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日记

作者:虎头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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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羁绊


      “花羡落?”我不敢相信地把那名字又重复了一遍。
      “为了采访她,我们找了很多资料,”左依依把脸凑近,几乎要和我的脸贴上了,她笑着问,“是不是很想问我关于她的事情?”
      知道她这是在故意拿我取笑,于是便使劲把好奇心压下,我装作无所谓地道:“呵,这是你工作上的事,我怎么好意思过问。”说完我坐正身子,又伸了个懒腰,佯作要下床去上厕所。
      刚挪动身子,却冷不防地被左依依拉了回去,她不依不饶地笑着问:“单是看照片都让人觉得花羡落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女,你却一点都不感兴趣?”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难道是美女就要感兴趣?更何况我也是女的。除了左依依,我还真的从未想象过自己还会爱上哪一个女人。虽这么想,却又忍不住问道:“你有她照片?”
      “看吧,”左依依却媚着眼,揶揄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我翻了个白眼,心里有点恼她这样取笑我,于是又想起身离开。才抬起屁股却再次被左依依拦下,她搂过我的腰,把下巴枕我肩上,软着声音笑道:“好了,不过开个玩笑。你要真对她有那方面的心思,我可饶不了你。只是她真的长得很迷人,就是我,也忍不住要动一点心的。”
      听了她的话,我忍不住说:“那日记里也说她长得很漂亮。”
      “就知道你又要提这个,”左依依一边叹气一边松开了手,她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说,“梵,你现在心里想的都是它。你对那本日记的用心,有点吓到我了。”
      知道左依依这个无神论者一直都对什么鬼啊怪的不感冒,我赶紧侧身躺到她旁边,用右手撑着脑袋说出了一句肉麻话:“你错了,我现在心里想的,都是你。”说完,自己先忍不住酸了起来。可这又是大实话,我这一整天心里所想的,的确都是左依依。
      “哪学的这么油嘴滑舌?”左依依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也侧过身来,用左手撑起脑袋与我四目相对,“那本日记教的?”
      我不理会左依依的取笑,只伸出手去帮她把凌乱的卷发撩到耳后。左依依伸出手来覆上我的手背,低声说:“花羡落虽然不是什么明星,但她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而且还这么漂亮。有些人爱慕她,就用她的名字写了些故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故事?精确的天气记录、极其真实的人物描写,难道就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但见左依依真的在担心我会对那本日记走火入魔,便忍不住反过来取笑她:“我不是小孩了,连这样的事你都要担心。”虽说我的确对那本日记里的描述抱着极大兴趣,但要说走火入魔,我却还没痴迷到这个地步。
      左依依又把手抚上我的脸,认真地说:“我担心的,不只是这个。”她的指尖有些冰凉,正若即若离地摩挲着我的脸颊。
      突然想起陈杰说的话,我似乎知道左依依在担心些什么。不想让她继续这么消沉下去,便笑了笑:“担心什么?担心我会不会对日记里的花羡落动心?担心我会不会爱上她,然后丢下你?”
