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海

作者:曾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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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三)

      一眨眼便过了三年班的元旦假期,曾呈被教授召到办公室,老教授一见到曾呈就笑吟吟的道:「你的成绩是历届之冠,你兼职的那所报社与我联络过,他们希望能聘用你成为正式雇员,你想法如何?」

      「我还未有决定,始终还有半年才毕业,教授你可有提议?」

      教授瞧了瞧曾呈的脸,道:「你应该往新闻电视频道发展,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认为你不要浪费你的脸容,作电视新闻员的话,你应可迅速升上主播之位。」教授见曾呈面露不悦,续道:「其实样子美丽亦是一种才能,当然你亦要有新闻的触觉才能晋升,不是吗?」

      曾呈不置可否,教授拿出一迭文件予曾呈,「有线新闻网络看过你的功课及报道录像带,希望聘请你往英国作为期两年的特派新闻员,并且给予你奖学金升读伦敦大学大学学院的政治及国际研究硕士课位,我认为机会难得,实应一试。」

      的确这是十分吸引的条件,但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实不能一时作决定。教授见曾呈正在犹豫,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复活假期前答复我。」

      曾仲对此大表赞同,道:「去,当然去。」说着又抬抬眉:「果然是我们曾家人,想当年我念大学时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的,还有你记得吗?我十六岁那年爸爸拿研究奖,上台致词时还抱着你呢。」

      曾呈当然记得,还有小时候父亲常常一边抱着曾呈,一边念着诗经唐诗宋词,曾呈问曾仲:「你可记得爸爸最喜欢的是那首词?」顿一顿与曾仲齐声念着:「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念后两人大笑起来,「妈妈去时你还是孩子,对她记忆不深,其实爸爸与妈妈是在伦敦大学相识的,妈妈在医院养病时常细说着在伦大时与爸爸的点点滴滴,那一段是她最怀念的回忆。这次你去念书,也算顺道是对妈妈多一份认识。」

      正确地说应是曾呈根本对母亲完全没有印象,毕竟一岁多婴孩时期的回忆不是人人可以拥有,曾仲见曾呈不语,续道:「伦敦大学那么大,学院那么多,你与父母亲竟能同读大学学院,这是绿份啊,小妹。」

      不错。三十多年前,当年曾呈的父亲婉拒母校剑桥的邀请,转往伦敦大学大学学院修读心理学硕士时,巧遇当时在该校念语言系的母亲,两人相爱并且开花结果。然后三十多年后,他们的小女儿在无心插柳的情况下,亦负笈大学学院就读国际分析,三个完全不相连的学课,竟同时连系着这个家的三个人,谁说不是绿份呢。

      曾呈轻声说:「我舍不得你啊。」

      曾仲坦白的问:「除了舍不得外,我知道你是不想增加我的负担可是?」

      「英国的物价太贵,负担不轻啊。」

      曾仲揉着曾呈的头,笑道:「你是要作特派员的,而且还有奖学金,这样算来其余的开支也不是大数目。你姐姐虽非飞黄腾达的女强人,可是就算要我独力支撑地供你往海外升学,也不算是什么大难题,你放心的去吧。」

      说到这里,曾呈才抚心自问,究竟对于是否往英国留学的犹豫是出自那里呢?

      其实当特派员的薪金并不错,起码足够应付食宿及日常生活的费用,而且又有奖学金,负担实在不大;至于家人朋友那一方面,曾仲已经表明是百份之百支持留学;而殷香玫一听到留学计划时,直说伦大是一等一的,当年小叔都是念它的,什么地方买什么好的,她位于伦敦的寓所是随时欢迎曾呈入住的,还说她要圣诞新年复活暑假都来探望的,总之兴奋得像什么似的,说得曾呈忍不住地说:「你再说我就不去了的。」

      那么,究竟还有什么值得犹豫呢?

