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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11 回忆像一把剔骨的刀
回去是打的车,一路上史今都没说话。
回到宾馆,吃晚饭,洗漱,上床……各上各的床,咳,这句请无视作者抽了。
龙文章坐在自己那张床的床沿,不住的偷眼打量靠在床头看书的史今,观察了许久之后干笑:“那个……史今啊,生气了?”
史今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继续翻手里的书。
龙文章凑过去,挨得很近的看他的眼睛:“嘿嘿,别不承认,我看出来了。”
史今错开目光:“没有。”
龙文章脸追着他动:“有!”
“我没……”忽然发现这种对话实在是幼稚之极,史今捏住眉心叹气:“好吧,我在生气。”看看他,一副这样你总满意了吧的表情。
可惜他对某人实在是不够了解,龙文章一屁股在他身前坐下来,盘起腿,把手支在膝盖上托着脸看向他:“那就说说咋就气了呢?”东北腔那叫一个地道。
“……”史今气结。使劲的胡撸了两下脑袋,把手按在脑门子上:“我在生我自己的气。我不该带你去看你们当年的战场,已经揭开的一篇了再翻回来干啥。”
龙文章愣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史今居然是在自责。那一瞬间,有难以名状的暖意在心中流过,不烫,却熨帖无比。
不过此君表现感动的方式就有那么点儿异于常人了:“原来别扭这玩意儿也跟长相有关系啊。”手欠的去掰史今的脸:“我瞅瞅这俩字是不是贴脑门子上了。”
史今嘴角抽动一下,忽然很想一脚踹过去……
“睡觉!”挣开他爪子拧灭了床头的灯。
“哎哎,好歹你等我回去再关灯啊……哎哟!”很夸张的叫了一声,然后是悉悉索索扯动被子的声音。
史今摇摇头,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
这一觉睡的极沉,事实上,龙文章很久没有睡的这么香甜过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史今不在,床头的柜子上放着早点。
披上外衣趿拉着鞋去刷牙,卫生间在门口,他走过去的时候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
是史今的声音,带着种压抑的愤怒,“不行,袁队长,你过份了。这事儿没的商量!”
几乎可以想象他板起脸瞪人的样子。
龙文章笑着靠在门上拍自己的脑袋,想不出从什么时候起史今的动作表情都印在他脑子里了。
面对这样寸步不让的史今袁朗也真没辙,只能继续努力说服他:“如果说已经经过了这么多年,我绝对不会去打扰他平静的生活。可是对他来说那些战场上的血与火不过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从战场上下来,战后总结也总是要做的吧?一个带兵的人,他没有那么脆弱。史今,有时候保护太过也是一种不尊重。你不要忘了,他也是位军人。”
龙文章的笑纹僵在脸上。
“袁队长,你不是他,他也不是你。当年那些事情我相信如果是你你也不会再想提起。这件事到此为止。”史今盯着袁朗的眼睛,语速很慢,但是坚定。
袁朗叹气:“史今,你不觉得这件事应该由他自己来拒绝么?”
史今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中表达出的意思很明确:不成!
龙文章用力的胡撸了一把脸,拉开了门。
两个人见到他都是一愣,史今的神色有些微的紧张,自以为他看不见的小幅度向袁朗摆手。
龙文章笑嘻嘻的搭住他肩:“这是干嘛啊?一大早俩人堵门口。进来进来。”
史今回头用力的瞪他。
龙文章装看不见,冲袁朗招手,“来来来,进来说。难得见个跟我长得一样的人,我得仔细瞅瞅。”
袁朗:“……”心说敢情昨天叫了半天胞兄这位根本没注意自己。
招呼完袁朗又冲史今嘿嘿一乐:“去给我买俩包子嘛,油条没味儿。”声音贱兮兮的简直就是在撒娇。
史今皱着眉看他,好半天长出了口气,点了点头。
龙文章冲他挤眉弄眼的做了个难看无比的鬼脸,关上了房间门。
……
出去转了好大一圈,拎了几个包子回来,俩人还没有出来。看看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史今的眉头越皱越紧,却没有去敲门。既然是龙文章自己选择揭开当年的伤口,他无权干涉。却不能不去想这样是多么的残忍。
所幸没等多久门开了,袁朗脸色凝重的走出来,冲门里的龙文章认真无比的敬了一个军礼。
龙文章却懒洋洋的靠在门上一乐:“下回再来啊!”
