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柳莲二·心有灵犀

　　35、

　　之后又过了近一个星期，我才出院。在医院时，明明是工作日，莲二还是坚持每隔一天过来，硬说要给我和幸村补上功课。这其实很辛苦，关东大会日益接近，网球部的训练本就比较重了，他再跑到邻近城市折腾一次，回去时候都是踩点末班车。我三番两次想劝阻他，幸村都拉住我，待莲二走后，啧啧对我摇头：“姐姐，你真是不懂啊。”

　　“懂不懂什么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幸村饶有兴味的盯着我。

　　“你快些睡觉吧！快十二点了，小心护士小姐来教育你。”我硬是用推的，把他推出了我的房门。

　　怎么可能不心疼？再怎么说是网球部的正选，天天锻炼，人也并非钢筋铁骨，都是肉长的，都有体能极限。我眼见莲二眼下冒出黑眼圈，无论怎么问他，却也只说‘没事’、‘没事’的，憋屈的我想吵架。

　　说起出院后想做的事，那自然是芷兰的料理课。且不说那晚他送我鱼粥，顺便把保温桶落着一直没取，我理应送还他，我还欠月见一包饼干，住院的这一个多星期，又受了朋友们诸多照顾。‘谢谢’一词说了多遍，未免有些干瘪。饼干也好面包也好，我希望能亲手做些甜丝丝的东西，把我对他们的心意尽数传递。

　　回家后，我就给日野家去了电话。电话那边，一如既往嘈杂着小孩子的声音。许是之前也有提过，芷兰答应的十分痛快，当下给了地址。就他时间定在上午十一点半这点，我吐槽他是不是想搞饭局，芷兰只哼哼的皮笑肉不笑了两声，并没有做出解释。因为与幸村那长聊，我无论如何也想与莲二一起走走，趁这个机会，我借口不知道日野家的地址，邀他与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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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上午。

　　昨晚给幸村补习完后，我一路跑着冲进地铁，手机时间和地铁图间来回切换着视线，紧张兮兮的盘算还有几个站、一站多少分钟，好不容易赶上末班车，到神奈川后又转公交，进家门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这是我来这世界后到家最晚的一天，以往这时，我已和周公酒过三巡了。妈妈也没睡，坐在客厅刷手机等我。推门而入时，看那亮莹莹的光自下而上拍在她的脸上，还给我吓了一大跳。

　　“你、你怎么还没睡……？”“你只说晚一会儿，可没说晚到凌晨。”她盯着我来来回回的扫，恨不得两眼装上X光把我照一遍似的。

　　“是我不好。”我立刻低头。

　　“……，知道回家就好。”见我老老实实道了歉，妈妈的神色也有所缓和，清了清嗓子，换了个柔软的态度问我：“你们去哪儿玩了，怎么误了这么久的时间？”

　　“呃，就在医院，聊天聊过了。”无暇细想，我只能掏出这个理由。她明显不相信我，直接呛声回来：“哦，纯聊。从早班车出门聊到末班车回家。”

　　“我、我那个……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是真的。”我舌头像打了结，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句屁话。

　　捏妈！果然一个谎言的开始，意味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我忽然想到与幸村长聊那天，他一脸苦笑的说了这话：“你真的很不会骗人。”

　　——我长叹口气，疲惫感从心底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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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知绝对会晚归，提前给妈妈报备过了，知道她不准我一人在外面晃悠到很晚，乙花身在东京，只能拿她也认识的莲二挡枪。谁知现在，‘莲二陪我’反而变成了最棘手的状况。

　　之于我为什么会晚归，是因为给幸村补习课业理应是上午开始，我硬是挪到了半下午。一整个上午，我都猫在东京都的某体育场，看青学与圣鲁道夫的比赛。

　　并非现在才想起来，而是到了现在才有时间。我，篠原京子，来到这世界一百多天，总算干了件与《网球王子》主线相关的事儿。说好要苟在校内当个普普通通的学霸呢？说好对东京深恶痛绝，不愿踏入呢？除了我确实是个学霸外，剩下的全是些打脸的事儿。——不说这了。

　　青学与圣鲁道夫都不是我的本命校，但私心还是更喜欢冢不二一点，此番前去，也是为了青学加油。鉴于我知道青学与立海必有两战，为了避免被记住脸，我穿了长袖长裤，还戴了口罩墨镜帽子。许是这扮相太过可疑，别说被青学那边特意看了两眼，在体育场门口就被保安盘问了。

