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

　　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苏兰枻放下筷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祁曜发来的微信。苏兰枻点开看到消息就笑了。祁曜发来了一张图，又发来一句话：还记得吗？
　　苏兰枻回：刘记砂锅，你故地重游了？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一边吃饭还玩手机。”刘敏走进会议室坐到苏兰枻旁边说，“今天拿过来那首demo怎么样，还成吗？”
　　苏兰枻放下手机，“可以，就是有些小地方需要改，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师母，你吃过了？”
　　刘敏点点头，“我一向都是按时吃饭的，哪像你们，忙起来什么都不顾了。那你吃吧，手机吃完饭再看，也不差这一会儿。”
　　苏兰枻笑着点点头，就继续吃饭了。最近祁曜总会时不时给他发微信，要么问他忙不忙，要么给他发自己吃了什么。这在以前都是没有的，祁曜一般没事都不会给他发微信，除非是有什么事才会发，或者就直接打电话。苏兰枻觉得两个人的联系有些频繁，不太懂祁曜怎么像忽然转性了。吃完饭，苏兰枻再次打开手机。
　　祁曜又给他回了两条：不知道吃什么，就想起来这家店了。
　　祁曜：你吃的什么？
　　苏兰枻回：外卖，随便点的，不好吃。
　　祁曜：晚上来找曜哥，带你点好吃的。
　　苏兰枻：下午还要开会呢，不知道到几点了。曜哥自己吃吧。
　　祁曜：你们开会的几个人啊？
　　苏兰枻：三四个吧，不确定，怎么了？
　　祁曜：没事。你们公司在长丰区那边对吗？
　　苏兰枻：对
　　祁曜：没什么商圈，点不到好外卖不奇怪。

　　因为张磊的辞职，祁曜把下午拍摄张磊的时间挪给了李晴，所以他现在白天基本都在学校呆着，晚上李晴看晚自习，他偶尔也会留下。下午放学的铃声响起来，祁曜看了看表，收拾了机器和李晴打了声招呼先离开了。祁曜没有直接去找张万峰，而是拐了个弯去了别的地方。
　　苏兰枻看着编曲老师和导演争成一团，没有说话。这是一个网剧主题曲的案子，苏兰枻只负责作词和作曲，编曲是导演自己找的，但是两个人意见总是统一不了。苏兰枻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翻起来看了一眼，祁曜来电。苏兰枻犹豫了一下，跟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走出会议室接电话。
　　“喂，祁曜？”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请出来拿一下。”祁曜模仿外卖小哥的声音说。
　　苏兰枻疑惑地拿着手机又看了一眼，是祁曜没错。又把手机放回耳旁边说话边往公司门口走，“祁曜？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吧。”
　　祁曜笑着说：“你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兰枻挂了电话，走到公司门口，看到祁曜靠着车门站着。看见他过来，祁曜打开车门，从副驾驶拎了两个袋子下来。
　　“你还真是来送外卖的啊？”苏兰枻说。
　　祁曜说：“中午都吃了一顿难吃的了，晚上不能继续吧。别问，问就是光荣的少先队员。”
　　苏兰枻笑了笑，“多谢老板，配乐到时候再给你打个折吧。”
　　“打什么折啊，我以为你会感动到免费送呢。”祁曜说。
　　苏兰枻接过外卖袋子说：“还是给我们留点吃饭养家的钱吧。”
　　“饭不是给你了么，没成家呢养什么家。我打包了六份，只有你的是辣的，其他的都是大众口味，打开一眼就能看出来。回去吧，我还得去张万峰那里。”祁曜说。
　　苏兰枻点点头，“谢谢阿曜，开车小心。”
　　祁曜转着钥匙勾唇笑了笑，说：“你叫阿曜比张宇叫的好听。走了。”祁曜说完就开车离开了。
　　苏兰枻直到祁曜转弯再也看不到，才笑着提着外卖回去。今天开会的带上他一共四个人，多出来两份，苏兰枻先提着去了会议室，让大家吃了饭再继续。大家都选好之后，苏兰枻又拿着剩下的两份去了刘敏的办公室，刘敏正好还没有下班回去。苏兰枻朝刘敏举了举手上的外卖袋子，笑着说：“师母回去不用做饭了。”
　　“呀，福弘斋，我记得他家不送外卖啊。”
　　“光荣的少先队员送来的，多了两份，你拿回去和师父吃吧。”
　　“好啊。”刘敏接过外卖袋子说，“我可太喜欢他家的菜了，你这个少先队员朋友有品位。”
　　“您喜欢就好，那我回会议室了。”苏兰枻冲刘敏摆了摆手就回了会议室。

　　苏兰枻前脚刚回到家，后脚就听到手机微信消息叮当叮当的提示音。苏兰枻换了鞋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赵柔：[视频]......
