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传说

作者:风摆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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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下)


      托因在旁边控制面板的输入设备上飞快地敲打进几行古怪的字符,随着“嘀嘀”的系统回应音,一阵机械摩擦的声音吱嘎响起,物品接收通道内侧封闭门上面代表超频射线扫描的工作信号灯忽闪一会儿,代表“无害”的绿灯就取代了“扫描中”的黄灯亮起。

      托因理理湿漉漉的红发,探手从控制台下摸出一个古怪的合成材料材质薄片来绑在右臂上,歪着头想了想,又摸出来一个走过去给欧雷绑上。
      “这是……”欧雷低头观察着绑在手臂上的东西,脸色又惊又喜,“这是军中守护的王者——米德利亚之守——是不是?”
      “半绝对防御盾就半绝对防御盾吧,还什么米德利亚之守,”托因对他这种明显盲目崇拜的说法嗤之以鼻,“改良型号,后来因为制造成本过于昂贵停产的那一批,和原来的那种原理相同,性能上要加强不少。”
      “不愧是塞恩家族出来的人啊,”翔的影象左右晃晃,脸上带着明显虚伪的羡慕表情,“这么贵的东西都能配备到‘逃生’舰上,真好啊。”
      不知为什么,欧雷总觉得那边的某位大叔在对着身旁红发的幼狮挑衅地大笑,而托因脸上不变的微笑也隐隐地给了欧雷一种他正在咬牙切齿的错觉。

      “不劳您费心了,对‘某些人’来说,还是谨慎点来得好。”托因平静下来,启动手臂上的防御盾,将物品接收通道的门打开。

      一个造型奇特的机械人,缓慢地滑了进来。
      饶是欧雷已经做好了哪怕它猛地扑进来冲着他们开砍的心理准备,还是被它吓了大大一跳。
      托因挡在前面看不清表情,他的背影却也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才堪堪稳住。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吉布利尔是传说中集威严与温柔于一身的水之天使,有着连神都微笑赞叹的美丽容颜。

      眼前栩栩如生的机械人五官优雅秀美,微微含笑,却让托因和欧雷面部表情扭曲起来:它头上那顶号称宇宙最流行的长缨军帽侧面绣满粉红色的桃心,一身毫无徽记的常规军服上被金黄线头的针脚歪歪扭扭地爬了个遍,腰侧挂的空剑鞘上覆盖着一行笔画嚣张的文字,蜿蜒地将原本沉冷的基色画上一笔胡闹的色彩。

      “这、这、这……这是吉布利尔?!”托因深吸一口气,愤怒地对着翔的虚拟影象挥舞着拳头。
      “是啊是啊,”大叔恍如不觉地笑眯眯笑眯眯:“我平时都是把它当□□人的哪。”
      欧雷用怪异的眼神看看翔的虚拟影象,又看看面前明显是个“军官”打扮的机械人,猛地一滞,大声咳了起来。
      “怎么了,欧雷?”托因低头看看他,不能理解他变青的脸色所为何来。
      “托因,他……他是同性恋啊!”欧雷大叫了起来,眉毛皱得紧紧的,似乎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地打量着翔。
      托因愣了一愣:“同性恋?同性恋怎么了?”
      “这是不正常的!”欧雷大声道,“这是不被允许的!”
      他的双眉带着点厌恶聚起来,却为托因的反应而愕然:“托因……怎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红发的稚龄少年正忙着使用各种仪器对面前这个古怪的机械人进行检测,闻言回身过来看着侧着身半躺在地上的他。
      那双紫色的眼,静静地半眯着,透出几丝锐芒。

      在星河历末尾占统治地位的米德利亚王朝,并不象前几个王朝一样以什么宽容开放闻名,令人闻之色变的严刑苛法才是它真正的特色,最具体的体现就是流放重刑犯人的星球每年都在以万数增加。
      一反开放度惊人增加速度飞快的法律刑讯,它在习俗上却依旧保守得令人吃惊。
      比如说,对待同性恋者。

      时至银河通航时代,对同性恋者的歧视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在政府强大宣传机器的厌恶倾向影响之下越来越强。一对同性恋者往往绝对得不到家人朋友的祝福,以往所有的亲情友情消失不见,代之的是所有人的异样眼光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而唾弃同性恋者的行为,被人们认为是具有崇高品德的表现。如果有人想要劝同性恋者回归异性恋的“正途”,那个人简直可以用圣人来称呼。

