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日记

作者:虎头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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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变


      当我穿回高跟鞋,随着左依依重返电梯时,我有一种感觉——生活要从这刻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如左依依所说,她家中除了Becky之外还有两女一男,我认识的麦彤也在其中。走进客厅,看到Becky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的里侧,我们两人互相对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下意识地不想理会这个人,我转移了视线,然后便注意到茶几上摆放着许多类似是某种文件的白色纸张。好像在我来这里之前,他们正讨论着什么事情。见到我和左依依,坐在Becky身旁的麦彤放下了手中的水杯,她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是乐梵……我就说么,依依突然这么急着跑出去,吓了我一跳。”她说完又笑着看我一眼,那眼神暧昧得很——和她今天凌晨在电台公司门前临走时的那个眼神一样,暧昧得让我浑身不自在。
      “这几个都是台里的人,”左依依没有搭理麦彤,她转过脸用下巴朝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两人抬了抬,然后告诉我,“男的叫阿林,女的叫Jenny。”介绍的方式极其随便,由此看来,左依依和这几个人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我和他们简单地打过招呼后,那个叫阿林的男人却突然站起身对左依依说:“今天还真是有很多人来找你,那我们就先讨论到这儿吧,等咱们回台里再商量。”他说完,麦彤便倾过身子去整理桌上的纸张,而另一个叫Jenny的女人也拿着挎包站了起来,他们好像马上就要离开的样子。可奇怪的是,Becky却仍旧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她丝毫没有要跟着麦彤他们离开这里的意思——难道Becky不是和他们一起来的?这么一想,我才记左依依曾经说过Becky是她的听众,不是同事。也就是说,今天Becky是单独来找左依依的?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的心里开始别扭起来。不知道Becky来找左依依做什么,但一想起她刚才在门口看我的不屑眼神以及从她嘴中吐出的“是你”二字,我就没来由地一股气。
      待屋子里只剩下左依依、我和Becky后,那种尴尬的氛围像雾一样越来越浓,把我们三人包裹得死紧死紧。但又或许只是我一个人觉得尴尬罢了,因为左依依显得特别轻松,至少她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从拉我走进电梯的那一刻直到如今站在屋里的这一秒,左依依与我相握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仍然坐在沙发上的Becky把视线在我和左依依脸上流连了一番后,似乎正要说话,站在我身旁的左依依却先开了口:“不好意思,我家里来了重要的人,你介不介意……?”语气虽温柔,却隐约透着股冷淡。
      我看了看左依依,她口中的那个“重要的人”是指我么?双颊不由得开始发烫,为“重要的”这个形容词而感到心悸。一生人当中,有多少人是真正能让我们称其为“重要的”?又有多少人会把我们称为“重要的”?无论是哪一种,数目都奢侈得可怕。
      “放心,我不会那么不识抬举,”Becky听后愣了愣,随即站起身回笑道,“我这就走。”
      “不过……”走到门前,她又回过头来扔下最后一句话,“左依依,像你这么过河拆桥的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说完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分明透出了些许火药味,在我反应过来之前,Becky已经转身离开了左依依的家。
      过河拆桥?谁过河拆桥?左依依吗?Becky为什么要说左依依过河拆桥?不等我继续往下想,身体突然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紧了紧搂着我的双手,左依依把下巴抵在我的肩上,柔声说,“但是能不能把这些问题先放一放?因为……我饿了。”虽然她以前也常常对我做出这种亲密的动作,但不知为什么,本来已经让我习以为常、甚至有点厌烦的碰触,现在却令我觉得心跳加快——即使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
      我侧过脸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的面容,故作镇定地问:“你没吃午饭?”即使我很想忽视,但敏感的脊背还是能分明地感觉到左依依那紧贴着我的柔软胸部。
      身后的人却浑然不知或是有意为之,她依然紧搂着我的腰,缓缓地摇了摇枕在我肩上的脑袋:“从你那儿回来就没吃过……你吃了?”
