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的仰慕(上)

作者:央央未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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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山惊魂


      吓住何谷珊的光点是人头上的头灯,来人穿着粉色长袖长裤,背着双肩包,手里拿了一个捉蟋蟀的罩网。她正从何谷珊想象中“掉下去人就找不见”的山坡爬上来,一边爬一边低头寻着什么。

      “董至欣,你在这里干什么?”董至轩严厉地质问。

      “捉蟋蟀。”至欣拿出一个竹筒给他看,董至轩拿过,发现两头塞着棉花,什么也看不见,还给她了。

      “何仁感呢?”董至轩问。

      “你怎么知道阿旻在?”至欣问。

      董至轩“且”了一声,不回答。

      何谷珊一听何仁感来了,不开心地对李旭林说:“叫她不要来,偏要来,回去又是一顿打,活该。”

      “你管住嘴,我就不用挨打了。”何仁感从黑漆漆的山坡下慢慢走上来,人未到,声先行。

      何仁感穿着泳社的长裤和夹克,脑门上也箍着一盏头灯,她爬到观星平台后,关掉了刺眼的灯。董至轩走到她面前,问她:“感冒好了?”

      何仁感点头,问:“你们开始看星星了吗?云这么厚,看得到吗?”

      “现在还看不到,可以先看月亮。”董至轩说。

      “等一下云散了,说不定可以看到‘董至轩小行星’。”李旭林对何仁感说。

      “就是用你名字命名的星星啊,等一下调好焦距给我看看。走啦,至欣。”何仁感打开头灯,往另一面下山。至欣也打开头灯,跟在她后面。

      董至轩叫住她们,“下面这么黑,你们去干什么?”

      “抓蟋蟀。”何仁感说。

      “这面山坡很陡,以前有人从这里滚下去,再也没上来过。”董至轩吓她。

      何仁感兴奋地转头说:“我也听说了,下面有好多尸骨,这里的蟋蟀吃了死人骨头,尤其凶猛,我们要多抓几只极品回去斗。”

      至欣也兴奋地对董至轩说:“真的,比我们上次在坟地抓的蟋蟀都好斗。”

      荒山捉虫小分队的话听得何谷珊毛骨悚然,皱眉看着她们,观星协会的男人们面面相觑。

      “你们两个抓一会就给我上来,听见没有。”董至轩在后面喊,两人已经“嗖嗖嗖”地消失在矮树丛里了。

      李旭林走到董至轩旁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没事的,旻旻在。”

      董至轩点头,对李旭林说:“我一个朋友想加入我们协会,他是你们城大医学院的,我让他把简历发给你看看。”

      “没事,你是会长,你做决定就好。”李旭林说。

      “嗯。他刚从英国带回来一台望远镜,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介绍你们认识。”董至轩说。

      “二四晚上可以,你安排吧。”李旭林说。

      ……

      新中苗圃。

      Erro朦胧间闻到一股女体香,他睁不开眼,只感觉眼前人正用什么捆着他,是何仁感吗?她为什么要把他绑起来。他身上麻麻的,想躺下睡一觉,又想睁开眼看看她。突然感觉面上一疼,一巴掌重重呼在他脸上,他垂下头,下巴碰到冰凉的铁器,渐渐清醒,仍是闭着眼睛不出声。

      “我怎么会和你去毛里求斯?异想天开!”她丢下冰冷的话走了,他渐渐睁开眼,发现下巴处的冰凉竟然是一把环形锁,她像对待牲畜一样,把他拴在桌脚。他一阵狂笑,即使是在受父亲虐待时,也没有被这样没尊严的对待。

      绳结绑得很专业,他无法靠力量挣脱,他的右手伸进左手衣袖里,抽出一把薄片刀,相当锋利,他隔断绳子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腕,血流如注,他没去管,从另一只衣袖里抽出一根铁丝,撬开了环形锁。

      Erro拿着麻绳和环形锁,走出了苗圃,看着何仁感离开的方向冷笑,“我要你以后每次想起今天,都懊悔不及。”

      云层还是厚厚的。观星大队长没能聚焦到自己名字的小行星,似乎在不开心,捉虫小队长安慰他:“我找个蟋蟀中的明星,用你的名字命名好了。”

      董至轩瞪她一眼,走到旁边收望远镜。何仁感觉得自己好幽默,干笑两声,至欣怕她尴尬,配合着笑了,也是勉强。

      何仁感坐在山顶一块大石头上,晃着腿脚,对大家说:“在洛杉矶,有一个格里菲斯天文台,《黄金眼》看过没有,在这个天文台取过景。”观星协会的人都是天文爱好者,当然知道这个天文台,都不屑接她话。何仁感继续说:“在这个天文台上……可以用肉眼看到……对面山上Hollywood几个字。”

      何仁感讲完后闷笑,大家安静地看着她,董至轩面无表情地说:“何仁感,你讲的是笑话?”

