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自毁二
秦云哭声一滞:“周老师,您怎么来了?”
周宁雨一言不发,定定看着她。
头发凌乱,眼睛通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大半夜的,她竟敢一个人在街上这样?
“带我去拿行李。”周宁雨勉强说出几个字。
一开灯,大虫子四处逃窜,周宁雨凝眉,收拾了她的东西。
“周老师……”秦云茫然,周老师要做什么?
周宁雨拉着行李箱转身,声音冷硬:“院长走不开,托我来看你。”
他关上门,很用力,砰地一声巨响让邻屋住客破口大骂,他回头,皱眉问:“愣着干什么?你这样明天怎么考试?”
艺考期间学生家属众多,各大酒店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有房的,却只剩下一间大床房,秦云第一次进这么高级的地方,怯生生的,一对酒醉的男女在前排亲密接吻,她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周宁雨瞥了男女一眼:“好了,上楼。”
五星级酒店不会有先前那些问题,房间宽敞舒适,周宁雨止步于门外,不再进去。
“明早我来接你。”
“您去哪?不是只有一间房了吗?”
周宁雨的喉结滚了滚:“秦云,永远不要邀请男人进入你的房间,我也不行。”
秦云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脸色胀红:“可您没地方住呀……”
“我在大厅将就一晚。”
秦云呆滞地躺在床上,垫子柔软,被子干净,五星级酒店……
周老师怎么会大老远跑过来陪她考试呢?
他们也不熟啊。
她下楼一看,周宁雨果真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正低头翻看着一本酒店提供的杂志。
他长相英俊,气质拔群,对面的女生迟迟不肯走,一直盯着他瞧,一脸跃跃欲试,他却像没看到一样忽视了对方。
他真的在,秦云倍感安心,上楼睡着了。
这是她出来后睡的第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周宁雨敲响了她的门,她早已洗漱完,只头发还没吹干。
“周老师,您要洗个澡吗?我可以出去吃个早饭。”
周宁雨这次倒没拒绝:“酒店有早餐,去楼下等我。”
他惜字如金,秦云点点头,站在门外乖乖等。
他开门的瞬间,沐浴液的味道夹杂着潮湿的气息涌出,见秦云一直守在这里,他垂眸道:“走吧。”
取完吃的东西,周宁雨嘱咐她:“我听秦院长说你上场考得不理想,什么原因?”
“我看到了前面的同学,画面冲击力很强。”秦云不禁沮丧。
“阅卷老师未必觉得他好,不要妄自菲薄。”周宁雨将牛奶推给她,“你的实力上央美没问题,但考场上不能分心,知道吗?”
“嗯!”她喝了一口牛奶,“好甜!”
周宁雨无奈笑笑:“果然还是小朋友。”
周宁雨很少笑。或者说,秦云基本没怎么和他相处过。
她仔细回想才发现,那些共同作画的深夜,往往都是他挣扎在痛苦中的时刻,他会找她,完全出于自救的本能。
只是那时不懂。
她呆呆道:“我不是小朋友呢……”
“对我而言,你就是小朋友。”周宁雨忽然敛起笑意,“好好吃饭,一会送你去考场。”
有了周宁雨的陪伴,秦云这场发挥不错,她兴奋地跑出考场,像只想家的小鸟,周宁雨愣了几秒,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下一场是央美?”周宁雨接过她沉重的背包,“好像还有一周的时间。”
“我自己来呀……”她怎么敢让周宁雨背她的包。
“乖一点。”
周宁雨按住她的头,秦云缩起脖子,脸红成一片。
周宁雨似乎也察觉到不妥,猝然收回了手。
气氛有些冷,秦云搓着脸说:“我想先回家,考试前一天再过去。”
“最好先去,旅途劳顿,影响考试。”周宁雨微顿,“正好我在北京有个画展要参加,可以一起去。”
秦云懵懂点头:“你还要陪我吗?”
“只是顺便。”
他们一同去了北京,照例是五星级酒店,秦云隐隐有些自责,这些钱老师本不该出的。
她给院长爸爸打电话提起这些,老人家哈哈直笑:“你考出好成绩人家周老师面上也有光啊,别想七想八的,他就是心肠好,谁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能中榜?”
秦云想了想,也是,周老师肯来,不过是看在院长爸爸的面子上,她以后好好报答周老师就是了。
不过,周宁雨说是要参展,却没有带出席展览的正式服装,他就那一身衣服,穿了足足十天,秦云想让他去买,他却按着秦云考前突击,直到考试结束,他才去商场买了一套新的换上。
秦云如释重负:“终于考完了!”
