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的仰慕（上）

　　何仁感没来得及用她的智慧青云直上，就先要用智慧化险为夷了，她想了半天，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醉汉司机还是讲义气的，上前用墨西哥文与两个同乡理论，大意是让他们先放开他的客户，但皮衣A还是枪指董至轩的头，皮衣B开始和醉汉司机争吵。

　　何仁感用口型问老板怎么回事，老板悄悄地用英文说，他们说醉汉司机吞了他们的迷_幻药，但醉汉司机说他没有吞他们的迷_幻药。

　　何仁感心想：糟了！几个凶徒抢毒_品，他们身上不止一把枪。要想办法阻止他们争吵，否则一激动开火就糟了。

　　何仁感正这么想着，还来不及找到办法，只听“砰”一声枪响，墨西哥司机倒在地上，头上一个血窟窿，何仁感心脏像遭了重击一样，整个背都湿了，她人生第一次感到绝望和害怕，感到了命运不在自己手上的恐惧。如果悲剧的发生只有一刹，那所有人都受摆布，不如一株植物。

　　因为杀了墨西哥司机的枪口也指向了何仁感，始终从容不迫的董至轩开始露出愤怒的表情，何仁感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她被皮衣B用枪指着问：“会说英语吗？”

　　何仁感点头，皮衣B又问：“你也是中国人吗？”

　　何仁感摇头说：“我是日本人。”

　　老外对亚洲人脸盲，皮衣B看起来地理不好，想着中国和日本是不是像美国和墨西哥。何仁感指着董至轩说：“Jacky Chen（成龙）。”又指着自己说：“sakura（樱花）”。简洁明了，一下子明白了，凶狠的表情放松下来，说“啊哈！”。

　　何仁感并没有因此松口气，这个人说杀人就杀人，一点预兆都没有。她看了看头上有个血窟窿的墨西哥司机，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也许是因为自己干过比这更血腥的事情。

　　奇怪的Savage老板站在吧台一动不动，不报警也不躲藏，在这种地方开店，械斗、火拼，他都见识过。他在等这帮人走掉，这样他可以打烊了。

　　何仁感也不希望他轻举妄动，最怕意气用事的人，容易连累自己。皮衣B的枪指着她，在讲电话，被枪指头的两人对看一眼，都觉得情况不妙了，这个杀人魔貌似在挑衅别人，然后越讲越激动，就像醉汉司机生前一样，等他挂了电话，看了何仁感一眼，把枪口从她头上移开，对准吧台内的老板，Savage老板立即举起双手。

　　拿枪指着董至轩头的皮衣A，从屁股后面拿出一条绳子，皮衣B叫Savage老板把两个亚洲人捆起来，但绳子太短，只能束手，酒吧老板一圈一圈绕，复杂地把两人的手从背后绑在一起，两个人一动不动任他绑。抽紧后，老板把最后一小段绳子塞进何仁感手里。轻轻点了一下何仁感的手，她会意。

　　“Jacky Chen”、“sakura”，还有帮两人打活结、自己却被手铐束缚的“山姆大叔”，三人被丢进保姆车，恶魔打爆了四个轮胎，荒山野地没有交通工具是很难逃走的。

　　墨西哥人一走，何仁感开始抽拉绳结，果然是个活结，手被束缚的时候，从活结里脱困也是不容易的。

　　被扔在副驾驶座的Savage老板说：“他们还要来一批人，已经在路上了，有一批货丢了，都怀疑在对方手里，约在今天谈判。”

　　“抓我们干什么？”何仁感问。

　　“做人质，向政_府要钱。”酒吧老板猜测。

　　董至轩虽然和她绑在一起，但努力解绳子的只有何仁感一人，他不干活还要捣乱，捏住她的手不让她动，转头对她笑，何仁感压着怒气说：“什么时候了！别开玩笑！”

　　董至轩告诉她：“我们不会死的，我们还要一起在纽黑文生活呢！”他憧憬着未来。

　　“那现在拖后腿是什么意思？脑子傻掉了吗？”何仁感厉声责问。

　　董至轩调笑着问：“手这么冰是不是害怕我有事啊？”他不管场合，只想知道她的心意。

　　“是啊，怕他们打爆你的头，我们刚结婚，这下我要捧着你照片回国了。”何仁感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董至轩掐她手背上的肉，何仁感疼得叫起来。

　　她威胁道：“等我解开绳子把你肉挖下来。”董至轩不再抓她的手，也不帮忙，何仁感继续解绳子。

　　Savage老板比董至轩还淡定，他说：“别紧张，这里是美国，公民被抓，政府会全力营救的。”他的意思是我们这是人权国家，和你们第三世界国家不一样。

　　何仁感用中文说：“你以为是拍电影？把我的话翻译给他听，让这蠢货清醒清醒。”

　　董至轩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哎！又来了，老是唱反调，以后怎么一起生活？”何仁感叹气道。

