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日记

作者:虎头猫面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衣柜


      半晌过后,我弯下腰把它捡起来,迟疑地翻了几页,确定这就是我在马路边上捡到的那本日记。
      “梵?洗完澡了?”左依依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我随意地应了她一声,然后忍不住皱着眉往茶几那边走去。昏暗中,我看到桌上摆着左依依买的几本杂志,而原本也应该出现在上头的日记却被我拿在了手中。怎么回事?难道是左依依把它放到浴室门前的?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怎么还不进来?”卧室里的左依依又问道。
      “来了。”我挠了挠头,无奈地拿着那本日记回到卧室。
      进了门,只见左依依正坐在床边聊电话,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伸手把我拉到身旁坐下:“那期的主题就这么决定吧,细节等我回到台里再谈,嗯,Bye!”豪爽地把手机甩到枕头旁,左依依一个熊抱就把我压在了床上,随即又把脑袋埋进我的脖颈里摩挲,好半天才叹了一声:“啊——好累。”
      抛下心里的疑惑,我侧过身把那本日记放到床头,然后轻轻地抚了抚左依依的后脑勺:“怎么了?”
      对方无力地喃喃道:“这几年来,一直都这么日夜颠倒地生活,除了偶尔的几天假期,我根本就是工作机器。”她说话时嘴里喷出的气息让我的脖子酸痒极了。
      心疼地吻了吻左依依的眉心,我用指尖为她轻轻地按揉着太阳穴:“我明天买条大鱼回来,熬汤给你喝。”
      “不要加胡萝卜。”左依依一点都不客气。
      “好,不加胡萝卜。”我笑着点点头。
      怀里的人满意地“嗯”了一声,随后又低下头轻咬我的锁骨,一下一下,撩得我心猿意马。
      我无奈地揶揄道:“你不是很累么?”
      “本来是很累,”左依依一边撩起我的睡衣,一边笑着说,“但现在又突然很有‘干劲’了。”
      “等等,”我按住她的手,“刚才,你是不是把那本东西给放到浴室门前的地上了?”
      左依依却不依不饶地用贝齿碾磨着我的耳垂,嘴里含糊地反问:“……什么东西?”
      “嗯……”我忍着一阵阵的酥麻感,又问她,“那本日记,我刚才放在茶几上的,你是不是……”
      “我没有动过它,”左依依终于肯停下动作,她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一脸纠结地看着我,“亲爱的,你觉得在这种时候谈论那本该死的日记真的合适吗?”她那粘腻的语气里透着某种撩人的音调,我压下心中的欲望,告诉她:“我刚才洗完澡出来,看到浴室门前的地上放着那本日记。”
      伏在我身上的左依依皱了皱眉:“浴室门前?”她的脸上似乎写满了问号,好像对那本日记被放到地上的事毫不知情。
      可如果不是左依依干的,那会是谁?难道这屋子里还有别人?这么一想,我下意识地便转过头往卧室那半开着的门看去。门缝间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难道是小偷?可我记得回来的时候,大门锁得好好的,并没有被人撬开过的痕迹。不过就算是小偷,那也没必要特地放本日记在浴室门前吧?想要吓我?这根本就不合理啊!我眯了眯眼睛,可却仍看不清客厅里的事物。一想到这个家里除了我和左依依,或许还藏着某个不知躲在哪里的外人,我的脊背便一阵发凉。
      “梵?”左依依把我的脑袋掰向她,疑惑地问,“你刚才说……那本日记怎么了?”
      我搂紧她的腰,不动声色地缓缓坐起身来。
      “你到底怎么了?”怀里的人开始有点不耐烦。
      “依依,”我放开她,迅速站起身朝卧室门边走去,“我洗澡前,把那本日记放到茶几上了,你还记得吧?”
      对方皱了皱眉,似乎不明白我想表达什么。
      我利索地把卧室门关上并锁好,然后才转过身耐心地解释道:“但是我洗完澡之后,却发现那本日记不知被谁给放到地上了,而且是浴室门前的地上……如果不是你放的,那会是谁放的?”
