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史)再借50年

作者:白赖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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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


      16 没有人的昨天会是另一个人的今天

      史今费劲儿的抬头,龙文章拧着脖子回头,却都只来的及看到被从外面用力拉上的车厢门。俩人转而对看一眼,互相看到一张疑惑的脸:怎么了这是?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车厢外面,某位大受刺激的姑娘贴在门上捂着鼻子泪流满面:真,真人了…

      一路无事。

      从火车上下来,龙文章站在站台上,跺跺脚,冲史今乐,“咱自己的地盘了。”

      史今也乐:“早就是了。”一手拖了箱子一手拉着龙文章向出站口走,“走,请你去吃酸菜白肉炖粉条。”

      一句话不知道触动了龙文章哪根神经,他站住,有些怔忡。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史今询问的目光中咧嘴一笑,用地道的东北腔问:只给整这一个菜?管酒不?

      史今也笑了,“菜你点,酒管够!”

      ……

      史今合计了一下,几天的火车坐下来都挺乏,回到家洗个澡估计就不想动了,还不如直接找个地方先吃饭。正好他住的小区附近是条商业街,有不少的饭店。随便找了一家进去,不大的饭馆,人却着实不少。

      踅摸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了,史今要来菜谱递给龙文章,很豪气的挥一下手:“我说话算话,菜你点,酒管够。”又转向服务员,“先来两瓶啤的两瓶白的。”

      让龙文章点菜的后果就是桌子上孤零零的一盆猪肉白菜炖粉条--他只点了这一个菜。

      然后要来两个碗,满满的倒了两碗酒,端起一碗高举过头拜了拜,一扬手全泼在了地上。动静太大,在坐的食客全转头看了过来。

      龙文章却不管这些,自顾自的端起另一碗一仰脖喝了,又倒了两碗,还是泼一碗喝一碗。倒第三次的时候酒瓶空了,史今默不作声的起身去吧台跟服务员又拿了两瓶。

      龙文章接过酒看了史今一眼,把面前的碗再次倒满,这次他一碗酒举了很长时间,眼神复杂的无法用语言形容。史今不知道一个人心里要有多少种情绪挤在一起才能呈现出这种几近于悲凉的空茫。

      此刻的龙文章甚至比孟烦了去世的时候看起来更哀恸。

      三大碗酒已经是一个很惊人的量,对个酒量好的人来说都足以造出一个醉鬼,而很明显的,龙文章的酒量并不怎么好。更何况他还没吃什么东西。所以第三碗酒下肚之后龙文章基本上已经呈现出一种近乎神志不清的状态。

      然后这个不甚清醒的醉鬼便开始哭。不是嚎啕,甚至没有眼泪,可他的的确确是在哭。

      史今有些头痛的看着他。“喂…龙文章?咱先回去成么?”以史今的性格,他实在做不到在众多好奇的目光中安之若素--龙文章方才的那一番举动已经成功的使他们成为了周遭食客的目光焦点。

      龙文章呆呆的看着他,仿佛没有听懂他说话,又像是在透过他的脸看着另外的一个人。

      “我是个混蛋。”看了他一会儿,龙文章忽然拉起他的手指向自己的鼻子尖,“我跟你说,我是个混蛋…”所幸他声音不高,只是在那里喃喃的嘟囔。史今左右看看,抱歉的向邻座露出个笑容,召来服务员结帐,然后抽回自己的手,架起他一只胳膊,上肩:“行行行,混蛋先生,咱回去再说啊!”

      拖一个醉鬼回家绝不是件轻松的事,尤其还是这样一个心事重重的醉鬼。史今好不容易把龙文章连拖带抱的弄进房间之后整个人都被汗浸透了,几乎是一头扎进沙发里就瘫在那里不动了。

      纵使复员日久,史今也少有行为举止不像一个兵的时候,像这种近乎瘫软的坐姿更是从来没有过。可是龙文章身上那种压抑而沉痛的情绪感染了他,让他觉得整个人都很疲惫,那是一种从心里泛出的累。

