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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处闲人
“崖边一吻”之后，董至轩觉得他与何仁感的关系算是落实了，他正大光明去何仁感上课的教室找她，在走廊上和她聊天。董至轩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何仁感讲话的时候，他不插话，点头、提问，虽然经常骂她，却还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她推荐他看费曼的书，他一遍一遍地看，她让他读原版的美国高中理化教材，他便托Vegas的舅舅寄过来。他跟着她的步子，甚至希望自己变成她。
周二，董至轩要带李旭林去认识他的闺蜜，约好了在闺蜜家的阳台上观星，他问何仁感去不去，她说不去，怕被狗咬，董至轩说他家里不养狗，狗关在狗场。她说，董至轩你真是我们港城的仙葩，想当然地认为所有事都能化干戈为玉帛，别说阳台上看星星，就是用宇宙飞船接我去太空看，也休想我摒弃前仇，当我的仇恨是豆腐做的？
何况，今天张衡遥回国了，她们三个女生要搞Girls’night。张衡遥从温哥华带了油画拼图和无比好吃的甜麦圈，她们要在张衡遥家吃喝玩乐一整晚。董至轩听后骂她们无聊，何仁感说你们几个大男人围在一起看星星才无聊。
张衡遥说：“阿立，我回来你不高兴吗？怎么无精打采？”她正和何仁感趴在地毯上拼《蒙娜丽莎》，至欣抱腿坐在沙发上看她们。
何仁感抬头看至欣，说：“你有心事？快告诉我。”何仁感拿起甜麦圈的盒子直接往嘴里倒，张衡遥说：“你干吃咽得下去？泡在牛奶里吃啊！”何仁感又拿起牛奶喝了几大口，对张衡遥说：“现在等于泡着吃了。”
见至欣魂不守舍的样子，张衡遥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至欣摇头说：“我就是心情不好，你们别瞎猜。”
“你哥欺负你了？”何仁感问。
“没有。”
“那还不快死下来和我们一起拼图！”张衡遥叫嚷。
“我不想拼，我看你们拼。”至欣有气无力地说。
何仁感低头找着拼图，随口问：“跟Erro有关吗？”
“没有。”至欣立即说，声音里有一丝慌张，被何仁感听出来了。
“你喜欢上Erro了？”何仁感头也不抬，边拼边问。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他！”至欣口气有点冲，带着厌恶。
何仁感幸灾乐祸地笑，“看来你们快闹翻了嘛！”
“没有！没有！”至欣被何仁感逼得不耐烦了，从沙发上下来，去了洗手间。她没有上厕所，坐在马桶盖板上，颓丧地撑着头。
地毯上，张衡遥对何仁感说：“她肯定有事，十有八_九是那Erro，那人真的像你说得那么坏？”
“比我说得更坏，不是语言能表达到位的，要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摩他。”何仁感说。
“她不会真爱上他了吧！”张衡遥问。
“刚才的口气像是恨上了。”何仁感阴险地眯起眼。
……
董至轩带着李旭林去了许家，何谷珊也跟着去了，这一晚，有人的命运被改变了。
第一次走进许家别墅，何谷珊被这可望不可及的气息打击了，她觉得一草一木都在与她拉开距离，她面上高冷，心里却转着一个“刘姥姥”。
许家的装潢偏欧美，简洁冰冷，纯男性，几乎感觉不到女主人的存在。不像董家，富丽堂皇，土财主气息浓烈，却很平易近人。
“轩。”大厅门口，一个穿蓝色格子衬衫的高瘦男人向董至轩招手，看了一眼李旭林后，目光定格在何谷珊身上。何谷珊勾着李旭林的手臂，骄傲地避开他的注视，她心里有了李旭林，与其他男人相处起来显得游刃有余，她不介意有个像眼前这么好看的男人来仰慕她，反正也不放什么感情。不要奇怪何谷珊自信过头，从小美到大的女生在男人面前就是这么成竹在胸。