袁朗敬礼的手不易令人察觉的抖了一下。
史今原本的担心全转化成了哭笑不得,很想把手里的包子砸到他脸上去……
11 幸福很近,人生很长
坐在去昆明的长途车上,史今在揉眉心。
他极力的压制着自己想去找根背包绳把身边的家伙捆起来的欲望。
此刻家伙正在研究空调车的出风口,并且在四下踅摸东西,估计是想捅一捅看。
不知道两个长得太过相像的人相遇之后是否产生了某种化学效应,史今发现,自打袁朗来过之后龙文章就不正常起来了。当然,他的情绪不再低落是好事,可是现在这样……算是矫枉过正了吧?
虽然当时说是下回再来,可实际上带新南瓜来这边集训的老A的中队长并没有很多空余时间。袁朗再次出现是为他们送行,一路上原本很健谈的中校同志几乎没怎么开口,只在送他们上车的时候再次向龙文章敬了一个军礼,目光中包含了对一个军人的全部敬重。
龙文章拍了拍他的肩,说好好干,我等着看你当师长,嘿嘿……拖长了的腔调听起来贱兮兮的,其中却隐含着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认真。
史今原本还担心他又想起往事心里不好受,结果却发现上了车之后这位就变身成了位大龄儿童,还是特闹心的那种。
“你干啥玩意儿你!”忍无可忍的把那个要拿安全锤敲玻璃的家伙拽回来,史今看看周围大都在闭目休息的乘客,压低了声音开口。
龙文章缩起脖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小狗一样的眼神:“我就想试试……”
“……”史今又想搓脑门子,“你试他干啥?!”
龙文章把下巴支的他肩膀上,眨巴着眼睛继续小狗状看着他:“就是整个好玩儿呗……”
“……”后知后觉的史今终于发现,这位真正的目的其实是逗自己玩儿……
咬着牙一把撑在他脑袋上给他推回去,龙文章靠回椅背上就要放声大笑,史今眼疾手快的堵住他嘴:“小声点儿,都睡觉呢!”
龙文章呜呜呜的冲他点头,眼角的每一道纹路里都是笑意。
史今忽然发现这个家伙有一双很温柔的眼睛。
慢慢松开手,又小声嘱咐了他一遍,史今靠回去闭上了眼,嘴角勾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
史今是被龙文章捅醒的。
他原本以为到站了,结果坐直身体向外看了看发现车还在行进中。有些奇怪的向龙文章看过去,却发现这位老先生正饶有兴致的盯着前面。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几位穿的流里流气的哥们儿。
这……是抢劫?
史今有点儿懵。两三个人敢抢一车人?太嚣张了吧?
可事实证明不是抢劫犯太嚣张是群众们太配合,前座的人已经开始抖抖嗦嗦的往外掏钱了。
史今皱眉。默默的把放在腿上的包挪到座位上就想站起来,龙文章按住他:“急什么啊等收钱的过来再说。”
史今瞪他。龙文章揉揉鼻子,“你放倒了一个就成。”凑的他耳朵边上跟他嘀咕,“人都这样,甭管干什么有一个带头的其他人就会跟着了。”
过来收钱的是个瘦高个子,拿着个双肩书包张着兜,不停的嚷嚷着:“快点儿快点儿,钱包手机都扔进来。都麻利点儿别找不自在!”走的跟前见史今坐那儿不动腾出只手照他脑袋就是一巴掌,“哎,小子说你呢!傻了啊?手机……哎哟!”最后一声惨叫拔出了个海豚音。史今拿膝盖顶在这位流年不利的劫匪同志后腰上,扯下他腰带以捕俘的标准动作给他捆了个结实。
咳,这件事告诉我们,出来做坏事还是穿带松紧带的裤子比较好……
往后的事情发展就顺利多了,团座大人说的没错,什么事儿有人带头就好办,另外两位劫匪被愤怒的乘客差点儿揍成桃花朵朵开,相比之下被史今制住那位到成了最幸运的一个。
制服了劫匪之后群众们纷纷对史今同志这种该出手时就出手的行为给予了高度赞扬,有两位热情的大妈甚至开始打听史今的家庭年龄工作单位,看样子大有把自家姑娘介绍给他的意思。
史今汗都下来了,只好装出一副听不懂带着当地口音的普通话的样子,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只管呵呵傻笑。实在招架不住了就下意识的左右看,眼神可怜巴巴的像某种受了惊吓的小动物。
这样子的史今实在是好玩儿至极,龙文章看了好一会儿热闹才插进去给他解围,不一会儿就用当地土话和大妈们聊了个热火朝天。
史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倒回座位上擦汗,觉得比一天的高强度训练下来还累。
不过……这家伙到底是哪里人啊?