接下来就是冲刺文化课了。
秦云重新回到学校,她对这些是真的不在行,天天熬夜到凌晨一两点才睡觉,第二天早晨六点又起了床背书,忙得不可开交。
中间艺考成绩下来,除了第一家学校没要她,广美和央美的名单里都有她,且名列前茅。
这意味着只要文化课过关,她就能金榜题名。
秦云简单给院长爸爸打了个电话,要他把好消息转告给资助人。
院长爸爸为难:“云云啊,爸爸也找不到他……”
好心人未曾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只有银行账户,但账户又是慈善机构的,谁也不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
秦云有些遗憾,可她知道,专业分数不是终点,只有高考考完,她才能骄傲地挺起胸脯,说自己考上了。
如此拼命了半年,到了高考成绩公布那天。
秦云忐忑不安,在看到分数的那一秒,瞬间觉得这几年的努力都值了。
她没有辜负院长,也对得起资助人,更无愧于周宁雨。
七月的雨天频繁,秦云买了要送周宁雨的礼物,去了久违的画室。
周宁雨在画画,她默默站在一边,痴痴地望着他的侧颜。
半年没见,他好像瘦了,眼里有了明显的红血丝,应当又熬夜了。
“恭喜。”周宁雨放下画笔,迟疑问:“那边很远,学费够吗?”
“够的,资助人给了我四年的学费。”提起那个好心人,秦云总是惋惜,“我不知道他是谁,不然也想打电话告诉他,让他高兴高兴。”
周宁雨沉默了一下:“院长会告诉他的,他一定非常开心。快下雨了,早点回去吧。”
秦云没有走,她舍不得。
“我想看您画完。”
学校距云城几百公里,山高路远,这些年周宁雨的身价水涨船高,她只是他的一个学生,从学校放榜的那一刻开始,周宁雨作为老师的任务就完成了——他们不会有机会再见了。
周宁雨颔首,继续作画。
一个小时后,他收了尾:“秦云,这是最后能教你的。”
秦云根本没看他画了什么,慌了慌神:“什么?”
“画由本心。”他取下这幅画,签上了名,“送你,祝你以后前程似锦。”
是她的画像。
比之前画的那一张更有细节,像真人在笑,可这完全不是周宁雨的的风格,他极少写实。
周宁雨为什么要送她的画像呢?
画由本心……然而他画的,明明是她。
秦云没时间胡思乱想,军训来临,她很快去了北京,彻底融入新生活。
每年寒暑假她才能回去,每次她都去画室看看,但周宁雨总是不在,她竟再没见过他。
大三下学期,同学们陆陆续续备战考研、或是出去实习,秦云没想留在北京,一来她在央美的成绩普通,二来考研也需要文化成绩,偏偏她在这方面不行,她打算回老家找份工作。
她很思念周宁雨。
周宁雨如今名气更盛,一幅画能拍出一百多万的价格,她由衷为他开心,虽然见不到,但他能过得好,她也会高兴。
苦涩的暗恋占满她的心房,她很难接受男同学的追求,就那么孤单过了好久。
有天系主任突然叫她去办公室,秦云疑惑不已,央美人才济济,她综合成绩连前十都进不了,主任怎么会认识她?
她不安地敲响办公室的门,主任招了招手:“秦同学,你这孩子,你是周老师的关门弟子,你怎么不说呢?”
她怎么可能这么说这种话?她只是周宁雨的普通学生。
秦云迷茫:“我不……”
身后有人揉了揉她的发顶,她立马僵硬避开,愣愣扭头。
周宁雨温柔的笑脸和瘦削的身形出现,她恍惚了一瞬,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周宁雨无奈:“小朋友不认识我了。”
“我、我……”她有多久没看到他了?她有多久没听到过他的声音了?
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
她曾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鼻腔狠狠一酸,秦云哽咽:“周老师……”
周宁雨拉她到身边,对主人说:“秦云内向,可能没和你们提过这些,以后还请多多担待。”
“哪里哪里,周老师的学生,以后肯定不同凡响。”主任话题一转:“那这次的公开课……”
“当然可以。”周宁雨如今已是顶级艺术家,肯公开讲一次课,学校自然愿意。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秦云还懵懵的。
周老师为什么说她是他的关门弟子?
为什么突然到来?
为什么……
她低下眼,看向那只还握在自己腕间的苍白的手。
他从抓住,就没再放开了。
为什么要这样亲昵地对待她呢?他不是最讨厌别人没有边界感的靠近吗?
周宁雨轻车熟路走到食堂,打了个响指,提醒她回神:“不要请我吃顿饭吗?”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