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无穷迭代的莫比乌斯环~Trapped in Iteration

　　行星发动机试验庆功会的西北研究所分会场外，天空乌云密布而后下起了倾盆大雨，散场出来的人们方才仍沉浸在庆典的喜悦之中意犹未尽，下一秒因为突如其然的大雨而猝不及防。参加西北研究所培训的外国学员们此刻赶紧往招待所的方向回撤，密涅瓦·克雷格和米维兹·基奎特两人急忙拿起一件大衣披在头顶上三步并作两步向房间的热水澡奔去。

　　“嘿，植月，你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回去吗？三个人的话衣服勉强还能遮得下？”

　　“你们先回去吧，我在会场躲一会雨，正好我要跟人打个电话。”

　　“你注意不要淋雨感冒了。”

　　望着克雷格和米维兹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植月敏宏只是停驻在原地，等到会场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敏宏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不可能接通的号码，然后径直地走入雨中，倾盆的大雨很快淋湿了他的头发与衣服，雨点打在敏宏的脸上，此时已经无法区分从眼角流下的是雨水还是他再也无法抑制的泪水。

　　“微不足道的举动，有时候也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你是这样说过的吧？真希望……你能在这里亲眼见证这一切。”

　　时间回到稍早的时候，今天将在西北研究所的礼堂里举办行星发动机试燃成功庆功会的西北分会场活动，当日的培训项目暂停一天，所有国内和外国的学员均受邀与领导和研究员们一同列席。

　　“今天真的太激动了，你们猜我刚刚在会场见到谁了？”

　　“米维兹你之前提及的那位坦桑尼亚水电站的中国总工程师？”

　　“好吧，也不是什么悬念了，总工他其实已经是东北局的领导，没想到今天能来西北所的会场发表讲话，太难得了。”

　　“怎么样？这位总工也称得上是你的‘启蒙者’、‘引路人’了，时隔多年机缘巧合与他重逢交流是什么感觉？”

　　“无与伦比的体验吧，可以说，一位是毕业于世界最好的大学的博士总工，一位是非洲国家普通水电站工人的孩子，我们的人生产生了意外的交集，没想到今天我们能站在相同层次的舞台再会。”

　　植月敏宏和密涅瓦·克雷格问完米维兹在会场大厅与自己的“偶像”重逢的感受，因为地面上行星发动机的建设会涉及很多水利的问题，所以请东北局的这位知名专家前来讲话很有现实意义。总工当年在非洲的时候与很多和米维兹一样的孩子打过交道，用浅显易懂的话语试图将宏大叙事与国计民生的问题简化为能向这些孩子讲述的东西，或许对总工自己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侃侃而谈，对孩子而言可能却是影响一生的话语。

　　如今的米维兹与总工终于能在一个频道上谈论更多深刻的话题，“小到”水电站工程对一个国家工业化基础的奠基、就业岗位的创造，“大到”无数第三世界国家在风云激荡的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与“旧世界”Pax Americana体系的抗争与新秩序的建立。

　　总工调侃过去的自己，他当初并不相信一个旧秩序的倒塌后，一个新的秩序能建立得好，这样一位优秀的国际主义者、爱国主义者也曾怀疑过自己的祖国，他也迷茫过，怎样应对第八十个年头乃至第九十个、第一百个，“历史的终结”与历史周期律的问题。讽刺的是，当众人认为东南那片海会点燃导火索的时候，三十年代带着太阳危机的审判降临世间，斗争与利益分配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在太阳氦闪的末日天启下，人类被迫团结起来，建立危机之下的秩序。

　　略过过于沉重的话题，米维兹向总工请教了一些关于行星发动机与水利设施的问题，总工无奈地回答道如果自己不是在东北局“被迫”凭借多年的在外经历荣升领导，而是马不停蹄地在不同国家的项目间来往，那他可能会更好地回答这个问题。

　　总工二十多岁意气风发时以一种近乎愤世嫉俗的语气表达着对于大城市“囚笼生活”的愤慨，他曾立下誓言他这辈子不会定居在具体的地方，哪怕是他深爱的东北故乡，可惜事与愿违，太阳危机与高发的辐射病强硬地用现实给他上了一课，特别是在他的一位至亲不幸确诊辐射病命不久矣之后。

