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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朔
事情到现在越发诡谲叵测。
原本以为偷盗的是吕龟图,现在吕龟图死了,那一夜间偷了八件宝物的人又是谁?吕龟图如此匪夷所思的古怪死法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或者是什么杀死了他?
众人满脸惨白地寂寂对望,眼里心头皆是惊悚,好似被扼住了喉咙,谁也不敢出声。
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半盏茶时间,忽然有人“咦”了一声,打破难言的沉默。
姜苑扭头朝地上寻了寻,接着咕哝道,“那吕龟图的手脚呢?怎么不在这里?”
她声音不大,却因为刚刚的寂静,使得众人全都瞧了过来。
一直皱眉沉思的楚玉墀也微微侧头,好似有些诧异地扫了她一眼。
姜苑耸耸肩,索性绕过桌椅将可藏匿的地方都翻一遍,边翻着,边朝呆滞看着她的众人道,“即便是所谓的鸟怪,总不会放着吕龟图满身肥肉不吃,变态到要将吕龟图的四肢带走,收藏起来吧?有这种癖好的妖怪吗?难道它爱啃手爪脚爪不爱吃肉?再不济好歹该挖个心脏来吃吧?”
她颇为认真地说来,引得旁边的人一阵反胃,纷纷扭过头去。
楚玉墀却面无表情地又盯了她一眼,丝毫没有惊讶,“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妖怪约莫不会挑食,也不会故弄玄虚。”姜苑故作深沉地道。
楚玉墀“哦”了一声,微勾嘴角,不置可否。
姜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抖机灵,得了这么个回应,有些郁闷。
还是蹲在吕龟图尸体旁察验的方静渚,接话说,“你是说……凶手是人,只有人才会挑拣和藏匿东西,那么吕龟图的四肢消失,应当是凶手想要隐藏什么,比如他的身份信息,若吕龟图的手上有对方什么痕迹,的确有可能为了掩盖自己,将他的手脚都卸了去。”
说到此处,众人终是恍然,一听着好像不是怪力乱神,稍微放松了一些,吩咐下人到宅子各处找残肢的同时,也纷纷猜测起来。
有说是昨夜那些舞姬婢女干的,偷了东西后又杀人灭口,或者联合外头什么人作案。
又说是不是亲近之人,往往亲近之人最好下手,可吕龟图的独子吕昧还在神京府衙里关着,他的家眷又都留在了神京宅子里,不说鞭长莫及,即便可能,杀了家主,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
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怎么都说不通,疑云反是一团又一团,看谁都不对劲儿,众人几乎开始窝里斗,互相指责互相怀疑起来。
袁戴精光的小眼骨碌碌转了转,朝楚玉墀一眄,缩了缩脖子,移目到姜苑身上,忽而指着她道,“姜姑娘昨夜宴会时,忽然中途离席,去了哪里?”
姜苑乍一听自己的名字,扭头,袁戴嘿嘿一笑,“姜姑娘不要误会,袁某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大家伙都看见了,最好还是问清楚,省得给姑娘惹不必要的麻烦。”
众人注意力被吸引过来,都蹙眉回忆了一番,互相对望着点头,开始有人帮腔说他也注意到了。
姜苑气不打一处来,脖子一梗原本想说“你姑奶奶去了哪里关你球事,姑奶奶我行的正坐得直,竟敢怀疑到老子头上”,可一见几十双眼睛满含猜忌地揪着她望过来,气势瞬间一矮,心说“好汉不逞一时之勇”“大姑娘能屈能伸”。
挤出笑脸,“昨夜玩乐至半夜,困倦得很,没向大家打招呼就回去歇着了,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方静渚也横出身来挡在她前头,抬起下巴向众人道,“舍妹的确昨晚头疼先回去了,特地吩咐了小厮告知我,若有不信尽可招来小厮盘问,何必如此党同诘审一个姑娘!”
“信,信,没说不信。”袁戴嘴上说着,仍旧盯着姜苑,狡猾一笑,“可袁某还有一问,昨夜姜姑娘一直到我们散了筵席,都未归,乃至我们回到客房院里,也未见姑娘闺房有灯亮起,不知这又是怎么回事?”
姜苑火气蹿高,看他咬着她不放,瞬时明白是拣着软柿子捏,反手一指楚玉墀,冷冷道,“袁老板这双眼睛是尖得很,不知是否也看得到楚楼主昨夜亦是离席不归?”