      左依依那近在耳边、充满磁性的声音让我的身体感到阵阵酥麻,拼命抵抗着这种感觉,我督促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和身后那人正聊着的话题中去:关于我有没有吃过午饭——这才想起刚刚在西餐厅里那让我味如嚼蜡的牛扒,于是也跟着她摇摇头:“只吃了一点而已。”除了几口牛扒外我啥都没碰,倒是喝了好几杯柳橙汁。
      “现在才十二点半,”她又笑着侧过脸来吻了吻我的嘴角,“煮个面吃,好么?”她这突如其来的吻让我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脸颊又再次开始发烫,我想我还是非常不习惯和左依依突然从朋友转变成恋人的相处方式。
      “吃面就可以了?”我僵着身子,故意咳了一下,想借此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应该还不够,”左依依却得寸进尺,她竟又凑近轻轻地咬了咬我的脖子,然后说:“我还想吃你。”
      刹那间脸颊烫得快要起火。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窘迫,左依依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的口气像极了那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别紧张,现在还不是时候,”她顿了顿,又说,“冰箱里有鸡蛋,储物柜里有干米粉……煮个面就可以了,好么?”尽管左依依的语气和话题都回到了正常的范围之中,但我的思绪已经被她引到那方面的事情上去了。仍然与身后的人相互紧贴、脖颈间感受着她说话的温热气息……这一切都让我的身子开始发软,除此之外,我还发现自己竟然在思考一个问题:两个女人,该怎么做?更恐怖的是,我甚至有点想问左依依:你想吃我,但要怎么吃?
      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正在火坑中挣扎的我,或是感觉到了只是不想戳破,左依依打了个呵欠,略带委屈地说:“一大早回来就忙得要命,现在又饿又困。”
      听了她的话,我这才想起身后的人今天凌晨两点多才睡的觉,躺了四个多小时便又匆匆忙忙地赶回这里,什么都没吃,还要被几个突然上门来的同事拉着讨论工作上的事。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疼,忙问她:“要不你先进房去睡一下?我煮好面再叫你。”
      “你睡得比我还少呢,”她却笑了笑,“而且还是在沙发上睡的,你不困?”
      “好啊,”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怕我们一起饿死在床上的话,我就和你一起去睡个回笼觉。”
      “不错,”左依依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个困得要死的人饿死在了床上……我可以在做节目的时候说说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肯定催人泪下。”
      听她说到“节目”两个字,我想起了刚才那满桌的文件,于是问她:“我来这里……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工作?”
      “呵,”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我又不是神,才睡了三、四个小时,再加上让你给激了一肚子的气,我哪有精力工作?……他们也是临时决定要来我家的,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说完,左依依松开了搂着我的手,让我把身子转过去面向她,然后又带着些许坏笑对我道,“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听左依依那什么都知晓般的傲慢语气,我无奈地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
      她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当然知道。因为你是乐梵,我是左依依。”
      左依依的话顿时让我觉得我们两人之间好像有着某种宿命般的缘分——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原因就是“我是乐梵,她是左依依”,仅此而已。一股暖流因为这句简单的话在心底蔓延开来,非常非常想再次吻住那近在眼前的双唇,但我努力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转身朝厨房走去:“好了,你快去睡一会儿,煮好面后我会叫你起来。”
      可是身后的人却又跟上前来,说:“我们一起煮面,一起吃完了,再一起睡个回笼觉。”不等我回答,她已经先我一步走进厨房。
      看着左依依的背影,那种“在一起”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家人、朋友,这些对于我来说比往日增加了几层顾虑的名词,此刻却显得非常渺小。我意识到,我的生活的确是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而这个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我不知道,大概也没有人会知道。我只能靠自己亲自走上这条需要拿出十二万分勇气去走的路,然后再慢慢地寻找答案。虽然知道这条路一定会崎岖不平或荆棘漫布,但我想,如果陪我走这条路的人是左依依,我愿意去试一试。