      左依依那原本在我脸上摩挲着的指尖一改刚才的温柔,反而狠狠地捏住了我的下巴,她笑着道:“这我倒不怎么担心,就算你爱上了花羡落,她也不会爱上你。像你这么无聊的人,也只有我这不识货的才会要。”她的嘴永远都这么不饶人,却在我无奈地想要反驳时,左依依又认真地说:“我那节目每次都会接听几个听众的电话,到时候你可以打来和花羡落聊几句,问你想问的。”见左依依一面担心我走火入魔,一面又借着她的节目给我行方便,我越发觉得这女人可爱得很,于是忍不住凑近去吻了一下她的唇。
      “得了,”左依依推了推我的肩,似乎是嫌弃我纯粹为了卖乖而突然吻她,“等你问清楚了,看你还会不会整天把那日记当宝贝似的,二十四小时都带在身边。”
      “你对我真好。”我一边笑着一边又吻了吻左依依的嘴角。凑得太近,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水味让我不由得有点心悸。不想刚愣了一下神,却突然被对方用力一推,她以秒速伏到了我的身上,只挑着眉与我两额相抵,沉声说:“你这人真是……我一直在忍耐,你却老是这样挑逗我,是想让我现在就吃了你么?”说着,竟伸出舌来舔了舔我干涩的上唇。
      一切都发生得太迅速,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可心跳已经因为这亲密的接触而开始加快。就在这时,我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拿过包来接电话,但又觉得不太合适。而伏在我身上的左依依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用舌头撬开了我的唇,手也开始在我身上慢慢地游移,完全不把正闹腾着的手机当回事。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而我也无暇去想,只顾着搂过左依依、紧张而又生涩地回应她这缠绵的吻——对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是既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可那打电话的人却极有耐心,打了一通又一通,似乎如果我不把电话接起来,那铃声就会响到世界末日为止。终于,连左依依也耐不住了,她突然抬起头,侧过身子去把我的包拿过来,翻出了还在狂响中的手机递给我,一边喘着气一边道:“接电话。”
      我也正喘着气,对于左依依突然的举动很是无奈,于是抬手擦了擦嘴,一边接过电话一边想要坐起身来。刚挺起腰,左依依又把我按下去了,她像女王一样跨坐在我的腰上,一边笑着一边吐出了两个字:“别动。”我唯有躺回床上,也不看来电显示便接通了电话。
      刚“喂”了一声,对方便责备道:“乐乐,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妈?”我的心立刻“咯噔”一下,随即又看了眼左依依,只见她慢慢收起了笑容,似乎也明白过来这是谁打来的电话。
      “你干什么去了?这些天也不给妈打个电话,”不等我回答,对方又问,“这‘五一’不是放假么,也不回来看看我和你爸。”
      由于心虚,我哑笑了一下,支支吾吾地答道:“呃……过些天、过些天再回。”这几天来,我一直被那本日记、被左依依弄得晕头转向,哪还顾得上别的事。
      “也不急着盼你回来,打个电话让我听听你的声音也就罢了,”妈叹了口气,又说,“你这会儿在哪儿呢,不在自己家吧?”
      左依依已经从我身上下来了,她用手捋了捋略显凌乱的卷发,什么也不说便下了床、走出房外。我突然觉得心里闷闷地,但也毫无办法,只能坐起身来应付着电话那一头的老妈:“我在依依家。”
      “依依?”她叹了口气,“这会儿放假你还往人家家里跑,她要有男朋友呢?你不妨碍人家了嘛?”
      “不会的,”我无奈地答道,“她没有男朋友。”不过,她有女朋友就是了——也就是你的女儿,我。
      老妈好像有点不可置信:“怎么?你没男朋友还说得过去,依依也没有男朋友?嗨,我看哪,是你这死丫头老烦着她,人家都没时间去谈朋友。”我最近不怎么敢打电话回家也是因为这个:老妈越来越爱唠叨我的姻缘问题了。
      我适时地扯开话题:“妈,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么?”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我女儿啊?”妈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乐乐,你说你都二十好几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老跑人依依家里去干嘛?妨着人家也碍着你自己。出门在外,得找个人靠着,啥时候带个男人回家来,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听了她这一番话,我的头又疼起来,但也只能随便“嗯”几声,希望快点把这话题蒙混过去。但我妈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她见我又开始瞎哼哼,就说:“你别想敷衍我,王妈的女儿明年就准备摆酒结婚了,说不定大后年就生孩子,你说你……”
      “好了,妈,”我无奈地挠了挠头,“爸呢?在你旁边吗?”
