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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毁三
秦云还没反应过来，周宁雨已经进去了，他径直走到一个窗口，找秦云要饭卡：“早就想吃这个了。”
“……您以前来过？”
周宁雨笑而不语。
秦云觉得不太可能，但周宁雨的表现实在不像第一次来，她满头问号，看着周宁雨坐下。
兼职的便利店打来了电话，质问她怎么无故翘班，秦云瞧了眼周宁雨，压低了嗓子解释：“我昨天和小美换班了呀，小美没去？”
店长哇啦哇啦地训斥她们没规矩，秦云快哭了，拜托，等下再骂她好吗？
她日思夜想的周老师在呢！
周宁雨突兀开口：“电话给我。”
秦云微微愣住：“什么？”
周宁雨沉了口气，拿过她的手机，只说了几个字：“她不干了。”
秦云措手不及，一时茫然。
周宁雨搁下筷子，转而捧起了她的手，放在掌心观察。
有画茧，基本功没落下。但也有粗糙的倒刺，兼职同样没落下。
“你的手是用来画画的，不要去做那些不相干的事情。”周宁雨严肃地盯着她，“秦院长没给你钱吗？”
秦云猜他是指好心人给的助学金：“给了的！可是……可是……我想多挣一点，院长爸爸去年查出了肾病，治疗费很贵的……”
“我来处理。”周宁雨松开她的手，抿唇道：“你现在的兼职太廉价。有那些时间不如多画几张。”
“我也画了。”秦云百口莫辩，“但是不值钱。”
周宁雨不再说话，似乎生气了，她小心翼翼地跟他出了校门：“周老师，您住在哪里？我送您过去吧。”
“酒店。”周宁雨没看她，“你确定要送？”
秦云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女生不能随意邀请男士进入自己的房间，同理，也不可随意进入男士的房间。
但这是周宁雨。
她点点头：“要送的。”
周宁雨突然扭过头，目不转睛地盯住她。
秦云羞赧地垂下了眼，紧张到快不能呼吸。
她知道、她知道……但她，她想。
如果是周宁雨，她愿意。
登上酒店的电梯之前，周宁雨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她还是点头。
周宁雨俯身，抵住了她的额头。
沉沉的呼吸洒在鼻尖，她被烫到睁不开眼。
“秦云，”周宁雨哑声道：“我想你了。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秦云早已不是单纯无知的少女，她懂得的，男人在得到一个女人之前，会尽可能的花言巧语，以让女孩心甘情愿。
她只是震惊，周宁雨居然也会这么做。
周宁雨的五指插入她的发间，他半垂着眸子，有些可怜地问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去了，您不在……”
“我一直都在。”周宁雨蹙眉，气息更烫，“前台说我不在，你为什么不进我的画室看？”
秦云后退一步：“可是，您的画室不允许私自闯入……”
“你已经闯入那么多遍……你一直都进的去，不是吗？”周宁雨再难忍耐，似是已经煎熬到极限，用手臂扣住了她的腰肢，压她贴进他。
“我……”秦云懊恼，是啊，周宁雨好像真的没拦过她，是她自己不敢。
“秦云，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你真的不懂吗，我送你的画是什么意思？”
画由本心，画中人却是她……
秦云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不敢相信自己在想什么。
“为什么答应送我上来？我不是教过你吗？上来会发生什么？”
湿润的唇片压在耳边，秦云几乎眩晕，她有种美梦成真的幸福感，却也担忧这真的只是一场痴人说梦。
“周老师……”周宁雨在亲她，她为此而腿软，她做梦都不敢肖想的男人在亲她的耳朵，她真的不敢。
电梯门开了，周宁雨未曾松开她，而是在梯门合上的一瞬间，深深地吻了进来。
一路拥吻到房间门外，周宁雨气息不稳地捧着她的脸问：“秦云，你喜欢我吗？”
秦云毫无意识地点头。
周宁雨叹息显得急促而渴望。
“那就一直喜欢我，永远喜欢我，可不可以？”
秦云没能张口回答。
因为周宁雨不会给她机会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有的只有从口中溢出的两三声低吟。
周宁雨也不再束手束脚，他堵住她的唇，却碰到了阻碍。
他温柔地抚慰她，眼角湿润：“我也是。秦云，我也是第一次。”
秦云昏昏沉沉睡去，醒来时周宁雨正揉着她僵硬的腿，他仿佛捧着什么宝贝般小心。
秦云默不作声地扯了扯被子。她还以为，周宁雨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周宁雨俯身过来，摸了摸她的脸，秦云瑟缩了下，他哑然失笑：“怕我？”
有点。
毕竟在床上和平时判若两人。
最主要的是，她不确定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他又没有表白。
