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酥巧果

　　蝙蝠受了翅膀和腹部两处伤，此刻已经遁入黑暗中敛了气息。

　　唐可可一看清是木质香炉，赶紧收回按在香炉上的右手，来不及细看先从袖中掏出一粒丸药吞下。

　　再看右手手掌，果然有了黑气，还好吞了自家能解大多毒物的丸药，现在黑气已经在消散。果然，施术用的香炉是在毒汁中浸泡出来的。

　　又掏出一颗丸药扔给唐泰，唐泰接过来吞下。

　　两人各自喘息片刻，站起身来：将蝙蝠钉死在香炉上，术解。

　　屋里一时静谧，两人一蝠都是悄然不动。

　　突然，唐泰向屋子一侧奔去，奔至墙边右手握拳用力砸向墙上被木板遮住的窗户。轰的一声，整个窗户被一拳砸破，窗框零碎的掉落，阳光射入房中。

　　唐可可此时也已经明白过来，奔向了靠近自己这一侧的墙边，旋身抬腿用尽力气一脚踢上窗户，掩盖窗户的木板被踢破一个大洞，唐可可抓住破掉的木板，用力一扯，将整个木板扯了下来。

　　此时，主屋最靠外的左右两扇窗户都被破坏掉了。

　　唐可可和唐泰向前一步，前方的黑暗中，蝙蝠噗啦着翅膀挪动，开始焦躁。

　　唐可可与唐泰对视一眼，唐可可微微抬手，指了指左右两扇破掉的窗户，然后指指自己，再指向前面黑暗的主屋部分。

　　唐泰点头，停在原地守着，防止蝙蝠趁隙从破掉的窗户飞走。

　　唐可可左手握着对接在一起的峨嵋刺，横在胸前，右手在身侧扣住了一把钢针，不同于第一次扔出的钢针，这次的钢针有幽幽的绿光，显然焠了毒。

　　有了那两扇窗户射进来的光，屋里亮度增加，唐可可一步步向里走，已经能够看到那只巨大的蝙蝠在房间东南角的屋顶悬挂着，双眼血红的瞪着自己，饱含阴毒。

　　一步，两步，蝙蝠张开了翅膀，摆出进攻的姿势，唐可可秉着呼吸，右手翻转。再近一点，离那个墙角越近，才越有把握封杀它所有的飞行路线。

　　就在蝙蝠扇动翅膀飞起的一瞬，唐可可右手的钢针全部甩出，角度覆盖了蝙蝠所在墙角的所有方向。

　　蝙蝠眼见是不能躲过了，挥动已经受伤的左翅挡在身前，急速向右侧身飞出。

　　四五根钢针扎入了左翅，蝙蝠却拼着左翅不要已经飞了出来，一振翅，将左翅上的钢针硬生生的全部甩出，蝠血淋漓染满了左翅。

　　唐可可不能让它有机会从窗口逃走，眼见它凶残的飞来，咬牙不肯后退，反而手持峨嵋刺迎了上去。

　　此时数根钢针贴着唐可可的左右颊飞过，射入全神贯注冲向唐可可的蝙蝠身体里。

　　“不！”唐可可瞪大了眼，扑向掉落地上的蝙蝠。

　　蝙蝠身中数根钢针，有的已经全部没入它身体里。唐可可扑过来时，它还尚未断气，唐可可急忙想要抓住它拿去香炉那边，它却突然口中涌出大量的血，停了呼吸。

　　唐可可看向那些射在蝙蝠身上的钢针，幽蓝色，焠了毒，与自己钢针上的毒不同。
　　然而刚好的是，这两种毒一旦相遇，立即变为更厉害的剧毒，瞬间必死。

　　唐可可愤怒的起身，看着站在后方的唐泰，“你！”

　　唐泰一脸冷漠：“我不能让它伤了大小姐。至于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唐可可气红了脸，狠狠一巴掌甩到唐泰脸上，扇破了唐泰的嘴角：“你真让我恶心。”

　　唐泰正过被扇歪了的脸，神色如常：“大小姐，蝙蝠死了，我们现在应该在这里调查有关施术之人的线索。”

　　唐可可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向墙边香炉处，唐泰也跟过去。

　　从袖中拿出一副极薄的黑丝手套，带到手上，唐可可揭开香炉的盖子。

　　香炉分三层，第一层，放了一块灰烬捏成的饼，被底下的烟熏得温热。唐泰看着那块灰饼，眼中滑过一丝笑意。

　　唐可可又揭开第二层，这一层放着点燃的香。

　　第三层，是香燃尽落下的灰。

　　看着拆开的香炉，唐可可起身收起手套，皱眉叹气，没能为那个中术的人解开咒术，如何是好。

　　唐泰此时已经开始在屋里四处搜索，又击破了几个窗户，让屋里有些光线。突然，在屋子东南角停了下来，仰头看着东南角的屋顶，“大小姐，这里。”

