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x唐门/花策)岱宗飞羽

作者:陈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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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岱宗飞羽(十五)


      他们这一日事情不断,直闹到现在深夜,静下来才觉得十分疲乏。叶枫晚和衣躺下,没一会儿便沉入睡梦中。
      直到被一阵热浪惊醒。
      叶枫晚睁眼,满目跳动的火光。
      他一跃而起,站在房中央,立刻发现外面已被冲天火焰包围。
      雪天物潮,本不容易失火。这里都是习武之人,警觉性很强,不可能任由小火蔓烧成大火才惊醒,这火必是多处同时燃起,瞬息酿成大火——
      那是懂手段的人蓄意纵火。
      心思电转间,浓烟滚滚,呛入房内。似有人故意弄了湿物制造浓烟熏人。
      叶枫晚不再耽搁,疾走几步,待破门而出——然刚近房门,黑烟中迎头甩来两枚银晃晃的飞镖,叶枫晚身子一拧,迫使自己止住冲势,飞镖从脸旁划过,打了个空。
      叶枫晚又落回房中。
      他目光一转,改而冲向窗口。
      便似有一双眼穿透烟尘火光盯着他一般,尚未接近窗口,三道弩箭便破门而入,紧随着又是几颗铁丸子,逼他步步后退,反而离窗口愈发远了。
      浓烟越入越多,叶枫晚用袖子掩了掩口鼻,耳中只听熊熊的燃烧声和荜拨的火焰爆裂声,嘈乱异常,不闻外物。不一会儿隐隐传来路鸣的叫喊声,但听着镇定,并非哭喊,想必是无恙脱险。
      叶枫晚心下稍安,然现下火已经燃进了房里,越收越紧,他的安身空间已经不多了。
      他左冲右突一阵,企图离开这间即将被吞噬的房间,然外面的人是暗器上的高手,处处阻到叶枫晚要害,竟让叶枫晚一时半会儿被困在火中。
      只是叶枫晚这会儿已摸清了他的位置,再度往门外俯身一冲,算计着那人该出手的时候,倏然将轻剑投出,细剑化游龙,寒芒没入火中,又蹿出,只听外头一声闷哼,几道暗器仍是打了出来,但力道已偏,叶枫晚以重剑为盾,砸飞了那些暗器,剑身一劈,那已焦朽的门喀嚓碎裂,溅出一蓬火星,叶枫晚已破门而出。
      先前放暗器的人见势不妙,早已遁逃,地上遗留着叶枫晚的剑,剑头带血。叶枫晚只及在烟气的熏蒸中瞥见一个匆匆投入黑暗的影子。
      但他知道那不是唐铭。
      他暂且也顾不上那人——火势就像亢奋的怪物,不断膨胀着身体。
      雪还稀稀落落地飘着,满山积雪,这里却仿佛雪地中央开了朵红黄青交织的绚烂大花。
      叶枫晚出来后看清了局面。
      沈墨生的院落里,本有三栋草堂,一为平素看诊之用,一为沈墨生的书房及会客之所,另一隔成数间,是作沈墨生自己的卧房以及客房。今夜镖局一行人尽待在看诊用的大屋里将就着睡,沈墨生叶枫晚这一些人,则在卧房中休息。
      起火的正是用作卧房的这一栋草堂。
      镖师们那头无恙,只是惊醒,此刻正赶来了起火之地,因为迎风,未能接近便被烟熏得双目酸胀,都远远地停住了。
      路鸣不知怎的已跑了出来,此时蹲在院中那株龙耳椒旁,着急地抓耳挠腮。浓烟随风弥漫,已渐渐熏着了那骄矜的植物,路鸣拿手挡也不是,那袖子遮也不是。另外一株放在沈墨生书房里,尚未被波及,但是火势不灭,就快要蔓延过去了。
      叶枫晚刚拾起剑,背后一声沉闷的鸣响,燃烧的屋宇吞吐出一个火球,木梁坍塌了一角下来,叶枫晚身法快,避至一旁,但觉背后遭热风一袭,幸而没有被砸中。
      镖局的远远观望一会儿,马宗原似回过神来,吩咐身后人道:“快,快取水来灭火!”