      这种群体的认知并非科学的研究结果能够改变,因为早在还没进入通航时代之前就早有科学研究者证明了同性恋者并非是天生的畸形变态,仅仅是有与大部分人不大相同的性取向而已。但是民众依旧坚持爱上同性的人是与众不同的“怪胎”,是不正常的人种,如果家里有一个同性恋者,则遮遮掩掩羞于启齿,宁可当作家里并没有这一个亲人。
      更有甚者,将家中的同性恋者连同其恋人杀掉的残忍行为受到舆论的褒扬,认为这是“大义灭亲”的体现,是“洗净”了家里的血脉的行动,亲自动手的人更可称作是维护了家人尊严的义士。

      他们将同性恋者的头颅割下削去鼻子嘴唇,购买昂贵的天然土将残缺的头颅掩埋在大门外面,每天行走过那里都用力跺脚,以“祈求”神将家中“肮脏的堕落气息”带走并保佑家中再也不会出现此等“伤风败俗”的后辈。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样一个科技发达的时代,一把古老的钢刀与一捧湿润的天然泥土都价值不菲,足够一家人坐上飞艇来一个不飞出所在星系的太空旅行。所以杀死家中同性恋者从而必须承担仪式费用的家庭成员往往都会苦着脸——义士的称号挂勾在自己的钱包上,实在令他们心痛得很。

      同性恋者的另一个称呼是“耻辱的流亡者”,因为面临着被亲人追杀的窘境他们常常不得不浪迹星际,躲躲藏藏地过活。而没有亲人的同性恋者虽然不必流亡,却也将没有容身之处,众人鄙视的眼光足以将他们烤成悲哀的焦炭。
      所幸最近有很多思想叛逆的人,宣言反对对同性恋者无谓地杀戮,帝国统治下因为性取向被杀的人数才渐渐有些许的减少。

      联盟刚刚独立出帝国的时候曾经想取得隐藏在茫茫宇宙中的同性恋者的支持,宣布过同性恋合法的法令,虽然在民众一阵激烈的斗争抗议之后终于向几个古老的家族势力妥协将其废除,在联盟的统治领域里的同性恋者的待遇还是要比帝国宽松得多,尽管依然是被视为低等族群,却很少有因此被杀的事件发生。

      —————————————————————————————————————————

      托因看了欧雷半晌,才慢悠悠地转头过去,嘴角挂着一点笑意。
      他什么也不说,只重新将那机械人检查了一遍,忽然见那剑鞘处沾了些许宇宙间漂浮着的微生物,犹如灰灰的浮尘一般挂在惹眼的文字尾端,于是顺手取了另一块清洁帕,细细地将那块污渍擦去。
      看着干净如初透出危险气息的剑鞘,托因的笑意大起来,却更加遥远。

      说教什么,那都是假的;训斥什么,那都是虚的。
      人的想法心思最难改变,他托因不是圣人,没有理由去给哪些东西正名,更没有理由判断什么是非对错。
      当然也并没有去干涉他人的闲心。

      再三检查下的机械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托因沉吟片刻,终于运指如飞,在它的命令模式下占用了开放的一个命令余额,一边仗着操作迅速的动作偷眼去看翔的影象。
      说不歧视确实是不歧视,不过好奇倒还是有的。
      左右看来,也并没有多上三个鼻子五只眼,仍然是一开始看上去时那种懒洋洋精光暗露的模样。

      欧雷看着好象没听到他说了什么的托因,忽然瑟缩一下。
      他觉得他并没有错。

      他说的话都是其他人一本正经地以教导的态度告诉他的“真理”。
      怎样走是对的,怎样走是错的,怎样走是万劫不复的,怎样走是必须鄙夷的……
      这样的规则指导着年龄尚幼的他举手投足,将他的道路与托因的人生紧紧绑在一起同进同退。

      可是从托因沉默的态度里,从他嘴角遥远的笑意里,从他紫眼中偶尔闪烁的嗤笑光芒里——欧雷忽然生出一种极深刻的惶恐。

      —————————————————————————————————————————

      面对托因无视一切藐视一切的态度,欧雷似乎能听到两人间脆弱联系无形断裂的声音。
      惨白了脸,他忽略近前来执行命令的机械人,眼睛直愣愣地瞧着那个人与对面明明可以算是生死仇敌的中年狐狸聊得愉快,明白地将自己方才的话丢到了一边当作废品垃圾。
      看着那紫色的眼睛对着翔带点笑意地眯起,欧雷忽然觉得一直竭力撑着的身子又沉重了不少,舱板贴着掌心,独属于金属的沁凉感渐渐侵进皮肤里。
      维系他们的规则被托因弃之如敝履,是不是意味着他的跟随其实是没有必要的?
      或者,也是一种不合理的,不被允许的存在?