      左依依愣了一会儿,随即又问:“你是说,那本日记……被人动过?”
      我低声反问:“你没有动过,我也没有动过,那会是谁?”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日记里描写的某段情节:斯文男在衣柜里藏了一整晚,而同在卧室中呆着的夫妇却对此毫不知情——我不自觉地转过头看向被安放在墙角处的大型衣柜:如此巨大的体积,藏两、三个人根本就不是问题。
      “梵,”床上的左依依却翻了个白眼,她慢悠悠地伸手把床脚的被子拉开,“如果你想吓唬我,那你的确成功了,尤其是表情做得很到位,不过——这种行为相当无聊。”
      “我没有、我……”无奈地吸了口气,我快步走到床边蹲下,“依依,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却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所以你想告诉我,那本日记长了腿,自己会走?”
      “不是,”我拉过她的手,紧张地说,“我觉得,咱屋里是不是有……”顿了顿,我无声地用口型说出了“贼”这个字。
      “贼?”左依依皱了皱眉,随即笑道,“贼偷完钱就走了,再怎么着也该藏起来,好端端地谁会动你那本日记?”
      我被左依依问得哑口无言,她竟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想辩解些什么,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于是我无奈地披上外套,准备出房去看看。
      “你上哪儿去?”才刚打开门,左依依便喊住我。
      我抿了抿唇,轻声回道:“我还是出去看看吧,你先呆在这儿,别出来。”
      “你……等等,”左依依拿起被她扔在枕头旁的手机,脸上的表情不再像方才那般散漫,“你别出去,我打电话叫保安上来看看。”说着又下床来拉住我的手,似乎怕我会固执地走出卧室。尽管左依依刚才并没有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儿,但现在看来,她似乎终于肯相信我了。可说实话,我自己也并不太确定家里是不是真的进了“贼”,如左依依所说,贼不可能特意弄出动静让主人发现自己。
      可除了贼,还有谁会趁着我洗澡的时候,悄悄把那本日记放到浴室门前呢?难道……左依依没有说实话?我不由得转过头,却看到她已经把手机放到了耳边,语气有些急切地说道:“对,麻烦你尽快派人上来,谢谢。”挂了电话后,左依依把我拉回床边,“管理员马上派人上来,待会儿咱们一起去开门,你别自己咋咋呼呼的,知道么?”她说着,捏了捏我的手心。
      我点点头,心里又一次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左依依何必要骗我?即使她不喜欢我看那本日记,但也绝不会耍这种小把戏来吓唬我。可这样的结论却让我更加担心,既然不是左依依,那会是谁?难道真的有人偷偷闯进来了?
      “嗞——嗞——”
      这时,卧室里的某个地方突然传来轻响,像是手机的来电震动声。我和左依依不由得同时转过头,往传来声响的角落看去——衣柜,确切地说,那奇怪的震动声是从衣柜里传来的。
      “那是……什么声音?”我看向左依依。
      她皱起眉,随后又疑惑地摇了摇头。
      闷闷的震动声仍在持续,一下接着一下,震得连我的心也禁不住开始颤抖。几秒过后,声音突然中断,就像是某部不断震动着的手机倏然被主人不耐烦地按断,开始得突兀,停止得也突兀。刹那间,有种极其诡异的气息从衣柜处蔓延开来,就这么一会儿,我已不自觉地在大脑里迅速描绘出某个人蜷缩在衣柜中的画面:藏了半天的他或她并没有料到裤袋里的手机会突然震动,于是此刻正为自己的鲁莽而懊恼。
      紧闭着的衣柜门似乎在等待谁来把它打开,同样的,衣柜外的我和左依依亦在等待着。
      可不等我多想,身旁的人突然抬脚要往衣柜处走去,我正要拉住她,房外又传来急促的门铃声。

      「2011年4月26日星期二晴
      当门铃响起的那一刻,我没想到站在门后的会是已经多日不见的安妍。才刚吃完早餐、正准备出门慢跑的花羡落大概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前,她愣了半晌后才轻声道:“你好。”
      安妍的模样似乎又比前些天憔悴了不少,长发被随意地扎在脑后,一反既往地戴起了黑框眼镜,而我记得她是很钟爱戴隐形眼镜的,因为黑框眼镜会遮住她那双最能打动人的大眼睛。可如今,那双眼睛不仅被束缚在框架之后,而且还比以前黯沉了许多,眼眶下甚至还泛着淡淡的青。
      “我……”她张开嘴,用沙哑的嗓音轻声道,“我是来拿信的。”
      花羡落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挑了挑眉后把铁门打开,却没请安妍进门,只道:“稍等,我去拿来。”然后转身往书房走去。