      简单地煮了两个面,填饱肚子后的我和左依依实在是困得紧,不顾身体的健康,一起倒在床上双双睡了过去。虽然“床”是一件让人遐想连篇的家私,尤其对我和左依依这种才刚刚确定了关系的孤女寡女来说更是不在话下,但因为周公的呼唤,我们都没想太多便睡着了——好吧,在我刚闭上眼、左依依又像章鱼一样缠紧了我的身体时,我不小心地再次想了想刚才那个“她要怎么吃我”的问题。不过只是想了五秒钟而已,我很快便毫无头绪地昏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地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睁开眼后,虽然仍觉得身体很困很累,却再也睡不下去。转过头,枕旁的左依依仍然闭着眼,似乎还在熟睡中。她像往常一样侧着身子把手伸过来紧搂住我的腰、腿也跨了过来压着我的脚,动作粗鲁而野蛮。尽管被子下的体态如此不堪,但左依依那祥静的熟睡面容、平稳而缓慢的呼吸却让她像个安眠中的初生婴儿一样可爱。经过了早上到中午那样的一番折腾过后,这人大概要比我累上三倍吧。心疼地叹了口气,我忍不住悄悄地凑近去吻了吻她的眉心。大概是觉察到我的动作,左依依蹙了蹙眉,但很快又舒展开去。即便被我如此“骚扰”,她的双眼却依旧紧闭——疲累让左依依留恋在睡梦中不肯醒来。
      我慢慢地挣脱开这只章鱼的束缚,轻手轻脚地在床上坐起身。补完觉后虽然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却又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转过头,瞟到我在临睡前放到床头柜的皮包,然后便立即想起里面有我今天早上正看得紧张、惹得左依依大怒的那本日记。又回过头看了看躺在身旁的人,她仍然睡得死沉死沉的——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
      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门口处的确站着一个人,但那人并不是花羡落,而是一个男人。黑暗并不能妨碍我看清那人的脸,他戴着黑框眼镜,身穿衬衫西裤。这人此时正眯着眼,借着门外透进的灯光打量着屋里,脸上的表情更是沉静得出奇。
      我立即认出他来:今天在店里买红色康乃馨的斯文男。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我只觉得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如果鬼也有大脑的话。大概又过了两、三秒,斯文男把手伸进裤兜里拿了件东西出来,紧接着便传来“咔哒”一声,他手中的“东西”射出了一道黄色亮光——是微型手电筒。不等我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大喇喇地走进屋内,然后又转过身把门给关上了。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如此淡定地动作着,我心中冒出了一万个此刻无解的问题: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会有花羡落家里的钥匙?为什么他会单独走进屋里而不是由花羡落陪同着?
      理所当然地,斯文男一点都没注意到我的存在,他举起手中的微型手电筒照向墙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我看着斯文男在这屋里一点一点地摸索,像是贼却又没有贼那般鬼祟,这让我的心开始发毛。很快,他发现了在右手边墙上的电灯开关,随即便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关上手电筒。开了灯后,斯文男又转过身来,他仍旧一脸淡然,似乎在巡视一般打量着花羡落的家。如果“贼”是用来称呼那种进屋偷东西的人,那他应该不是——首先,他有钥匙;其次,他似乎没有要偷东西的打算。像是在看房子似地,他慢悠悠地晃到卧室,然后又走进厨房,紧接着便溜达到卫生间的门前。他略略把花羡落的家看过一遍后,又慢腾腾地走到客厅里坐下,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此时的斯文男悠哉得很,俨然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一样,而我,只懂得傻傻地站在原地。
      坐在沙发上的那人突然侧过头,好像在看什么东西。我赶忙顺着他的目光转过身去,随即注意到了墙上的钟——他在看时间。现在是九点二十分左右,我微微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花羡落快要从学校回到家中的时间!不等我多想,斯文男又从沙发上站起,似乎毫不犹豫地便径直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就在这一刻,我有种非常、非常、非常不好的感觉:这和我在愚人节那天被车撞飞前的感觉是一样的。
      不一会儿,斯文男又从厨房里走出来,此时他手上多了一样东西。我的心在看清了那样东西后立即纠成了一团:他手上拿着的,是挂在厨房刀架上的一把刀子。依然面无表情,斯文男握着刀柄走到门边站定,然后又伸出手去把灯关上了。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黑灯瞎火的客厅似乎又回到了我刚刚在忙着清理灰尘的那一刻,只是门边多了个拿着刀的男人而已。
      现在,我脑里只想到一件事: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花羡落就会有危险——甚至是生命危险。
      但我又能做什么?已经死掉的我能做的就只是把灯关上、把书翻开、清理灰尘这些鸡毛蒜皮的白痴事情而已——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死后的自己无能得这么彻底。情绪越来越急躁,慌乱中突然想起上次把小宁带来的男人吓走的事,病急乱投医,无能的我打算依葫芦画瓢再来一次。侧过头,我用所谓的“念力”把刚被斯文男关上的灯打开。随着“咔哒”一声传来,客厅又重回光亮之中。但这样的“恐吓”实在是太小儿科,站在墙边的斯文男只是愣了愣,随即又伸出手去把灯给关上了。我不死心地再次把灯打开,不等他回过神便又把灯关上,如此来回好几次,故意引得斯文男清楚地看到因我的搞怪而正自己跳动着的电灯开关。似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斯文男不再如刚才那样淡定,他略微慌张地把身体贴近了背后的墙壁。