      龙文章靠坐在史今的脚边,头枕在沙发上,很放松的一个坐姿--如果忽略他紧绷的神情的话。他就那么坐着,两眼发直,表情是带点儿茫然的呆滞,像在哭又像是没有。如此呆坐了一会儿,史今坐直身体推推他的肩膀:“喂,地上凉,你起来…”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龙文章忽然翻了个身抱紧了他的腿,把脸埋在他膝上,终于开始哭出声来:“烦啦…”

      史今想去拉他的手顿住。愣了一下叹了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好了,都过去了。”

      龙文章抬头,慢慢的伸手,看起来似乎想摸摸他的脸,最后却用力扣住他脖子把他拉的低下头,两个人一下子贴近到呼吸相闻的地步。

      17 人生到底能有多少次巧合

      呆呆的看了史今一会儿,龙文章散乱的眼神逐渐有了焦距,这段时间已足够他清醒大半。烽烟炮火中走出来的人,就算是醉也不会醉的放任。“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孟烦了,你是史今。”他慢慢的松开手,向后躺倒:“烦啦死了,我亲眼看到的。死啦死啦,他们都死啦…”说死啦死啦的时候,他的声音几乎是温柔的。然后声音渐渐低下去,他睡着了。

      史今在他身边蹲下来,看着那张在睡梦中明显流露出脆弱和孤寂表情的脸苦笑。
      搬起龙文章把他挪到沙发上,在沙发边席地坐下,搓脸。
      他在犯愁。
      其他都好说,龙文章的户口问题可怎么整啊……

      发了一会儿呆,手机铃声忽然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史今吓了一跳,看了睡着的龙文章一眼,连忙去翻手机。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接起,居然是高城。“三班长,回来没有啊?”

      听到熟悉的嗓音,史今不由自主的笑开,像在部队中面对高城时那样,摸着头乐,“连长,你咋跑这边来了?”
      高城说话的声儿也带着笑音儿:“咋?不能来啊!我琢磨你也差不多回来了,晚上有事儿没有?”

      晚上没有事。

      可是…史今回头看看龙文章,又开始苦笑。
      “连长,我这两天走不开……”
      走不开的结果就是高城决定登门。反正也是为看他的三班长,那就去哪儿看都一样。

      放下电话听见身后有轻微的响动,史今回头,看见龙文章已经坐了起来,正靠在沙发背上犯愣——这个人睡觉似乎从来没安稳过。
      “我睡了多久?”

      史今看看手表,“15分钟而已。”拍拍他的肩,起身走向厨房,“我去给你煮包方便面。”

      过了一会儿龙文章跟过来,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烧水煮面。

      史今举着筷子,看着锅里翻滚的水有些发呆。

      龙文章延续了他一贯的手欠风格,伸手照肋下捅了史今两下,问他,“诶,我喝醉了?”

      “哎我说你……”史今被他捅的略有些恼火,可是回头看见的是一张笑得很没心没肺的脸——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于是只能没辙的叹口气,转回去继续看顾他的锅。

      谁知那手欠的家伙并不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没隔多一会儿又伸手过来捅他,史今闪开,关火,皱眉看向他:“你到底要干啥?证明你没事儿?方才那会儿都是醉后失态,你没心事儿,你不孤单,你不在乎就剩你一人,睡醒一觉照样活蹦乱跳是不是?你问过我累不累,那你累不累啊?”对史今来说,这样说话已经近乎于发火。嚷完之后他就不再说话,把方便面盛出来塞给龙文章,径直出去了。

      这次轮到龙文章对着手里的面碗苦笑了……

      高城上门的时候正赶上史今出去买菜,龙文章给开的门。
      见到那张熟悉的脸的瞬间也许龙文章有过惊讶错愕感伤等诸般情绪,可他的确是半点也没有显露出来。

      到是高城被吓了一跳,一声“死老A”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
      虽说强压着没有叫出来,可脸上狐疑的神情却是藏不住的。如果不是太清楚史今的为人高城几乎就要认为这是史今和袁朗串通起来同他开的一个玩笑。

      “你好我我高城。”别别扭扭的打了声招呼,高城四下看看,找史今:“那什么史今呢?”