      安妍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花羡落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惫的神色。现在才早上七点多,她怎么会挑这个时间上来拿信?我看着安妍,心里涌出一股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情绪,像是心疼,又像是无奈。
      不一会儿,花羡落回到门前,她把手中的信递给安妍后,轻声道:“对不起,我正准备出门做运动,所以……”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安妍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伸出右手把那封信接过去,“这么早就来打扰你。”
      “一起下去吧?”花羡落走到门外,她看了眼站在安妍身后的我,又转过身把铁门关上。
      不知怎的,安妍没有答话,她用五指把我写的信紧紧攥在手中,自顾自地走到了电梯门前。花羡落倒也没在意安妍的“不礼貌”,她平静地站在对方身旁,待电梯门打开后,俩人便不发一语地走进里面。窄小的电梯厢里,某种莫名的尴尬气息正在集聚,我看了看花羡落,她依然淡定如旧,而站在里侧的安妍却一脸纠结,她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死命地憋着不肯说出来。
      果然,几秒过后,安妍突然问道:“你和小奏……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回头,只见安妍正死死地盯着花羡落的后脑勺,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不稳定,甚至连镜框后的那双大眼睛都泛起了红。
      花羡落侧过脸看了安妍一会儿后,沉声回答:“朋友关系。”
      “你上次在花店里说,你们是邻居关系,”安妍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追问,“现在又变成了朋友关系,你们到底……”
      “对不起,”花羡落却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向你交代这些事。”言语中透出的冷淡让我有些讶异。
      安妍的脸色开始发白,她抿了抿唇,又颤声说:“小奏她……喜欢你,是不是?”
      我不敢相信安妍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不等花羡落回话,安妍又激动地补充道:“她出事前就喜欢上你了,对不对?所以、所以小奏才会同意和我分手!这封信并不是你偶然发现的,而是她在出事前交给你的……我猜对了,是吗?”
      为什么她会这么想?为什么她会认为我在出事前就爱上了花羡落?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妍,看着她的眼泪缓缓落下,她仍旧和以前一样爱哭,但刚才的那番话却让我怀疑她到底还是不是我所认识的、曾经亲密无间的那个安妍。我和她只是将近一个月没见过面而已,如今却仿佛分开了几个世纪,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就像曾经的过去都只是一场梦。
      花羡落轻挑右眉,脸上依然毫无表情,正当安妍又要开口说话,头顶却传来“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下一秒,花羡落利索地转身离开电梯,没有再和安妍多说半句。可不料,安妍竟飞快地追上去挡在了花羡落的身前,她用一种近乎质问的语气哽咽着说道:“你们并不是普通朋友,对不对?小奏出了事,你却还搬到她的屋子里住,这说明……说明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可现在,我、我不在乎你们的关系,只是……她死了,你却一点都不伤心,好像小奏根本没死一样……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我去了医院,可却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看到,还说什么她已经被火化,连骨灰都被家人给带走了……我不信,他们肯定是在骗我,我知道小奏她其实没死,那封信并不是你发现的,而是小奏亲手交给你的,对不对?她……她其实没死,对不对?她……”
      “安小姐,”花羡落突然开口,声音轻而语速快,“不管你接不接受,林奏已经死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难道只要搞清楚你们当初分手的原因,她就会活过来吗?”她并没有给安妍一丝喘息的机会,像机关枪扫射般噼里啪啦地道,“想知道分手的原因,或许那封信会告诉你答案,而且,我记得你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安小姐,已经失去了一个,难道你还想失去另外一个吗?”