　　唐可可走过去仰起头，只看了一眼就有反胃的感觉。

　　那里显然是蝙蝠的窝巢，堆了一堆的黑色头发，还有尚未吃完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带着血的肉块，内脏，有的大概已经腐坏了，窗户进来的风吹动，带过一阵恶心的腐臭味。

　　唐可可转身走开又去检查别处。

　　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已经将整个主屋搜索了一遍，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再转到屋外，正堂和院子也搜索过了，仍旧没有。

　　此时院门外传来百姓呼喊的声音，似乎已经请到了道士来施法。

　　唐泰和唐可可迅速奔回主屋，将蝙蝠身上还有周围墙上所有扔出的暗器全部收回，用包裹暗器的牛皮包住，顾不得肮脏揣入怀里，从后院翻墙离开。

　　就在唐泰和唐可可刚进入老宅寻找蝙蝠的时候，客栈二楼，一个披斗篷伛偻着身子的人一步步走向李易秋的房间。

　　娃儿将龙钰香扶到李易秋房里的矮榻上躺好，擦了把汗，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静静睡着的样子。

　　蓦然，娃儿觉得有些异样，伸手拨开龙钰香的额发，露出他的额头。

　　怎么会？

　　娃儿吃惊的看着龙钰香左右两侧的太阳穴隐隐发青，而且那青色有顺着太阳穴向上蔓延至额头的趋势。

　　“嗬嗬。”门外有不阴不阳的笑声。

　　娃儿警觉起身，走到门边，缓缓来开门：“你怎么会来这里？”

　　斗篷人推开娃儿扶着门框的胳膊，走进门来，娃儿关上门，上门闩，转身皱眉看着他，又问一遍：“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看看，他是不是中了我的术。谁让上次，你用别人的头发冒充他的来骗我，这次的指甲，也不一定就是他的吧。”老人嘶哑的声音让人听了自心底里难受。

　　“这次是救他，我当然不会再拿别人的冒充他的。”娃儿不豫。

　　思路一转，娃儿惊道：“难道……你对他施的不是定魂之术？！”

　　“嗬嗬……”斗篷底下的身子随着笑声颤动。

　　娃儿扑到榻边，看着龙钰香头上的青色这一会儿的时间已经蔓延开了一块，现在已经全部蔓延上额头边际。

　　“这不是定魂术……是蛊毒？”娃儿不可置信的看着斗篷人。

　　“小孩子不笨。嗬嗬，你想让他活着，抹去他的记忆。这多麻烦，倒不如让他死了，干干净净。反正他以后也不会记得你，死了还是活着，有什么区别？”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娃儿气愤的起身，“明明说好了，我不帮他们解开咒术，让你用假香炉害死那个女人，你留他一条命的！”

　　“嗬嗬……不用他的命做交易，我怎么能相信你不会帮他们呢，毕竟只要你一看，就能知道那个香炉是假的。现在恐怕那个女人正拼了命要把我的蝠王钉死在香炉上，只要她钉着蝠王的血流到那个香炉上，就是她暴毙当场！”斗篷人掩饰不住口气里的得意，“不过既然他们已经去了，你想去告诉他们也是来不及了。这个人的命，我也没必要留着了。”

　　娃儿只觉浑身发冷，被人利用了。

　　“他们也是我的仇人，你应该相信我不会帮他们。”

　　“我不信。爱，或者恨，都不可信。可信的只有利用，威胁，恐吓。可信的，只是人心里的恐惧。”斗篷人说着走向龙钰香榻边。

　　娃儿抓过榻边几上的茶杯扔向他：“别过来！”

　　斗篷人躲过茶杯，不再向前，但是这个距离已经够他看清龙钰香脸上的青色。青色的痕迹，已经蔓延到了额头，正在自左右向中间靠拢。

　　“嗬嗬，别着急了，我不会动手。他中了我的蛊毒，再有半柱香的时间，青色在额头中间汇合，就是他的死期。我不需要现在再对他做什么。”

　　“把蛊交出来！”娃儿急红了眼，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觉得我会交出来吗？”斗篷人嘶哑的声音透露出得意。“没有蛊，就解不了毒。他就活不下去。”

　　斗篷人看看另一边床上的李易秋，李易秋已经中术将近两天了，全身浮肿的胖了一倍，五官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呼吸困难的发出哼哼声。

　　“嗬嗬……”斗篷人知道自己的术都成功的，接下来，就是一个一个的死去……

　　眼睁睁看着斗篷人转身离开，娃儿跌坐在地上。

　　不能死，不能死……

　　我以为，你忘了我也不要紧，你忘记这一切，我会再以小乞丐的样子出现在你眼前，或者只是不见，但是你还在你的江湖里浪迹，你会好好活着……

　　龙钰香脸上的青色渐渐布满整个额头，左右青色只差一指宽的距离就要相交。

　　娃儿捡起地上茶杯的碎片，轻轻划破龙钰香左侧太阳穴靠近发际的位置，血流出来，带着淡淡的青色。

　　轻轻将唇附上伤口，吸吮，一口口腥臭的血流入嘴中，咽下，合着自己的泪。

　　不会让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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