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和他的小跟班

作者:蹊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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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窖


      姜苑一推门出去,就上了瓦顶,纵身几跃便从客房院上翻了下去。

      一下地,依着这两日在宅子里窜了几遭的记忆,寻了个大概的方向,便从暗处房隙里身如鬼魅地掠到宅子的西南角。

      此时接连两日的雨停了半日,灰蒙蒙的夜间山雾山云罩天,几点孤灯在泛着微微酸臭的院子里摇曳着,更显得这下人住的后罩房比不得正院和她们住的客院的朴素。

      姜苑背杵着墙,将腰间的袖箭牢牢缚在左臂上,心想着,邱管家再是个管家,也是下人,不是住在后罩房里,就是住在门房小院里,总不见得和吕龟图挤一窝吧,若再找不到,她就管不得打草惊蛇,先找人将他翻个底朝天,逮着了再说。

      寻思着正要闪身出去,忽而一个身影从一道门中错身出来,动作矫健地几点几跃纵上屋顶,往后面的厨房后院而去。

      姜苑这次一秒都没有犹豫,提气紧紧咬住,直奔后院,管他三七二十一,看没看清人,对着迅疾翻飞的人影连拨机簧射出袖箭。

      叮叮两声,那人往后一仰,挥出什么东西稳准狠地将箭矢击落,姜苑一惊,正要再出一箭,那人身影一晃,瞬息间便猱身上前,等她千钧一发下意识避开,已近在咫尺的人影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到她后面,伸手便叩住她喉咙。

      接着连她尊荣都不打算看一眼,就要施力掐下去,姜苑忙乱划着手脚,叫嚷起来,“大侠,大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动刀动枪的多伤和气!”

      对方许是听得女子声音,颈间力道微一松,姜苑故意连声咳嗽起来,咳出唾沫的间隙猛抽出一支袖箭,反手更凶狠地刺向那人腰腹,可连人家衣片都没碰着,手肩便被扭麻花一般扭向背部,直将她翻转过来。

      扭到和对方面对面的角度,姜苑一怔,“怎么又是你?”

      楚玉墀一身夜行衣映衬下更见冷峭的脸,也不由微微一愣,立马便认出猴头猴脑的姜苑,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手臂往后一折。
      “这话该我来问你,你又跟着我做什么?”等她拧脸要喊时,才一把推开她。

      姜苑从小打遍天下无敌手,头一次招招被捏死,一时憋闷得很,没好气地道,“又?什么又?不打自招了吧!看来我没看错,昨夜的梁上君子,就是阁下吧!阁下三番两次在吕宅里鬼鬼祟祟行踪可疑,我才要问你什么目的,想做什么……”

      说到后面看到楚玉墀斜眼寒光冷冽地瞥向她,她便咕咕哝哝将话咽在喉咙里,“……我,我当然是过来帮你查案,打,打下手,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尽管吩咐小的去做。”

      她说着不太确定,脑袋一歪,“你……你半夜不睡,应该,大概,是来查案的吧?不是想干什么坏事情吧?比如杀人……什么的。”

      楚玉墀忍不住嘴角一抽,睥睨向她冷声道,“你若吃饱了撑得慌,我不介意把你扔到周山溜几圈。”

      他说着忽然静下来,姜苑看他动作也警觉起来猫下腰,往四下望去。
      后厨入夜后,再不会有人,眼前庭院,晾晒的棚子,窖房,伙房,都黑黢黢的,只有一些隐约的轮廓,视线不清了,模糊地好似有一团麻黑的东西在晾晒的棚子下动了动。

      楚玉墀插袖抽出一枚暗器,猛地挥过去,霎时“喵呜”一声,一只麻黑色的山猫窜上晒竿,从墙头跳了出去。

      姜苑吁了一口气,恰见地上滚落的一颗浑圆泛着光泽的珍珠,才明白这便是楚玉墀的暗器,心说真是穷奢极欲太浪费了,这眼珠大的珠子若给她,都够在花胜堂喝上三天三夜花酒了。

      腹诽着,腰间一股力道盘上来,她猛地被一带,掳进了房侧墙根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楚玉墀一声威压的“闭嘴”喝住她。

      姜苑跟着楚玉墀小心地往外看。
      只见单扇的院门吱呀一响,一个蒙得兜头兜脸的黑衣人,佝偻着摸黑进来,贼头贼脑地左右转了转,确定没人后,悄无声息地潜进窖房,进去后又探出头两边看了看才轻轻地关上门。

      楚玉墀身形一动,敏捷地轻步踏出,才两步忽听到后面气喘如牛的呼吸声,回头一看,姜苑踮着脚尖,老鼠般跟在他后头。

      不耐地道,“你还跟来干什么?是嫌命太长么?”