      龙文章找杯子倒水沏茶,头也没抬:“高营长是吧?史今出去买菜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哦。”无意义的应了声,高城掏出烟,拍出一棵冲他示意:“抽烟?”

      龙文章接过来,高城按着打火机给他把烟点上。龙文章吸了口烟,慢慢吐出,脸色有些疲倦的苍白。

      两人各自沉默的抽着烟,不知为什么,气氛莫名的有些小尴尬。
      18 曾是向他春梦里,瞥遇回廊

      一支烟的功夫可以想起多少事?
      龙文章看着长长的烟灰苦笑着摇了摇头。

      所幸这时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龙文章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站起来,赶过去拉开门。

      门外拎着两大袋子东西正费劲的往钥匙孔里插钥匙的史今到被他吓了一跳,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视线越过他就看到了听见动静也站起来的高城,当下笑起来:“连长。不对,现在是营长了。”
      高城大步走过来,先是照脑袋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张开手,紧紧的把他拥住。

      门厅很窄,龙文章退了两步让开地方,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记忆中他从没有这样和人拥抱过——除去临上南天门前夕和孟烦了的那一次抱头痛哭。

      可是那一次,他们更像是两个濒临冻死的人,以为抱在一起能被对方救活,却发现他们一样的无能为力。

      这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所以他站了一会儿就转头去了厨房,放那两个人在那儿表达他们重逢的喜悦。

      这个时代真好,快乐能来的如此简单。

      没过多久史今也跟过来,一样一样的从他带回来的袋子里往外掏东西。

      永远也别指望一个单身男人能有多好的手艺,毕竟史今是从侦察连而不是从炊事班出来的,能把菜弄熟已经是他厨艺的极限了。

      所以史今买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熟食,切一切拌吧拌吧就能上桌。再炖个酸菜粉条,炒个土豆,也算是凑合了。

      反正谁也不是为了吃饭。

      龙文章拣了盘子帮他冲干净,拿惯了刀枪的手,做这类动作时到有种小心翼翼的温柔。

      厨房的空间太小,实在装不下三个大男人,高城便站在门口看他们忙活。

      如果可以,龙文章并不想面对高城,如果说史今那张熟悉的面孔还能让他回忆起某种温情的话,高城那张脸却在实实在在提醒他的愧疚:一个最热爱生活的家伙是死在他手里的,他毁了一个家。在那个家中的成员已经触碰到最简单,却也是他们最想要的幸福的时候。

      高城也有些别扭,这种别扭的感觉来自于龙文章身上那些说不清的……呃……也许我们可以称之为气场的东西。
      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袁朗,高城恐怕已经跟他斗上嘴了。说惺惺相惜也好,针锋相对也罢,他们身上有共同的东西。一样的年轻,一样的意气风发。

      可眼前这个拥有同一张面孔的龙文章身上,却有种历尽人生般的苍老与疲倦,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洗碗池就在靠近厨房门口这边,所以理所当然的,高城和龙文章挨得比较近。越过龙文章径自去和史今说话,就算是高城这种个性张扬的人也干不出这事儿。

      这么站了一会儿,倒是龙文章先开了口:“哎别光站着啊把这个拿进去。”他有这种本事,可以把生疏瞬间拉到一个可以称作熟稔的距离——只要他愿意。

      高城拿着被硬塞到手里的两个盛菜盘子发愣,刚才还没精打采的家伙转眼就活像被打了鸡血,这种从一个极端马上就过度到另一个极端的转变他还真有些适应不良。

      不过男人这种生物有种奇怪的属性,他们彼此间建立友谊的速度要比一般人想象中迅速的多,到吃饭的时候,高城已经拍着龙文章的肩给他讲钢七连的连史了。

      龙文章端着酒杯静静地听着,听他讲他的部队,他的兵。
      看他揽着史今的肩膀说这是我最好的班长。
      酒酣耳热之际,高城说到这些显得尤其的神采飞扬,连脸上的那道疤仿佛都放着光。
      这是一个拥有了太多的人,或者说,这个时代的人都拥有着太多太多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而他还不算是一个太没有想象力的人。