      到了农历新年,殷正元邀请曾呈往自家拜年,曾呈决定放松一下自己,便答应了殷正元。曾呈穿著粉红色的棉袄,长发两鬓各编了辫子,喜气洋洋的往殷宅拜年。殷香玫一见曾呈,直说:「曾呈曾呈,好在你平日打扮普通,否则天下大乱了。」曾呈拍打她一下道:「你口没遮拦。」

      殷正元也笑呵呵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羞得曾呈差点找洞钻。

      自那次殷采佳到报社帮忙后,曾呈只见过他数次,每次都不知为何只能促促打过招呼,曾呈对于今天将会见到殷采佳实在有点不安。正想到这里,殷采佳便到了,当他见到曾呈时,那刻两人也呆住了,殷采佳先清清喉咙对着殷正元口中花儿都想拥有她的容貌的曾呈道:「新年进步。」曾呈看着殷采佳,这是第一次见到殷采佳打扮得那么...得体,即使在殷正元寿宴时也不曾这样穿过。曾呈暗自吸口气,对殷采佳说:「恭喜发财。」

      「你们好老套呀。」殷香玫说着还作个鬼脸大声,一时间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殷香玫边笑边揉着肚边说:「小叔,你快到爸爸书房吧,他问了你好几次呢。」

      殷采佳怔了怔,问道:「可知什么事情?」

      殷香玫耸耸肩,殷采佳也不再追问,上楼去了。

      殷正元叹气,「要他见兄长好象叫他去抬石头般,那个殷大爷呢,即是要见弟弟,也不肯亲自约见,却要数十人通传,真是冤家。」

      殷香玫劝着殷正元,「你就不要理会他们兄弟了,他们只是爱面子,你便顺着他们吧。」

      曾呈自觉身份尴尬,当就不再语言,自顾地参观。

      殷香玫歉意地看着曾呈,「希望你不要介意,他俩从小就是这样的,见怪不怪了。」曾呈笑道:「有什么怪,我与我姐也是这样的。」

      殷香玫见曾呈替他们找台阶下,也就顺着转了个话题:「爷爷今年大发雄威,亲手弄了萝卜糕,煞是好吃的,要试试吗?」

      殷正元看着曾呈那种豁出去般的神色吃着自己弄的萝卜糕,不由得哈哈大笑。

      吃过糕点后,殷正元与殷香玫领着曾呈参观着花园的年花摆设,曾呈左看右看后,「还是在大厅中央的那棵桃花最漂亮。」

      「当然,是我小叔在人家花圃租了块地种的。」殷香玫抹抹鼻子,得意非常。

      「我知道你小叔是最行的,好吗?」曾呈摆摆手,作了个放过我的表情,转而问道:「香瑰呢?怎么不见她呢?」

      殷香玫「哈」地一声,「你这问题真是问进我心坎里。那丫头昨起已经怪怪了,十问九不应的,今个儿一早更是一步也不肯踏出房门,怎说今天也是开年日,也不收收脾气,弄得爷爷好话说尽,不出来就是不出来,一点面子也不给。」

      「啊,当年我十八岁时,闹起脾气来,不要说踏出房门,就是说句话也不用想的。」

      殷香瑰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曾呈你说得自己像是七老八十似的,我告诉你,我与你同年的,所以请你千万不要赶着认老,我可不老啊。」

      曾呈没好气的道:「好好好,你青春常驻,长生不老,是个仙女可好?」

      殷正元看着两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谈着谁老谁不老的,忍不竣瞪着他们,「什么你老我老?啊,你们其实是咒我是个老妖精。」

      曾呈瞪着双眼:「不是吧。我看你可像个小孩子呢。」殷香瑰摇摇头:「小孩子?不,不是。明明老得皮也皱了那能装小孩,应该说是老顽童才是。」

      「好好,说得好极了。」曾呈拍着手哈哈大笑。

      殷正元双手插着腰正想回话,怎料突然传着一阵玻璃碎裂声,殷香玫大叫:「是爸爸的书房呀。」拔腿便跑向书房。

      殷正元惊道:「什么事干呀?」曾呈扶着殷正元走向书房,「可能只是不留神打破玻璃罢了。」却在这时听到殷采玫的叫声:「爸爸,不要打了。」

      殷正元与曾呈即急步走入书房,却见殷香瑰站在门前哭着,而殷香玫正拉着殷采岚,殷采佳则伏在地上,身后的玻璃屏风都碎了大半。

      曾呈想也不想的走到殷采佳身旁,殷采佳已自己坐了起来,曾呈见殷采佳满脸是血,原来头都给打破了,连忙用手帕替他敷着头,但见原本雪白的手帕迅速被染红了,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殷正元挡在殷采佳前,质问殷采岚:「你干么?有什么事要动手?」

