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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审案幽冥殿
包公自为官以来,不畏权势秉公执法的清誉在民间广为传诵,使得贪官个个望风而逃,百姓人人拍手称快。
包公积劳成疾,一口气上不来,魂赴幽冥殿报到之后,阎君深感包公在阳间之德,封其为阴司第一判官,并赐与他三件宝物:第一件是圣火,乃是开天辟地之初由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取出,只要对人吹一口气,那人当即皮肉枯焦,肉身与灵魂俱灰飞烟灭。第二件是冰水,乃是阎君三万六千岁寿诞南极仙翁送来的寿礼。若是滴上一小点,人遍身如包裹在冰天雪地之中,血液凝结成冰,爆破血管,浑身暗红若猪血,形容极为恐怖。第三件是浓烟,乃是云母以九九重阳之雾气,吸天地之精华特制而成,人甫一嗅到烟味,便熏得涕泪交加,苦不堪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三件宝物俨如仁宗皇帝赐与的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了。阎君又亲解下随身佩带的修罗刀一柄,授予包公先斩后奏之权,这便是阳间的尚方宝剑了。包公一干旧部先后来报到,阎君仍令他们随侍包公左右,辅佐办案。包公果然不负重托,千百年来,惩办无数祸国殃民的佞臣贼子。那明代奸相严嵩,清代宦官和珅,近代妄图复辟的袁世凯,现代篡党夺权的□□……仍在十八层地狱中,受着万箭穿心之苦。
且说这一日包公正在幽冥殿中伏案批阅,黑白无常锁一犯人阴魂来到公堂之上,身后数个小鬼押着一干从犯。黑白无常道:“启禀大人,张龙赵虎前来复命:已将犯人胡力捉拿归案。”并奉上五本厚约寸许的账簿,“此乃犯人的罪证。”
账簿前四本是细则,第五本是综述其平生及罪孽。包公翻看其平生,该犯姓胡名力,出身于农家子弟,幼年家境贫寒,故攻书极是刻苦,终于考取一所名牌大学;后跻身公务员之列,成为县长助理,从此仕途升迁一帆风顺,直至成为市长。但其私欲也日益膨大,不仅贪污数目令人咂舌,平时饮食起居也是穷奢极欲。
包公直看得须发怒张,额上那勾上弦月银光灼灼。他猛一拍惊堂木:“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胆胡力,你自为官以来,贪污数千万元,害死人命几百条,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现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堂上照明的鳞火在这一震之下左右晃动不已,更映衬出幽冥殿阴风惨惨,鬼气森森。“嗥——嗥——”两排鬼役发出野狼似的呼喝,尽龇牙咧嘴,现出骷髅原形。几个从犯当场吓得昏死过去,胆大些的也不自觉尿了裤子。
那胡力年约四旬余,腹部微微发福,近日在阳间虽惊吓过甚,不修边幅,仍显得镇静异常。他自恃混迹官场多年,早已洞达世情,心中虽怯,措词却不乱:“我不知何罪,请大人明示。”
“我若不一一列出你的罪状,谅你也不甘伏法。”包公翻开第一本账簿道,“你每年利用公款在酒楼饭店吃喝达上百万元,作何解释?”
胡力辩道:“这是为了带动经济增长。服务业不仅是我市一大支柱产业,而且能刺激建筑、装潢、服务等上百个行业的发展,使我市经济呈现出蓬勃的生机。然而一般私人老板都很抠门,不愿将金钱大把撒在酒楼饭店里。如果不是我们众多政府人员的大力支持,它们早就垮掉了。”他语音一顿,又意味深长地道,“我们政府的阵容是很强大的,在全国十二亿多人口中,平均每二十八个老百姓里就有一个吃官饷的。”言下之意,你包公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审清如此众多的政府人员。
包公掰指一算,竟达四千三百万之多,若是个个都明查暗访,那要察到猴年马月去,况且地狱空间有限,已快爆满了。包公当下不再提及此项,翻开第二本:“你花钱如流水,出入桑拿院、按摩厅、洗脚城与风尘女子偷欢,共计七百六十八次,该当何罪?”
“为了救助失业,我一直忍辱负重,背着为人所不齿的恶名。”胡力嘴唇一哆嗦,竟然声泪俱下,“大人与尘世阴阳两隔,有所不知。现在农村经济萧条,稻谷仅卖四毛钱一斤,农民种地还得倒贴钱。农村姑娘被迫到城里打工,因条件所限只能在服务行业找工作,小费是她们惟一的酬劳。我接济了不少人,就拿那个叫山花的小丫头来说,她爹得了肾炎没钱医治,只有在家里等死的份儿,是我慷慨解囊八千元,救了她爹一命。她对我感激涕零,自愿以身相报。”
包公默然无语,又问第三大罪状:“你利用公款周游世界之际,污辱了一个落难的蛮夷女子,可有此事?”