      不过对龙文章来说,纵使身处此时此地,他们的生活依然离他很远。反而不像当初那个用自己全部的热情去拥抱幸福的家伙那么让人羡慕。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想起迷龙临死前那麻烦至极的“嗳嗳嗳”的叫唤,还有烦啦他们脸上深重的笑纹。每当想起这些的时候,他自己也会笑。迷龙是天底下最伟大的戏子,他无时无刻不在逗自己开心,然后用自己的开心去逗别人像他一样开心……

      眼前的人影有些恍惚,他早就知道,笑的累了眼睛也一样会泛酸的。
      咽下一声将要脱口而出的叹息,龙文章搓了搓脸,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十九青春的山岗上开满了花儿

      玩命灌酒的后果自然是醉倒。

      龙文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一室的幽暗中只有壁角的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不大的房间里充斥着呼吸出来的酒气。史今不在,高城直挺挺的睡在他旁边。

      龙文章盘腿坐起来,看着高城发呆。
      多年的军旅生涯让高城的睡相很规矩,除了有规律的呼吸起伏之外,整个人几乎一动不动。
      看了一会儿,龙文章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想去探一下高城的鼻息——他有些恍惚。
      迷龙死的时候也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
      手伸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便收回手,自嘲的低笑了一声。

      人死了有魂么?

      烦啦说他看见了死人,死了的人要他们打过去,打过怒江,打下南天门。

      袁朗说,如果能看到现在,会觉得值。

      现在他看到了,清平世界,大好河山。

      短短数十年,这个世界变成了他想都不敢想的样子。变得可以让他不要脸的对那些战死的同袍说,你们不是炮灰,这些你们拿命换来的东西是如此的美好。你们……没有白死。

      可是死了终究是死了。就好像他和迷龙之间的那一大堆欠条,就算他能把上面的钱都还清了,却怎么没办法还出迷龙的一条命。

      最不该死的人,死在了最不该死的时候。

      原本这一切他都有可能亲眼看到——像烦啦一样。

      迷龙死了,很多人都死了,现在连烦啦也死了。看着高城那张让他熟悉又很陌生的脸,他忽然觉得很茫然。

      都死了,可是他活着。

      眼前这个男人和迷龙不一样,年轻,活力,有学问。席间他侃侃而谈,说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东西。
      史今说过,他的这位连长是名副其实的将门虎子。在这一点上,高城很像当年的虞啸卿,却又明显和师座大人是截然不同的人。

      赤子之心。

      不知道为什么,高城很容易能让人想到这几个字。

      多好,一个能让人活的干净纯粹的世道。

      他真的挺想骗自己说人是有魂儿的,现在的高城就是迷龙的下辈子,所有的亏欠都在这里得到了补偿。

      可惜,人最难做到的恰恰是骗自己。

      高城不是迷龙,史今不是烦啦,吴哲不是张立宪,火车上遇到的老爷子不是兽医,那位有着凌厉眼神的军官不是康丫……袁朗更不是他自己。

      死了的人尘归尘,土归土,该还的,被欠的,都一笔勾尽,干干净净。

      而活着的人却只能欠着,还不了,也没法还。

      ……

      高城醒来被吓了一跳,险些就要伸手去掐龙文章脖子。身边黑乎乎的一人影,俩眼贼亮,直钩钩的盯着自己,搁谁也得受点儿刺激。“干干啥玩意儿你?”一吓东北腔都出来了。

      龙文章没说话,抓了抓头,下地开门出去了。

      高城瞪着关上的门直犯愣:什么毛病!

      吃饭的桌子已经收拾过了,史今合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脚边居然还趴着条灰色的大狗。

      很明显的,史今只是在闭目养神,听到门响立刻就睁开了眼:“醒了?”