      殷采岚闻言后又冲往殷采佳处,殷香玫紧拉着他:「爸爸,冷静点。」这时连殷香瑰也扑向殷采岚大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殷采岚转向殷香瑰道:「还不是你这个混帐女。」说着便一巴掌挥向殷香瑰。

      殷采玫立即挡着殷香瑰,「爸爸,你可是疯了。」原本尚算冷静的她也哭了起来。

      这时殷正元的私人保镳已走进书房内拉着殷采岚,殷采岚深呼吸一下,冷静地叫保镳出去,关上门后坐回书桌后面的椅子,沉声问殷采佳:「我再问你一次,究竟你作了什么好事,弄得香瑰跑去跟她母亲说你不是她亲叔,还说要嫁给你。你说给我听。」

      殷采佳捉住正帮他抹血的曾呈,抬起青一块红一块的脸,直直地看着殷采岚。曾呈一只手被曾采佳捉着,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抓着裤子,却发觉自己已吓得发抖,不禁偎向殷采佳怀里。殷采佳大力地握住曾呈的手,对殷采岚道:「我没对她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而且我的确不是香瑰的叔叔。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一直视她如亲侄,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殷采佳顿顿后,声音柔和了下来:「香玫也是,还有爸爸,还有哥哥你,即使我不是爸爸所出,但我对你俩的心...,却没有一天不存在的。」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下去。

      殷正元老泪纵横地走向殷采佳,「你是我的儿子,从从来来都是。」

      殷采岚站起身大喝道:「什么亲不亲生,你在说什么废话。」

      曾呈听到这里,忍不住起来对殷采岚道:「你还要说什么呢?要说的话,可否处理了二爷的伤及让他休息一会儿,才再说过够呢?」

      不知为何,当殷采岚看见曾呈满脸是泪、满身是血的样子后,竟软化下来,默默的走出书房。

      到这时殷香瑰才扑到殷采佳身上,「对不起,小叔,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殷采佳轻轻拨开殷香瑰的手,淡淡道:「我是你叔叔,当然不会怪你。」

      殷香瑰着急地摇着头:「不...不...你不是我叔叔。我爱你,你知道的,你很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殷香玫抓着殷香瑰肩膀,大力到摇晃着她,「你发神经了,他是我们的叔叔,是叔叔啊。香瑰,你醒醒好吗?」

      「不是再闹了,香瑰。如果再说这种说话,这个家是容不下你的。」殷正元抓着香瑰的手,厉声道:「请你回你房间去,在你想通之前,不要让我看见你。」转头吩咐着曾呈:「请你扶采佳回房吧,医生不久便会赶来。」殷香玫立即跟着殷正元跑,「爷爷,不要发怒,香瑰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的...」

      待他们都离去后,刚才嘈吵不已的房间顷刻间静了下来,曾呈叹了口气,「你起得来吗?」

      殷采佳点点头,慢慢地站了起来,曾呈扶着殷采佳回房间里,一路上二人也沉默着,有着太多的思绪,却是无从出口。

      扶着殷采佳坐在休闲椅上,曾呈立刻跑到浴手把手帕洗净,然后将之敷在殷采佳的头上,这次倒没有再一瞬也不瞬地染红了手帕,看来应已止血,曾呈这才放下心来。

      殷采佳看着曾呈,轻轻用手抹抹她的泪痕,「对不起,让你受惊。」

      曾呈怨怼无从,只得叹气,「你没事就可以了。」这时医生到来,曾呈退出房间,只见殷正元在门外向曾呈招招手,领着曾呈到自己的书房里。

      房间里有一只十分舒适的毛皮椅,坐下去暖暖的软软的,以前曾呈就喜欢这张椅子了,殷正元更说这张椅子是曾呈专享的。每次曾呈到访,殷正元都会找人把椅子的毛皮梳得又软又亮,这次也不例外,更把旁边的把手装贴了挥春,增了不少节日气氛,只可惜这些气气现也殆尽了。

      殷正元拨开了这些挥春,指了指毛皮椅,「曾呈,你坐下吧。」

      曾呈坐下,殷正元坐在自己的安乐椅里,轻叹一声,「采佳不是我的亲儿子。」他顿一顿,喝了口茶,似乎在想着如何对曾呈述说这事,沉默了好几分钟后,殷正元咳了声,道:「曾呈你是我见过最不好奇的女孩。」