      姜苑轻轻地放下脚掌,边往窖房看,边答话,“当然不,姑奶奶我惜命得很,只嫌银子太少,活得不够舒服……”
      说到一半,收回视线,“事先说好,见者有份,咱们谁也不要妨碍谁,各人走各人的道,自己抓自己的贼。”

      楚玉墀不屑轻哼一声,完全不搭理她,挨近窖房,闪身消失在门内。

      姜苑心头一急,怕他进去甩开她,也矮身翻了进去,可扑得太猛了,最里头的地面上正好大开着一个地窖口一样的方洞,她一不妨从窖口滚落下去,在斜梯上摔个七荤八素,终于落地起身时,前方一星火折子刚好点燃。

      楚玉墀冷若冰霜的脸在光晕里睨了她一眼,不耐烦地“啧”一声,将火折子缓缓朝四面照去。
      没想到这地窖面积不小,足有三间卧室那么大,四面皆为石砖墙,挨着墙竖着一列列架子,靠近窖口的一列架子半塌在地,上面各种大小不一的黑瓷坛子滚落一地,有些狼藉地裂开,留下一滩滩的水渍,不用凑近,鼻子一闻就知道放着的倒地的是一坛坛的美酒。
      原来这是一个酒窖。

      “刚刚那贼人呢?”姜苑看了一会儿问道。

      楚玉墀在向上的石梯口边找到一盏油灯,点燃,火光瞬息将中心一小片照亮,他转过身来,冷冷地道,“当然是被你吓跑了,难道他还能等着求你来抓不成?”

      姜苑不大好意思,她刚刚动静是大了点,往四处细细瞧了瞧,讶异道,“在这不见了?前无门后无路的,他能凭空蒸发了?”

      “不可能,除非,他当真非人。”
      楚玉墀拿起油灯,从架子间往最里面走,到最左处,忽而一滞,蹲了下来。

      姜苑也忙勾头弯腰,只见那靠墙的地上有一个大大的木墩子,木墩上红黑白粘着一团血渣骨头渣,呈放射状的朝旁边溅去,溅得满地、满墙扑满黑色的血渍,木墩旁还斜搁着一把巨大的宽背斧头,斧头铁托似的背上和斧刃同样黏满黑血骨渣。

      “果然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姜苑看着这显然是将吕龟图杀害、肢解、碎骨的地方,一阵恶寒恶心恐怖,不觉往后退了两步,后背发毛地瞧了瞧阴暗处,又不自觉挨近楚玉墀,“那凶手不会还在地窖里吧?”

      楚玉墀拾起斧头反复转了转,看了一眼面色发白的姜苑,几不可察地一勾唇角,“当然不是,没有可能。”
      接着淡淡道,“看这斧子上的残留,显然是凶手先将吕龟图骗到此处,出其不意用绳子缚住他,用这把斧头砍下他的四肢,再拿斧头背将断口砸出被咬伤一样的烂形,所以,这应该才是第一死亡现场。”

      他见姜苑脸色越发寡白,再往地上找了找,从架子底部被踢得东倒西歪的酒坛子上提起一块厚毡毯,“这个应该是用来裹住尸体,将尸体背往吕龟图所住卧室的布块,看这厚度应当还可以防止漏血。”

      挑开那毯子,果然其上一块块都是血渍。

      姜苑咽了一下口水,脑海中自动想象着:昨夜大家酣然入梦时,有人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密闭地窖将人杀死锤碎,再背着尸在暗夜中慢慢行走的场景,便觉得又一阵恶寒,脑后一股凉意。
      摸摸手臂说,“既然是人在捣鬼,那到底会是谁呢?”

      她向边上警惕地望了望,总有些担心万一那人从某个犄角旮旯里跳出来一斧头劈在她头上,那她这如花似玉的小命,和繁花似锦的钱程就葬送了。

      想着尽量走到楚玉墀的亮光里,接着道,“你刚刚有没有看清是谁?是不是那邱管家?”

