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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鸿门宴（三）
“小娘子，小娘子。”
庞婉蓝本是打定主意不理会那这妇人的，可她又叫又跑，让人看到成何体统，只得停下来问道：“秦娘子还有何事？”
秦香莲像是没看到她眼中的不耐，齐着她的肩膀，笑嘻嘻地道：“我就是想问问，刚才那位卫国长公主可就是官家的姊妹？你也知道我刚来京城不久，没见过什么世面。”
庞婉蓝白了她一眼：“不是官家的姊妹能封为长公主吗？”
“不知官家有几位姊妹？”秦香莲又问道。
“唉，先帝子嗣不多，如今在世的只有这一位长公主。”
秦香莲心里咯噔一声。只有这么一位公主？难道就是故事里的那一位？所以，公主=小三？
庞婉蓝特意瞥了她一眼：“官家就这么一位姊妹，虽不是一母同胞，却是宠爱之极，太后也视若亲出……你没事可别去招惹她……”瞧她刚才那没出息的样，幸亏有自己在一旁帮衬。
秦香莲勉强笑道：“我又没熊心豹胆，招惹长公主做什么？先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罢了。咦，对了，长公主乃天家贵女，怎么出家做了女冠？”
“你懂什么？”庞婉蓝又白了她一眼。秦香莲心里一颤，现时报了。
“长公主从小就与道家有缘，得了名师真传，先帝在时屡屡称赞，又得官家御封清虚灵照大师，乃是真正的得道高人。”
得道高人？秦香莲刚才也这么说过，只不过是吹捧罢了，至于皇室如此宣传，大约也只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看着秦香莲怀疑的目光，庞婉蓝脸上微微一红——长公主方才的表现可不像得道高人啊。
如今的道士是可以成亲生子的，秦香莲牢记着这一点，便又问道：“不知长公主有没有定下亲事……嘿嘿，我上次瞧她还是未出阁的打扮……”
庞婉蓝皱起眉头：“这些事怎是你我可以议论的？”但没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又忍不住道：“还没有呢，听说长公主眼光高得很，满城的官宦子弟、新科进士，她竟一个都看不上……”声音越说越小，情绪却越来越兴奋。
长公主挑剔男人的功夫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以至于几年下来非但没说上亲事，还得罪了一大批高官贵戚。贵妇们甚至不喜欢自家闺女与她亲近，生怕学了她的脾气，误了自家的亲事。庞婉蓝就受过长姐的叮嘱。
秦香莲的心里却是微微一沉，也不知道陈世美那样的，长公主是否看得上眼。“可是……她总是得嫁的吧。”这时也有女儿年过二十才嫁的，大都是家世好又得家人宠爱想多留几年，但怎么也不可能像后世那样留到三十老几。
庞婉蓝更不明白了：“这事不用我们操心吧？”
哪能不操心呢？秦香莲咬了咬嘴唇，攥了攥手心。
“……你方才在花厅，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庞婉蓝到底藏不住话，终于问了出来，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秦香莲回答。抬头一看，只见她虽然还是与自己并肩而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恼怒地大声咳了起来。
“啊？小娘子说什么呢？”
庞婉蓝绷着脸又问了一遍。
“哦，我看着小娘子不想让我说的样子，所以就没说嘛。”秦香莲不以为然地笑道。
庞婉蓝惊诧地摸摸脸，喃喃道：“能看出来？”秦香莲恰好听到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庞婉蓝顿觉是被诈了，立刻板起脸，问道：“你又怎么会认识我家三哥？”问这话时，她心里有些忐忑，因为她想起三哥上次说过话，担心他自作主张干了什么坏事。
“三哥？哦，小娘子是说三公子啊。哎哟，这事说起来也真是巧……”秦香莲吧啦吧啦就把庞统“英雄救美”的壮举说了一遍，并毫不吝惜地夸赞他侠肝义胆、智勇双全……
“你说的真是我三哥？”庞婉蓝疑惑道。
“长公主都知道这事呢，怎么会有错？”
“这都是真的？”庞婉蓝还是不敢相信，三哥是那样的人吗？
