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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周末粟岛绮罗去了一趟东京都。
樱枝硕硕压弯了腰低垂在河堤两岸,即将步入卯月的东京,街头巷尾早被春色挤满。她站在茶寮的屋檐下,一阵细碎的风,眼前便簌簌降下一片粉色的雨。
她的母亲在身后茶室里与几位朋友闲聊。大人们的话题总是围着那么几个绕,尤其还全是女人的聚会。不管是新一季的珠宝手包,或是男人女人的花边新闻,她听了都觉得无趣,便寻了个理由偷溜出来散心。
到了中午,母亲挥别朋友问她想吃什么,末了又说明治大街新开了一家法国餐厅,她一定会喜欢。
望着女人眼角精致的妆,她嗯了一声,顺着对方,“那便去吧。”
吃完午饭回到乡下,粟岛绮罗疲惫地直接上楼补觉,再睁眼时窗外的晴空早被漫天晚霞替代。
风卷动纱帘,落日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一截斑斓的虹光。耳边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她侧身,看见原本放在床头的信笺出现在边几上,一旁还漂浮着一块百香果磅蛋糕(那是她特地从银座咖啡厅打包回来的)。
她枕着鹅绒枕姿势不变,安静地看着那块磅蛋糕一个缺口、一个缺口的变少。
过了一会儿,信笺的其中一页飘至眼前。
【这是男朋友写给绮罗的情书吗】
“是未婚夫。”她纠正,赖在床里伸了个懒腰,眼瞳一掀,“还有,不要随便偷看别人的信。”
【没有偷看】
是正大光明地看对吧,好的她知道了。
粟岛绮罗不想继续争辩(反正最后这只猫也不会认错),她拿过被对方随手当做便利贴用的信纸,可惜上面的内容早被燃烧的残缺不全,但她也没有再细看一遍的念头就是了。
翻身起床,赤脚踩上地板走到边几旁,她捡起散落的信封与火漆,连着另几封信一起扔进斗柜抽屉里。
【不看吗】
她嗯了一声,取下挂在屏风上的羊绒衫披在肩上,“现在不想。”
【那绮罗的未婚夫长什么样】
【不过为什么不是男朋友】
【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是在恋爱吧】
【那绮罗和他亲亲过吗】
莫名其妙的,对方突然情绪高涨,像个背后灵黏在她身后(仔细想想,的确是背后灵没错),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弄的她眼花缭乱也心绪不平。
“不知道。”
戳她肩的手指停下了。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
润二阁下长什么样、为什么会是她的未婚夫、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这些她通通不知道。
【果然呐】
果然……什么?
粟岛绮罗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想她脸上的疑惑应该显而易见,但对方没有打算解释,而是说——
【那要来试试吗】
她盯着那四个字母。
【KISS】
*
“说起来,最近您的胃口很好呀。”
是感慨的语气。
站在全身镜前的女孩愣了愣。虽然知道女佣只是随口一说,但粟岛绮罗不由想到最近她的确加餐太多次了,不管是她自己吃的,还是偷喂给那只猫的(等等,这栋洋房里的东西都是她的,所以也算不上偷吧?),如果被注意到了汇报给母亲,尤其在这段时间。
她抬眼看向镜内的自己。
洁白如羽的缎面穿在身上,衬得人像从雪中走出来似的。鬓角被女仆用茶花油抹得光洁干净,发间插着一支纯银簪子,上端镶嵌的天然贝母与野生海水珍珠在日光下散着柔和莹光。
明年她就满十六岁了。
按照婚约来年十月她就将嫁给润二阁下。今日对方派人送来白无垢的打样让她试穿(正式婚服是手工制作需要半年有余,所以得提前准备),看看有没有不喜欢需要修改的地方。母亲也在中午打来电话,告诉她新娘课程该提上计划表了。
【绮罗不想结婚吗】
眼前又浮现出那排燃烧着的小字。粟岛绮罗抿了抿唇,余光瞥向卧房阳台。早起时她偷偷留下的奶油蛋糕已经融化成一堆没有食欲的模样,点缀在顶端的水果也氧化变黄。
那个怪异并不是每日都会出现,时不时还会消失一两天。她琢磨不到对方去哪儿了,虽然好奇却从未开口询问,大概是觉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吧。
“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就觉得胃口很好。”这么说着,她坐在梳妆凳上闭着眼睛让女佣给自己扑粉。
“胃口好才好,证明您心情好呀!”
心情好……吗,她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您稍等一下,我忘拿口红了!”
女佣忙忙道歉,粟岛绮罗并不介意,看着对方急匆匆地转身离开去取口红,独留她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坐在原地。
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从阳台传来。她侧头望过去,看见装着蛋糕的瓷盘凭空飞起,便说,“放下别吃了,奶油都化了,一会儿……”
话才说到一半,蛋糕连带瓷盘一起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房间里只剩下嘎吱嘎吱,令人牙酸反胃的咀嚼声。
“……谁在那里?”