　　比赛的经过倒是没什么好说的，这时候还走的是朴实路线，没有很浮夸的技能，我倒是想看看全国大赛的影分身和全身圣光。只是这段似乎是动画很早期的剧情，我早就忘了个干净，连谁与谁对阵都不知道。这也没什么影响，我权当他是新鲜的，看的还更起劲了。

　　但说实话，我的重点也从来不是比赛，而是人物。

　　海堂和桃城一起入场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这两人是双打。典中典吵架剧情自然不缺，青学那边一年级生紧张兮兮，我倒是双手托着脸，口罩下憋不住的姨母笑。要说这时候青学还是冷门校，近乎没什么围观的人，我怕再引起注目，硬是连句加油都不敢喊。不二他们站在我90度角的球场另一边，本就隔着远，球网还密密麻麻的，我几番想定睛细看，乾的眼镜都在他周围反着光。要说乾贞治还是柳莲二的竹马，以后指不定还会与我打交道。我可不想被他当成怪人，硬是压下了自己已跃然脸上的好奇心。

　　六月，阳光已称得上毒辣。

　　我站了半上午，腿已经酸软了，长袖长裤又裹得出了一身汗，更是口干舌燥。我不敢脱下口罩，只能等到裕太和龙马交手完，小小的中场休息时间，跑去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矿泉水，大口倒进嘴里。

　　“喂，奇怪的大姐。”“噗————！！”

　　龙马的声音冷不丁炸在我背后，一口水才方进嘴，连嘴皮都没沾湿，又尽数被我喷了出来。

　　‘不是叫我，不是叫我。’我在心里默念着，假装镇定，连头都没回，又把水倒进嘴里。

　　“就是说你，正在喝水的大姐。为什么一直鬼鬼祟祟的？你在偷看谁？”“咳——咳咳！”这次一口水直接呛得我从鼻子里喷出来。

　　“呕——咳咳！”我十分狼狈地擦了把脸，带上口罩，转头反驳他道：“第一，我不是大姐。第二，我没有鬼鬼祟祟。”

　　“‘偷看’这一条没有反驳呢。”龙马抬了抬帽子，嘿嘿一笑，倒也没想深究，就这样越过我，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才把硬币投进去——

　　也不知是被太阳晒晕了还是鬼使神差，我在他背后，有模有样的托着下巴：“你会买葡萄味芬达的概率是——100%”

　　话音未落，他已按下按钮，紫色芬达乒乒乓乓滚到取货区。

　　“……你是谁？”龙马怔了一下，连饮料都没取，转身过来，皱起眉头打量着我。

　　笑死。整个网王，会说这句式的不过柳莲二与乾贞治二人。在越前龙马的视角，立海尚未出场，应该也不会把我与那关东第一名校联系在一起，大概在猜测着我与乾的关系。这让开了上帝视角的我狠狠地暗爽了一把。

　　“有缘再见，小柱子。”

　　怎么可能会回答？我留给他一个（自以为）酷炫的背影，挥挥手，消失在了球场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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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这身完全反季节的穿着，下午见到幸村时又被吐槽了一遍。我不想提起去看比赛的事，只说全身发冷。幸村担忧的探了探我的额头后，神情变得微妙，大概也看出我在装x。还好幸村在这方面极有分寸，不会往下挖个不停。但凡他多问两句，我必定会像当晚面对妈妈时一样，只能结结巴巴，像有发音困难似的。

　　说回当晚。在我舌头打了结之后，似乎闹成了有点尴尬的情况。妈妈很是落寞的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叫柳莲二是吗？”

　　“是。”我点点头。

　　“他家境怎样？——啊，你不要有什么误会。我只是想说，经济是一个家庭的基础……”

　　‘误会……是指什么误会？’我看着她的表情在慌乱与寂寞间左右横跳。

　　“应该不错吧。”我还是点了点头。

　　“是呢，毕竟打网球消费也挺高的……”她自顾自的思忖着，眼珠子转来转去：“人我也接触过，倒是个好孩子，性格沉稳，个头高高的，长得也蛮好看……。”

　　“不，那个、妈妈……，从刚才开始，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忽的把手机放到一边，正襟危坐起来：

　　“我想和那位柳莲二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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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我硬是拖着精疲力竭的身体去洗了个澡。心里源源不断涌出地疲惫感原比腿上的酸痛更消耗人。