董至轩看他盯着何谷珊看，介绍道：“这是许成勋，他在城大念临床医学。”又介绍：“这是李旭林，生化系的，也是我们观星协会的另一位会长，他负责收集前沿的文献资料。”
“学术派，你好！”许成勋笑着和他握手。
“你好，我们的学术领域有交叉。”李旭林与许成勋有一种“好像在哪儿见过”的感觉，两人都没想到今后的生活也会有交叉。
“这是他女朋友何谷珊。”董至轩介绍。
“何小姐，你好！”许成勋温和有礼地向女士打招呼。
“你好。”何谷珊疏远地回应，心想：老娘可没这么好接近呢！
许成勋把他们带去客厅喝茶，佣人端上了自制的西点，何谷珊第一次喝英式花茶，感受着口腔内淡雅的花香气，整个人都醉掉了。男人们聊着天荒坪历险记，许成勋听得很投入，问董至轩：“那你现在背后是不是像用了刑一样？”
“还好，划痕都结痂了。”董至轩轻描淡写地说。
“好好地聊着天，人怎么失踪了？”许成勋问。
“背包滚下山，她去捡。”董至轩怎么能说何仁感是去尿尿的，听起来太不雅观了。
“为了个包连命都不要了。”许成勋道，口气并不开心。
“她也不知道会踩空滑下去。”李旭林说。
“真是命大啊！”许成勋意有所指地说。
……
张衡遥家。
至欣去厕所调整情绪，出来后人正常起来了，三个女孩坐在地毯上很快把《蒙娜丽莎》拼好了，现在正拼着《吹笛的男孩》。
“我听说以后大学录取要与老师评价挂钩了。”张衡遥说。
何仁感说：“一刀切的高考固然残酷，但最公平，在中国，任何软的东西都意味着腐败，老师校长的评价、五花八门的加分都是软的。以后寒门难出孝子了，好的大学都是给掌握权力资源的人的后代上的，就和《动物农场》里猪的后代一样。”
“哈哈，你在影射张肉吗？”至欣打趣道。
何仁感噗嗤一笑，“张肉，恭喜你啊！得给你爸一个大大的拥抱，他给你预定了一个光明的未来。”
张衡遥把一个甜麦圈扔进嘴巴里，大口咀嚼，模糊地说：“我妈叫我回温哥华上大学，想到要看好多参考书，每学期都要写论文，做课堂演示。太累了，还是在国内大学混日子吧！”
至欣叹气说：“我也不想出国，但我奶奶已经帮我在美国找好私校了，等哥哥去那里上大学，我也要去那里上高中。”
“你不想去就告诉你奶奶，你舍不得离开她和你妈，而且你准备在毕业后结婚，不想去美国折腾。”何仁感说。
至欣点头，问：“阿旻，你要么也申请几所美国大学，万一你以后又想去了呢？多一条路也是好的。”
“我要是这么搞，起码一年时间不能和你们玩，我不想把自己弄那么苦！我就华山一条路——高考。”何仁感把一盒甜麦圈吃完了，开始大口大口喝牛奶，“这外国牛奶好淡啊！难怪老外把它当水喝。我还是喜欢我们港城的牛奶，放好多香精，吃来香喷喷的。”
张衡遥笑说：“崇中媚华啊！阿立，你别劝她出国了，她好适应这里的。”
……
许家。
男人们在许家书房的大阳台上调试着望远镜，这是许成勋从英国买回来的。他问董至轩：“下个月去看温网，你向学校多请几天假！我们先去Cardiff看橄榄球赛。”
董至轩说：“我看情况再说，下月要去宾大求推荐信。”其实他想带何仁感一起去，当务之急是要化解她与勋的私仇。
“旭林，你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去英国吗？The Best Man Holiday。”意思是这次旅行不带女的，类似何仁感的Girls’ Night。
李旭林说：“恐怕不行，我女朋友规定，去哪里都要带着她。”
许成勋温和地笑着，“呵呵，看来你是一毕业就准备结婚的人哪！”
“基本是这样了，我们两家是世交，我爸和珊的爸爸是大学同学。”李旭林说。
“听起来更像是父母之命，你自己的意思呢？”许成勋看着董至轩调焦距。
“我和珊从小玩到大，她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她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李旭林说。