“她活该!”胡力语调一变而为慷慨激昂,“那是在巴黎,我们一行五十余人正站在艾菲尔铁塔下仰望那耸入云天的塔尖,一个黄皮肤黑眼睛的女人走过来乞讨。我们开始都感到羞愧,以为她丧尽中国人的颜面,开口说话时才发觉是日本人。我顿时热血沸腾!想当年,日本鬼子在我国烧杀抢掠,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今日既然有个日本女人送上门来,我焉能不报此仇,为中国人出一口恶气!”
包公自忖对华夷之间的纠纷不甚明了,便微倾过身,望一眼站在右后侧的公孙策,意为:“先生有何高见?”公孙策会意,附耳道:“此人辩词也非全无道理,可权且放下。”
包公微一点头,便数列起第四大罪状:“包工头伍大成分三次送给你红包两百万元,你便将乌鹊桥承包给他。因造桥的砖石质量低劣,不久桥体塌陷入江中,压沉过往游船一艘,桥上行人与船上游人共计四百六十五人葬身鱼腹,伤者不计其数,你罪恶滔天,还有何话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胡力双腿直颤,冷汗涔涔而下,整座幽冥殿层层回荡着这凄厉、恐怖、绝望的哀嚎:“那都是伍工头和我那糊涂婆娘的勾当……”
包公喝道:“带伍大成!”两个小鬼将已吓成一摊稀泥的伍大成拖上前来。
伍大成颤栗道:“这件事的确是由市长夫人经手,其它我一概不知。市长夫人早已在案发前夕携巨款潜逃出境。”
包公本欲将胡力老婆生魂拘来对质,无奈她已不在其辖区,且阎君与蛮夷素不通来使,不便越界拘拿,只好喝道:“就算是你发妻经手,你也难逃管教不严之罪。”向牛头马面,“王朝马汉,将犯人打入十八层地狱,永受烟熏之刑!”
“是!”牛头马面走上前来,正要将胡力押往地狱,公孙策轻咳一声,上前半步提醒包公:“大人,阳间来报到的,总是下地狱的多于上天堂的。这十八层地狱每层一百八十间房,每间房关一千八百条魂,自您在阴司断狱至今,正好关满五百八十三万二千条魂。我昨夜暗观天象,远远望见这地狱上空笼罩着一股浓郁的暴戾之气,隐隐似要冲破地狱。若是再往内增派,将地狱胀破,千万条恶鬼一哄而散,天上人间地府势必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公孙策暗中极力为胡力开脱。那胡力在阳间被检察院起诉后,便自知此番难逃大限。为在阴间少受些皮肉之苦,他预先给自己化去冥币几千万元和冰箱、彩电、空调、按摩洗浴等全套高档商品,外加两名绝色美女,在阴阳通兑银行开了个秘密账户。在来到幽冥殿之前,他已将除包公外的上上下都打点到了。那些琳琅满目的现代高科技商品不仅令小鬼们瞠目结舌,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公孙策也自嗟讶不已。
包公打了一个激灵,急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可将罪孽较轻、尚可挽救的犯人暂且押往天堂底层,火速再建一座地狱。待完工之后再行定夺。”公孙策话锋一转,“该犯胡力自是罪孽深重,然事出有因,且已一一认罪,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大人您看……”
包公颔首,信手一挥,牛头马面便将胡力带往天堂。那胡力甚是得意:“都说这包黑子如何的清正廉明,今番不照样被我的巧言令色瞒过了?他的心腹和随从都被我以财色腐蚀,仅凭他一个清官又能奈我何?”岂知他脚甫一踏上天堂的门槛,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锅灰般的幽冥殿,直如利斧当头劈来。牛头马面抱头躲避,待雷电过后,胡力已是三魂荡荡,七魄悠悠!
原来包公深得阴阳两界人心,大有功高盖主之势,深为阎君所忌惮。他特从不周山寻到一块“问心石”,作为天堂的门槛,名为防止奸佞混入天堂,实则欲抓包公徇私舞弊、断案不公的把柄。每位进入天堂者均须从石上踩过,若是心地善良者便能延年益寿,返老还童;那些居心叵测而又不思悔改者,轻则抽掉三魂两魄,重则被雷殛电劈,无可解救。
次日晚间,包公办案回来,呷上一口碧螺春正在细品,忽然牛头马面同时出击,将包公揪翻在地,黑白无常将索命绳往他脖子上一套。
包公既惊且怒,喝道:“王朝马汉、张虎赵虎,你们这是何意?”
王朝僵着脸答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赵虎喝道:“少跟这个反动头子啰嗦!”
四人一拥而上,朝包公拳吐浓痰、泼粪便,再踏上一万只脚,包公从此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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