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的仰慕（上）

　　墨西哥人的手_枪顶在董何两人的腰间，董至轩阴着脸，何仁感还是唯唯诺诺丢人现眼，四个墨西哥人和两个华人径直穿过校园，往实验室大楼走，为了遮挡枪，六个人走得很紧。南美人看亚洲人毫无逃脱的意思，腰间的手_枪没有之前顶得那么重。

　　“先生们，门让同学锁了，我要先去他那里拿钥匙。”何仁感推推实验室的门说。

　　枪从何仁感的腰间移到了她的太阳穴，南美莽夫喝道：“别耍花样！把钥匙拿出来。”

　　何仁感两手一摊，说：“没钥匙，或者你们把门踹开。”

　　南美莽夫用衣服包起拳头，猛击实验室玻璃门，敲了五六下，玻璃碎了，伸手从里面开了锁。何仁感眼里闪过一丝诡计得逞的笑，董至轩看到了。

　　南美莽夫用墨西哥文商量了一会儿，一人指指董至轩，另一人推着董至轩去实验室对面的杂物间，董至轩单手撑住门框，看着何仁感，墨西哥人推他不动，枪口移到他眉心。董至轩还是看着何仁感，眼神里透着诀别前的恐惧，何仁感从容一笑，对他摇摇头，用眼神让他不要抵抗。董至轩摇摇头，不顾被爆头的危险，抵死不肯进去。

　　现在这个情况她要怎么智取？四个毒_贩，四把手_枪。怕是最后一面，还有承诺来不及兑现。

　　董至轩这眼神，看得何仁感心痛得要命，毫不犹豫转身往实验室走，悲壮的身后是董至轩绝望地叫喊：“阿感！”尾音被杂物间的门挡在里面，毒贩反锁了门。

　　四个墨西哥汉子跟着何仁感进了实验室。一到里面，何仁感加快脚步来到她刚才做实验的桌前，蹲下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深色袋子，然后将一包粉末样的东西装进去，拿枪的墨西哥人赶紧跟上，伸头看，何仁感动作很快，已经封上了袋口。

　　她突然转身，不顾身后被两把枪指着，举起这个深色袋子，说：“海_洛_因在里面。”

　　没拿枪的墨西哥人上去抢夺，何仁感轻笑一下，后退一步说：“等一下，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车上，我带你们去拿。”完全没有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表情像个做游戏的儿童。

　　“不过先生们，你们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何仁感顿了顿，四个墨西哥人面面相觑，拿枪的那个人凶狠地瞪着她，她淡定地笑着，说：“我最讨厌别人拿枪指着我丈夫。”

　　墨西哥人带着凶恶的表情，上前一步，何仁感露出不羁的眼神，后退一步，继续说：“你们知道我丈夫最讨厌什么吗？”

　　“他最讨厌别人拿枪指着我的头。”何仁感阴冷地笑着，“我丈夫是个很可怕的人，上次在酒吧，你们的同伴拿枪指着我，知道他后来怎么做的吗？”

　　“婊_子！警告过你别耍花样，废话连篇，把药给我们，否则一枪打死你。”墨西哥人威胁道。

　　“哈哈哈”何仁感发出孩童般银铃笑声，止住笑后，慢慢地说：“他把一酒吧的墨西哥人全部炸死了。”

　　四个南美莽夫被这话惊到了，何仁感趁他们分神，又退了一步。墨西哥人怕她跑，跟上一步，说：“别唬弄我们！”

　　“我为什么要唬弄快死的人呢？”何仁感嚣张地说，“你们以为那个刚出狱的废柴老板能搞定这摊事？还抢走了他的尸体，一帮傻蛋！我随便向警察问一句那老板的背景，Vegas警方就把调查重点集中在那废柴身上，匆匆结案了。不过现在被你们知道了，就有点麻烦了。”

　　何仁感做出思考的样子，墨西哥人被这伶俐女孩身上的阴戾气质吓到了，傻愣地听着她的话：“啊！我忘了说了，我也是个可怕的人呢！在我生活的那个城市，威胁过我的人是连尸体都留不下来的。那边的人可比你们坏10倍不止，总想看别人倒霉，可惜，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这女人太啰嗦了！一个墨西哥人愤怒地挺枪要爆她头了，被另一个阻止。何仁感小退半步，拉开距离，说：“给你们……”何仁感没有一丝犹豫，将手中的深色袋子扔向实验桌，嘭一声巨响，盖住了何仁感后面的话，四个墨西哥人被爆破力弹飞。

　　何仁感扔出的深色袋子里装的是雷酸汞，她买饮料前在实验室制取的，这种化合物轻微碰撞就会爆_炸。制造爆_炸后，她立即捂住耳朵往门口跑，还是被雷酸汞的爆破力震得五脏俱裂，两条鼻血从她的鼻孔里流出，跌跌撞撞冲出实验室，与正向实验室冲的董至轩迎面撞上，只见对面杂物间的门已被踢烂。董至轩扶住何仁感，看到她流着鼻血，他惊得抱起她疾走。

　　快要出实验大楼时，何仁感说：“放我下来，我们从侧门慢慢走出去，别引起注意，这么大动静，人群很快会集中过来的。”