      很好,就这样继续下去直到把他吓跑为止。虽然我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但并不敢就此轻易停下,紧接着又转过头去让旁边木柜上的水晶球滚落下来。水晶球和地板的碰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我看到斯文男的肩膀很夸张地颤了颤,他明显是被突然坠地的水晶球给吓了一大跳。我突然觉得自己从“无能”变成了“万能”,心里对于计划的成功性更是抱有了百分之百的信心。水晶球非常听我的话,它像是有生命般一点一点地慢慢滚至斯文男的脚下。看着对方脸上此刻慌张的表情,我深信,如果再给我五分钟,我一定可以把这人吓出屋外。
      可是,没有如果。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门口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斯文男也听到了。他不再理会脚边的水晶球,只拿稳了刀子、迅速侧过身去把灯关上,然后一动不动地贴在墙边只等着屋外的人开门走进。不敢想象将要发生的事,即使已经死掉,我却分明感觉自己的身体从头到尾凉了个彻底,甚至还开始有点发软。害怕下一秒那门便会打开,我几乎想都不想便穿墙而过来到屋外。果然,只见穿着休闲服的花羡落正站在门前,她的手正拧着插在门里的钥匙,似乎马上就要把门打开。看我突然出现,她抬起头来笑了笑,张开嘴便要说话。
      “不要进去!”我先她一步喊道。
      突然的叫喊让花羡落微微一滞,她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我。
      “快走!”我懒得解释,只迅速抓过花羡落的右手手腕,顾不得仍然插在门里的钥匙便把她强行拽到电梯门前。刚巧电梯正停在了这层楼,我又慌张地拎着花羡落的手去按了按墙上的按钮,待门开了,又赶紧把她拉入电梯内。
      “等等,我去拿回钥匙……”花羡落却又想要走出门去。
      我死死地拉住花羡落的手不让她离开,只等电梯门关上、并且确定电梯正在往下降落才沉声对她说:“不要回去,你家里有人。”
      似乎在听天方夜谭,花羡落仍旧一脸茫然,显然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他拿着刀站在门边,好像是想等你进来后……”意识到自己因为太紧张而导致说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我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改口问她,“今天买康乃馨的那个男人,你还记得他吗?他戴着黑框眼镜,走之前还在店里和你聊了一会儿,记得吗?”
      花羡落点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带着疑问的眼神与我四目相对。她好像是在等我主动跟她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她现在的反应,我更加肯定那个斯文男绝对是用了什么手段得到了花羡落家的钥匙——他早有预谋,可他到底预谋了什么?他到底想要对花羡落做什么?我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刚才没有制止花羡落把门打开,会发生什么事。
      “林奏?”大概是见我突然开始发呆,花羡落有点无奈地喊了我一声。
      “你有没有把你家的钥匙给什么人?”我问她。
      “没有,”花羡落摇摇头,又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抿着唇理了理思绪,又转过头去看电梯落到第几层,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开口告诉她:“那个男人有你家的钥匙,他在你回家之前就已经先开门进来了。然后……他又到厨房拿了把刀站在门边等你回来,我看他不是想要偷什么东西,他大概是想……”我说不下去了,或者是不敢说下去。
      花羡落似乎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的语气比刚才沉了许多:“那人现在在我家里?”可即使如此,她的表情仍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花羡落似乎永远都能把自己的状态维持在“优雅”二字当中,就算是在这样紧要的时候。
      我无法像她这么淡定,只连忙点点头,又着急地劝她:“你快报警吧,或者到楼下找保安帮忙。”才说完,电梯便恰巧落到了一楼,门应声而开。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从刚才和花羡落见面开始便一直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腕没放过,不由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于是便赶紧把手松了开来。花羡落倒一点也不介意,她大概也无暇去介意,只径自走出电梯快步往管理室赶去。我紧跟在她身后,却又发觉花羡落那因练舞而从来都挺得直直的脊背在此刻看来要比以前僵硬了许多,我想那大概是因为紧张或者害怕而造成的。尽管花羡落的脸很擅于保持淡定,可她那最常用或者说最引以为傲的肢体却暗暗暴露了她的心情。
      管理室里有两名保安,一位是中年大叔,另一位则是比较年轻的小伙子。花羡落刚进门,那坐在一排监视器前的年轻保安就即刻挺直了腰,他转过身来一脸殷勤地笑道:“花小姐,才刚看你上去,怎么又下来了?”坐在另一张桌子旁、年纪较大的保安倒没什么动作,他听到声响后只是回过头来看了花羡落一眼,什么话都不说便又转身做自己的事去了。
      “我家有贼,”花羡落直入正题,“你能跟我上去看看么?”如果这是在演戏,那花羡落的演技绝对不能让导演满意。因为她说话时的神情虽然严肃,但未免也太镇定了些,声音平淡得似白开水,好像只是在跟保安说她家的水管爆了而已。但如此平淡的演技却仍引起了蛮大的效果,年轻保安的笑容即刻僵在了脸上,一旁的中年大叔听到花羡落的话后也再次回过头来看向她。
      见大家都愣在原地,花羡落便又催促道:“可以快点吗?还是说现在报警比较好些?”