　　董至轩听后，开始不情愿地翻译了。“sakura”开始给“山姆大叔”上课，“Jacky Chen”负责翻译。

　　何仁感说：“政府是不会为恐怖活动埋单的，这会助长恐怖组织用人质向政府要钱的态势。那种为了解救一个人质而牺牲众多军官利益并劳民伤财的故事只发生在电影里，现实中政府是不会妥协的。”

　　董至轩像个设定好程序的电脑，何仁感说一句，他翻一句，简直是最佳同声翻译，英语流利、用词精准，何仁感满意地对他点头，心想：写晒衣文还是要靠他。

　　Savage老板不安地向酒吧看，那里既没人出来，也不见人进去。

　　“别指望别人救我们，我们只能自救。”何仁感对老板说。

　　“成功！”何仁感伸出一只被绑住的手，抓了一把董至轩的头发，他“呕”一声，回敬道：“还有心情打闹？帮我解开！”

　　何仁感突然不讲话了，董至轩听到一阵机车轰鸣声，看向窗外，来了一群穿皮衣皮裤的机车部队，像是来参加一场沙漠摇滚音乐会。他们的皮衣上还有流苏和铆钉，一个一个像滚钉板的乌鸦，这伙人没朝保姆车看，鱼贯进了Savage Bar。

　　“逍遥骑士部队来了，我们趁乱快溜。”何仁感边说边解绳子，脱困了一只手，效率高多了。

　　Savage老板半抬屁股，额头贴在玻璃上，盯着他的酒吧看。

　　“High five！”绳子终于解开了，何仁感举手又要与董至轩击掌，又击不到，尴尬地说：“我们快逃！”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火舌从酒吧蹿出，震裂了保姆车的玻璃，董至轩抱着何仁感趴下，把她挡在身下。

　　几个身上带火的人从门里跑出来，倒在地上翻滚，后来又出来两个，皮肤已经焦了。Savage老板还是保持前面的动作，一动不动看着酒吧，熊熊大火吞噬了整个房子。

　　何仁感从董至轩的身下抬头，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专注地看着她，目光炙热，还带点痛苦。何仁感动了动身体，董至轩“嘶”地叫一声，何仁感问：“你怎么了？”

　　一块玻璃扎进了他的大腿，位子还挺深，董至轩伸手准备拔掉，何仁感一把抓住他的手，说：“我们去医院拔。”

　　“你要我插着块玻璃走到医院？”董至轩瞪着眼问她。

　　“我去找找交通工具，你在这里等我。”何仁感说着起身开门。

　　董至轩拉住她，紧张地说：“不要下去，这些人抓走你怎么办？”

　　“就凭这几个烧焦的？”何仁感不屑地说。

　　董至轩抓着何仁感不放，问老板：“你有没有车送我们？我出双倍价。”

　　Savage老板一声不响，何仁感拉开董至轩的手，爬到前面，拍老板的肩膀，没反应，又拉拉他卫衣的帽子，“山姆大叔”仰头倒向操作台，瞪着眼睛，脖子上插着一块玻璃，血咕咕地往外冒，一半的衣服被染红了。

　　“死了！”何仁感平静地爬回来，对董至轩说：“我去看看那几辆摩托有没有钥匙。”补了一句：“我很机灵的。”

　　“没钥匙就快点回来。”董至轩紧张地叮嘱。

　　“嗯。”

　　何仁感悄悄下车，靠近倒地的摩托车，一辆一辆看过去，发现上面都没有钥匙，她想报警，但电话在酒吧里炸掉了。董至轩看着她越走越远，走到酒吧后面，看不见了，急得想叫住她，又怕被地上哀嚎的墨西哥人发现，只好在车里干等，等了10分钟不见何仁感出来，董至轩忍痛下了车，走一步，这玻璃都像钻到他心里一样。

　　他狼狈地跛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向房子后面走去。

　　“吐！吐！吐！”一辆橘色的小车迎面开来，何仁感坐在上面，像公园里坐在火车头上的小霸王，何仁感开着一辆割草机从酒吧后面绕出来，得意地看着董至轩，在他面前停下，割草机后面拖着一个平板车，何仁感花了点时间把它们绑在一起。

　　“坐上来，开你去医院拔玻璃。”何仁感她把割草机开到主路上，见董至轩不动，又对他说：“这荒郊野外，能找到这么好的交通工具不容易，被那几个人看到了，会抢走的，你快上来吧。躺在上面还能看星星呢！”

　　董至轩听话地坐上平板车，说：“开稳一点。翻到沟里，我饶不了你！”

　　“好嘞！出发！”吐！吐！吐！割草机发出好玩的节奏，带着这对新婚夫妇行驶在黑暗的公路上，头顶上没有星星，陪伴他们的是西部苍凉广阔的穹顶，两边的小沙漠长着何仁感喜欢的仙人掌，像在对她招手。欢迎来到西部！开割草机的荒野大镖客。

　　“何仁感，我问你！”董至轩严肃地说。

　　“问吧！”何仁感说。

　　“哪里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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