      镖师犹豫了一下,有人迟疑着说:“马三哥,不是……”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马宗原瞪了回去:“快去!别酿成大灾!”一行人便只得去。他们也不熟悉这里,没见到附近有河道,只有院中一口水井,慢悠悠地才打上一桶水来,真可谓杯水车薪。
      忽而被映红的夜空里划过了一道——笛声。
      笛声夹杂在火与人声中,不甚分明,鲜有人注意。
      直到天地骤冷,原本稀疏缓慢降落的雪片像被裹挟进朔风中,突的呼啸旋舞起来。连地上沉寂的雪粒也被倒卷上天,在那火焰上空,飘舞不止,丝毫不化。
      雪夜的寒气本已被火焰灼热,此刻却迅速冰冷下去,寒意有如实质,厚重地压迫着跳动的火焰,有如一口巨大的冰棺,将火焰收缩紧锁,而周遭的人也觉如堕冰窖,不由自主运起内力相抗。
      叶枫晚立刻到路鸣身边,按住他的肩膀,助他御寒。
      顷刻之后,原本张牙舞爪的火势竟生生被寒气与雪片压服下去,收缩着领地,再不复猖狂。
      那半燃着的屋子下喀的一声轻响,沈墨生走了出来,怀中抱着个人,正是那名唤杨慕的天策伤者。他创伤在身犹未醒,沈墨生十分仔细,将一方浸湿的绢帕覆在他口鼻上,以防吸入太多烟气。
      除了抱着伤者,沈墨生手中犹握着一管笛子,通体润白,就似雪雕玉刻的一般。
      杨慕浑身伤口并未缠裹,也不能穿衣,只盖了一层薄薄的单布。沈墨生将人抢出,拉了拉布角裹好杨慕□□的身躯,然后抬起头面如玄冰地向在场人扫视过来。
      叶枫晚见已无大危险,立刻用袖掩住口鼻,重又进到仍在燃烧的屋宇,冲入唐铭的房间。
      并不意外,早已空无一人。
      他内息运转,以剑气感知四周,一无所获,唐铭已经不在附近。很可能已经跑出了很远很远。
      一场混乱,无疑是摆脱叶枫晚的极好时机,更何况还有人刻意拖住了叶枫晚。
      叶枫晚从燃烧的火场里走出来,看着被烟气熏蒸的夜空和忙碌着灭火的人,并未有觉得恼怒、焦虑或遗憾,只是想着此时离开肩伤不知道是不是能够痊愈,离开时不知是不是看见他正被人以暗器逼在火场之中。

      火精的气焰仿佛被内力挟裹起的冰雪压制住,马宗原见状赶紧指挥一众镖师帮忙灭火,自己也亲力亲为,提着水桶往来奔波。过了一阵子,那栋房屋也烧得差不多余下个空架子,火便慢慢熄了,没有蔓延成祸。
      沈墨生将杨慕安置到尚好的房间里,过了一会儿出来到院中,面色不豫地俯身察看那株遭烟熏燎的龙耳椒。马宗原见他专心,不敢轻易上前,就去问叶枫晚:“叶公子,舍中之人可都安然逃生?”
      叶枫晚看了他一会儿,看得马宗原几乎要露出几分无措,这才说:“谁知道呢?反正一共也只有那么几个人,您镖局中人无恙,他们想来也都无恙罢。”
      马宗原左右环顾,迟疑着问:“怎么——怎么没见那位唐门的小哥?他有伤在身,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叶枫晚笑了起来:“您放心,他已经‘逃脱’了。”
      马宗原诺诺地应着,只觉得在这个年轻人的笑容下无所遁形,十分尴尬。叶枫晚看了眼又飘飞着火星的残垣,又道:“长青镖局果真不同凡响,决计之利落果断,行事之雷厉风行,也不乏身怀绝技卧虎藏龙之辈,今夜都让叶某心服口服。”
      在旁有的镖师听他话里有话,并不买账,出言道:“叶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过搭把手,帮着救救火,您倒是看见我们哪个雷厉风行哪个卧虎藏龙了,哈,愧不敢当啊。”马宗原立刻喝了他一句:“住口!”然后垂眉对叶枫晚道:“对不住。”
      叶枫晚说:“是对不住沈大夫。他一番心血,叫你们给糟蹋了。”他似不再想多说,丢下他们来到沈墨生身边,问道:“如何?”
      沈墨生道:“人无恙,吸了几口烟气。”
      叶枫晚问:“草呢?”
      沈墨生不答了。
      叶枫晚喟道:“是我惹来的麻烦。镖局的人想助唐铭脱身,让他去保护盛天风,我虽知他们有这心思,但没料到他们如此果断迅速,今晚就直接动手。是我大意,对你不住……”
      沈墨生扬手道:“别说这废话。”
      他直起身看了眼叶枫晚,道:“那个唐家的人呢?跑了?”
      叶枫晚道:“想是如此。”
      沈墨生道:“这么点功夫,走不多远,为何不追。”
      叶枫晚道:“他极擅于潜藏隐匿,山中地势复杂,又是夜晚,他有意要躲,怕是不容易找到。”
      沈墨生哼声道:“那我只能祝愿他找到比我高明的大夫。”
      叶枫晚苦笑一声,道:“但愿如此。”他小忖了片刻,轻声问:“长青镖局的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办?”
