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

　　超市在教学楼背后，那一层的厕所靠角落，是约架和抽烟的好去处，霍镜之前也算是哪里的常客“之一”。

　　在去的路上华天临已经把基本状况给他说清楚了，大概就是，华天临丝毫不懂得藏锋闭芒，尽显“资本家”性子，总是有人看不惯的，刚好黄青山和鄢霜月见到了“勒索”现场，先不说认识这一层关系，光凭两人的性格也知道，这事儿多半是“见义勇为”。

　　和霍镜想到的差不多，为了找到合适的机会收拢华天临，让他把事烂在肚子里，黄青山两个人一直在寻找机会，今天总算是让他们逮着了。

　　厕所门口站了两个保镖，不知道是高几的，看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神，霍镜推测应该是高一的。

　　“哥们儿，让让道。”霍镜的想法，能用嘴解决，就不动粗。

　　“看不懂事儿？别处上去。”两个男生以为霍镜是来上厕所的，语气硬得像是欠他钱。

　　厕所动静不小，霍镜收起表情，凌厉的眼神看着让人发慌，抬起脚就往里进，两个“看门将”根本拦不住。

　　霍镜一直不理解，为什么高中生闹事总是喜欢把地点选在厕所，还是这个地方自带什么打架加成buff。

　　进到厕所的时候黄青山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对方四五个人，看样子两个人是一点儿好处都没占到。

　　“镜哥？”

　　“霍…霍镜？”前一句是黄青山的声音，后一句出自挑衅者中的一员。

　　霍镜挑了挑眉，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眼前这副面孔，没有结果：“我这么出名呢？”

　　“杀人犯嘛，谁不认识。”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已经传到这种地步，霍镜也是觉得好笑，这些听八卦的人，也是没脑子。

　　上课铃已经响了一会儿，厕所还站着一大帮子人“开会”，其实霍镜不来也行，学校的学生都是纸老虎窝里横：“上课了，走吧。”

　　厕所里的人都愣了，黄青山和鄢霜月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霍镜回头，视线穿过人群对上黄青山又开口到：“你俩被打傻了？走啊。”

　　“哦！哦！”黄青山回过神，还没走半步被人挡住了路。

　　“你们tm当我们是空气是吧！”发火的人是一开始说霍镜是“杀人犯”的男生，看着像是几个人的领头“今天我把话撂这儿，要么把华天临那小子留下，你们走，要么我们这儿五个人，你们四个看看谁身板儿硬，杀人犯又怎么样，我还真不信，你现在能捅死我。”

　　果然是青春期的孩子，说话中二且不过脑，霍镜突然回想，他是不是也有过这样一段时期，要是当时真是这样，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弟弟，咱们身上还穿着校服呢，说些话别跟那蹲街边儿的二流子似的，有什么话可以好商量，不要怨气那么重，都是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正能量一点不行吗？”

　　霍镜一段话把几个人说得一愣一愣的，不是说凶神恶煞吗？不是说“杀人犯”吗？这有半点复合的特征吗？

　　“你tm少装好人，上学期在操场把人打残的不是你吗？校外一挑五把人捅死的不是你吗？你现在装你妈呢？”男生彻底被激怒，口无遮拦得把那些被分解的谣言全都说了出来，不知情的鄢霜月和华天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偏偏这时候黄青山还情绪上头，攥着拳头就往对方脸上招呼。

　　“我操你大爷，你tm知道个屁……”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周围人看戏，霍镜无奈，抬脚给了骑在黄青山身上的人一脚，这一脚不轻，把人踹到一边捂着肚子疼得嗷嗷叫。

　　霍镜并没有就此停下动作，他上前几步抓着衣领从地上把人提起来怼在墙上，面露胸狠得说：“知道劳资是杀人犯还这么狂，今天没带刀，要不然捅死你。”

　　这些话霍镜说出来自己都想笑，太傻比了，不过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暴力可比好言相劝有用的多，就比如现在，对方很明显的态度转变，连带着周围人也变得奇怪起来。

　　“打扰一下，刘主任，已经往这边过来了。”冷冽的嗓音让霍镜心头一颤“霍镜，走了。”

　　这声音太有辨识度，就算是平时惜字如金，霍镜也能从中听出情绪，江夜很少这样直白得叫他的名字，他居然有些心虚，他在心虚什么呢？不知道，就只是以为江夜带着情绪叫了他的名字吗？

　　霍镜卸下力退回黄青山身边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架着人往外走时抬眼与江夜对视了两秒，刚收回视线手里的人就被接过，霍镜呆楞得看着江夜拖着人生硬得往医务室去。

