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的仰慕（上）

　　“那个女孩也落水了吗？”

　　“阿旻吗？是啊，被她同学推下去的，猥琐阴险的小人。”

　　“你哥为了救她才落水的？”

　　“阿旻说她落水时，不小心把哥哥拉下去的，当时哥哥也在泳池边。”

　　“原来这样，你那朋友没感冒吧？”许成勋露出温暖的表情。

　　“一点事没有，不是人人都像我哥那么娇气的。”董至欣调皮地说。

　　“当心被你哥听到，又要骂你了。”许成勋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他不下楼听不到的。你不是说哥哥已经准备睡觉了嘛！”至欣说。

　　“嗯，我也该走了。你要出去吗？我送你。”许成勋刚考出驾照，父亲买了辆车给他练手。

　　“也好，我叫老李别送我了，你把我放在中央公园门口就行。”至欣让福妈去通知司机老李，自己上了许成勋的车。

　　车上，许成勋随意地问：“你去中央公园玩？”

　　“喂天鹅，这是阿旻定下的传统，每月第一个周三去中央公园喂天鹅。”

　　“你朋友还蛮有趣的。”许成勋说。

　　“她又聪明又幽默，会想出很多有意思的玩法。”至欣得意地说。

　　“哈哈，你朋友，你当然这么说了。”许成勋不在乎的样子。

　　“是真的，你见了她就知道了，她从来不会迟到，现在一定等在那里了，等一下介绍你们认识。”至欣期待地看着他。

　　“今天就算了，不方便停车，以后找机会认识。”许成勋说完靠边停车，至欣向他告别。

　　公园门口，穿着新中泳社外套和冲锋裤的何仁感对董至欣招手，腋下夹了本鲁迅的《呐喊》，至欣看到她，兴奋地朝她跑过去，两人牵手进了公园。

　　许成勋从反光镜里看到这个穿校服的女孩，冷笑着撇撇嘴，自言自语道：“早晚会见面的，何仁感。”

　　……

　　“原来早就知道我啦！”坐着的何仁感问躺着的董至轩。

　　两人在酒店的健身房，虽然得了带状疱疹，“肌肉哥”还是坚持健身，“护工何”坐在旁边的推凳上看他卧推。背上喷了止疼药水后，董至轩不像之前那么爱抓背了，也不像之前那么抵触何仁感碰他，身体开放了，撩衣服上药一点不羞涩。

　　“别以为自己声名在外就把自己当盘菜。他是因为我落水和你有关，才顺便问了一嘴。”躺在推凳上的董至轩举着150公斤的杠铃，脸涨得通红，还不忘讽刺何仁感。

　　何仁感坐在推凳上，摇着腿问：“搁电影里，我是英雄救美里那个落水美人啊，他应该对我影响深刻吧！你看过电影没有？超能英雄类的片子看过没有？”

　　“没有，我都在念书，哪有时间看电影？”董至轩涨红脸撑着杠铃，不知道是因为带状疱疹，还是连日来的体力下降，亦或是何仁感在一旁唧唧歪歪，总之，他推得很吃力。

　　“是没朋友吧！”何仁感阴险地笑着，“一个人去看电影多怪啊！我都是跟至欣一起去的。”一说到至欣，气氛有点怪，何仁感愣着发呆。

　　董至轩瞥了眼神游的何仁感，幸灾乐祸地说：“你就一个朋友，还被朋友挖墙脚，啧啧啧，还不如没朋友呢？”

　　“谁说我只有一个朋友？我还有张肉，现在还有你。”何仁感自然地说董至轩是她朋友。

　　虽然被打动了，嘴上还是不饶她，“我不是你朋友，我是你老公。”

　　何仁感弯下腰，手肘撑在腿上，头搁在手上，笑嘻嘻地说：“老公也可以当朋友啊，我以后可以和人说，我老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有了喜欢的人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听了她的话，董至轩手一软，力一泄，眼看这杠铃快压到身上了，反应神速的何仁感冲上前帮他拉住，董至轩调整力气，把杠铃撑到头后的架子上。

　　他愤怒地起身又开始骂她，“我在推举的时候不要和我聊天，还有，我在凉亭里和你说过，你有了喜欢的人也不能和我离婚。”

　　“首先，我和你讲话，你可以不回答，这样就不会聊起来了，你回答了，说明你想聊天，怪不得我。其次，我有了喜欢的人不会和你离婚，不代表我不能和你说，做搭档要互相信任，及时沟通。最后，我们以后要多多沟通，不要打架了，你说得对，真的要改掉打架这个坏毛病。”为什么突然觉得打架不好了？何仁感刚才帮董至轩拉住杠铃，发现这重量真不是她能吃得住的，150公斤，相当于三个多何仁感，董至轩能卧推，说明打架时他还是保留实力的。