      话音刚落,一把清冷的声音传来:“妍妍,你果然又跑到这儿来了。”
      我抬起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唐靖正站在大门处的阶梯上,一脸疲惫。安妍转过身,却仍是一动不动,似是把唐靖当成了陌生人般。我听见唐靖叹了口气,随即抿着唇走近,她瞄了眼花羡落后,强硬地一把拉过安妍往右手边的角落处走去。安妍想挣开对方的手,无奈力气不够大,随后两人在墙边低声地争吵着什么,偶尔还出现些许推搡的动作。
      “走吧。”身旁的花羡落对我低声道,随即转身往大门处走去。
      我苦笑了一声,正准备随她离开,却又听到身后传来安妍那歇斯底里的哭喊:“你根本就不懂!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你知道我最后和她说了什么吗?我告诉她……我很累,我说我无法再和她继续下去了,我还说,我后悔和她在一起过!我竟然在她死之前说了那样的话!我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我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了!我们那么不容易,我竟然就那样放弃了……我该怎么办?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安妍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执着地哭闹着,引得保安室里的小王也跑出来探看。
      花羡落转过头,皱着眉看向仍在角落处争吵的安妍和唐靖,我缓缓飘过她的身旁:“走吧。”
      走吧。
      安妍,走吧。」

      铁门外的保安轻声道:“你好,刚才我们接到电话……”
      “是的,”左依依裹了裹披在肩上的外套,“我们怀疑家里进了……呃,进了小偷,”她有点迟疑地看了看我后才打开门,又说,“你能先帮我们看看卧室里的衣柜吗?”她抬手指了指走廊的深处,“那间就是卧室。”
      保安点了点头后拿起配在腰间的警棍,弯着身子往开着灯的卧室走去,我轻手轻脚地跟在他身后,左依依也不自觉地往我这边靠来,并且有些紧张地将右手扶上了我的腰。我下意识地搂过她,犹豫着是否应该让左依依在走廊里等着,以免待会儿发生什么意外。来到卧室门边,只见那保安正站在衣柜前踌躇着,半晌后,他侧过脸朝我看来,待我点点头,他才又回过身去抖了抖手上的警棍,随即迅速拉开了右边的衣柜门,接着又以同样的速度掀开左边的衣柜门——除了挂着的衣物,里面并没有所谓的“小偷”。
      我忍不住快步走到衣柜前,抬手推开钢条上挂着的一排衣服,切实地确定没有任何人藏在衣柜里才肯作罢。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我转过头看了看左依依,却又听到身旁的保安说:“我到屋里的其他房间再找找看。”他说着,又拿起警棍往卧室外走去。
      可是,哪里都没有。
      厕所,没有。厨房,没有。客厅,没有。书房,没有。除了某只被灯光吓得四处逃窜的小蟑螂,家里并没有找到任何让我和左依依吓得惊慌失措的类似“小偷”的生物。等我们谢过保安、送他离开后,我和左依依谨慎地把家里的大门锁上,又将所有的窗户都关得紧紧地,并里里外外地检查了好几次才放下心来。
      “你刚才也听到了吧,从衣柜里传来的震动声……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站在床边,忍不住又问坐在梳妆台前的左依依。
      她一边往自己脸上拍着爽肤水,一边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是我们听错了?”
      “两个人都听错了?”我无奈地反问。
      左依依耸了耸肩:“不管怎样,我只是庆幸咱们家里没有藏着小偷……”
      “依依,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吗?”看着她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感到非常不解。
      她皱了皱眉,转过头对我道:“一开始我是挺害怕的,但后来我想了想,觉得那可能是……”不等她说完,衣柜里突然又传来“嗞——嗞——”的声响,我们俩顿时都愣在了原地。可这次,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左依依早已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在我想要阻止之前,她已走到了衣柜旁并把它打开:里面仍旧没人。在我目瞪口呆之下,左依依淡定自若地循着震动声翻看衣物,三分钟不到,她从某件风衣里拿出了一个蓝色的小东西,随即回过头来对我激动地说:“果然是它!”