她像个不想负责的渣女一样，闷头抠着手指，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洒脱点。
她不希望周宁雨因为她是第一次就感受到沉重的负担。
至于他是什么第一次不第一次的，她根本不信。
以周宁雨的地位和样貌，再加上年纪，怎么可能？
似是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周宁雨无可奈何地笑了下：“想反悔？”
秦云瞪大了眼。
“嗯？”周宁雨眉眼弯弯，似乎真的在开心，捏着她的小手反复把玩，最后放在唇边咬了一口，“不允许，知道吗？你答应我了，永远喜欢我。相应的……”
秦云屏住了呼吸。
“我也会永远爱你，只你一个人。”
他爽朗大笑，躺在她身边。
被他这样搂在怀里，秦云想，就算他骗她，她也认了，就算心栽进去，她也心甘情愿了。
能看到周宁雨这样肆意开怀的笑，比什么都让她满足。
她困得厉害，想继续睡会，周宁雨却像个愣头青一样缠着她：“那个姓冀的男生和你什么关系？你们好像走得很近。”
啥？秦云终于吭声了：“那是我的学长，你怎么知道他？”
周宁雨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我每个月都来看你，全校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秦云是真的不知道。她忙于挣钱，兼职和网上接的小单让她没功夫注意到这些，所以周宁雨承认真的来过学校以后，她还有点不相信。
但周宁雨异常熟悉学校食堂，那句“早就想吃了”，以及过度关注她的学长……
好像是这么回事。
心钝钝地在疼。
周宁雨这么些年洁身自好，片缕绯闻没有沾身，他说他是第一次，她第一反应竟是不信。
她闷闷抱住周宁雨，低声说：“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忍住……”周宁雨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迟疑地合上了眼。
忍住什么？
秦云不明白。
但他睡着了。
而且是很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着过。
秦云想，他可能很累吧。
她也是在他死后才明白，周宁雨的疲惫。
他说会永远爱她一个人，他做到了，直至离开，他都只爱她。
他说画由本心，他确实那样做的。
他反反复复画着她和他的伤口，想必也是在挣扎犹豫，到底是留下来爱她，还是彻底从痛苦中脱身。
他选择了后者。
秦云努力撑着眼帘，不想眨眼。
因为一旦双眼眨动，她的泪水就会掉下来。
可她能从福利院的小孤女，到成为央美的高材生，这些走过的路，院长爸爸、她的资助人周宁泽，她爱的周宁雨，以及因为要供她学艺术就无比节攒的其他孩子，她所迈开的每一步，都凝聚着他们的爱。
这份毕业证书就是所有爱的证据。
她怎么可以用眼泪玷污这些纯洁的爱。
秦云收起自己的毕业证书。她这次没放在距离最近的床头柜，而是用密封袋存好，压入了箱底。
她如愿以偿了。
她给资助人看了它，它可以暂时休息了。
秦云洗了把脸，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其实她没怎么变老，毕竟也才过去一年多，她还是周宁雨画的那个样子。
只是心空了一大块。
她能感受到空缺的地方在努力修复自我，逐渐滋养出新的柔软，她想固步自封，但周宁泽的出现将这一切彻底打乱，他强硬地闯入她的生活，就像她懵懂地闯入周宁雨的画室，将他们的命运改写。
手机传来一条短信，秦云拿起来看，竟是周宁泽。
「我要回美国了，手里有些东西想还给你，明晚出来吃顿饭？」
不管是出于对资助人的感激，还是出于对周宁泽模糊不清的情感，秦云都没道理不同意。
她已经想明白了。
也无所谓她和苏影像不像了，秦云不在乎了。
与其因被当作替代品而痛苦不堪，不如去享受那份拙劣却珍贵的爱意。
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才能记得周宁雨。
秦云凉凉地想，是不是悲观情绪会传染？
她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频繁地想到“活下去”，仿佛不这样告诉催眠自己，她就也会走向自毁一般。
她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然后爬进被窝里，期待新的一天赶快到来，快一点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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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剧情走到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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