　　董至轩洞察了她的想法，皮笑肉不笑地说：“知道我之前让着你了？我跟你说了我可怕的地方多了，惹我的下场不会好，现在信了？”董至轩边说边拨弄自己的刘海，太长了，刺到眼睛里，他想找个地方理发了。

　　“信了，信了。你拨刘海的样子很‘村帅’啊，让我想起一个摩丝广告：城里的人啊和乡下的人，都一样，女孩的头发，都漂亮，都漂亮……”何仁感热闹地唱起了90年代的广告歌。

　　董至轩表情僵硬地看着她，“我们‘村美何’真是什么歌都能唱。”

　　“那是，我和我爸一样，好会唱歌的。”何仁感得意地仰头。

　　“你准备和你爸一样当老师吗？”董至轩问。

　　“我开课，会有人听吗？讲得别人不爽，会不会被扔鞋子？”何仁感问他。

　　“肯定，听你讲话要有点忍耐力的。”董至轩说。

　　“这样看来，也只有你能上我的课了，毕竟被我锻炼了这么多年。”何仁感说。

　　“好啊，等你变博导，我来当你的研究生。”董至轩说。

　　“把你教得和我一样，我以后看你就像在看我自己的缺点集锦。”何仁感稍微想象了下十年后两人的样子，皱皱眉，摇摇头，十分不看好的表情。

　　“你总算认识到自己会误人子弟了！以后别随便给人上课，我是无所谓，反正已经被你教坏了。”董至轩稍微想象了下以后她给别的男人上课的样子，皱皱眉，摇摇头，醋意渐浓的神态。

　　见她低头想心事，董至轩厉声说：“我跟你讲话，听见没有！”

　　何仁感猛抬头，说：“听见了，不能和别的男人讲话。”

　　这话被她曲解得像自己在吃醋一样，董至轩不爽地缕缕刘海，背后又开始一阵痛一阵痒。

　　何仁感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早前扎头发的皮筋，跪在董至轩身后的推凳上，一把抓起他额前的头发，董至轩甩头让开，说：“你要干什么？”

　　“别动！我帮你弄个时髦的造型。”她扭起他的刘海，在他的头顶心扎了一个小发髻。扭过他的肩膀，让他对着背后的墙面镜看自己的造型。这揪揪头不是所有男人都能驾驭的，董至轩这种阳刚气十足的脸倒还挺合适。

　　何仁感把头靠过去，她头上是用迪士尼买的米奇头绳扎的发髻，现在“彼得潘大儿童组”都有“把柄”在头上了，真打起来指不定谁吃亏。

　　董至轩伸手要拉掉发髻，何仁感抓住他的手说：“你刘海刺眼睛，连带背后又开始痒了对吗？”

　　董至轩点点头，被催眠了一样，手被她捏着，过电似的，他柔情地看着镜子里的何仁感，伸臂勾过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吻了她的额头，深情地叫了声：“阿感！”

　　何仁感僵着身体，慢慢推着他的肩膀拉开两人距离，提议：“董至轩，我们去看电影吧。你看，在全世界出产电影最高的城市，我们应该好好看一场电影。”

　　董至轩双手抱着她的腰，与她全贴拥抱，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温柔地问：“看什么？”

　　“看热门大片《死神来了》，是部恐怖片，港城还没上映呢。”

　　董何这对扎着揪揪头的“村帅村美”来到酒店附近的一家小影院，抬头看排片表，董至轩问：“《死神来了》在哪里？”

　　《死神来了》下线了。14年前中美两国电影上映时间差得有点远，港城还没上映的电影，洛杉矶下线好几个月了。于是，在线上两部新片《荒岛余生》和《记忆碎片》的选择中，两人又开吵了。“硬汉董”要看《荒岛余生》，铁汉逃离荒岛，是他爱看的人与自然的较量，“阴暗何”要看《记忆碎片》，公路寻找杀妻凶手能满足她的冒险幻想。

　　谁也不肯妥协。于是，两人商量下来各看各的，看完在影院对面的JJ cafe等。

　　何仁感先出来，在JJ cafe里点了汉堡薯条可乐先吃了，董至轩进来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吃得那么自在，心里不是滋味，是不是没有他，她也过得很好？哎！男人这么玻璃心还真少。