      何仁感点点头,还在闷笑,董至轩摇头,正经地说:“你的笑话,不见得人人能听懂,以后还是讲给我一个人听。”

      观星协会的男人们拿出地垫铺在地上,大家围成一个圈坐下。董至轩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妹妹,还有何仁感。“何仁感,你可以这么孤僻吗?坐到前面来。”董至轩呵斥独自坐在后方石头上的何仁感。大家围成圈坐在地垫上,董至轩特意留出他旁边的位子给她,她却坐在角落,变成了几何题里圆圈外的一个点。

      何仁感好脾气地笑笑,还是坐在石头上,董至轩拿她没办法。

      “我听说城南理工的三号楼男生宿舍经常发生诡异的死亡事件,稻稻师兄给我们讲讲吧。”何仁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开启天荒坪夜谈。

      “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凑在一起比较传奇。”稻稻是城南理工大二的学生,是观星协会的老会员。

      “你说吧!我们想听。”董至轩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宿舍床上铺要加个全包围的围栏,爬起来多不方便,直到我听到这个故事,算是明白学校的苦心了。三号楼最西面的宿舍,都有三扇窗,正对宿舍门的大窗,还有正对左右上铺的两个小窗,小窗一般不开,怕枕头什么掉出去。有一年寒假结束,老师动员整栋楼大扫除,6楼西面宿舍的那几哥们儿尤其起劲,搞得尘土飞扬,大家就把宿舍的小窗打开了。说来也怪,右上铺那哥们儿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不搞卫生了,说要躺一会儿。他爬上床,扫地的同学只听见他说:哥们儿我累坏了,好好放松一下。然后没声了,一抬头,人没了,只听外面砰一声,冲到窗口看,一人一席一地血浆。”稻稻说完了。

      “他从窗口滑出去了?席子太滑了?”邓烨在医学院念心理。

      稻稻说:“是啊,古怪吧!生死一瞬间。”

      “又没冲力,这是怎么滑下去的?席子和床面一点摩擦力都没有?”李旭林问。

      “不是零摩擦,是地,地是斜的,这倾角害死了他。”何仁感突然从后面开口,把大家吓了一跳。

      “不要在荒山上说这个,太吓人了。”何谷珊靠进李旭林怀里。

      “谷珊姐姐,荒山上说这个才好玩呀!”至欣说。

      董至轩反感地斜了何谷珊一眼,转头问后方的何仁感:“你要不要坐上来?和你讲话累死了。”

      “嘿嘿,等你再次回头,我也不见了,这山顶也有倾角,哈哈哈哈。”何仁感又开无聊的玩笑,董至轩白了她一眼。

      邓烨说:“我们学校的女生宿舍,最近跳了一个人,以前在高中的时候也是学霸级的人物,有神童的称号呢,到了大学,牛人一多,她心态失衡了,这次微积分没考过,重修还是没过,系主任找她谈了一下,好像说再有一门不过,拿不到学位了,她一回宿舍就跳了,没死成,像个正常人一样坐在地上,有人问她疼不疼,她说不疼,就是起不来,送去医院发现是粉碎性骨折,下半身没知觉了。”

      “所以啊,好心态比好成绩重要,那些小时候被人叫神童的,长大了发现自己根本没别人叫得那么神,很容易走绝路。”何谷珊阴阳怪气地影射何仁感。

      何仁感说:“这神童也有分的,一种是别人叫的,一种是真的,有真料的,哪会因为心态失衡就学不好数学了?那类被人戴了大帽子的,一旦发现自己的头长不了这么大,便把失败怪罪在心态上,不过是给自己的虚名找台阶罢了。”

      邓烨说:“那是真神童,我和她一个小学的,她那时可牛了,2秒就能算出七位小数与七位整数的乘积。我现场亲眼看到的。”

      “背出来忽悠你的,还信以为真了。”何仁感说。

      邓烨听后不爽了,挑衅道:“你自己做不到就说别人是背的。”

      李旭林打圆场,说:“大家只是讨论讨论,没必要动气。”何谷珊捏捏他的手臂,让他别说话。

      “她算得出来,我就给她跪了。”邓烨不依不饶地补一句。

      何仁感说:“你出个七位小数,我出个七位整数,我马上给你算出来,你跪不跪?”

      “好啊,1.4635278。”邓烨高傲地看着何仁感。

      “嗯,1.4635278乘以我的整数1000000,阿立,2秒告诉邓师兄等于多少。”何仁感调笑着叫至欣给答案。

      至欣哈哈一笑,邓烨站起来骂何仁感耍诈。董至轩几个忍住笑,稻稻挑事说:“邓烨,愿赌服输。”

      “算啦,我早知道和你这类人打赌赢了也拿不到彩头的。”何仁感贱兮兮地说。

      李旭林说:“这样吧,跪就不跪了,罚你下山帮她们两个背包吧。”

      “她们一个包里二十几个装蟋蟀的竹筒,有他受的,这个处罚可以。”董至轩给邓烨台阶下,“你说怎么样?何仁感?何仁感?”董至轩转头,发现何仁感原本坐的那块石头上没人了。他立即起身,扫视了一圈,跑到她坐的石头这里,叫了两声,没人回答。