      龙文章的注意力都在那只狗身上,嗯了一声就去看那狗,“嘿,这家伙长得有点儿像狼。”

      大狗戒备的瞪着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龙文章凑近了那狗,四肢着地的跟狗大眼瞪小眼,那样子就差把鼻子贴在狗鼻子上了。
      估计是没见过这阵势,狗被吓得直往后退。

      龙文章摸了摸鼻子,挺没趣的坐了下来:“这狗忒怂,跟我兄弟差远了。”

      史今汗,心说狗能跟人比么。“这狗是邻居家的,他出差了,要我帮忙照顾几天。”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这狗是人家的您老可别给吓个好歹的。

      龙文章坐在地上,依然饶有兴致的看着那狗,看得出来,对这种生物他挺喜欢。

      哈士奇这种狗历来比较活泼,过了一会儿见龙文章没啥动作也就欢实起来,在屋子里东闻西跑的撒开了花儿。甚至忘记了龙文章在十几分钟前还被它视为危险存在的家伙,摇着尾巴蹿过来,被龙文章一把抱住,然后一人一狗在地板上滚做了一团。

      ……
      二十夜来幽梦忽还乡

      一人一狗在短时间内建立了深厚的友情,你扑过来我扑过去的在地板上滚的那叫一个开心。
      史今捂住额头叹气,想着今天不用墩地了。不过这满屋子狗毛乱飞……

      高城打屋里出来,看见这阵势也吓了一跳,走到史今旁边碰碰他,问:“这位……真没什么事?”听说话的确不像,可这行为也太不像正常人了吧?

      史今摇摇头,相处这段时间他多少对龙文章有了些了解,这位同志就算是有心事也绝对是看不出来的。现在这样,你很难说他真的只是在和狗玩儿还是心里压着事儿在转移注意力。
      把视线从那一人一狗身上转开,看向高城:“连长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和我说?”自打高城来了之后俩人就没什么单独说话的机会,他总觉得高城憋着什么话没说。

      高城被问的一愣,抓抓头,过了一会儿苦笑:“也没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伍六一……这两年有没有跟你联系?”

      “……没有。”声音吐出来刮的嗓子疼,史今下意识的把手伸进兜里去摸那盒烟,摸到之后用力捏紧:“那臭小子,还说让我给他留着烟呢,结果就这么没信儿了……也不知道……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高城用力搓了把脸,拍拍他肩膀,“得了,不不说他了!估计那活的比谁都认真的混账也差不到哪儿去!还有个事和你说,许三多那孬兵也退了。”

      “?!”史今瞪大了眼看向他,“三多?他怎么了?”

      高城看了看屋子里玩的正欢的那一团,踅摸了个离的比较远的地儿坐下来,拉史今也坐下:“是这么回事……”

      ……

      高城走的时候都快晚上10点了,史今本想留他住下,可高城说东西都在宾馆扔着呢,而且睡了一下午夜里指定也不会困,还不如回去弄弄手里的活儿。反正宾馆离的也不远,明天再过来。

      史今知道高城这是看他们今天刚坐火车回来,怕自己留下他休息不好,也就没坚持。他们之间本也不需要这种客套。

      给高城送到楼下,龙文章牵着哈士奇跟他一起送出来,指挥小哈抬起爪子跟高城挥爪——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教的。

      史今折腾这一天也的确真累了,重新回到楼上把狗关进阳台,给龙文章找好洗漱用具换洗衣服,又搬出套被褥枕头给他安顿好睡下,再把自己收拾好之后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几乎是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他睡了,睡在床另一边的人却睡不着。

      史今睡着了之后,龙文章便睁开了眼。

      太过相似的脸,再怎么分的清楚也终究会被触动记忆想起从前。

      高城、史今。
      迷龙、烦啦。

      那些记忆鲜明的仿佛就在昨日,那一张张脸,微笑的,暴怒的,痛苦的,木然的……

      眼睛睁开再闭上,一天过去了。
      眼睛闭上再睁开,几十年过去了。

      他想起孟烦了念过的那首诗:
      花非花梦非梦花如梦梦似花梦里有花花开如梦
      ……

      这些会不会只是一场梦境?又或者他的那些经历才是一场梦?

      他的团,他的同袍,他的弟兄……他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也许一觉睡醒他会发现自己依然身处在那个顶上开了个大洞的防炮洞里,身下是破转头垫起来的木板床,身边睡着的是那个愤世嫉俗的死瘸子。

      谁知道呢……

      一夜无事。

      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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