      原来一切都只是个误会——那个“蓝色的小东西”竟然是我在两个月前送给她的颈椎按摩器。
      左依依欣喜地朝我笑道:“我找了它好久,还以为漏在我妈那边了!”说着,她按了一下按摩器的背面,烦人的震动声随之停下,左依依还想说些什么,床上的手机却响了,她便悠哉地跑去接电话:“喂?”
      我无奈地看着左依依,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懒懒地爬上床去躺下。搞了半天,原来只是那个按摩器在作怪,怎么有种被老天爷给捉弄了的感觉?可是,我马上又想起了那本出现在浴室门前的日记,那总该不会真是它自己跑到地上去的吧?我转过头看向左依依,她仍坐在床边喋喋不休,凌晨一点半谈公事,这个女人真的疯了。
      等到左依依挂了电话、关了灯、躺到我身旁,已是十多分钟后的事情。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钻到被窝里后,又准备像往常那样把四肢缠上我的身体,在那之前,我忍不住轻声说:“那本日记,肯定有谁动过了。”
      身旁的人却没了动静,好半天,左依依才沉声道:“乐梵,那本日记真那么重要?”
      我不解地转过头,却只看见一片漆黑。
      “家里并没有小偷闯进来,也不是什么鬼怪,而且衣柜里的声音是从那个按摩器里传出来的,”左依依叹了口气,“梵,也可能是你自己无意间把那本东西放到了浴室门旁边的柜子上,在你洗澡的时候,它掉下来了而已……”
      “不可能,”我马上反驳,“我肯定是把它放到了茶几上的……”
      左依依冷声打断了我的话:“乐梵,你确定要在这件事上纠结一辈子了,是吧?”
      “我没有……”
      “当初,你为了那本日记一直忽略我;现在,你为了它天天魂不守舍;刚才,就在我想和你□□的时候,你竟然还打算告诉我有鬼怪之类的东西把那本日记给弄到了地上,”左依依一字一句地问道,“乐梵,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识相地举白旗投降:“对不起。”
      她却毫不留情地反问:“对不起?你会不会认为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或许你还会认为是我把它放到地上的,就为了吓唬你?”
      面对她的连番质问,我忍不住有点冲地回了一句:“你别无理取闹,我没有那样认为!”
      左依依却不再回话,霎时,卧室里只听得到我们俩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半晌后,她转过身面向墙壁,似是决定不再搭理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也气愤地侧身把脊背对着她,还故意扯了扯身上的被子。
      又吵架了,就为了这点屁事。
      我和左依依果然是水和火,终究难以融合在一起。

      「其实一切都过去了,不是么?
      就算安妍再怎么伤心、再怎么哭泣,应该陪在她身边、安慰她的人,也许会是唐靖,但绝对不再会是我。就算安妍今天为了我而喊得那样声嘶力竭,她也终将会把我忘记,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在想她?”坐在柜台后面的花羡落突然开口问道。
      我回过神,对她苦笑道:“安妍……她太执着了。”
      “她失去了重要的人,所以才会那么执着,”花羡落挑了挑眉,拿起笔低头在账本上写着些什么,“事实太残酷,只是暂时接受不了而已。”她说完便站起身,把挂在墙上的围裙拿下来套上,拎着剪刀往角落里的那堆还未修剪过的百合花走去。
      虽然身兼了店长和店员两职,花羡落却仍是悠闲得像是早上在公园里耍太极的老人,不慌不忙地把花店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只是想不通,”我抿了抿唇,“她为什么会……说我在出事前就爱上了你?”
      花羡落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反问:“出事前‘就’爱上了我?”
      我即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故作镇定地嬉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出事前,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她却挑了挑眉,轻声问:“出事之后呢?”