　　一连几条消息都是赵柔发过来的。苏兰枻打开微信，赵柔最后发的是一个皮卡丘哭泣的表情包。苏兰枻把消息翻到第一条，是他音乐节唱歌的视频。苏兰枻已经后悔在音乐节唱这首歌了，本来以为反正没人认识，也不会有人注意，现在怎么连赵柔都知道了。苏兰枻关了视频，继续翻赵柔发来的消息。
　　赵柔：苏苏！！！
　　赵柔：我在朋友圈看到的！
　　赵柔：给哪个朋友啊啊啊啊？？？
　　赵柔：不会是祁曜吧吧吧吧吧吧？！
　　赵柔：张宇说音乐节那天祁曜也去了
　　赵柔：你们在一起了？？？
　　赵柔 ：天哪，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赵柔：皮卡丘哭泣.jpg
　　赵柔：苏苏！！在吗，你去哪了？
　　赵柔：苏兰枻不准装死，快回消息！
　　苏兰枻叹了口气，回：在，没在一起，误会。
　　赵柔：啊啊啊，你终于来了！展开讲讲！
　　苏兰枻坦白：的确是写给祁曜的，但是他不知道，你别跟他说。
　　赵柔：他不知道？不可能啊，发这条朋友圈的人祁曜也认识啊。而且......
　　苏兰枻看着对面的正在输入，回了一个“？”给赵柔。
　　赵柔：[图片]
　　苏兰枻点开图片，那条朋友圈下边，居然有祁曜点的赞。
　　苏兰枻：......
　　赵柔：...... 没事的苏苏，你也装作不知道吧。你怎么会看上祁曜啊，他是个渣男！
　　赵柔：其实也没有啦，但我总听别人说他谈恋爱就是玩玩......苏苏，是不是他瞎撩你了？！
　　苏兰枻怕赵柔越想越歪，急忙回：没事，我知道。他没有瞎撩，我也没想着在一起，别担心了。
　　赵柔：抱抱。苏苏，你要是真的喜欢，想追的话我也支持你的，你那么好！祁曜看不上你就是个瞎子。
　　苏兰枻哭笑不得，回：知道了，谢谢你。我真的没事。
　　苏兰枻有点拿不准祁曜是什么时候看到的那条视频，下午送外卖的时候都还好好的，难道是之后？可是为什么还点了赞，难道是没有看视频，随手点的？苏兰枻叹了口气，觉得没有点开的几率太小了，没有听懂的几率就更小了。所以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还点了赞。虽然不能接受但是觉得很好听？苏兰枻被自己的想法扎心了，起身去洗澡，决定不再想了，反正也走到了这一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苏兰枻哼唱着进了浴室。
　　苏兰枻甚至已经做好了祁曜在他世界里消失的准备，没想到刚洗完澡就收到了祁曜的微信。
　　祁曜：明天下午有空吗？要跟着李晴出去拍外景，你能一起吗？
　　苏兰枻：有的。明天几点？
　　祁曜：下午两点，在你家小区门口等我吧，我去接你。
　　苏兰枻猜测祁曜大概是为了维护两个人的关系，所以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苏兰枻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不会太尴尬。只是估计祁曜对自己的态度这次是真的要不冷不热了。其实明天的外景祁曜一个人也可以，但是他实在是想看看苏兰枻的反应，所以就问了一句。他是故意在那条视频下边点赞的，因为祁曜确定赵柔一定会沉不住气去问苏兰枻，而苏兰枻，苏兰枻明天会怎么面对自己呢？祁曜实在是太好奇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祁曜的车准时出现在苏兰枻小区门口。苏兰枻看到祁曜的车开过来，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沉住气沉住气。苏兰枻开门上车，看了一眼祁曜，很意外没有看到祁曜神色疏离的表情，反而还有点说不出的兴奋。苏兰枻觉得更加奇怪了。