      “哦……他在书房呢,”妈赶紧答应着,然后又在电话那一头喊道,“老头子,乐乐喊你接电话。”
      总算得救了。
      我爸比较沉默寡言,大概我的“闷”也是遗传自他。在我的成长记忆中,他永远是个很少开口说话的人,准确来说,是个很少开口说废话的人。所以,他和我简单地聊了聊工作上的事、给我说了说他和老妈的近况后再叮嘱几句便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包里,我没了往日那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只是仍然纠结得很。叹了口气,把刚才弄乱的长发扎好,然后走出房外。来到客厅却看不见左依依的身影,正纳闷,却听到卫生间那边传来她的声音:“和阿姨聊完了?”转过头,只见她已经把披散的长发扎成了马尾,正倚靠在门边,微微带笑地看着我。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把嘴角扬起,我唯有抿了抿唇,慢慢朝她走去。
      “怎么了?”左依依一边柔声问道一边走近。
      我没回答,只忍不住伸出双手把她抱在怀里。左依依只轻声笑了一下,也抬手揽过我的腰,用掌心在我的背上轻抚着。刚刚那种憋闷的感觉因怀里的人而慢慢消散,我叹了口气,却又说不出为什么而叹气。左依依只静静地任由我抱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咱们去看场电影,怎么样?”
      “好啊,”我笑着松开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愉悦些,“想看什么?”
      左依依捏了捏我的脸:“随便什么都好,只是想和你一起看场电影而已。”
      目的不是“看场电影”,而是“想和你一起”。我笑着点头同意,然后又和她商量待会儿去哪里吃晚饭。刚才那段小插曲所带来的情绪波动已经平复,我想,我和左依依之间的羁绊,就从今天正式开始了吧。
      临出门前,左依依又要回房去换套衣服,我趁这段时间,把四月八日那天的日记里最后一段给看完了——

      「待花羡落打扫完毕、回房睡觉后,已经差不多快要过十二点了。往常我或许还会静静地呆在书房或是客厅里等待天亮,但今晚,忐忑不安的我打算要在花羡落门前那条走廊里守着,以防斯文男又突然出现。
      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我今晚不在这里、如果我完完全全地死了,花羡落会发生什么事?还是说,我的出现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里某些事情的发展动向?这么想着,我不禁觉得有点不安,却又有点庆幸。
      但是无论如何,只要花羡落平安无事,就好。」

      “我的出现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里某些事情的发展动向”?在心里把这句话反复默念了几遍,我总觉得有某些想不透的地方。在四月八日这天的日记里写了斯文男闯入花羡落的家中,但因为林奏的存在,花羡落幸免于难。关于这本日记里的内容,确实有不少方法可以证明它到底是真还是假。我想,我知道自己该在电话里问花羡落什么问题了。
      突然,额头被人轻轻一戳,然后便听得左依依嗔道:“走了,你还看呢。”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穿着一套淡黄色紧身连衣裙配上黑色小马褂,化了淡妆,把脑后那束长卷发挽成了髻,正踩着一双高得吓死人的高跟鞋站在我面前。我笑了笑,然后天花乱坠地称赞了一轮她的美丽动人,她则用那刀子嘴揶揄了一番我的油嘴滑舌,随即我们才牵着手走出门去。
      电影院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电影,左依依则按着我的喜好选了那部郭富城主演的《B+侦探》。我们买了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两张票,若在平时,这类题材的影片我绝对会看得入迷。可是今晚,我看得极其不认真。电影播放期间,我和左依依的手一直互相紧扣着不肯松开,她一会儿让我喂她喝水,我一会儿让她喂我吃爆米花。待电影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在黑暗中偷偷凑过去吻住了左依依,她轻捶了几下我的肩膀,随后才笑着回应我的“耍流氓”,等灯光突然大亮便又即刻分开。看到她脸上那娇羞的红晕,我忍不住取笑,她则一边嗔骂着一边拿过纸巾来为我把嘴边因亲吻而蹭上的她的口红渍擦掉。
      虽然完全不知道《B+侦探》讲了些什么,但我和左依依却一点都不在意,只赶紧选了家餐馆去填饱正饿得呱呱乱叫的肚子。刚坐下点完餐,我才喝了一口柳橙汁,坐在身旁的左依依便单手撑起下巴,侧过脸来、挑着眉说:“梵,你都不问呢。”
      “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Becky说我‘过河拆桥’。”左依依淡淡地道,像是在说着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我这才明白过来,但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于是又喝了一口柳橙汁才把杯子放下。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想知道Becky说的那句“过河拆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左依依说了先不谈,而且又为了避免自己表现得像个怨妇一般,我便唯有暂时不去纠缠这个话题。现在左依依她自己倒是先提出来了,于是我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你?”