      「不,好奇心是念新闻的必需品,而且我的好奇心比别人更旺盛。只是你们是我的朋友,好奇心并不适用,或者用关心会比较好。」

      「曾呈你真好,这时候还说话儿让我喜欢。」接着低声说:「在我太太去世后二十年,我在遇到了我第二任妻子,她的名字与我太太的发声一样,是珍惜的“珍”、感情的“情”,她当时只得二十岁,足足比我年轻了二十多年,但她却钟情于我。她排除了万难要与我一起,终于我们结婚了。」

      「只是...,我们的年龄差距太大,加上我对我太太的思念,婚后的生活并不如意。如是者过了好几年,某一天,我得知她怀孕了,孩子却不是我的。我开始与她倾谈离婚之事,但她说宁死也不离婚,过去实在...是我亏待了她,所以我答应了她,让孩子留在我家,当作是我自己的孩子。」

      「那就是殷采佳了。」曾呈替他补充道。

      「没错。怀着采佳时,他母亲验出患了拼发症,但她坚持要生出孩子,采佳出世没多久,她就病逝了。」

      曾呈想到殷采佳与自己都是自小便失去了母亲,不禁黯然。

      「那你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殷正元长叹一声,「她没有说出来。」

      曾呈觉得有些奇怪,但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

      「那为何殷采佳会晓得自己并不是老爷你的亲生儿子呢?」

      「这个我真是不知晓,不过这孩子自小便聪明过人,可能在某些蛛丝马迹中看出来的吧。」

      「那现在怎办呢?」

      「也没什么好办,采岚这人就是口硬心软,过一阵子也就没什么事了。」

      与殷正元谈话后,曾呈再到殷采佳房间探望,幸好医生认为殷采佳的头只是被玻璃割伤才会血流如注,倒也没什么大碍。

      殷采佳对曾呈笑道:「今天真是名正言顺的『开年日』了。」

      曾呈真佩服他那开朗的性子,连被打也拿来开玩笑,没好气道:「还不是你魅力无边,连侄女儿都扺挡不了你,真是该打万分。」

      殷采佳顿了一下,「或许我不该回来才是。」

      曾呈不知就里,倒也不便回答。

      殷采佳要求道:「请问可替我请司机送我回家,毕竟现在我并不方便驾车。」

      「你不留下来吗?」

      殷采佳苦笑道:「你认为我还应留下来吗?」

      曾呈凝视殷采佳的脸良久也没响应,「你干吗盯着我的脸,难道你也被我迷倒了吗?」

      「你是因为知晓香瑰喜欢你才搬出去住的,是吗?」

      殷采佳摇摇头,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道:「只是我生性浪荡,不爱人管,而且在国外离家住久了,与家人同住不习惯。而且香瑰只是小女孩而已,就像所有的妹妹都很容易迷恋上自己的哥哥一样,久了也就自然淡化,没什么大不了。」没错妹妹是很容易迷恋上自己的哥哥,更何况这位哥哥是殷采佳呢。曾呈心里想着。

      其实到了这刻,曾呈觉得自己对这个人好象有了深一层的认识,想想他与殷香玫在国外也同住了十年,回到香港才要独居,可想是为了避开某人,殷采岚并不常住这里,毕竟他回复单身的他情人众多,在外过夜也是正常;而殷正元也有另一住处,通常只是回来吃饭见见家人;那么谁是殷采佳要避开的人也是迢然若见,但他事到如今还是处处维护着她,可见他虽然为人无赖,实在是十分着紧家人。

      「好吧,我替你叫人来。」说罢对殷采佳甜甜一笑,浅浅的梨窝若隐若现,教殷采佳发了好一阵子呆,估不到此招这次竟是由曾呈使出,倒别有风情。

      曾呈一走出殷采佳的房门就看见了殷采岚,曾呈向他说:「请问可否让司机送殷采佳回家呢?」殷采岚点点头,吩咐了人,转头对曾呈说:「曾呈请你跟我来。」

      曾呈随着殷采岚到花园,殷采岚只是一路深思,曾呈知他有话要说,便静静待着。

      好一阵子过了,殷采岚低声呢喃了声。

      「什么?」曾呈摸不着头脑,「什么极了?」

      殷采岚摇头不答,彼此沉默了好一阵子,曾呈终道:「你放心,他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而已。」殷采岚点点头,注视了曾呈一会儿,然后转头就离开了。