　　祁曜看到苏兰枻打开门没有立刻上来，笑着问：“怎么了，我车上有他的香水味？”
　　苏兰枻听着祁曜的调侃，回过神上车，说：“谁的，没有啊，你换香水了？”
　　祁曜听了没说话，笑着摇摇头。过了一会儿，苏兰枻才反应过来祁曜刚才那句话是《香水有毒》的歌词改过来的。苏兰枻不由得尴尬起来，张口说了句：“香水没毒。”
　　祁曜听到苏兰枻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由得笑出声，“想起来了？我刚才还以为你没听过这首歌呢。”
　　“怎么会呢，这首歌之前多火啊。”苏兰枻说，“我就是走神儿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想什么呢？”祁曜随意地问。
　　苏兰枻笑着说：“没什么，歌的事。”
　　祁曜依旧正常的态度虽然让苏兰枻有点疑惑，但是同时也让他松了一口气，不再提心吊胆的。祁曜看着苏兰枻的情绪从一开始的稍微有点紧张到后来的完全平静，也在心里感慨苏兰枻强大的控制力。如果不是他刻意地观察了，祁曜觉得他能察觉这些细小的情绪变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祁曜把车停到停车场，和苏兰枻一起到商场的入口处等李晴。由于是周日，周围人很多，祁曜一边注意看着李晴的身影，一边说：“今天李晴是和他男朋友出来，我怕他男朋友不适应镜头，所以今天主要拍背面。”
　　苏兰枻说：“行，商场里人也多，拍背面安全。”
　　过了一会儿，李晴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走过来，看起来和李晴年纪差不多大，长得温和端正。李晴朝祁曜他们这边笑着比了一个OK的手势，祁曜点点头，打开机器开始拍摄。李晴和男朋友先在一层逛了服装和珠宝区。李晴看着珠宝区各式各样的戒指说：“你喜欢什么款式的？万一结婚的时候我们两个意见不统一，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啊？”
　　“不会意见不统一的，这点信心我还有。”李晴的男朋友笑着说。
　　最后，两个人买了一条领带，然后走扶梯上二层。习惯性地，苏兰枻提前往前迈了一步，祁曜跟在他后边站在下一级台阶，胳膊搭在苏兰枻的肩膀上拍李晴和他男朋友的背影。祁曜看着扶梯上的人群，想起来苏兰枻歌里的那句歌词，写的时候是想到了两个人这样站在地铁扶梯上的场景吗？祁曜有些不确定，也可能是他退着拍杨子叶的正面，苏兰枻默默地拽着他的衣角的时候。这些都是苏兰枻的无法宣之于口。祁曜想着，也问了出来：“扶梯是指地铁的扶梯吗？”
　　苏兰枻瞬间懂了祁曜在问什么，但是没想到祁曜会这么冷不丁地问出来。苏兰枻觉得在祁曜的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全身的汗毛也都竖了起来。苏兰枻慢慢转头看着祁曜，没有说话。祁曜挑眉看着他，眼神堪称温柔。但是苏兰枻的心跳没有在祁曜温柔的眼神里平静下来，反而越来越快，他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祁曜疯了。祁曜见他没说话，也没再追问，一只手空出来把他的头转过去，轻声说：“看路，快该下了。”
　　苏兰枻觉得最后这段电梯变得奇慢无比，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从电梯上下来的时候，苏兰枻甚至感到腿有些软。李晴一下电梯就拉着男朋友直奔那家网红奶茶店，祁曜和苏兰枻也一边拍一边过去排队。
　　“是”苏兰枻低声说了句。
　　祁曜扭头看着低着头的苏兰枻，笑着眯起了眼睛，苏兰枻一直低着头，没看见在祁曜嘴角停留了很长时间的笑纹。排到祁曜和苏兰枻，苏兰枻硬着头皮抬起头，说：“两杯霸气杨梅，一杯少糖，一杯多糖。”