      楚玉墀闻言,目光从地上挣扎过的血手印抬起,移到她脸上,第一次颇为认真地打量她,她身量不高,看着有些瘦弱,但紧束服帖的男装勾勒的每一处都显得灵巧生机,就仿若那轻巧的脸上的眼睛,圆而大,看着柔和却充满活气,无畏和,无赖。

      她无畏无赖的眼睛几乎一刻不停地在他身上估价,好似他是市场售卖的一样货物,尤其盯着他腰间玉佩时,那眼睛简直冒绿光!
      这种垂涎的目光和市侩的嘴脸,他见过千百次,是他最讨厌的一种!

      他淡淡地移开视线,嗤了一声。

      “你为何猜测是邱管家?”他问。

      姜苑将她之前和方静渚分析出的种种简单概括一遍,“总之,能轻而易举在半夜接近吕龟图,能进入到吕龟图的私家酒窖,又能在吕宅里来去自如地搬动那么大一具尸体,而不引得其他伙计注意的,只有邱管家,他的身份作案,简直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她得意洋洋地说着,看向丝毫不为她精彩的推测触动的人,“楚公子刚刚从后罩房里邱管家的卧房出来,难道也是这么想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楚玉墀似笑非笑地又打量了她一会儿,“姑娘明察秋毫推人断事之能,令人佩服!”

      姜苑眉毛飞上天,“不敢当不敢当,雕虫小技而已……”

      “不过,”楚玉墀打断她毫无灵魂的自谦,“恐怕事情远非你猜测的那么简单。”
      举灯向刚刚拎出毡毯的架子底部照去,一只只看过,出手拍开一只褐色陶罐的封口。

      “怎么不简单?莫非楚楼主有什么高见……”

      姜苑眼随着他,不服气的话到一半,霎时一股无可名状的味道从罐子里冲来,似酒非酒,似腐非腐,呛得她赶忙掩鼻,“奶奶的,这什么味道?是吕龟图窖藏了三十年的一罐子屎尿屁吗?”

      楚玉墀提起斧子背一敲,罐子乍破,淡褐色的浓液流出,液体中四只白生生泡得发胀发褐的东西跟着倾倒出来,没头没尾,短短粗粗的。

      “你看这像什么?”他接着问。

      姜苑捂住口鼻,一分都不想挨近,匆匆过了一眼,“猪尾酒?”

      楚玉墀冷笑一声,“你脑子可真是不同凡响,且不说有没有人用猪尾泡酒,猪若长盘口粗的尾巴,还是猪吗?”

      “那就是白娘子酒?”

      姜苑嘻嘻一笑,“说不定吕龟图是法海转世,将白娘子镇压在此处呢……”话落又呀一声,“有毛发如此旺盛的白娘子吗?”

      只见那短短的如猪尾断蛇的肢体上,密密层层的长满黑毛,显而易见这是人的残肢。

      “难道另有受害者?”姜苑也忘了掩鼻,惊诧道。

      楚玉墀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姜苑不由陷入沉思,也不顾脏了,素手将那断肢拨来拨去,脑中犹如冒泡的开水,飞快地翻腾着,总觉得有一个线索被她遗漏,苦苦思索着抬起头来。

      楚玉墀早已不在跟前,正顺着墙一步步摸去,修长的手指一直摸到右边角落的墙处,顿了顿,抽身凝眉看着空无一物,泛着点湿气的墙壁。

      姜苑见他神色沉重,心里抽紧,“有古怪?”

      楚玉墀不置可否,蜷指正待轻轻一叩,那石灰的墙后突然响起“丁零当啷”的空响,好似有什么坠地,半晌余音才了。

      姜苑周身紧绷,僵硬地低下声,“有暗道?那凶手不会就躲在这墙壁后吧?”

      楚玉墀一心一意地思忖了一会儿,仍旧伸出手,指腹在灰色的墙壁上更轻地抚磨了一会儿,手掌好似触到一块略略凸的方形,轻轻一按,“咯咯咯”乍然连声响动。

      姜苑忙旋身退后,贴住墙壁,举起手臂扣住机簧,准备不管是人是鬼,先射成刺猬再说。
      提眉怒目地盯着,顷刻间只见那墙壁如一扇门般转碾进去,赫然露出一个昏暗的洞口,但洞中却空无一人,一道石阶延伸而下,两侧石壁上一盏盏粼粼幽光连绵,消失在深望不到的尽头。

      姜苑从楚玉墀身后走出,恰好猛然一阵腐朽的阴气从洞口袭上脸,她不由瞪大眼睛,倒抽一声。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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