      “呃……”年轻保安总算有了反应,他赶忙站起身说,“我现在就跟您上去,”然后又回过头对另一个保安道,“张叔,你负责报警吧。”
      大概是看到年轻保安打算一个人跟她上楼,花羡落又补充道:“他手里有刀。”言外之意大概就是,你要带着会与对方搏斗的觉悟,还是两个人一起上去的好。
      那保安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略显骄傲的笑容:“我以前读过军校。”说完,便用眼神示意花羡落赶快带路。不知为什么读过军校的人如今却成了一名小小的保安,但听他这么一说,我也算是松了口气:读过军校,也就是说他还是很能“打”的。
      我跟着他们一同重返电梯,期间那保安又问了花羡落一些问题,不外乎是“怎么发现家里有贼”“见到对方的脸没”诸如此类,还说了些安慰的话。
      待终于又回到花羡落的家门前,发现虽然刚才被遗下的钥匙依旧插在钥匙孔里,但门却开了。我心里一滞,不由自主地与身旁的花羡落互相对看一眼。刚才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把门打开。保安率先走上前去,他抽出腰间一根类似警棍的东西,又回过头来用手势示意花羡落等在门外,然后便轻手轻脚地把里面的木门推开。我本想尾随他进去屋内,但身后的花羡落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虽然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并不是很害怕,但我也只能依她的意留在了原地。我想,外表看起来很淡定的花羡落,其实内心里还是会害怕的吧。
      过了好半天,屋里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待那保安再次走出门来,他只一脸奇怪地说道:“花小姐,里面没人。”
      其实我早有这样的预感,那斯文男果然觉得不对劲而提前离开了吧?身旁的花羡落皱皱眉,什么都不说便越过保安走进门去,我也紧跟在她身后。里面似乎什么都没变,一切都和我离开之前一模一样。门边的水晶球依旧安静地呆在地上,花羡落一语不发地走过去把它捡起来放回原处。
      “您快看看有没有丢了什么东西?”保安又说。
      没有答话,花羡落只是自顾自地在屋里一边走动一边细细查看,从卧室到厨房再到卫生间。我也随着她在屋里乱飘,只为确定那个斯文男是否真的已经离开。最后的结论是,那人的确已经不在,而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留在原位没有被动过,除了那颗水晶球以及厨房里一把消失不见的刀。花羡落也发现了这点,她站在刀架前不发一语。
      “他把你的刀也带走了。”我站在一旁,轻声说。
      紧跟着走进厨房的保安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他把我的刀拿走了。”花羡落刚说完,保安那挂在腰间的对讲机突然传来了声响:“小王,怎么样了?”
      原来这位比较年轻的保安姓王,他忙拿起腰间的对讲机,回话道:“张叔,我这边没什么发现……怎么了?”
      “我刚才查了查监控录像,我看到……”对方顿了顿,又说,“我觉得你应该下来看看,把那女的也叫下来吧。”听到有人把花羡落称为“那女的”,我不禁觉得有点刺耳。
      “……监控录像?”小王抬起头看了看花羡落,随后又道,“好,我们处理完这边的事就下来。”
      放好对讲机,小王又打了通电话让附近的开锁匠为花羡落的门换锁。接着,小王不厌其烦地问了花羡落几个问题,随后再郑重地为“有贼闯入”道了歉。虽然花羡落没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她浑身不自在,是非常不自在的那种。待换好了锁后已经差不多十点半,小王又让花羡落跟他下楼,说另一个保安让她去看看监控录像,或许是发现了什么。如果是拍到了那个男人的样子便再好不过,我赶紧也跟着他们离开。
      再次回到管理室,那位被小王唤作张叔的保安对花羡落道:“我刚才已经打了110,警察待会儿就到。”
      “我们没有抓到那个贼,”小王有点着急地问,“张叔,你刚才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走出大厦?”