许成勋不屑地笑笑，端起茶喝了一口，“她是你的责任，所以你自己的意愿不重要，哪怕以后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也不能把责任丢掉。”
李旭林沉默地想了一会儿，说：“她是我的责任，也是我喜欢的人。”
许成勋听后诡诈地斜了一眼书房门口。
书房门外的墙上，靠着一个女生，她捏着拳头，气得瑟瑟发抖，她何谷珊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沦落到成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带女朋友去很正常，你在这点上为难他做什么？”董至轩调好焦距，加入他们的谈话。
许成勋冷哼一声，讥讽道：“怎么？迫不及待要和你表哥做连襟了？”
董至轩冷下脸，说：“我和谁交往，不需要你插嘴，也不要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再有下次，我就不客气了。”
许成勋走到他身边，凑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呢喃：“你插_我嘴的时候，也没有客气过。”
……
张衡遥家。
三个女孩围着茶几剥山竹吃，手指头和指甲被染得红红的。
“阿立，你哥那朋友，就是喜欢斗狗的那个。”何仁感说。
“嗯，阿勋嘛！怎么了？”至欣问。
“上次那司机说他有个狗场，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何仁感问。
“不知道啊！我哥知道，我问过他，他骂了我一顿，叫我不要管大人的事。”至欣噘着嘴说。
张衡遥奇怪地问：“你不是怕狗吗？怎么还关心斗狗的事。”
“我有点好奇，地下斗狗场到底长什么样子。”何仁感单手撑着下巴说。
“你这个好奇太危险了，听我爸说这地方就是地下赌_场，有□□的，你千万别偷偷摸摸打听，当心被流氓打断腿。”张衡遥吓她。
“最好被一锅端。”何仁感险恶地诅咒。
至欣伸手敲她脑袋，说：“你真是要事，你跟阿勋有什么仇啊？而且这是他爸的地盘，我上回偷听我奶奶和我爸讲话，说许伯伯是笑面虎，背地里阴着呢！你别没事找事，引火烧身。”
何仁感边思考边捏开山竹，用力过猛，红红的山竹汁溅到了衣服上，张衡遥幸灾乐祸地说：“哈哈，中弹啦！”
……
许家。
何谷珊离开二楼书房，走出大厅，往西面大草坪走，脑子里反反复复是李旭林说的“责任”两字。远处网球场的灯亮着，传出拍子击打网球的响声，何谷珊惆怅地想：还是有钱人的生活有趣。
她准备走过去看看，突然，一只网球从场内飞出，往何谷珊方向而来，她慌忙一躲，与旁边走过的人撞到一起。
“哎哟！”来人被她撞倒，手上拿的盒子打翻在地上。
何谷珊道歉：“阿姨！对不起！我扶你起来。”被何谷珊撞倒的是许家的佣人周嫂，老资格的佣人被她扶起，并不给好脸色，说：“小姑娘怎么头五头六的？”
何谷珊也拉下脸，高傲地说：“你这下人怎么讲话的？”
“下人？你当自己是这里的女主人吗？”周嫂拔高音量教训她。
何谷珊笃定地说：“我是这里的客人，叫你一声阿姨是尊重你，你不尊重我，我只好用合适你的称呼叫你了，下人，佣人，家奴……”也是个刻薄姑娘。
“没教养！”周嫂瞪了她一眼，去捡翻在地上的盒子，盒盖不见了，掉出一双白色体操鞋，一只滚到了何谷珊脚边。何谷珊心想这许成勋还有一个妹妹？她捡起一看，惊得心跳加速，小白鞋的橡皮筋横带上用白色棉线绣了一个M。
小白鞋是女孩子们的体育课爆款，上大学前，她和何仁感的小白鞋老是搞错，李诗樱让保姆在她们的鞋上做记号，她的是S，代表珊，何仁感的是M，代表旻，这S_M姐妹的小白鞋怎么会在许家佣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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