　　“两杯都多糖。”祁曜说。
　　苏兰枻疑惑地看了祁曜一眼，祁曜眨眨眼笑了笑，没有说话。店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李晴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坐的位置，只能继续逛。苏兰枻拿着两杯奶茶，跟在祁曜的旁边。祁曜向苏兰枻的方向偏了偏头，苏兰枻抬起手把奶茶的吸管递到祁曜的嘴边，祁曜楞了一下，知道是苏兰枻误会了，但还是张嘴喝了一口。
　　“操，真甜。”祁曜暗想。
　　接下来，祁曜又找到了新的乐趣，时不时就故意往苏兰枻那边偏一偏头，每一次苏兰枻都一本正经地把奶茶递给他。祁曜觉得这杯奶茶从口腔一路甜到了心脏。逛到了吃饭时间，李晴和男朋友去了提前订好的餐厅，在一个角落的位置，还给祁曜他们订了后边那桌。祁曜坐在正对着李晴的方向，李晴的男朋友背对着镜头，苏兰枻坐在祁曜的对面。服务员在李晴那桌点完餐就来了祁曜他们这桌，祁曜在找合适的位置架机器，苏兰枻自觉地拿起菜单点菜，点了两道祁曜爱吃的，一道自己爱吃的，然后把菜单递给祁曜看了一眼。祁曜又指了指另一道苏兰枻爱吃的菜，苏兰枻无奈地笑了笑，把这道菜也加上了。祁曜架好机器，坐下来拿着手机给苏兰枻发微信：接下来才是今天的重头戏，拍摄结束之前，我们只能用微信交流了。
　　苏兰枻：？
　　祁曜：放荡又没礼貌的奸笑.jpg 天机不可泄露......
　　苏兰枻 : ......
　　一顿饭下来，苏兰枻一直在等祁曜说的重头戏，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李晴他们一直在正常地吃饭，扯东扯西的闲聊。在苏兰枻觉得不会再有什么重头戏的时候，李晴点了一份冰淇淋。苏兰枻看不到身后的场景，只能凭借声音来猜测。
　　李晴把冰淇淋推到了男朋友面前，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冰淇淋的旁边，说：“亲爱的，我们结婚吧。”
　　苏兰枻看着祁曜睁大了眼睛，祁曜对着苏兰枻得意地笑了笑。李晴的男朋友没有出声。李晴继续说：“你还记得吗？你跟我告白的时候，就是在学校门口的冷饮店里，给我点了这个口味的冰淇淋。我知道你其实早就想结婚了，但是你一直没有提，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可是我想说，那些都不重要。你现在只需要想，你爱我吗？想和我结婚吗？”
　　“小晴，我当然想啊，可是......”
　　“想就够了，没有可是。我爸妈他们已经同意了，不就是没有房子吗？谁说租房就不能结婚了，安全感是人给的，不是房子......所以，你要收下戒指吗？”李晴问。
　　男生紧紧地握住了戒指的盒子。李晴松了口气，笑着掉下眼泪，说：“你吓死我了，我真的怕你犟着不肯收。这辈子就大胆了这一次，你别让我失望。”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小晴。”

　　祁曜关了机器，结了账，又给苏兰枻点了一份冰淇淋。和李晴点的口味一样，恰巧也是苏兰枻喜欢的口味。苏兰枻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冰淇淋，想起了刚才李晴说的话，心里有点发酸，觉得祁曜有点讨厌。祁曜看着苏兰枻一直没有动手，笑着说：“吃吧，今天辛苦了，苏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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