      “和你一样,都是假的。”对方冷不丁地答道。
      我一愣,真是越来越被左依依这简洁的说话习惯搞得一头雾水。
      “你和你的同事假扮男女朋友,我也一样,”左依依用左手食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轻点着,“我和Becky也是假扮情侣。”
      假扮情侣?我似乎有点明白,但又模模糊糊,只能听她继续说下去。
      左依依喝了一口茶,又顿了顿后才缓缓地说:“你是为了帮你的同事……而我,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不等我插话,她又继续道,“Becky只是我的一个听众,她有天突然跑来说很喜欢听我的节目。你知道我一直都不太喜欢和自己的听众有过多接触,所以也没怎么理她。但后来,Becky又说她很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我当时就拒绝了她,可Becky说没关系,她可以和我做普通朋友。后来我和她接触多了,就把自己喜欢你的事说了出来。不知怎么的,Becky说她想要帮我,而我也很害怕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你就会和别人在一起,于是决定和她假扮情侣来骗你。”
      “可是,”左依依一边说着一边苦笑,“你这人真的可恶得很,知道我喜欢女人后竟什么反应都没有,还装得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当时,我整个心都灰了,而你又只顾着看自己捡到的那本日记。”
      听了左依依的这番话,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握紧她那仍然在桌上轻点着的左手,心里也为自己前些天的迟钝而感到内疚。左依依倒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手与我十指相扣,继续说道:“后来,Becky又提出要和我在一起。可我不喜欢她,而且那时我已经很烦了,就一直没理她……今天她又找上门来,只是想不到,你也来了。”听到这里,我突然感到一阵心安。如果我今天没来,左依依会不会就答应和Becky在一起了?
      “看来,我和Becky演的一场戏总算是有些效果的……只是,想不到她会说我‘过河拆桥’,打完斋就不要和尚了,”左依依抬眼看着我,又问,“……梵,我是不是很坏?”
      我笑了笑:“是挺坏的。”话音刚落,我那与左依依相扣的手就被对方狠狠地攥了一下。我不打算和她吵嘴,只赶忙赔罪,招呼着她快点吃刚好被服务员端上来的菜。左依依觑了我一眼,不再追究。
      无论怎样,我已经和她在一起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我不想、也不需要想太多。
      吃完饭,我们打了的往左依依的家里赶。一起坐在后座,她挽着我的手,在我耳旁柔声道:“这几天你就住我那儿,不准走。”我本来就这么打算来着,于是便没有反驳她的“命令”,反而笑着问:“那‘五一’过后呢?”
      “我搬到你那儿去。”左依依直截了当地说。
      我叹了口气:“我那儿离你电台公司太远了,而且你还要做深夜节目……”想起前一阵子她在凌晨时分浑浑噩噩赶回我家,就让我心疼得很。
      “已经改了,以后晚上九点就开始做节目,”左依依把脑袋枕我肩上,然后又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我的右手食指,“这样一来就方便多了,你不用操心。”我刚想说话,却无意抬眼看到了前面的倒后镜,只见那司机正盯着我们这边,被我发现后便又立刻转移了视线。
      没多大精力去理会这八卦的司机,我只想劝左依依别再那么冲动:“我们不一定要住在一起,反正……”
      “我下个星期二就要采访花羡落了,”左依依却突然打断我,并且狡猾地转移了话题,“你不想问我一些问题吗?”
      知道她总是这么倔,我便无奈地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问你什么?我怕你又说我对那日记太入迷了。”
      “她的身世蛮可怜的,”她倒不理会我说什么,只自顾自地往下说道,“虽然家境很富裕,可是在花羡落十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就死了。”我一愣,随后差点就要把“日记里也是这么写的”这句话脱口而出,可在那之前,左依依又问:“你知道她母亲是谁吗?”