      曾呈对殷采岚十分陌生,即使与殷家上下熟络不已,但与殷采岚却始终只属于点头之交而已,只知道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漂亮如殷采佳。

      回到大屋里时,已见殷采佳正在等着,曾呈会意,马上向各人告辞后与他一同离去。

      车子先到了曾呈的家楼下,沿道沉默不语的殷采佳轻拉着正要下车的曾呈道:「对不起,坏了你的兴致。」

      「不要这样说,大家都是朋友。」曾呈正色的说,顺道吩咐着:「请你好好保重身体,伤口尽量不要触水,还有不要吃海鲜及鸡蛋。」

      「行了小姐,比香玫还啰唆呢。」说着向曾呈摆摆手道别。

      过后的好几天,曾呈都坐立不安,忍了很久,终按捺不住,相约殷香玫往探望殷采佳,想不到殷香玫却无奈的道:「我也想去照顾小叔,但...曾呈你是熟人,不瞒你说,爸爸要立即送香瑰往瑞士的寄宿学校去,香瑰当然不肯,还说要绝食,她...认为是我们棒打鸳鸯,拆散了她与小叔。」说着叹了口气:「小叔就是小叔啊。又怎能...,真是个痴儿。现在我与妈妈轮流看护着她,以防她做儍事。」

      「啊。这样的吗?那殷采佳怎办?有人照顾他吗?」

      「他这个怪人你是知道的,宁愿自己辛苦也不愿意打扰别人,但我已经安排医生每天到他家里去帮忙换药了。」

      「是这样吗?」曾呈踌躇了一会儿,问道:「可否代我告知他我想去探访他呢?」

      殷香玫想不到一向讨厌殷采佳的曾呈竟然愿意独自去探望他,不由得怔了一下,答道:「那当然是好。谢谢你,曾呈。」

      曾呈到达殷采佳的住处时,只见殷采佳正在花园里洒水,曾呈皱着眉道:「不要叫你不要触碰水吗,伤口会发炎的。」

      殷采佳答道:「我可以不洗澡不喝水,但我的草儿可不行呢。」

      曾呈被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逗笑,「人家是花痴,你呢...则是大草痴。」

      殷采佳转头看着曾呈,穿著淡黄色毛衣站在阳光中的她笑容可掬,头发被风微微吹动,美丽如一幅最漂亮的仕女图,直到许久以后,殷采佳也始终无法忘却这幅画。

      「让我替你洒水吧。」曾呈伸手要接过他的水喉。

      殷采佳摇头拒绝,「不用了,我伤的是头,怎洒也应该不会洒到落那里吧。」

      曾呈硬接过水喉,「别忘了你的手也有伤口的。」

      殷采佳也不再坚持,「谢谢你。」

      曾呈有些诧异,「怎样这阵子你那么有礼呢?」

      殷采佳吹吹口哨,语气轻佻地说:「难得曾呈小姐愿意光临寒舍,小的又怎敢怠慢呢。」

      如是以往的话,曾呈一定立即跟他反脸,但不知为何现在她仿佛对这招免疫般,不在意地说:「是吗?那我今天就不客气了。」

      替花园洒水后,殷采佳领曾呈进屋内,只见与上次一样,地方依然十分整洁,微微的风由趟开的窗吹进来,真是一个好日子。

      「很少男生的家会这样整洁的。」

      「那是因为有帮佣替我收拾,如要我自己动手,恐怕现在你是大门也进不了。」

      「那你的帮佣有没有准备东西给你吃?」

      「没有。平常我喜欢自己下厨的。」

      曾呈抬抬眉头,「啊。那可看不出呢?不过可惜你受了伤,否则一定要你弄点儿请我吃。」

      殷采佳耸耸肩,边走向厨房边无所谓的道,「有何不可呢?我现在就弄给你吃。」

      曾呈马上站起来阻止,「不,不用了,那有人来探病反而要受病人照顾的呢。」说着拿起带来的袋子走向厨房,「就让我张罗吃的好了。」

      「那...你...不会毁掉我的厨房吧。」殷采佳脸带犹豫。

      曾呈「哼」了声,「我从小便要帮忙张罗家中大小事宜,区区一餐饭会难到我,你可真小看我。」

      殷采佳笑着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请你不要弄得那么...『重』,我中午是吃得很...嗯...『轻』的。」