      张叔摇摇头没说话,只是转过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了看站在小王身后的花羡落。他刚才就在对讲机里称呼花羡落为“那女的”,现在又用那么奇怪的眼光探视着她,我心里对这保安的印象大大扣分。
      “张叔,你刚刚说的‘监控录像’是怎么回事?”小王没注意到张叔的异样,只顾着边问边拉过一张皮椅请花羡落坐下,但花羡落摇摇头拒绝了。
      张叔仍旧没有答话,他再一次用那异样的目光看了眼花羡落,随后才转过头去指着桌上的一个闭路电视缓缓说道:“我们这栋大厦在电梯里、每层楼的走廊处都装了监视器。我刚才找出了今天晚上大概九点那段时间的录像出来看了看,包括电梯里的还有十八楼……”他抬眼看向花羡落,说,“也就是你家门前那段走廊的监控录像。”
      小王饶有兴致地走近细看,而花羡落则直着身子站在原地、表情平淡地与张叔四目相对,她显然也感受到了那保安对她存有的莫名其妙的敌意。我没办法像花羡落这样镇定,只赶紧走近去想要看看监控录像里有没有把斯文男拍下来。屏幕中的黑白画面给人一种略显阴森的感觉,但即使如此,摄像头下的景象却仍然非常清晰。我能很明显地看到画面中央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左侧是电梯,尽头处则有一道门。画面的右上方还有时间显示,现在正停在了“9:03 pm”处。我想,这应该就是花羡落门前的监控录像。
      “那人是在九点左右出现的。”张叔一边说着一边按了按手中的遥控器,屏幕上的时间显示随着快进而迅速跳动。待跳至“9:07 pm”的时候,张叔又让录像正常播放,不等他开口说话,屏幕的下方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很快,那黑影移至走廊的中央,我立即认出那就是斯文男,他正慢慢地朝花羡落的门口走去。突然,张叔又按了暂停键,画面再次定格。
      “这人没有从电梯里出来,他是从消防通道上去的,大概是不想被监视器给拍到……”张叔又按了按播放键,当画面上的斯文男终于来到花羡落的家门前,他又补充道,“而且,他有你家的钥匙。”果然,只见斯文男在门前站定后便从裤袋里拿出了钥匙,像是主人般非常自在地把花羡落的家门打开了。一切都和我在屋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他在门前站了几秒,接着便拿出手电筒走进屋里,最后又关上门。
      “他是在九点半左右离开的。”张叔说着又让录像快进,屏幕上的时间疾速跳动着。差不多在九点半的时候花羡落终于从电梯里走出来,她拿了钥匙准备开门,但还没进去屋里便又重回电梯。再过了一会儿,花羡落的家门又打开了。张叔再次让画面正常播放,只见那斯文男站在屋里把脑袋探出来看了看,随即才走出门去。他没有乘电梯离开,而是穿过走廊从原路返回,最后离开了监控画面。
      小王突然站起身,有点紧张地说:“他从消防通道离开了!张叔,你刚才看到那个人没?”
      “从你们刚才上楼到现在为止,我没有看到有外人进出这栋大厦……”张叔顿了顿后,转过头问花羡落,“这个闯进你家的人,你认识他吗?”
      花羡落想了想,随后说道:“认识。他今天到我的店里买了一束花,是我的客人。”
      “这就奇怪了,”张叔挑了挑眉,又问,“你怎么知道他是谁?……你根本就没见到他的脸吧?”
      我一愣,这才想起花羡落今晚的确是没见过斯文男,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告诉她的。但花羡落却镇定得很,她与坐在桌子前的张叔四目相对,平淡地说道:“我认出他了,监视器不是把他拍下来了吗?”
      “花小姐,”张叔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花羡落的解释,他又问,“你是不是,精神方面……有什么问题?”
      “张叔,你这问的什么话?”一直没搭腔的小王忍不住插嘴道。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大叔到底和花羡落有什么仇?处处针锋相对,就连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但花羡落却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因此而动怒。从我告诉她家里有人擅自闯入的那刻到现在为止,花羡落脸上的表情基本上没有多大的起伏,虽然我知道她其实仍然会害怕、紧张。张叔看了一眼小王,然后又转过身去按了按遥控器,画面开始飞快倒退。过了一会儿,当花羡落再次出现在屏幕上时,张叔才又让录像正常播放。只见花羡落把钥匙插入门里后,正要开门的她却突然停下动作望向了右边,那样子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
      我即刻明白过来,心里暗叫不好。
      录像继续往下播放着,画面中花羡落的右手似乎突然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拽住了,她整个人开始不由自主地往电梯方向走去,很快便又重新返回了电梯里面。这一系列动作非常不自然,我终于明白过来张叔刚才所说的“精神方面有问题”是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叔转过头来,问花羡落,“你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甚至连门都没开,你怎么知道家里有外人闯入?而且,你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拉进了电梯?”