      我皱了皱眉,关于这个……日记里倒没有提到过。
      左依依似乎早就料到我答不上来,只缓缓告诉我道:“就是那个几十年前,著名的纽约市芭蕾舞团里唯一一个华人芭蕾舞蹈家,李莉。”听她这么一说,我好像的确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只是记忆太模糊,而我又很少去关注类似芭蕾舞这样的高雅艺术,所以仍旧毫无头绪。
      “她是个非常、非常优秀的女人,”左依依继续道,“李莉身边的人都说她是个极度的完美主义者,对什么事都非常认真,尤其是跳舞。可后来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返回中国和一个姓花的富商结婚,提早结束了自己的舞蹈生涯。后来,李莉生了个女儿,这也是她唯一的一个孩子,也就是花羡落。”
      听左依依说完这么一大段话,我总感觉这个叫“李莉”的人和日记中所描述的“花羡落”非常相像——都是极度的完美主义者。这是不是又证明了那本日记所描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呢?带着疑惑,我忙问身旁的人:“那后来怎样了?”
      “虽然李莉没再跳舞了,但有些报刊记者偶尔也会去采访一下她,毕竟也曾经是国人之光么,”左依依答道,“当时有报道说,李莉对自己的女儿管教极其严厉,在花羡落才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教她跳芭蕾了……”刚说到这,前面的司机突然插话进来:“你们说的是不是李莉?我记得她!她跳芭蕾的,长得很漂亮,可惜是个神经病,很年轻就死了!”
      我一愣:“神经病?”
      “李莉的精神方面好像有点问题,”刚才还懒洋洋地靠在我身上的左依依突然坐直了身子,她继续道,“大概是把工作上的疯狂转移到了日常生活当中,她对自己女儿的管教非常、非常严,几乎是想把花羡落培养成下一个她。”
      听左依依那严肃的口吻,我不由得叹了口气:“花羡落的确是很可怜……她大概不会有多少美好的童年回忆吧?”
      身旁的人没说话,只是不可置否地抿了抿唇。
      “你是不是那个叫依依的电台主持人啊?”前面的司机突然又插话道,他正通过倒后镜盯着左依依瞧,“我觉得你的声音好耳熟。”
      左依依忙笑了笑:“我不是她,你认错人了。”
      “是吗?”司机抱歉地回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开夜车的时候很喜欢听她的节目……你和她的声音太像了,都很好听。”
      “谢谢。”见左依依这么镇定地否认并且还一本正经地答谢,我忍住笑,偷偷地伸过手去捏了捏她的腰。左依依立即拍了一下我的手背,随后又一边笑着一边凑过来挠我的痒。一路上,我们像小孩似地互相推搡打闹,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左依依的家。刚开门走进屋内,我就忍不住笑着揶揄她:“看来咱们左大小姐的粉丝还真多,除了Becky,还有个司机大叔,都快能组个粉丝团了。”
      “怎么,”左依依一边脱下小马褂一边笑着反问,“你吃醋?”
      我坐到沙发上,回笑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你的粉丝要叫什么才好听呢?依依的话……意粉?伊面?还是意大利面?”
      “你敢取笑我?”左依依笑着把我推倒,然后跨坐在我身上开始挠我的痒,“乐梵,你胆子越来越大,快求饶,不然你死定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动作迅速地挠我,让我避之不及。抵挡不住对方的猛烈攻击,我唯有笑着乖乖求饶:“好好好,我错了!……左大小姐,我错了!”