楚玉墀先头一直冷冷地看着,此时方一掀眼帘,先扫过众人,最后定在姜苑脸上,淡淡道,“我的确中途离席,原因么,暂且不便告知各位。”
他说完也不看面前神色各异的人,若有所思地看向地上吕龟图尸首的脸。
众人噎了一下,面面相觑一会儿,渐渐噤了声。
气氛再次陷入沉闷,有一些转圜着说空想也没头绪,不如四处找一找有没有线索,才要出去,忽然外头又传来“啊啊”的连声尖叫。
所有人一愣,反应过来忙冲出门,只见院里一口大缸边先头跑出去的黄七乱踢着双腿往后退,哆哆嗦嗦地指着水缸,“……缸,缸,鱼鱼,后后后面有死人。”
赵嚣从边上窜出来,脸色乍冷,摸着刀警惕地环视四周,凑近鱼缸。
里面赤红金黄的鲤鱼四散,荷叶微微一动,水清如许。
再往缸后面瞧,赫然一双手脚零落在刚被黄七拨开的花草洼畦中,因昨夜大雨,那手脚已被泡得发胀发白,皮肤各处和吕龟图的尸首一样,尽布满抓痕,更令人作呕的是那手脚有肉处被什么咬得一口一口的,须须绺绺,露出惨白的骨头,就好似被嘬干净血肉的超大号鸡爪。
事情兜兜转转,绕起了怪圈。
原本理清了非奇诡怪力所为,只有人才会挑着藏四肢,那找出人犯就行了,可现在这四肢非但没有藏起来,而是好似“吃尽了”大喇喇地扔在花丛里,如此诡异的作案手法,到底是人还是……
众人只觉得脊背发凉,仰头环视这静雅的宅子,好似有什么无法解释的力量在潜藏着,心怀恶意地藏在某一个缝隙里操纵着一切。
忽而人人自危,不再吵闹着抓凶手,只抓耳挠腮地想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一来山路被堵,还没有疏通,二来大家丢失的东西都没有头绪,三来案发时早有人想方设法通知了官府里的人,若贸然走了,指不定被当成凶手。
再加之楚玉墀早已派人手在吕宅各个门把守着,没找到凶手前,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这可如何是好?
汲汲忙忙一天,天又黑了下来,一众人只好作鸟兽散回到客房院落。
经过连日的惊吓,一入夜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警惕地在各处房檐下多挂了几盏灯,集拢宅子里所有的下人在各处严密看守,将整个院落围得跟铁桶一样。
姜苑探头望了望风,关上房门,回到座上不住地敲指头,“二猪哥,你怎么想的?”
方静渚在古行斋里勉强算个小朝奉,方晷不在时,多是他在做鉴宝的活计,这身份在行当里又俗称二叔公。
姜苑先头还是大师哥渚哥地叫的亲热,待他当了二叔公后,便谑称他为“二猪公”,打趣着不知何时就顺嘴叫起“二猪”来。
“你要问我,那我们明天一早就下山回京,我爹早就交待了,让我看好你,不要惹事,也不要招麻烦,以免惹祸上身。”
方静渚擦拭桌椅的手停了停,一本正经地说完,接着卷高袖子,埋头认真收拾起来。
姜苑看着他将客房里的每一寸都清理得一尘不染,觉得这人老妈子的毛病怕是好不了了,翻着白眼盯着天花板自己琢磨起来。
“我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玄乎,反倒像是谁刻意地弄了那么多虚招,故意转移视线,将人往说不清的方向引。”
姜苑瞎想了一会儿,忍不住眼睛发亮地和他交流起来,“你看,我们进到吕老头房间时,那卧室里什么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这不合情理,即便有什么神神鬼鬼,总不可能把人杀成那副样子,还一丝一毫的东西都没碰着,被那样虐杀的人更不可能连气儿都不吭一声,挣扎厮打都没有,除非是……”
“除非是有人虐杀了吕龟图后,故意收拾了现场,装扮成好似没人来过,就像诡异的力量所为一样?”
方静渚接着道,他其实也不是不发毛不好奇,只是没那么重,姜苑又是一点就着的人,他若随着她闹,容易惹是生非。
“不对,那房里我翻东西的时候看了,基本没有挪动收拾的痕迹。”
姜苑摇了摇头,“与其说被收拾掩饰过,不如说……凶手是吕龟图非常熟悉且信任的人,所以吕龟图才能完全没有防备就着了道,甚至来不及挣扎就被制住了?”
她想到此处,猛地一拍桌子,“对呀,查一查吕宅里谁常在吕龟图左右不就行了。”
“可吕龟图家眷全都在神京里,还有谁能让他那么信任……”
方静渚慢吞吞地说着,忽而瞳孔一亮,看向同样猛然抬眼的姜苑,“邱管家呢?”
邱管家其人虽然在吕龟图旁边鞍前马后,但存在感不强,今日又那么一大伙男女老少,再一受连番的惊吓,竟然没注意到他来。
此时细细回味,这人好似从今晨起便再没见到踪影。
姜苑摸到关窍一时坐不住了,立时动身想去查查邱管家人在哪里,在方静渚要拉住她前,她自己坐下来,有些认真地道,“还有一事,我没来得及跟你说,昨夜我回客房时,半道碰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我追了半天,才耽搁了回去的时间,原本以为是不是看花了,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昨夜那人搞的鬼。”
方静渚一惊,“看清是谁了吗?”
姜苑想了想,脑中掠过几道似是而非的身影,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可如果是他,那就和刚刚的猜测相反了,慢慢摇了摇头,将手脚衣袖束了束,“你等着,是丁是卯我去探探就知道了。”
她这一溜烟开门飞快,方静渚连她衣袖都没摸着,便不见了她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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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扑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