　　“嗯。”董至轩抱着她来到侧门，轻轻放下，扶着她往外走，被爆破力震过的何仁感步履不稳，董至轩半扶半夹地带着她穿过草坪。

　　“阿感，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董至轩的声音有些发抖，他用衣袖帮何仁感吸掉鼻血。

　　“先去图书馆，把钥匙还给Lawrence的室友。”何仁感的声音悲壮，步履漂浮。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还钥匙？”董至轩气得低吼。

　　“我们什么事都不知道，锁门离开去买饮料，然后去图书馆还钥匙。那几个墨西哥人是自己闯进去的，他们踢坏杂物室的门，击碎实验室玻璃，偷东西不成，误碰了雷酸汞炸飞了自己。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何仁感重复着催眠两人。

　　董至轩问她：“雷酸汞是你一早准备好的吗？你知道他们要来？”墨西哥人说他们一路从赌城跟过来，试想如果不是他们一路违停被警察罚款，恐怕早就被伏击了，如果一念之差拐进了风景路线，那真的像何仁感说的“护照照片被打印在一张寻人启事上，贴在了这条风景路线中一个废弃休息站的残垣上。”。

　　“不是，我不知道，我在实验室用硝_酸汞和乙醇制取了雷酸汞，本来想放在车上防身的，觉得行不通，雷酸汞太不稳定了，轻微震动就会爆炸，万一保存不当，先炸飞自己那就太冤屈了。我想着买饮料回来处理掉它们。”

　　“没骗我？”

　　“我还有力气骗你吗？”

　　董至轩感觉到何仁感在强撑着往前走，他故作轻松地说：“他有武器，你有科学。”

　　“东方不败说的吗？”何仁感虚弱地笑着，耳里蜂鸣不止，快要失聪的趋势。

　　“嗯。”董至轩夹紧她，因为她一直在往下滑。

　　“骗人。东方不败对西班牙军队说的是‘你有科学，我有神功。’”何仁感眼前一片黄光，看什么都是黄的，远处的建筑物开始扭曲。

　　“记性这么好，骗不了你。”董至轩搂紧何仁感，她已经开始往地上跪了，他神情悲伤，从来没有这么害怕。

　　“东方不败说：我是来埋葬一切的。是我……最喜欢的台词。”何仁感断断续续坚持说话，她隐约看到图书馆的轮廓，露出一丝解脱的微笑，说：“我看到UCLA的心脏了。”

　　董至轩拎起下滑的何仁感，夹在怀里，刺激她说：“我在城大的心脏里干过龌蹉的事，你恨我吗？”

　　“龌蹉在哪里？他看到你这么急色，也是爱你爱到发疯了。东方不败和令狐冲啊……”何仁感的类比让董至轩皱眉，他说：“这你也能扯一块儿，被港片害了脑子。”

　　“嗯，你都不看电影，人生好大空缺。”何仁感觉得在走路，又觉得在漂浮，脚上没什么知觉。

　　“你帮我填这个空缺好吗？”董至轩问。

　　“每天给你讲一部电影吗？”何仁感问。

　　“嗯。还有每一部新片，我们要一起看。”董至轩说。

　　“你不肯排队怎么办？”何仁感问。

　　“你一定有办法骗我去的。”董至轩说。

　　“好吃力的活儿啊！”何仁感虚弱地闭上眼睛。

　　董至轩摇醒她，哽咽地说：“阿感，就到了。”

　　何仁感睁开眼，点点头，那图书馆近在眼前，却好似走不到，像做梦时那样，恁的健步如飞也失效。她说：“《风云再起》里东方不败扮流莺弹琴那段，太销魂，男女皆醉，那歌真好听：愿那风是我，愿那月是我，柳底飞花是我，对酒当歌，做个洒脱的我，不理世界说我是何，只要做个真我，在笑声里度过，懒管它功或过，对酒当歌，莫记一切因果，风里雨里也快活赏心地过……”

　　何仁感唱着电影插曲，断断续续，气若游丝，董至轩安静地听着，扶着她走得很慢很慢，像一对年逾古稀的老夫妇，在夕阳下散步。

　　何仁感快闭上眼睛又强迫自己睁开，嘴巴动一动鼻血又流出来了，董至轩继续用袖子帮她吸。看着她随时会晕厥的样子，他喉间发苦。

　　“这歌怎么样？”何仁感问。

　　“叙事宏大、高义薄云。”董至轩点评。

　　“苏式_共_产_主_义的味道，可我唱的是何氏个人主义，你到底听懂没有？”何仁感只剩一口气了还在调侃他，董至轩真心服了。

　　进了图书馆，董至轩把她扶到椅子上，从她的墨绿背包里拿出实验室的钥匙，看着钥匙摇头笑笑，这钥匙还有何用？

　　何仁感闭着眼睛说：“虽然再也开不了那个门了，但总要物归原主，这是诚信。”

　　“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出来。”董至轩关照道。

　　“去吧，我这个样子还能走去哪？”何仁感自嘲道，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董至轩还了钥匙出来，何仁感不见了，他又慌又怒，大喊：“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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