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妖

　　三月桃花弥漫，树影摇曳，花落飘零。

　　路无栖肩挑一担水桶，吟唱着小曲，将水桶里的水倒入井中，井口建于一棵桃树旁。

　　起身之时，忽然感觉头顶被什么缓缓扫过，路无栖假装不在意，转身准备离开，直到头顶传来拍打的触感，像拍小孩似的。

　　路无栖反手抓住罪魁祸首，是一株桃枝，他忽然轻笑，顺手摘下上面的一株花苞，才放开手，气的桃枝直哆嗦。

　　微光闪过桃枝，一个身着粉色衣袍的女子忽然出现在桃树下，魅惑的面容被嗔怒所代替。

　　“路无栖！你又摘我的花！”女子作势要上前收拾路无栖，却又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被路无栖的一臂阻隔在外。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路无栖笑出声：“枝眠，难道不是你先招惹我的吗？”

　　“那……我就是开玩笑啊！”

　　路无栖直接给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枝眠一向怕疼，捂着脑门蹲在地上，头埋得更深，时不时传来气呼呼的嘀咕声。

　　路无栖看着底下小小一团，肩膀一下一下颤抖，眼神愣了愣。

　　他缓缓蹲下，摸了摸枝眠的头顶，温暖的触感激起他的一丝心虚。

　　“好了，抱歉打疼你了，你……你别哭啊。”

　　枝眠还是没有抬头看他，其实他打的一点都不疼，只不过路无栖老是捉弄她，她也要反过来试试。

　　她故意将肩膀抖动的厉害，手底下也不老实，慢慢凝聚着法力。

　　路无栖见她不搭理自己，不自觉有些着急，正寻思着办法，忽然感到脚下一阵浮力。

　　他低头看去，花瓣随着漩涡蛰伏在他脚下。

　　不好！

　　他正准备逃离，却为时已晚，下半身已被牢牢固定，他一下子被拉倒在身后的井中。

　　“哈哈哈哈哈哈。”

　　再见枝眠，脸上哪有什么泪水，双手叉着小腰冲路无栖做着鬼脸。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捉弄我了，来，叫声枝眠姐姐让我听听。”

　　简直是无理取闹。

　　路无栖没有落入水中，倒吊着悬在半空，自然也不好受。

　　可没办法，一介凡人，自然没有法术自救，他听着上方的嚣张，默默给自己长了个教训。

　　长的越单纯的妖怪，越不能相信！

　　他叹了口气，只好放慢声音：“好了，枝眠姐姐，我错了～。

　　“您神通广大，法力高强，就放过小人吧，小人在凡间给您找了许多好玩意儿，不如，您瞧瞧？”

　　枝眠眼睛都亮了，但还是维持住了自己的“沉稳”。

　　她装模作样咳了咳，“既然你已有悔改之意，那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拨弄手指，让路无栖飞了出来，平稳落地。

　　路无栖笑了笑，有些不怀好意。

　　“我这个东西有些特殊，需旁人不在时才能拿出来施展，但由于姐姐你身份特殊，不用躲避，只需转身，等我叫你你再回头”

　　一声“姐姐”叫的枝眠心情舒畅，便没有在意他话中的古怪。

　　“行吧。”枝眠转过身去等待。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没过多久，就听到路无栖喊她回头。

　　她转回身子，瞳孔猛缩。

　　只见面前的人忽然嘴部大张，露出的獠牙交错，异常诡异。

　　枝眠吓得连退几步，再次凝聚法力准备攻击。

　　“诶诶！是我是我，不要冲动嘛。”路无栖见她要动真格，连忙摘下面具。

　　枝眠看清面具下的面容，才松了口气，才发现又被这小子耍了。

　　路无栖才重新拿起面具向她解释，“我可没有骗你，这个面具在凡间是用在祈福挡灾的，我专门买来给你的。”

　　枝眠怒气渐消，接过面具，“给我？”

　　“对啊，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看见面具的时侯就能想到我了。”路无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人妖殊途，终阴阳两隔，他是知道的。

　　枝眠忽然转过身跑了，“谁要这个破面具，你自己留着吧！”

　　一阵微风携带着桃花香拂过路无栖的脸颊，他顺着远方奔跑的身影望去，笑了笑，靠在旁边的高大的桃树坐下，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渗透，投下斑驳。

　　几朵花瓣顺着时光洪流飘落，落在他闭住的眼上。

　　微凉的触感唤醒了他，他伸手捻起花瓣，视线逐渐恢复。

　　远远传来孩童们嬉闹的声音，由远及近。

　　“爷爷，爷爷，您再给我们讲讲枝眠姐姐的故事吧。”孩子一向对神怪故事感兴趣。

　　路无栖才发现刚刚一切不过是场梦，如今他早已过耄耋之年，两鬓斑白。

　　他在孩子们的搀扶下才能站起身来，浑浊的双眼其实看不清多少，可看向桃树的那一刻确实清明的，树干上被烧过的痕迹在他眼中清清楚楚。

　　他伸手抚摸这些伤痕，像是陷入某种回忆。

　　“爷爷，爷爷，您怎么了？”手部微微的拉扯将他拽回现实。

　　“哦，没事……没事，爷爷呢，继续给你们讲。”

　　“耶！好诶！”孩子们小心地搀扶着路无栖，坐在了旁边的躺椅上，送来茶水，旁侧扇风，认真听着故事。

　　三月桃花弥漫，树影摇曳，花落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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