      少年的思维还是直接而敏感的,欧雷抬起头,忽然对通讯那头的翔再也没了厌恶感。
      因为在瞬间他就已经理解到选择是多么艰难的事情,而作为一个个体的选择,值得其他个体神色严肃地表以尊重。
      跟随着托因的脚步,这种行为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从托因第一次笑着丢给他一本书开始,在托因带着他拼命逃亡的过程中加深,直到那令欧雷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他的一刻,托因骄傲如烈火的笑容,将这样如同诅咒的仰慕追随打上最后一个烙印。
      能跟在托因身边,哪怕打碎一切曾经对他而言至高无上的真理,也在所不惜。
      那些同性恋者们,也是一样的吧?
      还没有触摸到过爱情领域的懵懂少年猜想着,眼神渐渐平静坚定,望向托因的背影。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托因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弯弯的紫眸中从来不会射出柔软的目光,眼神里那样藏不住的锋利,却让欧雷低下头,抿唇笑起。

      机械人的效率一向高得惊人,很快压在欧雷腿上的东西就被抬起丢弃在旁边的舱板上,他试着想移动一下右腿,却挫败地发现这是个愚蠢的举动——光听方才机械人放下那块变形钢铁时发出的那种沉闷响声,就可以推测出他可怜的大腿如今的凄惨情况。
      虽然当前医学科技发达得很,可是落到这样荒凉的小星球上,这条腿恐怕是废了。
      他还没有感到那种面对肢体残缺的恐惧,只是在心里掠过了一个念头。
      托因他,是不想要个残废作累赘的吧?

      他担心的那个人,正微笑着与翔大叔谈话,言辞间暗锋无数,彼此诓骗唬弄欺诈恐吓无所不用,却又都表面上平静无波地作无害状——他们两个在对话中往往是闻歌而知雅意,抓住对方话中的一点漏洞,甚至不必追问就立刻可以直达真相。机锋交手之下,直有无数森森寒意冒出,教相对“单纯”的欧雷不禁团身打了个哆嗦。
      终于双方都认为自己的情报获取到了满意的程度时,那个不知从哪里取出了医疗设备的机械人也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开始医治欧雷的那条右腿。

      机械人伸出包裹在军装袖子中的钢铁手臂,在一阵滴滴的程序运算声音中僵硬住。翔带着愕然情绪的声音响起:“小子,我只留给你一个命令的权限,你给我心爱的吉布利尔输入了什么指令?这样的逻辑运算消耗能量过大,恐怕……”

      “你说呢?”托因嘘口气,看着那机械人经过复杂的运算之后屈从最高指令,转换成急救模式向欧雷俯下身去,“我只不过给了它一个定义宽广的域罢了,谁叫某人那么小气。”
      “小气?”优秀的驾驶员大叔仿佛在从鼻孔中呼呼地喷出气来,“哼哼,别怪我没警告你,它的基础程式可是以能源为首位的那一种……”

      话没说完,就看到吉布利尔全身一抖,突兀地停住,从背部猛地伸出六条漆黑的管子,象有自我意识一样迅速地一齐飞向救生艇燃料箱的方向。
      改造后的救生艇的燃料箱外表曾打上一层号称将浮尘变为合成变色钢的强化涂料,可现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作用,不知名材料的管子插入其中的过程中甚至根本不象曾经受过阻碍的样子,燃料迅速地被插在里面的六条管子吸取运走,咕嘟咕嘟地流向机械人的动力贮存库,燃料指示表的指针摇晃摇晃划出一个绝望的弧度,掉落到最底部那个红色的线上。

      “真是邪恶……”托因用讥讽的声音说着,翔象并没有被谁讽刺到一样满脸微笑地看着对面的机械人,只是笑容中带了点得意。
      吉布利尔的电子眼闪烁一下,终于又开始有了动作,它扶住欧雷的伤腿,迅速地作起处理——不一会,欧雷拐着包扎好的那条伤腿也勉强可以扶着舱壁站立起来了。

      翔的虚拟影象忽然转动一下与托因正面相对,这个看上去懒散的黑发大叔眼睛里带着某种复杂的惋惜情绪,收起了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竟然很有一些军人的气势散发出来。

      “托因,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小孩子,如果……如果有未来的话,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吧。”