      石头后面是险坡,黑漆漆一片杂树,董至轩长腿一步跨下去,至欣喊道:“哥哥,小心。”

      董至轩在树丛间穿行,心想两个女孩刚才在这种环境下抓蟋蟀,胆子也太大了。正想着,一只手从他脖子后面绕过,捂住他的嘴,董至轩下意识抓下,一扭,来人“哎哟哟”叫着,正是何仁感。

      “你脑子坏了是不是?开这种玩笑!”董至轩松开她的手骂道。

      “你下来干什么啊?”何仁感问。

      “你说呢?一回头,找不见你人了。玩笑话变真的了。”董至轩烦躁地说。

      “我下来尿尿的。”何仁感粗糙地解释。

      “我叫你为什么不回答?”董至轩责怪道。

      “你叫我的时候正在尿啊!我一答应,你自然往这里看,多不雅观!”何仁感猥琐兮兮地说。

      董至轩脸一红,点着她的脑门说:“像只猴子似地随地大小便,你这行为就不雅观。”

      “你正踩在我的尿上,也不雅观。”何仁感随意地说。

      董至轩低头看到双脚踩的地方是湿的,装了弹簧似地后退,一步踩空,脚下打滑,何仁感眼明手快拉住他,哪里拉得住,随他一起滑了下去。

      这坡比想象中还陡峭,董至轩一手抓着何仁感的手臂,一手抓旁边的藤条树枝,抓一根断一根,总算勾住一棵小树,止住了下滑的趋势,向下一看,他们竟然滑到了悬崖边,何仁感半个身体吊挂在外面。

      董至轩叫道:“何仁感,爬上来。”

      何仁感一手勾着他的手臂,一手毫不犹豫抓上他的领口,像猴子一样爬到了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腰,在他胸口喘气。董至轩被她呼出的热气吹得心里痒痒的,见何仁感抬头,他脸上烧起来了,但何仁感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说:“董至轩,你脚下的石头稳不稳?”

      “撑到救援来,应该没问题。”董至轩说。

      “上面那几个书呆子,除了李旭林,没一个有救援本领,我先爬上去,再和李旭林一起下来救你,你要撑住。”何仁感说。

      “泥菩萨过江还说这种大话,请问你怎么爬上去?”董至轩问。

      “踩着你的肩膀上去,所以问你脚下的石头稳不稳。我要爬了,你准备好。”何仁感说完,抓住董至轩的肩膀,这手劲儿大的!他的肩胛骨都要被捏碎了。

      他皱眉说:“你轻点。”

      “你忍忍。”这口气让董至轩觉得哪里怪怪的。

      何仁感爬到了与他身高齐平的位子,董至轩单手搂着她的腰,何仁感双手搭在他肩膀上,两人脸对脸,何仁感“嘿嘿”傻笑,董至轩尴尬地骂:“笑个屁!都是你不好!”

      “你踩的不是尿。”何仁感喘口气说。

      “现在说这个有用吗?我们快要和故事里那一男一女下场一样了。”董至轩冷静地说。

      “不一样,我们比那两个还惨,这里掉下去,蟋蟀连骨头都吃不到。”何仁感说。

      “谢谢你让我认识到情况的复杂性。”董至轩讥讽道。

      何仁感鼓励他:“我们可以吵来吵去,说明还不到最凶险的时刻,你说呢?现在,手掌让我踩一下,借个力。”好话说完,就要让他帮忙了,现实得不行。

      董至轩让她踩在手臂上,使力托她上去,何仁感抓住左上方的石头,借力踩上了他的肩膀,单手勾住右上方的一棵树桩,转过身,躺在坡上喘气。

      “脚头真重。”董至轩力气下去一半,说话微喘。

      “一个人死好过全军覆没,你撑住,我尽量来救你!”何仁感气喘嘘嘘地说。

      “我靠,还尽量!死朋友,不死自己。你这个人真是没义气到底了。”董至轩骂道。

      “我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保不准我一路爬上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回不来了,你也不能永远傻等下去是吧!我两个小时不来,你最好自己找出路。我走啦!”何仁感翻过身,刚准备爬,又掉过身,头伸到董至轩面前,两人倒着对看,她笑着说:“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找出路,我一定回来救你!”说完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董至轩错愕地看着她,何仁感掉过头爬走了。

      他勾着树枝,站在悬崖边的石头上,T恤后背被磨开,碎石和树枝刮擦着破碎的皮肤,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疼。他孤身一人,心是完整的,始终有一个人在里面,只得她一人,直面悬崖万丈。

      “阿旻……哥哥……何仁感……董至轩……”已经听见喊声,离山顶不远了,何仁感精疲力竭,头晕眼花,抱着树直起身,吼道:“我在这里……”

      眼睛被电筒的强光刺到,何仁感眯起眼,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黄色的便贴纸,上面是她写的三个大字:苗圃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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