　　热水哗啦啦地从我头顶浇下，湿哒哒的长发黏在我的脸上。叹气一口接着一口，我只觉得快把肺都叹出来了。

　　刚才，我第一次在家爆了粗口——

　　“我靠！你不要搞我！！”我吓得往后大退几步，后背都贴到墙上。见我表情已被惊惧塞满，她更是认准了似的，十分正经的和我说起些远超我理解范围的内容。

　　“我困了！先上楼了！你也早点睡吧！”“我还没说完呢……！！”

　　‘蹬蹬蹬蹬蹬’。我逃也似的跑上楼后，还能听到她在客厅叹气的声音。

　　是夜，我头发都没吹，只把窗帘猛地一拉，整个人扑在床上。书桌上有瓶还凝着水珠的冰牛奶，许是刚洗澡时妈妈拿上来的。我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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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的事迷迷糊糊在我眼皮下重演着。想到‘闭上眼睛’这里，我整个人瞪大眼睛，从床上弹也似的飞起来。窗帘拉开，刺目的阳光直射在我脸上，摸起书桌上的手机……果然没充电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已经九点半了！我和柳莲二约好九点钟在我家楼下碰面的！约好要早出门，给日野家的弟弟妹妹们买东西的！

　　九点半！我还没洗漱，头发睡得乱七八糟，枕头都是湿的！

　　我把窗子拉到最大，头伸的尽可能远，往大门那边惊惶的瞟着。别说人影，鸟都没在飞的，就连平时门前树上叽叽喳喳的知了，这会儿也和哑巴了似的。

　　我的世界不安的寂静着……

　　发慌。

　　心脏砰砰砰的乱响，跳的快要突破肋骨。——其实看到人没在门口就明白个七七八八了。柳莲二怎会误时？

　　“……！！！”

　　明明是自己的房门把手，手握上去，却抖得和筛糠一样。不知是紧张还是昨日站的那大几个小时，我只觉得两股战战，就快跪在地上。

　　“拼了！早死早超生！”

　　硬是咽了下口水，我稳了稳心神。把桌上那已经温了的牛奶一口气儿喝了，蹬蹬蹬的冲下楼去。

　　果如我所料，莲二与妈妈正在餐厅。两人隔着餐桌面对面坐着，一个睁着凛厉的凤眼，一个端正了神色，严肃到我前所未见。

　　我隐隐约约听到那边的声音：

　　“到现在这个阶段，我只能说，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这个阶段是哪个阶段啊！！？”我连拖鞋都忘了穿，猛冲过去，一巴掌拍在餐桌上。二人登时抬头看我，各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接着又对视起来。

　　“我说，不要无视我本人啊！！”

　　“你先上去吧。”妈妈对我道：“我和小柳还有些话没讲完。”

　　“什么话啊？？你在和他说什么啊！？”我大叫着，跑到莲二的身边，抓着他的肩膀大力摇着：“……你怎么聊下去的啊？你听得懂我妈在说什么吗！？”

　　“嗯，大概知道。”他倒是很冷静。

　　“知道了你还聊！！？”我抱着头崩溃起来：这算不算自己算死自己？莲二这边可以另作解释，可我不想被妈妈知道我骗她，况且在这里说清的话，妈妈可能会尴尬到以后再也不想看到莲二。

　　“总之，这真的是个误会！”我硬是抓住莲二的胳膊扯他起来，死命的把他推上了楼。

　　说回来，我昨晚上楼后连东西都没收，包扔在地上，衣服堆在椅子上，到处乱糟糟的。按原来，我会让莲二在门口等我到收拾好为止，但现在没那个心情。我把椅子拉出来给他坐，衣服搂起来扔到床上，自己也一屁股拍到床边。

　　“……。”

　　两只胳膊撑在大腿上，我无力的扶着额头。嘴巴开开合合，明明想解释很多，却一个合适的词都没有。许久，除了几声长叹，啥都没挤出来。

　　“我想等她说完再细讲的。”莲二笑了一下。

　　“你笑个狗狗啊。……你这不是很知道她在说什么吗！？”我崩溃的搓着脸：“我妈是那种越说越认真的，你不在最开始就解释清楚的话，到了后面，她只会觉得你在诡辩。”

　　“她刚才在说什么？……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无助的倒在床上，拿被子罩着头：“……再见了，美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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