想起他跟自己说话时偶尔冒出的那一两句纯正的东北腔,史今发现自己似乎捡回来个怪胎……
车子一路开向了离这里最近的公安局,到了警局门口要进去做笔录的时候史今同志才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龙团座他……没有身份证!
13 一场混乱的结束是另一场混乱的开端
公安局这种地方,只要你不是被警察叔叔押着进去的,基本上进出都挺容易。至少史今和没户口的团座大人溜出来没费什么劲儿。
可是出来之后史今就开始抓脑袋,本想着到了昆明之后再去订票,免得中途耽搁了赶不上飞机,可是现在发现不但订不了飞机票就算是坐火车万一中途遇上查身份证也有麻烦。
而且不光是这些,龙文章现在就是一黑户,没有户口他往后怎么办?
问题是怎么去给他上户口?难道要跑去跟当地派出所的人说,他生下来那会儿没赶上办身份证,等想办的时候人不小心就这么大了?活见鬼了不是!
拖着行李默默的往火车站赶,史今很犯愁。
……
而在怒江西岸的某处林子里,带新队出来进行丛林战集训的袁朗中校正在号召新南瓜们进行快乐式训练法,一边唱歌一边训练。从咱当兵的人唱到洪湖水浪打浪,小南瓜们唱的咬牙切齿上气不接下气。袁队长乐呵呵的站在一边给打拍子,时不时的还给点评一下谁跑调儿了谁节奏不对。
吴哲在后面跟齐桓嘀咕:“我怎么觉得咱队长自打见了他那位胞兄回来这缺德程度更上了一层楼呢?”
……
坐在去安阳的火车上,龙文章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出神。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这是曾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他醒来已在梦里。
他不能不想起那些死去的弟兄,要麻,康丫,兽医,豆饼,迷龙……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如果他们还活着,如果他们能看到这一切……
他说我还想活一万年呐,瞧尽人间。
一万年没有,可他的的确确看到了这不一样的人间。
烦啦这些年是不是在替每一位弟兄活着?看沧海桑田时代变迁,看着这世道一步步变成他该有的样子?
有些伤不能去碰,一碰就是撕心裂肺痛入骨髓。凌迟也莫过于此。
越是幸福,痛的越重。
共患难,却不能得以共富贵。他是最不称职的团长,团中的每一位士兵都该向他来讨债,他欠的又何止是三千座坟。
那天他问袁朗: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袁朗想了半天,说史今说的对,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我想不出来。
可是如果能要我看到现在,我会觉得值。
一句话,豁然开朗。
没有浮尘蔽日,没有枪炮声声,人们的脸上也没有紧张和惶惑。
温暖的阳光,湿润的空气,来往步履匆匆却面色平和的行人……最普通的画面,最简单的幸福。
借来50年,看尽大好河山。替自己,替他们……
四个人的车厢只住了三个人,龙文章的上铺是个年轻姑娘,一直探着头偷偷的瞄他们,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憋了大半天,终于在中午的时候从上铺爬下来对他们开了口,手上还抓了个本子:“你们……是演员吧?”