　　聊完米维兹与“偶像”重逢的话题，三人签到进入了会场，很多穿着研究所制式外套的新老研究员占据了观众席的大部分位置，从四五十岁的核心干部、三十多岁的技术骨干再到二十多岁的新人。负责研究所后勤、安保以及负责各类加工运输的工人也受邀参加，他们的脸上也都洋溢着真切的笑容。

　　外国观众的座位上放着多语言印制的节目单，从开始的研究所领导讲话再到专家发言，之后便进入了文艺演出环节，首先是军合唱团与西北所合唱团的《东方红》、《祖国不会忘记》等经典曲目，西北分会场的节目安排最为特别的是由于恰好承办外国学员的培训工作，所以加入了部分国际性更强的节目。

　　“科幻”主题的演出串烧是第一个国际节目，精选了国内外科幻作品经典配乐，不管这些科幻作品是货真价实的“硬科幻”，还是“软科幻”，甚至是被开除“科幻籍”归类为奇幻或者超英的作品，涵盖了《三体》、《流浪地球》、《星际穿越》、《黑客帝国》、《环太平洋》等甚至是《复仇者联盟》、《蜘蛛侠》这类作品。

　　演奏完“科幻”配乐串烧后，国际板块上演了来自南亚、中东非洲和南美风情纷繁多彩的节目，而后唱起的是天王迈克尔杰克逊的《Heal the World》。由于在国际节目前已经有过戏曲、武术多元素混搭的国风表演节目，包括植月敏宏在内的东亚国人也十分好奇节目单上的《时代·东亚》会上演什么节目。

　　伴随着Beyond的《光辉岁月》的响起，舞台上的主唱抱着吉他声嘶力竭而雄浑有力，旁边的乐队成员弹奏着电子琴和贝斯，敲打着架子鼓，第二首李克勤的《红日》唱到后半部分时切换至了立川俊之日语原唱的版本，正当大家认为东亚部分会延续这般充满摇滚色彩的风格时，《红日》唱完后，全场突然熄灯，当璀璨多彩的聚光灯再次点亮舞台中央时，场上的摇滚乐队和架子鼓电子琴不见了，站上台前的是穿着五彩斑斓演出服的国内知名少女偶像团体的成员们，犹如春日里的花朵，在观众眼前绽放。

　　随着歌曲的响起，少女们翩翩起舞，她们的舞姿轻盈灵动，歌声随之而起，两首充满时代色彩的动漫曲目，一个代表昭和，另一个代表令和，旋律激昂又带有一丝温柔，仿佛能将人带回到那个纯真的年代，演出的画风突变似乎诉说着众多理工背景的中年一代和青年一代研究员的“骄傲”，这两首曲子也代表着他们的青春，流行文化的熏陶陪伴成长，如今大家已然投身祖国乃至全人类的事业，回望过去更多的是无限感慨。

　　演出接近尾声，倒数第二个节目是泰勒斯威夫特的《love story》，敏宏和米维兹并不明白这首歌背后的含义，听到熟悉的旋律响起，反而是来自英国的克雷格自信满满地对着身旁的两人打包票说到：

　　“我不知道是不是主办方刻意而为止，你们知道吗？这首歌唱至某个节点时，一定会有人当场求婚然后惊艳全场，等着看吧！”

　　克雷格在心里默念着歌词，紧张的心仿佛即将跳出，不知不觉地已经顺着词一直继续了下去，直到会场中央突然爆发出的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才将克雷格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舞台上的演唱者有良好的专业素养，歌唱并未中断，台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研究所职员就座区域的中央，一位穿着制式白外套的男研究员单膝跪地，向另一位同样身着研究所白外套的女研究员递上了装着戒指的红色小盒，大声喊出“你愿意嫁给我吗？”

　　突如其来的求婚让这位女研究员感到瞬间有点不知所措，双手遮住了自己因为害羞而通红的脸庞，除了“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研究员同事和生产线工人、后勤和安保，参加本次研究所基地举行的培训活动的无数外国友人也成为了他们的见证者。

