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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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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点半的街上，一如既往地堵。
一路走走停停地到了家，林念初已经是半睡眠状态，到得进了家门，换了衣服，保姆阿姨已经把两菜一汤端上了桌，汤是林念初最喜欢得砂锅鱼头汤，加了细细的粉丝和嫩豆腐，阿姨边给她舀汤边念叨，“念初你尝尝对不对口味。你妈妈说你从小喜欢鱼汤；我想你现在肚子里有宝宝，鱼汤多喝有好处，宝宝聪明，你若喜欢，以后隔天排骨汤，隔天鱼汤。。。”
林念初想要赞美两句，却已经困得眼皮打架，舌头发木，晕晕乎乎地喝了几勺汤，吃了两口菜，再也支持不住，居然手里就还拿着筷子便合上眼睡着，阿姨才想叫她，凌远摆摆手，小心地把她手里的筷子拿开，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走，林念初睁了下眼，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妈，再让我睡5分钟。。。面包我在车上吃。。。就5分钟。。。3分钟。。”
凌远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她一贯觉多，当年才开始实习轮转，转到外科时候，急诊夜班忙，夜里总会被叫起来，她一下无法适应，曾经有一次，在才回到值班室扑到床上，却又再次接到急诊传呼，她竟然抱着值班室的棉被哭了。
如今的林大夫，自然在任何一个需要通宵的夜班可以全神贯注精神抖擞地工作，即使是怀孕之后开始越发嗜睡，便就在上周，为了个她值班时候急诊送来的先心的婴儿，她带着新主治医生和一个住院医生两个学生，一直从晚上11点到早上6点，从抢救室到icu，未曾片刻合眼。
只是，毕竟是高龄孕妇，固然她尚还没有反应，却已经是精力大大不济，在诊室病房必须不能怠慢，病房诊室之外，也就越发倦怠。这两周，她已经几次没有吃完晚饭，就已经昏昏欲睡，到今天，终于是一口汤还没咽下去，就已经着了。
凌远抱着她走进卧室，在床上坐下，一手揽着她，一手抽出她发簪打开她盘在脑后的发髻。她及腰的长发散落下来，发丝拂在他的手背，他怔了怔，忍不住地就在她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下，她在沉睡中，自然而然地就搂紧了他脖子，低声地含混地叫他名字。她在迷糊时候的讲话，总是带出浓厚的乡音，别有一番温柔妩媚，凌远心里颤了颤，身上有些燥热，忍不住用舌尖挑开了她的双唇，一手解开了她睡衣的扣子，却是在抚过她小腹时候，停下来，吸了口气，轻轻地把她放倒，枕头垫好，小心地脱了她的袜子，给她仔细地盖好被，才要站起来，吻在她额头，低声道，“睡吧。睡到什么时候饿了再吃东西。”
从卧室出来，阿姨喊他吃饭，他做下来，却突然对着精致而又完全符合他口味的饭菜毫无胃口。这些天，仿佛已经成了习惯，若是对着她，便能强制着自己不想工作上的烦恼无奈——有时也并非强制，看着她，说着那些与孩子有关的猜测，也就没有了空间再去烦恼；而若她不在眼前，那么，即使他对自己说，那些事，做已经做了，想也没有用——－却还是总在反复推敲。
X公司雇纪开来，意外，而又不意外。而雇用他的人，是海伦，就愈发地不意外。
纪开来没有正经学历，英文一窍不通，又已经近50岁，便就这三样，正常来说，已经让他绝没有可能成为大型外资公司在中国分部招员工的对象。
考虑纪开来的处置时候，凌远其实想的是，将他推到悬崖边上之后，拽回来。
从这件事的最初，凌远已经反复审核考虑，反思流程上的问题，想过若干解决的方案，但是每一个，几乎都是留下纪开来，但是减他自由操作的实权。有贪的心，不能算他离谱，但是有超过了凌远允许范围的贪的胆和贪的能为，凌远总是觉得，这还是自己的失败——－他甚至对这个失败，不能甘心。
凌远仔细想过，在这个行当，纪开来虽然是个能人，手里攥着大把与下级医院器材科同行，各个国营药商药厂的关系，但是，作为第一医院的器材科长，他几乎没有任何机会，能在凌远不点头，并且帮助铺好路的情况下，跳槽。