      “我听到屋里有声音,所以才知道家里有外人闯进去了,”花羡落又笑了笑,“至于你说我好像被什么东西拉着……那是因为我太害怕,所以才走得那么慌张而已。”非常勉强的借口,可花羡落却仍然说得理直气壮、不急不躁。站在她身旁的我反而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了,这保安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那斯文男都没抓到,甚至还可能藏在了这栋大厦的某个角落里,他们却什么都不干,只在这里问东问西?!
      “不只是这样,还有这里。”张叔说着,又转过身去按了按遥控器,屏幕上的画面立即切换成电梯里的监控情况。只见花羡落走进门里后,却又突然想要走出电梯,可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一般而无法离开。等到电梯开始下落,画面中的花羡落又转过头,开始对着身旁的空气讲话。
      张叔叹了口气:“难道你想说,你这是在自言自语?”
      花羡落没答话,她一脸淡然地看着正质问着自己的张叔,似乎想看看对方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花小姐?”站在一旁的小王终于忍不住,他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花羡落,脸色难看得很。
      “你说你和那个人认识,可是你却没有进去过屋里、也没看到过那人的脸,”张叔的语气越来越生硬,“我们这栋大厦几年来都没什么治安问题,今天这事也发生得非常蹊跷。如果说……你和那人想借此来告我们治安管理方面有缺失,这样的确能拿到一笔不少的钱,是不是?”说到这里,他终于住了嘴,只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花羡落。
      如果我还没死,我真的会忍不住一巴掌把这大叔的脸拍烂。
      张叔见花羡落像是被她说中了什么秘密般不敢言语,便笑道:“如果你们的把戏被我看穿了,我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现在这个世道,扶个跌倒的老人起来也要考虑半天,更何况你精神方面有点问题……”
      我真想立即封花羡落为淡定帝,她被人污蔑至此,却只是笑了笑,语气柔和地缓缓打断张叔的话:“我精神方面是否有问题不劳你操心,你现在只需要操心能不能把那个人抓住,以及你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工作,因为我不仅要投诉你们的治安管理严重缺失,我还想告你诽谤。”
      像是吃了一记闷拳,张叔抿紧双唇,脸色变得比旁边的小王还要难看。我当即兴奋地笑出声来,只差没一边拍掌一边喝彩了。这时,几个穿着警服的人突然走进,站在前头的高大男人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人报警?”
      小王即刻走上前去向警察说明刚才发生的一切,有警方的介入,似乎一切都让人安心了许多。张叔的脸色虽然依旧难看,但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警察看了那些监控录像,他们没有过多地纠结在张叔刚才提出的那些问题上,只赶紧开始仔细搜查这栋大厦。但不知为什么,在消防通道里找了半天却找不到斯文男的半个身影。他们又翻看了这栋大厦的大门口监控录像,没有看到有疑似斯文男的人从大厦里走出去的画面——也就是说,他应该还留在这栋楼里。警察唯有逐家逐户地敲门询问,而花羡落也提出了想回家去休息的要求。笔录已经做好,况且留着花羡落也没什么用,他们便同意了。
      小王负责陪同花羡落回家,他在电梯里忍不住说:“花小姐,你这几晚最好去朋友家住,那样会安全些。”
      花羡落笑了笑,简捷地答道:“谢谢你,我会小心。”大概是觉得花羡落并没有想要接纳自己意见的意思,小王便不好再说什么,他只是尽职地把花羡落送回家门前,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我从他离开前那怜悯的眼神看出来,他似乎真的觉得花羡落的精神有什么问题。
      回到家中,花羡落却没有要关灯休息的意思,她拿出了打扫的用具,好像要准备把家里大肆清洁一番的样子。对此我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关于她在情绪上有什么波动便会洁癖症发作这一点,我好像已经习惯了。更何况,被外人私自进出过的家会让极爱干净的花羡落感到难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今晚有太多的疑问,但为了不给忙着拖地的花羡落添烦,我便闭上嘴、默默地帮她做一些细枝末节的打扫工作。
      过了一会儿,花羡落突然抬起头,对我说:“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事。”
      我叹了口气,忍不住劝她:“你应该按刚才那保安说的,去别的地方住几天。”
      “不用担心,”她笑了笑,“家里的锁已经换了,而且还有那么多警察在,不会出事的。更何况……有你在,不是么。”花羡落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正好与我四目相对,不知是我晃了神还怎的,我竟觉得那眼神出奇地温柔。一时接不过话,我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措,随便“呵呵”两声后赶紧转移了视线。花羡落也不再说什么,她只低下头继续认真地拖她的地去了。」