      左依依终于肯手下留情,但仍然跨坐在我身上不愿下来。经过刚才的一番打闹,左依依的脸颊微微泛红、长发也已经松散开来,可她却没去理会,只俯下身来吻了吻我,道:“我先去洗澡。”说完才从我身上挪开,我也笑着赶去厨房喝了杯开水定定神。
      回到客厅去打开电视,却发现那些无聊的综艺节目引不起我半点兴趣。忽然想到左依依刚才说的关于花羡落的事情,我便又瘫坐在沙发上,拿出那本日记继续看下去——这样痴迷,我大概离“走火入魔”这种境界已经不远了吧。

      「2011年4月9日天气晴
      今天一早,花羡落仍旧如往常一样精神奕奕,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警察又来问了一下花羡落的情况,他们说暂时还没找到那个闯入花羡落家的人,只让她多加小心。而我也在走廊里守了一夜,仍是一无所获。看着花羡落那淡定的神态,我总有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警察走后,花羡落竟又回房换了件衣服,一副准备要出去的样子。今天是星期六,她应该是不用去花店的,我忍不住在花羡落身后劝道:“今天就不出去了吧?”毕竟那斯文男还没被警察抓住,要出了事可怎么办?
      “你上次不是说,我可以在花店里安个音箱吗?”没理会我的劝告,花羡落一边弯腰穿鞋子一边回答,“我觉得你的提议不错,才想说去看看有没有比较好的音箱买回来放到店里,平时听着也不会太无聊。”她说着,马上就要开门往外走。
      我忙拉住她:“等一下。”随后赶紧穿墙出门,确定外面安全之后才放心让花羡落走出屋外。在临进电梯前又忍不住劝她今天还是呆在家里的好——连我都觉得自己有点罗嗦了,可花羡落自然是不会听我的,她只是笑了笑后便大无畏地走入电梯。而我也只能由着她去,不然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把她拖回屋里?
      呆在电梯里的时候,我不敢开口和花羡落说话,因为总觉的那个张叔正透过头顶上的摄像头在紧盯着这边。可当我乖乖地闭上了嘴不招惹花羡落,花羡落倒开口说话撩逗我了:“林奏,你以前是不是作了很多曲子?”我无奈地看着她,随即又用眼珠子往监视器那里使劲瞟,以此来示意她别和我说话。可花羡落却一点都不了解我的良苦用心,她甚至还笑出声来:“除了我,再没人能听到你说话了,你怕什么?”
      我唯有开口提醒她:“那保安说不定正看着这电梯里的监控画面,他会以为你……”
      “精神有问题?”花羡落笑着把话接过去,她仍是那么不慌不忙,“如果只是自言自语,他应该不会把我抓到精神病院去的。”她刚说完电梯门便开了,紧接着一男一女走进门来,她唯有即刻闭上了嘴。
      看对方闭嘴闭得那么利索,我笑着道:“我不介意你继续自言自语。”
      如我所料,花羡落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纹丝不动——看来她还是知道什么时候该闹,什么时候不该闹。我叹了口气,为花羡落这种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无所谓的性格而感到无可奈何,只是幸好她还知道什么叫“分寸”。这么想着,我又开始担心那仍逍遥在外的斯文男会不会突然出现,如果可以,真想把花羡落锁在家里不让她出去。
      经过管理处的时候,那叫小王的保安即刻走上前来问了花羡落好几个问题,然后又劝她不要随便出门,说警察那边还在调查中,等他们抓到了那个贼再外出也不迟。可如果花羡落有那么容易被人劝住的话,我就不用如此费神了。张叔倒没有小王这么热心,我从门边瞄到他正在桌子旁无所事事地看着报纸。我真是越来越讨厌这个人,一想起他昨晚对花羡落说的那些话就憋闷。
      紧跟在花羡落的身后,我忍不住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心里总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而花羡落仍旧挺直了脊背、优雅地撑着阳伞,慢慢地闲步在这我认为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她很快就赶到了附近的一家大型商场,然后便开始优哉游哉地在各式各样的音箱之间穿梭,好像已经把斯文男的事完全抛在了脑后,满脑子只想着买哪个一牌子、哪一个型号的音箱比较好。我无奈地跟在她身旁,一边观察着四周有没有什么不对劲,一边时不时地说几句话催促花羡落快点回家。
      “林奏,你不是会作曲吗,”花羡落突然问道,“以前你作的那些曲子,还能不能找到?”