　　见到此情此景，坐在第一排中央的研究所所长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这首“求婚神曲”的节目是他拍板决定要加入的，其目的也很简单，在太阳危机的三十年代和四十年代初，经济环境恶化，结婚率下跌离婚率飙升，再加上现有资本金融秩序的逐步失能，钻石的价格一落千丈，曾经“希望在这个年代像钻石一样珍贵的东西”被拥抱“丧文化”与虚无主义的年轻人们用于嘲讽。

　　在行星发动机试燃成功，人类的未来有了希望之后，他希望通过这种别开生面的方式至少在研究所全体成员的心中，给予这句话更多的正面含义。迈克尔杰克逊的歌也是他最终拿定的主意，生于九十年代的人也曾受过天王的熏陶，明白MJ的很多歌曲所传达的国际主义精神与世界和平终止战争的愿望，其题材与今天的国际板块非常契合。

　　最后一个节目《难忘今宵》演出完成后，“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令人难忘的庆功会最终落下帷幕，大部分观众有序疏散后，主办方很贴心地安排有求婚需求的观众走上舞台求婚或者表白，有研究所的职员、工人以及在培训会中认识的。

　　看着克雷格和米维兹兴致勃勃地坐在原地没有随大多数观众离场，植月敏宏只好默默地坐在他们两位中间，静静地见证着舞台上一幕幕幸福的剧目，在会场上回荡着各种语言所演唱的爱情旋律忽略歌词的语言不通，音乐背后所传达的情感与触动是真实的，不知不觉地当克雷格发现敏宏眼角的泪花时，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感动得要哭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啊？”

　　“曾经的承诺不是由谁独自承担，而是属于二人的双向奔赴，哪怕内容非常天真，也还有彼此之间互相守护的心，而现在只剩下了一个人赌上一个世界的承诺，同样的天真。”

　　站在暴雨中任由风吹雨打，植月敏宏艰难地拖着沉重的身体重新走到了礼堂的门口，正准备瘫坐在地上时，他的眼前闪过一个疾驰而来的身影。

　　“嘿，你没事吧，米维兹说了这雨短时间也停不了，怕你淋着了感冒于是找了把伞出来，我以前在军队服过役身体比他好，所以我来接你回去了，等我们回去米维兹差不多洗好澡轮到你了。”

　　当所有人沉浸在庆功会的喜悦之时，潜藏在风平浪静之下的阴影开始了行动，坐在大厅前台的值守安保人员注意到身着清洁工制服戴着帽子的人推着清洁车进入了楼内，因为证件和生物识别认证没有问题予以放行，安保人员并没有将其当场拦下，但是他很纳闷，包括清洁工在内的所有后勤人员被邀请至会场观看，即使是像他们这样不得不值守的安保人员也非常人性化地加快了轮班，直觉告诉这位安保人员方才那位“清洁工”的行迹很可疑。

　　“也犯不着开庆功会这么喜庆的时候来打扫卫生啊？”，安保人员向上级汇报了有关情况，这位安保的做法已经足够到位，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汇报完不久，几位前来协助的安保人员到达大厅时，安防系统检测到未经报备批准的异常开门记录，且实时监控画面遭到黑入，几位安保人员赶到附近，才发现已经被人从内部用阻门器赌上。

　　“快，需要请求更高等级的安放支援！这间屋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是，是量子计算机的存放地点，安全保密等级为仅次于最高等级的二级，那里面还有几台……”

　　“几台什么？”

　　“550C！”

　　当增援的安保人员戴着防暴头盔、背心，手持盾牌、防爆叉以及□□将门破拆后进入时，眼前的景象将他们看呆了。几位安保队员刚进来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电子机械烧焦的味道，房间中央的烟雾报警器在不断地报警，天花板上的喷淋系统正不断喷水，正中间的地上瘫坐着一个穿着清洁服全身湿透的男人，男人双目无神面对安保人员的到来没有一丝的反抗。倒在地上的男人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台烧坏了通体发黑的 550C，上面似乎还插着什么同样已经过载烧焦的电子器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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