      “又在看那本日记?”突然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注意力,转过头去,只见躺在身旁的左依依正半睁开眼来看着我,一副才刚睡醒的样子。想起早上的时候她因为我手中拿着的这本东西而大发脾气,便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尽管很想继续看下去,但碍于身旁的人,只好把书合起放到床头柜上。
      左依依伸了个懒腰,她坐起身来,又用两手抱着被子下曲起的双腿,笑着对我说:“梵,你还真是没变过。”
      我皱眉,为她突然的这么一句话而感到一头雾水。
      “我记得你在上学的时候很喜欢读一些侦探、鬼怪类的小说,”左依依说着,把脑袋倾过来枕在了我的肩上,打了个呵欠后又补充道,“而且还很容易入迷。”
      “有吗?”我无奈地笑了笑。虽然我从小到大的确是很喜欢读那一类型的小说,比如福尔摩斯、卫斯理之类的,但“很容易入迷”这一点我不太同意。总觉得左依依口中的“很容易入迷”和“走火入魔”这四个字的意思一样,而我是不会为区区一本书而走火入魔的,更何况还是一本捡来的日记?
      “有,”左依依却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因为刚睡醒,蓬乱的卷发遮住了她的侧脸,我没办法看清楚她的表情,“你有阵子看了《福尔摩斯》,搞得一天到晚都非常喜欢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什么从别人穿的皮鞋上沾了泥块就推断出对方去过附近的工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左依依突然又直起身子,挑起右眉来看着我,“这么说起来,你这人还真的什么都没变过,一点都没变。”
      她像是尽职尽责的会计把账目一条条地细心算出来给我看:“比如,你现在家里墙上的那副画和你以前高中时书房的那副一模一样。还有,你现在包里放着的那把木梳,用了至少有七、八年了吧?不止这些,我最烦你每次在外面吃饭或在街边买饮料时,喝的都是柳橙汁……你身上很多很多的习惯,都好几年了还是老样子,”左依依说着,突然笑了笑,“你这人啊……真是闷死了。”
      “呵,”我无奈地也跟着她笑了笑,“喝柳橙汁对身体好。”虽然我的嘴上在狡辩着,但其实心里也对此有几分认同。听刚才左依依这么一说,我才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的确是“没变过”。不仅仅是柳橙汁,我每天早上总是要喝碗粥,别的早餐都吃不习惯。还有,用的东西没有彻底坏掉前绝对不会丢掉……诸如此类的习惯多不胜数。但与其说我“不变”,倒不如说我“懒得变”或者是“害怕变”,因为我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正如左依依所说,我这人,真是闷死了。
      身旁的左依依却又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沉声说:“虽然你这么多年来有很多东西都没变,不过对于你‘会不会变心’这件事,还有待观察。”说完,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干笑了两声,不知该回答什么才好。才刚开始的感情,却已经在思考会不会变的问题了。虽然我不会像左依依那样把自己所担心的事情直接说出来,但我知道,我对于“变”的恐惧感,要远远比左依依深得多。
      “你最近老在看这本书,”左依依又侧身去拿过我刚才放在床头柜的那本日记,一边随便翻看一边问,“真有那么好看?”
      “这本东西真的很奇怪,无论是里面的情节还是人物,都和现实生活中的极其相似。”我突然想把今天在餐厅门口遇到花羡落的事告诉左依依,但想了想后还是作罢,免得她又取笑我对这本日记“太入迷”。
      左依依却突然把手中正翻看着的书合上,认真地对我道:“梵,其实我前几天就想告诉你,但是……我怕你太过入迷了,所以一直没敢说出来。”
      “什么事?”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看她这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其实也没什么……”左依依抬手挠了挠长发,说,“你知道我常常会请各个领域的、比较有名气的人来上我的那档节目,最近,我要采访的对象是个女人。”
      我静静地听着,只耐心等她说下去。
      “那女人曾经是个蛮有名气的芭蕾舞蹈家,”左依依抿了抿唇,继续道,“她叫花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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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字数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 =
    忘了说: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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