      天知道我有多庆幸某个大腹便便的身影恰巧在这时候闯进花店里来,这个我平时不太待见的大叔如今却像是从天而降的圣诞老人,用巨大的红袋子把我的慌乱给罩住,然后笑呵呵地替我把花羡落的注意力引开:“花老板,店里就你一个人啊?”
      我看到花羡落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随即又扯起一个淡淡的微笑:“你好。”
      “那个小妹妹呢?”大腹便便男顺手拿起架子上的一小盆仙人掌随便看了看,又问道,“最近都没怎么看到她呀?”
      “辞职了。”花羡落极其简洁地回答,然后转过身,继续往角落处走去。
      大腹便便男死不要脸地跟在她身后,用无赖的语气调侃道:“不会吧,有这么漂亮的老板娘,谁还舍得辞职啊?”
      花羡落没有搭理他,只默默地在椅子上坐下,又弯腰从红色胶桶里拿出一株百合,细心地修剪着上面的残叶。
      “也是,”大腹便便男倒也不介意,只顾着自娱自乐,“毕竟是个女人,要是个男的,估计赶也赶不走……诶,要不请我给你当员工,怎样?”
      花羡落终于侧过头,嘴角依旧勾着,只是语气稍有些冷:“张老板,别开玩笑了,”原来这死胖子姓张,“我这么小的一间花店,怎么敢请你来给我做事?”
      “花老板见外了不是?”张胖子说着,竟伸手拍了拍花羡落的肩膀,“我……”突然,他的裤袋里传来极其刺耳的歌声:“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张胖子马上把他的手机从裤袋里掏出来,随即两步并作一步地赶到店门口接起电话:“喂?陈总?等您半天啦……对对对!”
      我皱了皱眉,回头看向花羡落,却发现她正一动不动地僵坐着,脸色苍白得很——我马上就明白过来:除了跳舞,花羡落最讨厌与他人有任何身体上的碰触,就连那个曾是她“男朋友”的魏立安也不行。想起刚才张胖子擅自把手搭在了花羡落的肩膀上,我的心里便没来由地冒出一股气,于是便转过身,飘到张胖子的身后。
      “我过几天再去广西,是啊,证件还没办齐全,”张胖子挠了挠他那张肥油油的脸,脖子上的金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当然了,还要安排几个人过去那间厂看着,等稳定下来再说……”张胖子今天的装扮很“运动风”,穿了一整套阿迪达斯,就连鞋子也是。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是他真的那么爱运动,就不会胖成这个鬼样子了吧。吐槽完毕,我低下头,看向他脚上那双粉蓝的波鞋。呵呵,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咸猪手吧。随着我挑眉的动作,张胖子的右鞋带兀自抖了抖,我又抿起唇,那鞋带便松了开来。抬起头,张胖子仍未察觉我做的好事,依旧站在门边对着手机喷口水,我马上便一咬牙,紧接着,他左脚的鞋带也瞬间松开了。我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不远处的花羡落仍僵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往这边看来。这时,张胖子却突然侧过了身,但幸好,他也只是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花羡落,并没有走动,也没有留意自己的鞋带松开了。不知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张胖子突然大笑起来,他又转过身看向门外:“我现在就过去,咱好好聊聊!”