*
粟岛绮罗被怪异抓住脚踝摁在地上时,柚木司就站在她身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发间的银簪摔在他脚边断成两截,身上娇气的面料也被怪异尖长的指甲撕裂出两个恐怖的大口。
还差一点。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
还差一点,粟岛绮罗就要死了。
他会出现在这片郊野乡下完全是一场意外。
不过好在召唤他的鬼魂还算有趣,虽然很弱但执念够深也挺听话——应该会有一段愉快的游戏时间吧。这么想着他有些期待地眯起眼睛,笑容可爱地露出两颗俏皮虎牙。
太阳挂在头顶,阳光映进男孩眼底,拘束成一个针点。而他脚下,没有影子。
柚木司笑脸盈盈地拍拍召唤者的肩膀,说了几句加油打气的话后打了一个响指,化作灵体消失在一片春景里。
会遇见粟岛绮罗也是一场意外。
无所事事的,他顺着空气里飘散的烘焙香气飘到一处陌生宅邸。高高的围墙里是掩映的树林,繁密的树冠遮蔽了身后的洋房,只露出尖尖的红色屋顶。
后花园里,正在举行一场生日派对。
柚木司是一个好奇心重,重到被好奇心害死的人。
仗着没人能看见他,他略过人群,惬意的在甜品台上挑挑拣拣,脸颊很快就塞得鼓鼓满满的,像过冬屯食的松鼠,只挑起漂亮的眼梢,用余光瞟了一眼攒动的人头。
被簇拥在中心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年纪和他差不多大(啊,他忘了他已经死了十年了),带着生日礼帽,面前摆着双层大蛋糕。细腻的乳白色奶油堆砌着水果,看起来很好吃(虽然怪异不需要进食,但他还是很想吃)。
“许愿吧,绮罗。”
阳光很足,蛋糕上蜡烛闪烁的火光,微薄的可以忽略不计。
被唤做绮罗的人类女孩有一头茂密卷曲的黑色长发。她双手合十握拳抵在唇边,透着几条青色血管的手背苍白的像一片雪。几秒后,弯腰吹熄了蜡烛。
礼花拉响,彩带和亮片在空中飞舞。
“生日快乐,宝贝。”“生日快乐,绮罗!”“生日快乐,小小姐。”
咔擦!
一片祝福声中,柚木司咬断饼干,直勾勾地盯着站在人群中心的黑发女孩。眼神太过专注,生出了几分阴恻。
刚刚,他听见了。
虽然很小声,但那个孩子许的愿是——
【“赶紧结束吧,这一切。”】
舔掉指尖沾上的饼干屑,男孩歪头一笑。两团鬼火霎时出现,盘旋在他身侧。
啊~找到新玩具了。
*
粟岛绮罗是个奇怪的人。
柚木司单手托腮盘腿漂在空中,垂眼瞧着坐在桌前练习插花的人类女孩。他对这种古典又安静的爱好没有兴趣,也知道对方和他一样。那为什么可以一捣鼓就是一个下午呢?
“因为无事可干吧。”摆弄着一支紫色飞燕,女孩想了想,“不想写功课,小说也看完了,又没人能陪我打发时间,所以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长长地诶了一声,即使对方看不见也指着自己鼻子气鼓鼓地抗议。怎么没有人,明明他就可以陪她玩啊。
“确定是陪我玩,而不是玩我吗?”被捉弄了几次,女孩不像之前那么好说话了。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放下手中花剪问他,“很无聊?”
对,很无聊。
柚木司轻飘飘地落下,六人座的长桌上铺满了各种花材,他拾起一枝粉色桔梗捏在指间转了转。
但是没关系。
将花别在女孩耳后,他扬起一个懒洋洋的笑。金色双眼像融化的两颗糖,瞳孔深处却藏着黑洞。
他告诉她。
【我耐心很好的】
玩鱼被发现的那天晚上,绮罗突然问他。
“我换衣服的时候,你…有回避吧?”
回避?
抱着糖果罐他歪了歪头,食指点在下巴上,让黑杖代在纸上烧出一行【回避什么】。
“我是女孩子——而你,是男生。”
“不该回避吗?”
柚木司难得愣了愣,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蓦的,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下一秒突然俯身凑近女孩,从背后将她抱紧!
【绮罗在说些什么啊】
制住对方想要反抗的双手,他将下巴搁在对方肩头。女孩披散着发,香气温温柔柔地萦绕在鼻尖,是鸢尾与茉莉。他嗅了一口,感觉肺叶里开出了一朵朵白花。
【感觉到了吗,这个温度】
怀里人的背脊似乎被他身上的彻骨冷意冻地一寸一寸僵硬起来,他像是毫无察觉继续开心道。
【我不是人类,我是怪异】
神情烂漫的男孩不自知地露出了一个残忍笑容。
【而怪异,是无所不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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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合并一下,感觉更连贯一点。原作还没有揭露阿司的能力是啥,这里就粗糙简单的私设一下。
以及,怪异能吃东西也是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