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琼乱玉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过，印象中许久未曾见到楼上的陆衣雪，不知道她近况如何？想来我们的结识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有的人比邻而居十多年，不曾说过只字片语，偶然路上碰到也只是点头微笑算是打个招呼。我们似乎已经很习惯这样孤独地生活了。我从来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不叨扰别人的同时也没有人来打搅自己。可是陆衣雪却让我看到了这种生活的极端。她很少做家务，洗衣做饭都有专门的帮佣固定时间□□。她很少聊天，据她所称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她成天就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我好奇为什么她没有发疯？她却对我说她已经疯了，是了，她为了她所爱的那个男人疯了。她说她快承受不住了，所以看到我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世界露出了一线曙光，以至于她会主动靠近我，以期待能够获得一种新生。我很是疑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她会认定我就是那个可以帮助她的人呢？
　　“隋小姐，下午3点要去古氏开会。”秘书小梁敲了敲我的敞开的门，唤回了我神游的意识。我抬头看她，一身职业套装，一副知性的眼镜，这身打扮似乎是不变的标志。我想到小妹也总爱穿套装，明明没有近视，偏偏架上一副眼镜，只为表现出自己的专业。“隋小姐？”小梁对于我的打量感到不好意思。我朝她一笑，说：“你穿这身很漂亮。”认真的女人最美！我不禁有些羡慕她能够如此坚定自己的信仰。“谢谢。”她脸上红红的，“不要忘记下午的会议！”她再三提醒，生怕我像上次一样放她们鸽子。
　　我咬住下唇，点了点头，思索着这回该怎么对付难缠的陈肃，生性古板，一丝不苟，没有创新的前卫感，怪不得古氏近几年来的宣传一塌糊涂。上回故意放他鸽子，好让他明白我们这边对这件CASE并非如他们想象的那般趋之若骛。看了看时间，还早。办公室里的空调吹得我心浮气燥，不如出去透透气。于是，抓起桌上的皮包，走出了公司。
　　我知道古氏企业的附近有一家清静优雅的咖啡屋，所以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挑了一张邻窗的位置，打开了笔记本。
　　“请问小姐需要什么？”服务员走了过来。
　　“一杯绿茶。”我不假思索地说，瞄了一眼那服务员有些难堪的脸色，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刁难别人，“对不起，一杯拿铁。”我连忙道歉。
　　真是有趣，我居然在咖啡屋问店员要绿茶？这就好像问种田的买鱼一样滑稽。这也好像问一个明明没有感情的人讨一生一世一样滑稽。叹了口气，我最近太过专注于齐冷尉身上，反而令自己坐立不安。
　　咖啡送了过来。我刚喝了一口，抬头却瞧见了不速之客。
　　“好巧？”来者也不管我是不是愿意，就坐在了我的对面，“你倒是对这一带很熟悉，这家店不是熟客的话，很难找到。”
　　“以前念高中的时候来过。”我朝他笑了笑，“古先生有什么事？”
　　“叫我绍青吧！”古绍青唤来服务生，点了杯炭烧咖啡。我哑然一笑，不觉得我们之间已经熟到可以称呼对方的名字。“我宁愿你叫我隋小姐。”我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但是我坚持别人叫我绍青。”他的眼里闪烁着某种坚定。
　　“无所谓。”我耸了耸肩。
　　“隋小姐一会儿是不是3点有个会议？”他看着我一身的行头，才意识到我此刻是一副OL装扮，一瞬间有点不适应。
　　我看着电脑，为讲稿做着修改，说：“是啊。怎么了？”我不意外他知道我的行事历，毕竟他也算是古氏的高层之一了。半晌没听见他的答应，我看向他，而他正在想心事想得出神。奇怪！“古……绍青！”我还是不习惯叫别人的名字。
　　他的眼神里有着片刻的迷惘，然后看向我，开口问：“隋嫒，你爱齐冷尉吗？”
　　他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上去的？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我有必要回答吗？“我自私，我谁都不爱。所以你可以叫古秦死心吧！”他也许是为他的小叔问的吧！
　　“其实……”他开口道，“我刚刚在公司门口看到你，瞧见你走了进来，就跟了上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这个奇怪的问题。我只是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我不想你像贞琪还有其他女人那样为那个男的伤神，所以想劝你还是不要对他动真情的好。齐冷尉是个没有心的男人，他将那些对他真心的女子玩弄于手掌之间。所以……”
　　“所以你想劝我放弃这场婚姻？”我对于他的天真感到好笑，“你难道不知道婚姻和感情是两码事吗？”
　　他惊异地抬头看我，仿佛我现在像是洪水猛兽般。“你觉得无心的人让别人伤心，所以希望我放弃，去寻找一个有心的人？”我问。他点了点头，不安地喝了口面前的咖啡。
　　“那你知不知道，太过有心的人也会让别人难受？至少无心的人不会给别人希望，有心的人往往则是微笑地粉碎别人的梦想。”我笑了，“你小叔就是这样的人，你若不信，大可以亲口问问看他，陶立珊对他来说是什么人？”
　　“这就是你一再拒绝他的原因吗？”古绍青开口问，“因为他对感情的不专注让你无法对他有任何幻想是不是？”
　　“即使我曾经对他哪怕有一点点的好感早已经消失殆尽。”我喝了口拿铁，幸好没有太甜。
　　他又问：“那么齐冷尉呢？你似乎很欣赏他的无情？”
　　“你是来审判我的感情吗？”我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的私事如此好奇，“还是你对每个人的情感私事都很好奇？”
　　“你在逃避！”他用了肯定句，“你在逃避你对齐冷尉的感情！其实你心里明白你和她们都一样，你也爱上了他不是吗？”
　　我被咖啡呛了一口，爱？我对齐冷尉？
　　“就算我爱上他也不关你的事。于公于私，我和你也只是泛泛之交罢了。”我擦拭了一下嘴唇，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他却动情地拉住了我的右手，急切地想要表示什么。我从他眼里读出了某种第一次见到古秦时也曾经见过的讯号。我面无表情地抽回手，抚了抚左手中指上的订婚戒，然后对他一笑，说：“谢谢你的好意提醒，我们一会儿贵公司见。”当下起身，简单收拾了一番后，拿着账单朝外走去。
　　马路对面就是古氏，我仰首看着那幢高楼，和齐家的那幢很像，现代派的建筑风格都一样，追求的是形式的简单，讲究的是实用性，而非古典建筑的装饰性。看多了繁复，简单于是就成了一种时尚。
　　绿灯了，我迈开了步子，与迎面而来的人潮交错。人流中瞧见一对年轻的情侣，左手牵着右手，微笑地从身边走过。他们没有过多的亲密动作，可是就是那种相视而笑，眼神间的心意相通就让人羡慕不已。原来长久以来，我所盼望的不过就是如此简单的幸福，没有豪华的宴会做背景，没有任何显贵的出身做装饰，没有华丽的服装来点缀。在常人眼里的平凡成了我眼中的奢望。既然只是奢望，那还是面对现实的好。我这样劝说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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