      沈墨生冷笑道:“他们只消一口否认,我又没证据说是他们放火烧了我的房子,难道还能杀光了他们不成。”
      他们一边说,一边自然而然地向马宗原那处看了过去。马宗原待在稍远处,一直注视着他们俩,旁边的镖师跟他说什么话,他都像听不见一般,见两人看过来,马宗原点头致意一下,然后迎了上去。
      不等两人开口,马宗原开门见山便说:“这火是我让兄弟们放的。盛大哥当此劫数,我们做兄弟的却没法出手帮他,这唐门弟子被叶公子绊住,盛大哥身边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所以……所以我与兄弟们商议,出此下策,望他能履约护卫盛大哥,也是我们的一片私心。”
      “哦?”沈墨生没有料到马宗原如此坦白,倒是抬起眼有几分精神地打量他。
      马宗原低下头,心中似乎在多番思虑,沉默了半晌,终于见他抬头继续说:“这是我们自私,明知是过错,仍为了一己之私牵扯无辜,纵火焚人屋舍,险酿大祸。盛大哥素来严训我们要行正作直,对得起道义,我们这番作为,却是跟匪类贼子没什么区别,说出去令长青镖局蒙羞,也有辱大哥名声。长青镖局绝不徇私护短,我自当向沈大夫赔了这个罪。”
      与他一道的镖师都听到了,先前那性子火爆的汉子当先跳起,叫道:“马三哥,你怎么都说出来了!哎呀——哎呀!”
      马宗原呵斥他:“你别插嘴!纵火乃重罪,何况沈大夫对我们是好心收留,我们明知有违道义,还……若还想抵赖不认,让人怎么看长青镖局!今日我自断一臂,以赔此罪,沈大夫若觉不够,尽可以将我这命拿去。”
      那大汉跳着脚道:“马三哥你说什么傻话!咱们又没真烧伤烧坏了他们,足数赔他们银子就是了!做什么这是!”其他人也是一片哗然。
      马宗原断道:“我知道你们会阻拦,我没把你们支开,是要让你们知晓这是我自愿偿罪,不许去纠缠沈大夫。”他说着从腰间拔出颇长的腰刀来。
      那大汉急急吼道:“就算要赔罪,那这决定是我们大伙儿都同意的,凭什么让你赔。你起初还不答应,还劝过我们呢!要这么说,刘子是第一个提议的,我是第一个同意的,要赔,算上我们俩的!刘子,你说是不是这理?刘子?人呢?敢作敢当你站出来,别躲起来充怂包……”
      半空里有一阵熟悉的风声掠过。叶枫晚眉峰一动,霍然抬起头来。
      夜空里滑过巨大的机关翼,因为机关与操控机关的人都是暗色的,几乎与夜幕融为一体。蝙蝠似的翼展盘旋几回,接近地面时一个人砰的被扔了下来,众人定睛看去——
      “刘子!你——怎么搞的,上哪去了?”那汉子嚷嚷,抬眼看到唐铭,拍着大腿跳起来,指着唐铭大叫:“你——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回事?你脑瓜子坏了,怎么不跑哇!”。
      机关翼倏的收起,唐铭落在地上,闪到叶枫晚身后,低声说:“他放的火,被我发现。很能逃。”
      地上的人面色煞白,看起来没受伤,但却四肢瘫软,在地上起都起不来。马宗原急忙抱拳道:“请唐兄弟收了手段。”
      唐铭躲在叶枫晚身后的阴影里,似对他们很有戒心,马宗原又请求了一遍,不见他行动。叶枫晚也回身跟他说:“你先让他复原吧。”唐铭迟疑一下,也不过去,只是手中掷出几只铁丸,一一打在那姓刘的镖师脖颈上,沈墨生看了一下,拈住他脖子上突出来的几根细如牛毛的针头,随手拔了出来。那姓刘的吐出一口气,稍微能活动了。
      马宗原拉起他来看了看,确认无恙,接着看了唐铭一眼,又懊恼又不甘心。他本想今天拼着让这唐门弟子脱困,盛大哥好有个帮手,他就是赔一条胳膊也甘愿。谁知道这唐门弟子竟白白的放过这大好机会不走,恨得他只能闷闷顿足,长叹一声道:“罢了。既然你们喊我一声马三哥,我自当担起这称呼,不管谁提的主意,我点了头,那便是我的责任。”他转而对沈墨生说:“我一力承当,还望沈大夫不要怪罪他们。”说完寒芒一闪,一刀劈向自己左肩,半点没有留手,旁人想拦也没有他出手快,倒真不是光说不练的。
      一片惊呼声里,只听硌珰一响,马宗原低头一看,一柄白玉笛管横在自己左肩上,那一刀斫在了笛子上,半分瘢痕也没留下。沈墨生收回玉笛,随手往腰畔一别,眉一竖,冷笑道:“这整个山谷没有第二个大夫。你砍了胳膊,还不是要我来侍候着。我留你手臂,又不能研粉入药,只能当烂肉烧掉,要来做什么?马镖头,你敢担当,我已看见,今日作罢,还望今后,不见不烦。——各位请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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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岱宗飞羽(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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