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档案】游侠可曾归故里

　　—“小楼一夜听春雨，咸阳游侠多少年”—
　　南安号事件结束后，张海楼带着张海侠回到了厦门。
　　南洋档案馆在张启山的帮助下重建，日子逐渐回到正轨。
　　鉴于二人先前险些折损于盘花海礁，后又经历了南安号上的九死一生，南洋档案馆特批假期让他们恢复身体，放松心情。
　　“……此案参与人员均准假三月，按时返回”，得知这个好消息的张海楼一分钟都等不了，把手里的文件扔到转述的同事手中，把人拍到一边，转了个圈伸手一把揽过身后的张海侠往外跑。
　　留下同事在原地一脸无语：不愧是瘟神，又是东奔西跑做任务又是重建档案馆，现在居然还有精神跳舞！
　　“虾仔你看，咱们都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了，你累不累，不累的话咱们先到处逛逛再回家吧。”
　　张海侠笑着点点头。
　　两人沿着路往前走，厦门似乎还是曾经那个厦门。
　　鱼盐市井三吴俗，番岛舟航十丈樯。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路上小汽车不断来往，人群熙熙攘攘。
　　走出闹市区后阵阵海风吹来的是路边小贩摊上鱼虾的腥味和港口轮船的汽笛声。
　　“小楼一夜听春雨……然后是什么来着？”
　　张海楼刚走到下风口点上香烟循声望去，是几个小孩子在背诗。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张海侠眨了眨眼。
　　“虾仔啊……”
　　“我叫张海侠，侠客的侠，他叫张海楼，楼宇的楼，小楼一夜听春雨，咸阳游侠多少年。”
　　“这他妈是一句诗么……”
　　两人相视一笑。
　　—“千金无处买侠骨，何处相思明月楼”—
　　回家后某天张海楼心血来潮打算在家旁边的街上摆个摊子卖鱼虾蟹一类的水产干货，张海侠习惯了他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性也就随他去了。
　　两人商量好分工，每天张海楼去港口进货，张海侠收拾铺子出摊，张海楼回来后会帮着一起招呼客人。
　　说干就干，提出想法的第三天名为盐虾水产品的铺子就正式开张了，开始几天几乎没有什么顾客，之后才有客人陆续被新鲜个大的鱼虾吸引来，生意也逐渐好了起来。
　　只是收摊对账的时候总有对不上数的情况，张海楼想着也许是算错了就没有在意。
　　天色尚早，在送走今天最后一位表情奇怪的客人后，张海楼拉着张海侠来到集市，美其名曰买点好东西犒劳一下两人近些天的辛苦工作，进去后抓住张海侠的手腕直奔首饰摊。
　　他早就发现自己这位兄弟不仅长相斯文俊朗，一双手也生得极好，手指修长白暂，骨节分明，干净的不像是从小长在海边摸爬滚打，腥风血雨中谋生的人。
　　“虾仔像月亮……可惜看得见抓不着……”张海楼总这样想着。
　　他回头看着张海侠的眼睛说到：“虾仔啊，来都来了，我来打扮打扮你。”
　　难得看到他这么认真，张海侠“嗯”了一声没有反对。
　　张海楼仔细挑选着，倏然被其中一枚戒指吸引住了。是一枚银戒，当中镶嵌月光石，戒圈镌刻莲花纹。
　　老板见他拿着戒指爱不释手，迷忙笑着给他介绍。
　　“先生眼光真好，这枚戒指可有些说道。您看这上边的月光石，也被称为情人石，进口自斯里兰卡，有健康富贵长寿的象征，送给友人和爱人都很适合。您再看这戒圈，莲花纹寓意幸福圆满，二者放在一起正正好是一个花好月圆的好兆头啊！”
　　张海楼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立刻拍板定下，老板乐呵呵地要给他包起来，“我多嘴问一句，先生这戒指是要送给女朋友的还是送给妻子的？”
　　张海楼哈哈一笑，回头拉过张海侠，“都不是，是送给他的，一家人当然要团团圆圆。”
　　老板愣住，张张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啊……啊。”
　　张海楼抢过戒指带在张海侠无名指上，“不用包了，我们直接戴上就行。”
　　张海侠低头笑了笑，抬头说了一句：“小楼，回去吧。”
　　“行，咱们回吧！”
　　只留下老板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回过神，使劲揉了揉眼睛。
　　—“明月楼高休独倚，纵死犹闻侠骨香”—
　　两人迎着夕阳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聊天，大部分都是张海楼在说，张海侠只是安静听着，不时笑一笑或点头回应，像一对寻常家人般融入身边一同归家的人群中。
　　“她带的孩子们从来没有走失过”……
　　此时原本要回家的张海楼和张海侠站在董公馆门口面面相觑。
　　“嗐，走习惯了，怎么又走到这里来了”，张海楼说着往里走，“来都来了，看看干娘再回家吧。”
　　两人进了大厅却得知干娘下午出门归期未定。
　　“得了得了，不凑巧，咱俩回家吧虾仔。”
　　张海楼作势往外走，张海侠却一反常态没有回答，往董公馆后院走去。
　　张海楼赶忙回头快走两步跟上他，“怎么啦虾仔，你想在这里走走吗，那咱们就再转转。”
　　后院种了许多不同种类的花草树木，乌语花香，景致怡人。
　　花团最中央是张海琪收养的孩子们于此沉眠。
　　两人沉默站立了很久。
　　天色已晚，开始起风了，花香在风中更加浓郁，张海楼忽然感觉心跳加重，心中好似缺了一块。
　　“起风了，咱俩回家吧虾仔……”
　　“小楼，回去吧……”
　　两句话一同响起，张海楼在晚风中回头，惊觉身后空无一人，他脑中空白一瞬，霎时有些茫然。
　　“虾……虾仔？”“虾仔！”“张海侠！”张海楼环顾四周，声音飘散在风中，连回音也听不到。
　　他的手指无意识蜷缩，突然感到有硬物硌住皮肉，他颤抖着张开冰凉的手，无名指上赫然是一枚月光石银戒。
　　张海楼一下子手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他跪倒在墓碑前，抬头望向天边明月，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攥紧戒指按住心口。
　　“不会有人再叫他小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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