      趁此机会,我把那两条散开的鞋带绑在了一起。
      “行,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张胖子一边聊着电话,一边转头对角落里的花羡落喊道:“花老板,我先回去处理点事儿,明天再来找你聊,”不等对方回话,他便自顾自地往门外迈步,还不忘对电话里的人道,“我现在就过来啊,很快——我操!”张胖子瞬间以狗吃屎的状态瘫在了花店的门前,手机也被狠狠地甩到了马路边上。几个路人被他吓得停住了脚步,我忍着狂笑的冲动,把他脚上被绑在一起的鞋带解开,而花羡落也正好来到了门边。半晌后,张胖子骂骂咧咧地站起身,他揉了揉膝盖,回过头看到花羡落,脸上的表情顿时尴尬无比:“那个,”他又低下头看了眼,喃喃道,“鞋带啥时候掉的?这破鞋……”
      花羡落只是抿着唇,并没说话。
      仍是一脸窘迫的张胖子连忙弯下腰把鞋带绑好,随即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似乎被水泥地磨出了血。呵呵,我冷笑,叫你手贱。他皱着眉往四周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的手机后,便一瘸一拐地走去把它拾起,按了几按,似乎被摔坏了,咒骂几声,又往花羡落那边瞄了瞄,只灰溜溜地说了句“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后便转过身,狼狈万分地离开。
      过了一会儿,花羡落回过头看着我,她的脸色已不再苍白,眼里甚至还有些许笑意,似乎知道那是我的恶作剧,可她却提出了一个与此毫不相关的问题:“昨天,在墓地里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我一愣,随即无奈地摇摇头。
      “你……会离开这里吗?”花羡落的声音有些低沉,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去。
      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会不会离开?离开去哪里?除了呆在花羡落身边,我还能去哪个地方?心情就这么倏地阴郁起来,但我还是扯起嘴角,装作无所谓地自嘲道:“会啊,待会儿和你一起离开花店,明天再和你一起回来。”抱歉,近期都会缠着你哦。
      花羡落笑了,她的眼神变得非常柔和,我发现自己竟因此而紧张起来,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呃,那个孟一湾,他有没有说让你帮他做什么?”
      “还没,”她抿了抿唇,随即又往角落走去,“他说会再联系我。”
      我皱起眉,怎么也想不透孟一湾会让花羡落帮他什么忙,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忍不住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看着你,说了一些话,你突然就安静下来了,”花羡落转头看向窗外,眼神有点飘忽,“那时候,你就像个木偶,乖乖地任我牵着,什么话都不说。”
      听到花羡落用“乖”这个字来形容我,不禁有点害羞,正想说些什么,却有个女人拉着两、三岁的小男孩走进店来,男孩嚷着要买仙人掌,花羡落自然是亲和地走上前礼貌招待。我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又对自己提出了那个问题:事情似乎有点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了,我该顺其自然么?还是说,我真的……该离开了?
      我无奈扯起嘴角,半晌后,悄悄地叹了口气。
      临到离开花店的时候,张妮又出现了,花羡落似乎早已料到,她一脸淡然地随着对方去了上次俩人用餐的地方。
      “没想到,您真的会答应我们的请求。”点完菜后,张妮有点紧张地说。
      花羡落笑了笑,开门见山地问她:“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张妮马上立起身子,认真地说:“不用担心,您并不需要特别准备什么的,那只是聊天节目而已,您还可以把不想被问及的话题写下来,到时候咱们会避开不谈,”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份黑色的文件夹,“里面有我们节目的详细介绍,您可以先看看。”
      花羡落接过文件夹,而我也好奇地凑到旁边,待她把文件夹打开,只见第一页的开头处有几个加粗的黑字格外显眼——依人依语。
      不等我往下细看,花羡落突然又抬起头问张妮:“你不是主持人?”
      “啊,”张妮正想喝茶,听到对方的提问后,马上把杯子放下,“不是,我只是负责来和您沟通的,但请放心,这个节目的主持人非常优秀,您可能还听过她的名字,她叫左依依。”」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写文偶尔有个毛病,要有背景音乐作陪衬下才能写下去。另外,能不能托大家帮我抓抓BUG,比如错字,比如不合理的情节。鄙人不是写手,文章难免有漏洞,谢过各位啦!←这一段“作者想说的话”已经是一个月前写的了,昨天码字的时候完全受不了BGM的存在,所以说,写文听不听音乐真的和心情有关 = = 哦呵呵呵呵呵呵。对了,估计大家已经完全忘记这文了,不过没关系,也算是我的自娱自乐鸟~←前面这段是我十年前写的了,哈哈哈哈哈,泪奔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1180428/38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
    手榴弹(×5)
    火箭炮(×10)
    浅水炸弹(×50)
    深水鱼雷(×100)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瓶)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