      收回管子的吉布利尔缓缓滑行几步,在托因身后停了下来。

      “我就是我,”托因很是嗤之以鼻地昂起头,他的红发在肩膀前后摇晃得如同火焰的风景,“我不需要虚伪的赞颂在名字上增添无用的光彩。”

      “是么……真是特别的人啊,”翔自然地舍弃了“孩子”的称谓,“我的儿子,也很特别呢,真期待你们两个见面的那天——”

      “——可惜,是看不到了。”翔的声音刚刚落下,吉布利尔忽然启动,右臂一伸摘下“空剑鞘”,一翻之下就将原本可笑的油彩剥落露出原本的闪亮剑身,伸出激光的刃来。它闪电一样扑过去,一剑向茫然不知的托因斩下。

      托因是个心志坚韧的人。

      这无须置疑,他一生辉煌或者桀骜的历程之中似乎从来也不曾把头颅垂下黯然地叹息,“放弃”这个词语更是无法让人与他联想在一起——红色鬓毛的烈狮,他完全无愧于后人充满复杂情绪的譬喻,尽管还是有坚持着自己学说的学者们竭力论证所谓“一个领袖式的人物不可能保持洁白的双手”的道理并举出种种蛛丝马迹来推测追想其实这个男人也曾经有过妥协与退让的时刻。
      “要么生,要么死。”这句并没有确切的时间地点出处从而被怀疑是后人伪托托因之名记载下来的名言,实在确切地描述了托因在某种时刻的心态。

      所以当尚且身体幼小的托因由于失却力气略一踉跄,偏开了全称救助Ⅸ型的机械人劈下的合金激光剑时,他不顾欧雷的惊叫以及激光剑切割过腹侧喷溅出的大量鲜红血液,毫不犹豫地向前扑去。
      托因整个身体重重撞在机械人上,使它晃了一晃,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明亮纯白的激光剑刃,安静地看似缓慢地挥过。
      鲜血顺着右边的面颊流淌了下来,托因紫色眼眸中闪烁的神采忽然停滞一瞬——大量失血导致的晕眩,让举起臂盾的他仍不能保持若无其事——举起号称“半绝对防御”盾牌的骄傲男孩仍然被沿着右眉划了一道极深的伤口。博命瞬间强行提起的体力在一扑一撞之中消耗殆尽,托因勉强擎起右臂的光盾挡在身前,喘息着抑制住疲累的本能颤抖。
      “小心——”欧雷的厉呼这时方才响起。
      机械人的电子眼中亮起森冷的红芒,再提剑斩了下去。
      激光的剑芒刚才还在上空高高地带着冷酷意味地举起,却在瞬间与光盾的表面作了接触。
      巨大的空洞声响在舱中回荡,崩起老高的激光剑再落,又落,三落。
      仿佛就在一瞬之间。

      一切都来不及作出反应的动作,非常清亮的断裂声响起之后托因的光盾干脆地从中破裂。
      锋刃直劈而下。

      托因的眼中映出欧雷哭泣着奔跑过来的影像,与错觉中越来越缓慢地劈砍下来的刀锋。

      “所以,任何事情都不能赋予绝对信任。”
      嘶哑的大笑声响起,托因两眼望着翔,身子后仰着将双臂支在地上,任血在颊边涂上一抹惊心艳色。
      “真的啊。”翔轻轻叹息着,自我解嘲地笑起来。

      就在马上可以将失去了气力的男孩劈成两半之前,本来就主要是因为耗能过多而被淘汰了的机械人耗尽了所有的能源,死寂地静止在凶焰四射地持剑挥下的刹那。
      闪过最后一次白光熄灭的激光刃迅速暗淡下来,镂空的剑身不再具有任何杀伤力,僵硬地在托因散乱披开的红发上方悬住,最后的惯性也终究没能帮助这制造出来握在机械人手中只为了杀人的武器达成它的目的——虽然失去了锋刃的剑离托因前额的距离几乎不及一根小指的指节长度。

      “凡事都有终点,”托因仿佛又重新从骨头深处不知名的地方生出了力气,把本来就挺直成骄傲姿态的脖颈梗起来,更昂高了头,“你不这样认为吗?”
      欧雷跌坐在他旁边的舱面上,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哭是笑。

      无视虚拟影象中翔的奇异表情和身边欧雷的虚脱,托因以他令人吃惊的倔强站起来,蹒跚着挪到半毁的控制面板边,寻找着什么。
      一个称得上开心的笑容绽开,托因小心翼翼地用力压下一个位置偏僻外表崭新的按钮,才终于长长舒气,完全放松地靠着那边的墙壁坐下。
      而这时候的舱面上,已经全是怵目惊心的血迹痕渍。