　　“电影好看吗？”董至轩问。

　　“老婆被杀了，自己又老忘记事情，开辆车在公路上寻找真相。”何仁感说。

　　“不怎么好看嘛！”董至轩说。

　　“你那部怎么样？”何仁感问。

　　“飞机失事了，掉在荒岛上，自己做条船逃出去。”董至轩说。

　　“也不好看嘛！”何仁感说。

　　“看片的时候我在想，是你就不用做船了，直接游好了。”董至轩说。

　　“不一定，我能横渡七甲子，是因为知道南山是我的终点，我有心理预估，这样就可以分配体力了。如果是茫茫大海无边无涯，再强悍的心理素质也抵抗不了。”何仁感说。

　　“不是因为知道那个人在等你？”董至轩看着她的眼睛。

　　“不是，我不知道他会等在那里，纯粹是挑战极限来证明我的决心。”何仁感说。

　　“他在不在那里，你都不会死心？”董至轩问。

　　“不会，他在岸上，对我来说就是得到一个彩蛋，他不在岸上，我还是一往无前。”何仁感身上有种壮士断腕的豪情。

　　“什么时候学会仁波切style了？”类似“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何仁感笑笑，“你问得这么细，是不是要跟我讲讲你和他吵架的内容？”

　　“你很想知道？”董至轩拿起她的可乐喝了一口。

　　“求求你，告诉我。”何仁感讨好地双手递上薯条。

　　董至轩抽出一根薯条，说：“不说！让你永远为这件事辗转。”像个得了传世珍宝的吝啬老头，带着恶毒的笑容，吃起了他最讨厌的薯条。

　　何仁感静默几分钟，冷着脸看他吃东西，突然开口：“我听说……吃薯条会……”

　　“导致带状疱疹发作？”董至轩笑着打断她，太了解她要说什么了，“你当我是飞机上那个女明星？我是你能忽悠的？”他叹口气说：“马上来报复我了，真是个大宝宝！”伸手捏捏她头上的米奇，心情好到不行。

　　何仁感沉静地看着他，说：“跟疱疹没关系。是脱发，说多吃薯条会导致脱发。其实完全没有科学依据，比如说吃薯条导致脱发，只要有一例脱发患者是喜欢吃薯条的，伪科学就会把两者联系起来。在科学界，个案是不能说明疗效的。”何仁感伸手捏捏董至轩的揪揪头，被他反感地拍掉。

　　何仁感漫不经心地说：“脱发其实是基因造成的，哪怕你年轻时注意饮食，发量浓密，只要有脱发基因在，到了一定年龄就会秃头，防不了也治不好。”这话让董至轩变了脸色，因为董文超就是秃头，带着厚厚的发片，继续泡妞。

　　何仁感像老友般抚上他的手臂，安慰道：“你是不是想到你爸了？别担心，他不一定把这个基因传给你，虽然概率很高。”董至轩甩开她的手，把薯条扔在桌子上。

　　何仁感惋惜地看着他，同情地说：“一秃头，男神也显老，不过好在可以戴假发，就是不能梳你现在这个头了，万一打架，很容易被整个拉掉的，瞧见了起码笑五年。哈哈哈哈哈……哎呀！”何仁感还没笑完，董至轩一把抓住她的发髻，拎着她起身。

　　何仁感按住头皮，跳起来撞他下巴，董至轩早防着她了，抓着她的发髻往旁边一甩，何仁感脑袋一晃，哎哟哎哟叫，讨饶道：“不打架！不打架！打架不对！”

　　董至轩松开她，咬牙说：“真是贱！不见棺材不掉泪。”

　　何仁感站到他面前，双手拍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地说：“对女性使用暴力真不好。”

　　董至轩表情软化下来，刚要说：“你不要站到我的对立面上就好。”想不到低眉顺眼的何仁感突然出手抓他发髻，狠命扯拉，董至轩低头去掰她手，何仁感出脚勾他腿，用身体冲撞他，让他失去平衡，190肌肉男活生生被160小性感放倒在咖啡馆的地板上。

　　这还不算，她跨到他身上，一屁股骑在他胃上，拎起他的发髻，将他的脑袋往地上磕，高频率、强振幅地撞地板。董至轩被磕得牙齿乱抖，胃被挤压得反酸，他掐着她的腰想把她扔出去，但何仁感两手死死抓住他的发髻，像个猴子一样缠着他的头。

　　董至轩只好去挠她的腰，何仁感一痒，松手了。他怒推她起身，心想：这架打得太窝囊。

　　何仁感骂道：“阴险下贱！”臭男人使下流招数，无耻！

　　“你对着镜子骂的吧！”董至轩嘴仗不输她，死女人靠诈降反攻，卑劣！

　　两人气喘嘘嘘地坐在地上，双目射着仇恨。JJ cafe的老板隔着柜台问他们打完了没有，打完了他要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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