他择业的路无非就是做医疗器材。
最适合他做的，他最大的底气最熟门熟路的，也就是做公立医院的器材科长。
全国的公立医院里，第一医院虽不能说绝对的龙头老大，但是从临床科研上，俱都排名极前，所承担的各种前沿科研项目，拿到卫生部和其他部门，甚至国家转向基金，在各个医院中位居前列，在购置仪器药品的能力上，自然也是前列；更不要说，这几年绩效改革让第一医院名声更大，马上要有新眼科中心和移植中心筹建，这些项目，自然涉及太多有关器材购置的问题。
第一医院的器材科长，可以算得上将公立医院的器材科长的顶峰。更何况，如今行内都知道，凌远能抓钱，且待下不薄，怕是难有哪个医院，能给出比第一医院给员工更好的待遇，更大的价钱。
纪开来既然已经坐在了顶峰的位置，反而难动。
降低所在医院级别换工作，正常情况下，只可能是升个职称，譬如，到个次一级的医院，做副院长。
然而他的学历资历，让他卡在器材科长的位置，不可能再动——－事实上，他的学历资历，能做第一医院的器材科长，已经是他过人的能力，加上很好的运气；曾经给复原军人的好待遇，加上他不懈努力，加上知人善用，不拘泥条框的老院长张志祥的栽培。
同级医院之间的人才流动，更多的是在临床专家上；甚少有任何同级医院，会去挖其他医院的器材科长；纪开来想找任何同级医院跳槽，凌远都有足够把握，哪个医院的领导，也要先听他凌远的说法，讲讲，这个人，要走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外资私立医院，在学位上卡得很严，对于一个最高学历是高自考本科的50出头的复原军人，在看他能力之前，已经对他关门，而民营医院，规模尚太小，在器材上，尚没有什么余地作为。
至于各个与器材有关的公司，外资公司，对英文水平和学历都有基本要求，国营公司，若是第一医院的器材科长居然来求职，第一个想的都是——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更何况，纪开来已经50岁，已经工作了30年，当然需要考虑养老退休的问题，如果出了公立医疗系统，所有一切退休的福利，也就彻底泡汤。
凌远一直觉得，纪开来嘴巴再硬，再拽，不过是一时意气，不愿意在自己跟前低头，不愿服输——－其实，他究竟能硬到哪儿去？毕竟没有能不顾一切地为了跟自己对着干，把所有豁出去。他嘴巴虽硬，究竟还是在配合凌远所作的一切。纪开来，还是识实务的人。
识得实务的纪开来，自然会衡量自己的今后；他所能在这个事件上贪污的款项，撑死也没有超过200万。这200万，说少不少，但是说到要让他牺牲可能30年的退休金和其他福利，养老保险公费医疗，在医学院系统内的关系。。。200万，也真的不多。识得实务的纪开来，应该会得在凌远的恩威并施之下，理解到，该拿的拿，该退的退，以后，该拿的继续拿，不该拿的，放下。当然，以后，凌远更有责任，让他不该拿的，拿不到。
只是，算来算去，居然就漏算了眼前，自己从中虽未直接出面，却动用多层关系——包括许夫人的关系，促成的x公司与国营瑞丰集团的合作。而最最关键的是，这次x公司把关招人的，是海伦，最不本本主义，最能打破那些死规定的海伦。
那么没有学历，不会讲英语，但是有大把关系，雄厚实力的纪开来，自然是x公司与国营公司合作之初，x公司中国部转型期间，十分需要的人选，而海伦，恰好知道所有细节，既然海伦根本不把这贪污当回事，纪开来完全不必投鼠忌器，怕凌远捅他一刀。
这么多年，从外科医生到主任到院长。。。凌远头一次，在自己责任权利之内的工作上，有了完全的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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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太忙，争取保持日更
写得糙点，见谅，还是老规矩，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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