      不起眼处的集声器工作起来,播放出一种极诡异的怪声和与众不同的古怪爆炸声效——几乎所有浅显的科普影音教材都有介绍到,这是所有的独立能量系统崩溃或毁坏之时的特殊声音以及一种古老的过时的单纯依靠电力攻击的磁力炮达成的效果。
      随着这些混乱声音的响起,托因与翔都笑了起来,一个放心一个苦涩。
      “神站在你那边。”翔耸耸肩。
      “也许。”托因不置可否地笑着。

      托因伸手到总控制钮处将四周的照明设备等等都关闭掉,对欧雷解释道:“救助机械人最后一个命令进程结束后会反复向外发射求救讯号,在此之前要为我们靠电力运转的维生系统节约能源。”
      刚刚挪过来的欧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注射了一支从维生系统中生产出来的营养剂。
      翔的脸上带着点安详的温柔,似乎在回想些什么。
      托因握着欧雷的手,两人掌心密合,能感觉到欧雷手心细细地沁着汗。托因回头看翔,很有些惊讶地问:“在想你的妻子么?还是你的儿子?……你不是同性恋者吗?怎么会与异性生下孩子?”
      “一小半在想他们吧,”翔老实地回答,“主要在想一个别的人,很重要的人。”
      “爱人吗?”
      “……算是吧。”
      “我不能理解你的想法。”
      “不必理解,情况复杂得让人发疯。但是我的妻子很幸福……直到去世的那一天。”
      欧雷的声音有点畏怯地响起:“你留下爱人独自一个,不担心他吗?”
      黑暗的舱中,只有虚拟影象中的翔是明亮的,他沉默地抻抻嘴角:“他……他在刚才被塞恩家的……舰艇击毁的第二艘战舰里面。”
      “绝对不是他的战斗技术差劲,”翔急急地申明,“太空战争都是这样的。”
      他的笑第一次带着冷峭的意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和战舰一同爆炸成滚烫的碎铁陨片,不坐在巨大的旗舰里绝对不会得到确实的保卫……死亡在太空里对每个人都同样厚爱,哪怕什么样的厉害角色都说不定死于一次失神。”
      “你是说他很厉害?”欧雷实在是个配合的好听众。
      “他是我的上司,我跟随了多年的人,手把手地教会我驾驶与战斗……他怎么会不厉害?要不是没有门路背景……”翔收住嘴咳了一声,“反正啊,我喜欢他。”
      翔被托因大叔大叔地叫着,实际看上去并不苍老,泛滥在笑容中的温柔,照亮了他的脸庞。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喜欢他。”

      “你并不是那种为谁效忠的人,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守着秘密?反正他们对你也并不宽仁,索性告诉我不好么?”
      “啊哈哈,这个么,他是个忠诚的军人……”

      “你的儿子呢?你不是说他也很特别?舍得他么?”
      “舍不得啊,不过他说过,让孩子自己去闯荡星系,比带着他遨游宇宙要强得多……”

      翔的影象闪着缓慢地暗下去,似乎那边积蓄的电力已经用到了尽头,托因回想一下他们的谈话,无奈地摇摇头——那个狡猾的翔意外的放弃了试探与防备,却几乎每一句话都有那个同性爱人的影子存在。
      眼看就要断掉连接,托因想想实在没什么再可套的事情,随口问道:“仅仅是喜欢?不是爱人么?”
      翔忽然窘迫起来,干笑着,忽明忽暗的影象都看得出他红了的脸:“就、就是喜欢么……也许,也许……是……”
      舰舱中突然被寂静黑暗统治。

      “再见。”托因低低的声音响起。

      道离别,对那个连说爱都羞涩的男子。

      ————————————————————————有话说,看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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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国庆节快乐啊啊啊~~~~~~~~~~
    这一章总算结束鸟啊结束鸟~后面会借托因之口解释一些东西
    所谓斗,就素有文斗有武斗^ ^虽然武斗只有一点点,还基本是被动挨打的,不过托因他们两个小鬼再怎么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连驾驶战斗什么的都有玄机会在后文介绍的,简单说其实都米什么自保能力,能这样收场已经不错鸟,至于那边的翔大叔,整个舰艇的能源系统被摧毁,所以……(我们写的不是玄幻啊),还有维生系统的条件环境等等,下文也会交代到……反正今天就先放这一章,多的这个周末放出来就素鸟~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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