秦香莲咯咯笑道：“我原也有些怀疑，心想三公子都不知道我是谁，怎么就会那么好心呢？今日才知，原来这都是太师府的传家之道。”
“呃，什么意思？”
“刚才还多亏小娘子替我解围，可见你们庞家人都是好人呐。”
庞婉蓝怎么觉得这话不像是好话呢？
“祖母！祖母！”刚被发了好人卡的庞统把长袍的下摆撩起抓在手里，边叫边向院中正房跑去，把两个小厮都甩在了后面。他今日本是与人有约，可刚走到门前就被父亲派人拦住，说是要他留在府中招待客人。唯一能迫使父亲改变主意的人就只有祖母了。
“祖母！您一定要救救三郎啊！”不等候在门外的下人通报，庞统就掀起门帘冲了进去，也不等看清屋里有些什么人，就朝着坐在正中卧榻上的老妇人扑通跪了下去。
“祖母……”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希望能让它看起来更红肿些，然后才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他的祖母，不料却和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对在一起，不由一愣，想好的说词也不由断线了。
原来这榻上不仅坐着他的祖母，还坐着一个俊俏可爱的小男童，正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看着他，似乎是在想这人干吗要给他下跪。
“你、你……”庞统短暂的尴尬之后便是震惊——这男童他认识啊！
“老太君，这位叔叔是在跟冬哥要压岁钱吗？可是冬哥没有钱啊。”
屋内哄堂大笑——除了庞统。只见他蹭的一声就蹦了起来，用手指着男童，气急败坏地道：“你这臭……“
啪的一声，他的手被他的祖母——徐老太君打开了。
“祖母！您听他说的那叫什么话？”
“你这泼猴，自己做事急躁怪得了谁？要是把冬哥吓坏了，看我不抽你？”徐老太君说完，又低头对怀里的冬哥和颜悦色地道：“冬哥别怕，这是你庞家三伯，跟你闹着玩呢。”
冬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又把屋里的人逗笑了——除了庞统。他正鼓着眼看着冬哥，没错，就是那小妇人的儿子。可看他的样，似乎已经记不得自己是谁了。
“你这个鬼机灵，明明老太君刚给了你一个大红包，怎么说没钱呢？”庞统的母亲方夫人在一旁笑道。
冬哥立刻抱紧荷包：“这是冬哥的私房钱，谁也不给！”
屋里老的少的全都笑出了眼泪——除了庞统。只见他铁青着脸，粗声问道：“祖母，母亲，这是谁家的孩子？”他还从未有过这样被家人熟视无睹的时候。
冬哥像是被他吓到了，噘着小嘴往徐太君怀里一缩，徐太君忙搂住他，怪道：“都是做叔叔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庞统顿时泄气。虽然大哥、二哥都已经有了子嗣，却都被他们的父亲教得小老头似的，不似他小时敢在祖母面前淘气和撒泼打浑，所以时到如今也无人能撼动他庞府小霸王的地位。怎料今日在一个外来户面前落败如斯。
“三郎，这是开封府陈判官家的小官人，今日跟了他父亲一起来赴宴的。”方夫人笑咪咪地道。这孩子实在是又懂事又可爱，让她恨不能把他变成庞家的子孙。
“哪个陈判官？不是说是个武人吗？”
“哪有武人做判官的？陈判官陈大人是去年春闺的状元郎。”方夫人不悦地拍了他一掌。对于幼子，她也一向偏宠，狠不下心来逼他上进，但此时却是有些后悔，想到比三郎还小两岁的陈大人不但有才名、有仕途，还有这么聪明可爱的儿子，可自家儿子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什么！是那个陈三郎！”
庞统的失态又把冬哥给吓到了，徐太君和方夫人都拿不满的眼神看着他，就连那些平日被他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的使女，也觉得他有些以大欺小的意味。
徐太君轻轻拍拍冬哥，问道：“三郎，你这时不陪着你父亲和兄长在前面招待客人，却跑到这内宅来做什么？”徐太君的心情和方夫人相仿。原先觉得年长的孙男、孙女都很出色，有他们帮衬，三郎即便读书不成也没什么。现在却是觉得不能再纵容下去，否则连个六岁幼童都不如，将来她怎么有脸去见庞家的列祖列宗？