      不知道花羡落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况且我也没心思和她闲聊,于是随便答道:“……应该能,我也不太清楚。”
      “如果好听的话,”花羡落笑着看了我一眼,“我打算放到店里播,或许还能招揽到不少生意。”
      虽然不明白我作的曲和她招揽生意有什么瓜葛,但知道花羡落对我作的曲感兴趣,还是非常高兴的。正想说些什么,一位高高瘦瘦的男售货员突然走近,他非常殷勤地开始向花羡落介绍一款价格偏高的名牌音箱。虽说是名牌,但我知道他介绍的这台其实中看不中用,反而摆在它旁边的一款比较便宜的旧式音箱倒是更加实惠,Steven家现在用的就是这台。
      我趁着售货员转身去调弄音箱的时候,悄悄对花羡落说:“买右边那台比较划算。”至于她肯不肯听取我的意见,并无太大所谓。我刚说完,售货员就把那中看不中用的音箱打开,浑厚的音乐从喇叭里传出来,但花羡落等那售货员把声音调小后,直截了当地微笑道:“我想要右边的那台,可以送货吗?”
      售货员即刻傻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答道:“……可以,请您稍等。”然后一脸郁闷地把那台名牌音箱给关上了。
      能得到花羡落如此高度的信任,我那莫名的自豪感便油然而生。她随后又听我的建议买了部虽价格平平却绝对实用的碟机,还买了几张空白的CD,然后才终于肯打道回府。送货员过几天便会亲自把碟机和音箱直接送到花店去安装,所以没有男人在身旁照顾的花羡落对于“买电器”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担忧,她仍是一只优雅的单身天鹅,在湖上随便兜了一圈后便又回家去歇息了,实在是轻松得很。反而我才是忧心忡忡的那个,一路紧跟在花羡落的身旁,直到看着她平安回家并且把门锁好后才真正地松一口气。
      回到家中,花羡落虽然没多说什么,可是她却破天荒地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头一次见她对打扫卫生、练瑜伽、看书、听音乐以外的事情感兴趣,我惊讶之余也不想打扰到她,便决定出去走走。在走廊逛了两逛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后,我又忍不住来到了一楼的管理处,只因心里仍对昨晚的监控录像耿耿于怀。小王正在大门旁边站着,而管理室里面的张叔则趴在桌上睡着了。看到如此“优秀”的工作态度,我对于斯文男能自由进出花羡落的家不再感到意外——看来我得催促花羡落赶紧把那投诉信上交了才好。
      刚埋怨了几句,却又发现桌上的闭路电视正开着,而遥控器则被随便摆在了桌上。我看了看仍然趴在桌上睡得烂熟的张叔,随后又把视线移回到遥控器上。皱了皱眉,我开始暗暗看着那绿色的快退键,没花多少的力气,闭路电视上的画面开始急速倒退。很快,我把录像调到了斯文男离开花羡落家里的那一幕。他的确是往消防通道的方向离开了,但为什么警察却找不到他呢?我又悄悄地把画面转换成大门和电梯里的监控录像,依旧没发现那斯文男的半个身影,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搞了半天却毫无头绪,心里越来越烦躁的我开始在遥控器上随便乱按,走马观花地查看着斯文男离开后那段时间里各个楼层的监控录像。因为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左右,所以在大厦里走动的人并不是很多。除了几个在不同楼层的电梯里进出的大叔大婶,十七楼的监控录像中倒是有个人突然从消防通道那边回到走廊里,可那人并不是斯文男,因为斯文男穿着白色衬衫,而这人却穿着黑色外套并且还来到走廊右手边的门前开门进入,可想而知他是这栋大厦的住户。
      等等,莫非……正要把监控录像再次快退,却没想到桌上的遥控器突然被人拿走——张叔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正一脸疑惑地盯着闭路电视里被我胡乱调弄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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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地那么顺利把这章写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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