　　“霍镜，我和高一的说点事儿，说完了去医务室找你们。”鄢霜月脑子还是清醒的，知道这顿打不能白挨，总的把要做的事先做了。

　　霍镜心思不在这儿，点了点头就跟着往医务室迈步子，他有点累，可能是被逼着背了一天文言文累了，也可能是刚刚那一脚用了些力气，反正就是累了。

　　恍恍惚惚看着黄青山处理伤口疼得滋哇乱叫时才回过神扯着嘴笑了两声。

　　“镜哥，你还笑得出来。”黄青山拉着脸埋怨了一句，双氧水淋上他肩胛时整个医务室都是他的叫声，很凄惨，还带着抽泣。

　　霍镜有些看不下去，对于黄青山他一直都是当亲弟弟处，现在小孩儿疼得龇牙咧嘴得还真有些心疼：“医生，麻烦您轻点，谢谢。”

　　“不打架什么事儿都没，疼点儿好，长长记性。”今天的值班医生是个老头儿，样子看着慈眉善目的说起话来也带着气儿，不知道是不是学医的火气都大。

　　“我那不是打架，我那是见义勇为，帮沈中治一治风气。”黄青山会闲聊，和谁都能扯几句，上到九十下到七岁，路边的狗都能逗两句，看他和老医生聊得开心，霍镜惦记着守在外头的江夜。

　　刚跨出诊疗室的门就撞上鄢霜月风风火火得往里走，她看着伤得不重，但手上一长喇浅浅的口子随意用几张纸巾包裹已经被血完全渗透看着还挺瘆人的。

　　“哎？你上哪儿去？我咋看学委站外边儿呢？”鄢霜月问。

　　“医生让他在外面看着有人来说一声，我去看看他。”

　　“行，那我进去了。”鄢霜月脸都白了，她嘴没黄青山会说，把华天临打发走废了不少力气，现在反应过来才觉得浑身都疼。

　　“黄青山估计还得吊瓶水，一会儿下课我把饭给你们送过来。”

　　“正好，我想吃二楼的黄焖鸡，不要香菜多辣。”

　　“挑上了还？快点儿去吧，待会儿血都流干了。”看着鄢霜月着急忙慌得进了诊疗室霍镜才把气叹出来，等视线抬起眼前的人又让他心紧“你…你怎么进来了？”

　　“已经是吃饭时间了，不会有人来了。”医务室中餐和晚餐时间有半小时的医生交班时间，这半小时一般不会有学生到医务室。

　　霍镜点了点头，错开江夜的目光开口：“那去食堂吧。”

　　学校里的银杏叶子飘飘落落了一大半，把地都铺成了金色，可惜霍镜不是个懂浪漫的人，他只会想路上落这么多叶子，打扫起来肯定很费解。

　　“霍镜。”

　　“嗯？”突然被叫到名字，霍镜嘴比脑子先反应，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和江夜待在一起脑子会变木“干什么？”

　　还在斟酌，江夜心里堵着一口气，知道原因，但是不知道该如何疏解，又或是能疏解，但以眼前的形势，不是个能疏解的好局势。

　　“今天的背诵任务还没完成。”

　　本来最后一节自习课是霍镜预留好的背诵时间，结果计划被打乱，没办法完成任务：“我…晚自习背。”

　　“今天晚自习是何老师的课。”

　　霍镜被提醒，在何屿的课上妄想做点儿其他的根本不可能：“那我明天再背。”

　　“明天有新的任务，你背不完的。”

　　“那你说怎么弄？”霍镜有些火了，本来他就烦，一直商讨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更烦了。

　　“晚自习下课我去你家看你背。”

　　“？”霍镜停下步子看着江夜，这人还是保持着那副深沉的样子“别来劲昂。”

　　终于，江夜脸上表情有了变化，转而替代的是忧郁的眼神，皱起的眉毛，每次见江夜这幅样子他就心里发颤，倒不是违和，比黄青山做出这样的表情时顺眼得多，但是就是因为他不觉得违和才是最奇怪的。

　　“干嘛？我可没凶你。”霍镜以为是自己又没控制好语气，也怪他，总是会忘记面前是个少爷，不能用平常心对待“好好好，待会儿放学你等着我。”

　　江夜又低着头在笑，霍镜没理他，只是无奈得说了句“小孩儿”。他突然觉得霍镜说得对，只有小孩儿会用不满的情绪来获得关注和奖励，以前江夜不明白，连同路边因没收到花而做作的情侣也觉得幼稚，现在他懂了，面对霍镜面无表情没有用，宣泄才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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