庞统却是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顾不上再打探冬哥，愁眉苦脸地道：“祖母，三郎今日与朋友约好有事，正准备出门，父亲竟然派人将我阻住，不让我去。”
“你父亲为何不让你去？”
“呃，他要我留在府中……做那什么诗会……”
“那你可知你父亲为何要你做那什么诗会？”徐太君又问道。
“呃……”
一旁的方夫人叹了口气：“还不是想让三郎你认识些有为之士，以后你的仕途也能走得顺当些。”
庞统撇了撇嘴，心道：“是他们认识我后仕途能更顺当些吧。”他虽然不似大哥、二哥都是正经进士出身，但靠着家世，现在身上也有个不大不小的闲职，不用干活也是个官身，又不愁吃穿，哪有心思结识什么有为之士？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他故作为难地道：“孩儿也知父亲大人用心良苦，可他说的太晚了，我早就和朋友约定好的，君子一诺千金，孩儿总不能让人说我是失信之人，这也是丢了庞家的脸嘛。”
徐太君瞪了他一眼：“做事不止要讲先后，还要讲轻重。你和朋友约了做什么，竟能比庞家的诗会还要重要？”今年的诗会不仅是为了让庞家父子筛选、拉拢俊杰，也是为了给最小的孙女相夫婿，他这个兄长怎能不关心？
庞统心里砰砰直跳。他和赵五郎等人约了去倚翠院，比试一下谁的能耐大，能让院中行首唐依依唱上一曲。今日的比试彩头很大，面子更大，若是不去，便是不战自败，还肯定会被死对头诬赖为胆小鬼，他以后还怎么在京城里混呢？
实话说出来，祖母真的会抽他了吧？庞统犹豫了一下：“我们……也是约好了做诗会……”
冬哥咬着嘴唇才没有笑出声来。吟诗会？是淫诗会吧！
“哦，也是诗会？那正好，把你的朋友也都请过来，今日你父亲请的都是去年的新进士，诗文肯定不错，大家以诗会友，岂不美哉？”
庞统欲哭无泪：“祖母，还是算了吧。”其实他更想说“祖母，您饶了我们吧”。“这几个朋友资质有限，只能写几首歪诗，拿到这里只会让人笑话的。”
徐太君眼皮子都没有动：“你这几个朋友都是什么人啊？”
这一次，庞统犹豫的时间更长了，可在祖母洞若明火的眼神下，他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吐出几个名字来，每说出一个，祖母的脸色就阴沉几分。
“哼！果然都是有出息的。”这几个名字哪一个不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
庞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是平常，他撒撒娇，再耍耍赖，这事也许就过了。可今日祖母明显对他不喜，再加上有冬哥这个旁观者在，他怎么也厚不起脸皮。
“哼，既然三郎有心练练诗词，还是留在府中吧。”徐太君淡淡地瞥了欲言又止的庞统一眼。“若是为了你所谓的面子，一定要去见你这帮‘有出息’的友人，老太婆是不会管你父亲要怎么教训你的。大郎媳妇，你也不准插手。”
方夫人忙道：“母亲放心，媳妇不会再姑息三郎了。”
“祖母……”庞统再一次欲哭无泪。
“现在就乖乖地去园子里待着，认不得路也不要紧，祖母会派人给你带路；再派人去和你的友人说一声，就说是老太婆硬逼着你留下来。长者命，不可违，这样也就不算失约了。”徐太君按下宠溺之心，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问题。
庞统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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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厉打击看霸王文的！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八十四章鸿门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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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