要说这段时间史今没少给龙文章普及基础知识,可是再怎么普及也没到逐个名词解释的程度,所以一个“演员”就让团座大人犯了懵,实在是不知道这是干啥的。
女孩子见他犯愣赶紧解释,“我没有打扰你们的意思真的真的,我就是想签个名,你们那部剧我可喜欢了看一次哭一次……”
“那个……你认错人了。我们不是演员。也没演过什么电视剧。”女孩说话跟爆豆似的,史今直等她说完了才插上话。
“不要不承认嘛,一个人长的像还能两个人长的都像?你们是要回去做宣传吧?我真的就想要个签名,不会乱说的,给我签一个好不好?”女孩双手合十,两眼亮晶晶的全是期待。
史今尴尬已极,签名是没有什么,问题是他真的不是那个演员啊。
倒是龙文章满不在乎的接过女孩手中的笔,“就写上自己名字?”
“哎……”史今拉他。
“反正你说了她也不信,就写个名字而已写就写呗!”嘿嘿一乐:“这长得一样的人还真是多啊。”
史今抚额。
女孩端详他写下的龙文章仨字,笑的很开心:“真是你下部新戏的角色名儿?你真幽默。”认真的把本子放好,又很认真的告诉他们:“你们这部戏一定会红的,我看好你们……加油!”还做了个握拳用力的手势。
史今满头黑线的看她爬回上铺,一边爬还一边颇心酸的小声感慨,“等戏红了你们就不用坐火车了……”
史今头上的黑线又多了一倍。
这时火车到站,有乘客上下车,车厢的门被人拉开来,一个拎着简单行李的人出现在门口。
和车厢里的仨人打了照面之后门里门外的人同时愣了……
14 梦里不知身是客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人。不再年轻,却也不见属于老者的暮态。
挺精神的一个老爷子,不是兽医,——虽然他有着和兽医一样的面孔。
史今乍一见人还以为是许三多的爹,一声“许大叔”差点儿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发现不是。
初见的错愕之后,倒是老爷子先开的口:“张欣小段儿,你俩这是去哪儿?”很显然,老爷子也认错人了。
史今连忙解释:“老先生,您认错人了……”话没说完头上就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子,老爷子作势还要打:“你个坏小子,又生什么主意呢!”
史今只有摸着头苦笑,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让老爷子相信自己不是。求救似地看向龙文章,却发现前团座儿大人在发呆。
这时上铺的那个女孩子叫起来:“罗老爷子!”然后很开心的去抓纸笔:“我RP简直太好了,我要签名!”总算是有一个没有认错人的。
老爷子笑笑,接过她递下来的本子签了名,女孩捧着本子很高兴,说我在你们说话不方便吧我出去遛一圈。
不等人回答手脚麻利的打上铺爬下来,拉开门出去了。
史今只有继续苦笑。
老爷子在史今旁边坐下来,行李顺手放在一边。问对面的龙文章:“你俩这是去哪儿?哎不对,小段儿你不是早回北京了么?诶?”话说到这里,老爷子总算意识到了有些不对的地方。看看史今又看看龙文章:“你们……”
龙文章终于抬起头来,冲老爷子一笑,“老爷子,您老真认错人了!”
……
一场误会,老爷子知道自己认错人之后一直在笑,说要不是亲眼见到还真不相信有人能长这么像。
龙文章默默想我见到的不止一两个了,烦啦,康丫,张立宪,兽医……不知道还有多少故人能以这样的方式重见?
这算不算是一种安慰?
看着与他们一样面貌的人在这样一个太平盛世活出了另外一种人生。
老爷子很爽朗,言谈中带着他这个年纪的人特有的诙谐与睿智。龙文章看着老头拿着个水杯坐在那里说话,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从前,烟熏火燎的战壕里众人随意的散坐着闲扯,兽医坐在一隅给人缝扣子,偶尔插句话,或者随手抄起手边放的东西去教训某个嘴欠的家伙……,那时没人发现,兽医在的时候,总会有种近似于温馨的气氛存在。这个老头,其实是大家伙儿的家……
长沙到了。
在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老爷子迅速的和史今建立了友谊,临走的时候给他们留了联系方式,要他们去北京的时候去家里坐坐,史今一一应了。拎了行李把老爷子送下车,回身就看见龙文章靠在车厢另一面没开的车门上发呆。
这一天下来龙文章总共说的也没超过五句话,史今直觉得他的反常和罗老爷子有关。软卧车厢这边上下的人并不多,他站的那地方到也不算碍事。
史今上了车走到他跟前儿,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低声问:“怎么了?”