      听到这狗屁不通的话,曾呈不禁莞尔,这个在外国多年的殷采佳,一向装着自己的中文好象很在行似的,不过真心说句与殷采佳对话时,他是从不说英文,在这喜欢说话中英夹杂的社会,尤其是他这种回流份子,这实在是十分罕见。不过今天他殷二公子马有失蹄,倒却让自己抓着了。

      殷采佳见曾呈得意的样子,只怪自己一时大意,嗯...又或学艺不精,讪讪然道:「这个你行,不过希望下次你千万不要再遇到什么荷兰文、德文、拉丁文。」

      这可是不行啦,曾呈立即若无其事的说:「香玫告诉了我你午餐是吃得很清淡的,所以我准备了三文治及沙律,你可喜欢?」

      「不过我吃沙律是用橄榄油的,还有三文治是用植物牛油,还有...」

      曾呈抢白道:「还有你是不吃罐头吞拿鱼的,所以千万不要加在三文治里;还有你不喜欢沙律内加生果,只要生菜及椰菜就可以;还有你除了喜欢在沙律里加橄榄油外,还要加点白醋,我说得可对?」

      殷采佳闻言后连忙鼓掌道:「对极了。」

      曾呈不用半刻钟就快午餐准备好,殷采佳吃后不禁对曾呈刮目相看,「曾呈你真不是盖的。」

      曾呈举举头笑道:「当然啦。」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起来。曾呈走到阳台看出去,正好对着浅水湾,不禁道:「你这里风景真好。」

      「可不是。我自己的那些屋子都比下上这儿的风景。」

      曾呈诧异,「这不是你的吗?」

      殷采佳失笑,「小姐,这里可是浅水湾,我干的不过是摄影,若不是靠父荫母荫,就连这里的一个厕所我也是买不起。」

      曾呈可没想过这些,「是你的父母不就是你的吗?」

      殷采佳沉默,曾呈这才发现自己失言,有些尴尬地转过话题,「我可四处参观吗?」

      殷采佳笑道:「事实上这幢房子是我的,所以请放心随便参观。」

      曾呈立时瞪着他,岂由此理,这死人殷采佳竟胡乱说话,弄得刚才气氛那么尴尬呢。

      殷采佳又招牌式的笑,当然又是招牌式的露出他的左边脸的酒窝,但曾呈这次有备而战,暗地定下心神,不为他的笑所动,「刚才不是说不是你的吗?」

      殷采佳哈哈大笑,笑得眼泪也差不多掉下来,「我终于成功令你的瞪眼出现了。」说着又继续大笑,曾呈见他笑得那起劲,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起来,但也不忘补骂句:「神经病呀你。」

      殷采佳好不容易才停下笑,曾呈忍不住好奇问:「到底这房子是你不是你的?」

      殷采佳闻言后又大笑起来,但他见曾呈的招牌瞪眼又出动,终按耐住笑答道:「这是我母亲的遗产之一,我二十一岁后才正式转到我名下,所以是我的母亲的,也是我的。」

      曾呈「啊」了声,殷采佳问道:「怎样?以为我母亲为钱才嫁我父亲?」

      曾呈老实答道:「毕竟年龄差那么多,有这种假设也不过份吧。」

      「不。当然不过份。」殷采佳摇摇头,「我在知道遗嘱前也是这样想,但事实是我母亲比我父亲更富有,很诧异吧?」

      曾呈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好诧异,爱情是十分神奇的,不是吗?」

      殷采佳转过头,直直的看着曾呈,用着那招牌发亮眼神盯着曾呈,但这次曾呈不怕,直直的回望着他,实在有什么好怕呢?虽然是个又轻佻又无赖又无礼又可恶的人,可是他是殷采佳啊。

      殷采佳从未见过曾呈这样毕直的回望他,这样温柔美丽的眼神望着他,曾经他在心里问了自己千百回,究竟对个女孩有着什么心情。有那个男人会不喜欢追追美女,自己却从未曾对谁动过心,但这次绝对肯定的是被这又麻烦又骄傲又小器又胆小的曾呈在自己心里牵起大大的涟漪。

      只不过此刻他什么也想不到了,脑里空白一遍,惟一看到想到的就只有曾呈,倾刻间只能与曾呈呆呆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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