龙文章的眼睛动了动,目光慢慢移到了史今脸上,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捏住史今的下巴,把脸凑过去使劲的端详,俩人近得几乎要鼻子碰上了鼻子。
看了一阵,嘿嘿笑了两声,松开手走了。
史今完全被龙文章莫名其妙的行为搞糊涂了,也忘了扒拉开他,甚至在他凑过来的时候还走神在想,离这么近看人不会对眼儿么?直到他都走了半天了才回过味儿来:这抽的是哪门子风啊?
15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回去的时候上铺女孩刚睡醒,迷了迷糊的跟他们打了招呼就出去
了,估计是去了餐车。
龙文章半躺在他自己的铺位上,双手枕在脑后,跷着二郎腿,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史今笑着摇摇头,在他对面坐下,把目光转向窗外。
路旁的景色飞驰而过,树木,山峦,原野,公路,河流…一闪即逝又马上有新的画面填充进视野。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变化,却让人清楚的知道:这一段路已经与上一段不同了--多像人生。再一成不变的生活,时光也不会停滞。人生的列车一直在前行,并且注定了会
有转角。
史今记起了刚退伍的时候,也是在一列火车上,他把自己关在狭窄的卫生间里,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仿佛身体最重要的一部分被割除了,茫然无措,撕心裂肺。
也是在那时,他第一次注意到了外面的世界,在火车上。
书上说,有个叫上帝的老头儿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就必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他不认识那外国老头,却挪到窗户边,感受到了从那里照进来的第一线阳光。
他念着很多人:带过他的班长,他带过的兵。七连的,三班的,许三多,伍六一…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略显张扬的脸上,他对那人说:九年了,你对我,高低不错。
唯一对不住的大概就是连长了,他终究是没做到自己答应的。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送过很多人。其实一直有别离。
只是最后一次,被送别的那个人成了他。
……
“史今,史今儿!”
听到有人叫他,史今回神儿,就见龙文章伸长了手在他眼前摇晃。
“回魂了嘿!干嘛呢这是,七十二仙山游回来没?”
史今搓了把脸,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没说话。
龙文章却来了兴趣,坐直了身体转向他,“来来来说说,想什么呢?媳妇?”
史今瞟他一眼,笑:“你看我像有媳妇的么?”
龙文章乐:“这有没有媳妇写的脸上么?”冲他招手:“那你过来我瞧瞧。”
史今不疑有他,站起来走过去,问:“你准备怎么看…诶?!”冷不防又被那手欠的家伙一把掐住了脸。
龙文章笑的极为欠扁:“嗯,牙口着实不错。”
第一回被他掐住是没反应过来还有情可原,要是回回都被他掐那九年的部队生涯真是白过了。
手上一叼腕子,一压一拧,团座大人就被反臂压在了铺上。史今屈起一条腿拿膝盖顶在他后腰上,问:“你还来劲了是吧?”
“唉,疼疼疼!”龙文章半真半假的惨叫,趁着史今稍稍松劲儿的当儿忽然抬起没被拧住的那只手在史今压住他的那条腿的大腿上重重拧了一把。
史今擒拿反擒拿演练过无数次也没遇上过这种损招儿,一个吃痛手上略松,堂堂的钢七连侦察兵尖子就这么阴沟里翻了船,转眼被龙文章掀下来反压在了铺位上。
团座大人的捕俘动作绝对的别出新裁推陈出新标新立异,四肢制住四肢,跟张没炸过的油饼似的平平的糊在史今身上,史今严重怀疑要不是脸对着脸他能连脑袋都用上。
“我说…”史今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带着颤音儿的惊叫,“你,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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