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孤枕难眠,各怀所思。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柯南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黑羽快斗,工藤新一 ┃ 配角: ┃ 其它:名侦探柯南,快新

一句话简介:在分手前夜,你在想什么?

立意:眼不见心不烦。

  总点击数: 2065   总书评数:6 当前被收藏数:99 文章积分:7,525,564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衍生-纯爱-近代现代-东方衍生
  • 作品视角: 主受
  • 所属系列: 短篇耽美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4514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已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包含小众情感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爱TA就炸TA霸王票]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柯南/快新]分手前夜

作者:苍君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分手前夜


      每个人都会有的,一种藏在人心深处的幽微黑暗,针对某个看不顺眼之人的对抗心理。

      其实只要选择眼不见心不烦就好了。工藤新一撑着下颌,这般想到,视线自然而然地往这番心情所指向的人选身上飘去。
      此刻一无所知的黑羽快斗还噙着游刃有余的笑意站在人群中央,被那些男男女女或倾慕或喜爱或专注或怀疑的视线汇聚一身,动作优雅又利落地表演他临场构思的纸牌魔术。居酒屋最寻常不过的顶灯投下暖黄灯光,盈盈映在他清澈明丽的蓝色眼睛,柔和光色又落在上挑的唇梢、翻动的指尖,以及衣袖挽起露出的一节小臂,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透出光泽,硬是在此人周围打出来几分舞台聚光灯下的华丽氛围。
      黑底金边、背图绮丽的花切扑克是法兰西装饰艺术大师Erte设计绝妙作品,全球限量发行2500套,ebay拍卖价格高达450美元,此等珍品在黑羽快斗指下时展示出了远超其昂贵价值的繁复华丽,修长白皙的灵巧手指引导着黑色纸牌流畅滑动穿插飞舞,斑斓色彩和复杂图形就像万花筒般无限变幻旋转,搭配从容微笑着款款献上的魔术表演,就如同一次豪华无比的视觉盛宴、最顶级的艺术展会,也难怪周围人看得目眩神迷,沉醉不已。
      黑羽快斗具有让人一见钟情的魅力。
      他的存在使人不自禁去相信爱情、梦想,以及奇迹。
      也就是说,这家伙比任何人都擅长编造谎言、矫饰伪装,还有蒙蔽真相,是理性至上、专注于追寻真实的侦探的宿命之敌。
      眼见着他欠身谢场之后就被人们团团围住,接过同学递来的酒杯,畅快地一饮而尽,又转过头应对身侧女生脸颊微红的问话,不知道话题里有什么取悦了他,黑羽快斗笑着回了几句话,手指绕过女生的长发,原本空空如也的指间又拈出一张红心扑克。
      对方惊喜地“啊”了一声,看着魔术师先生彬彬有礼地收回了手,视线恋恋不舍地停留在那枚纸牌,黑羽快斗注意到了,于是莞尔一笑,折回掌中的扑克下一瞬间就翻转成了一枝娇艳欲滴的妖冶玫瑰,再度献到女生的手心时接收到的目光已经变得充满热情和迷恋。
      骗人的把戏。这个念头转过意识层的时候,工藤新一已经收回了视线,淡淡回着身边同学的谈话。手中酒杯里的冰块已经融化过半,蓝色眼睛凝视着边缘模糊的晶体,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心情,放下酒杯说有事先走了,从榻榻米上站起身,套上大衣,拿出惯用的借口跟举办者说了一声,谢过对方的挽留就拉上门离开。
      东京的天已经黑透了,临近午夜的长街卷来一阵阵接近零度的风,风中携着很细的雪花,吹得被居酒屋里浓郁酒精和热烈氛围醺热的头脑很快恢复了清醒。明明都已经接近三月了……今年的冷冬不知为何显得特别漫长,留在记忆里的总是永夜般深沉的黑天,连绵不绝的飘雪已经达到令人困扰的程度,无论怎么打扫庭院都清理不完的麻烦积雪,就像心头上逐渐堆积无法消解的烦恼。
      白雪与黑夜组合起来,相互交织,工藤新一的心中也浮现出一个白色与黑色交织起来的人。
      随着夜晚里漫天旋舞的雪影飘零散尽,对方的身影逐渐从轮廓模糊变得风姿鲜明。
      令他烦恼的人,他始终无法从心头清扫干净的人。
      云层之间洒落的清冷月辉仿佛又是另一个层面的暗示,再次意识到黑羽快斗的名字又一次不可抗拒般盘旋在心间,工藤新一忍不住烦躁地啧了一声,将很快冻得失去知觉的手抄进大衣的口袋里。
      末班的电车早已离去,这里距离米花町有些遥远,晚上行车变少,他不想站在寒冷街边无目的地等待一辆不知何时才会经过的Taxi,种种借口飞过脑海,工藤新一选择的方向是自己就读大学期间租住的公寓,刻意无视了他事实上正与黑羽快斗共享此处居所的事实。

      他和黑羽快斗,就是常人眼中的那种关系。
      但说到底两人间其实算不上太过亲密无间,可能也与彼此初遇那会儿至今都不可相容的立场仍有关联。曾经的话,工藤新一面对的还是一个更加高洁和神秘的白色宿敌,永远怀着胆大无畏的嚣张笑容,使用魔法般梦幻的手法从重重守卫的保险柜深处盗取宝石,无人能够捉摸幻影之后的他的真身,也无人能够抓捕这个神出鬼没的国际狂徒,正是这么一个如同都市传说般的大怪盗。
      只是世人不知,那个时候的关东名侦探工藤新一是以名为江户川柯南的小小侦探的身份与此人无数次追逐和纠缠,彼此都是以虚假的身份和名字相识相知,互相怀着克制和敬意加深理解,然而作为纯粹宿敌的过去反比如今的状态更为单纯一些。
      转折点出现在工藤新一重新回到作为17岁高中生的正轨,那个怪盗也终于达成夙愿,某一天忽然对全世界宣布功成身退之后。
      工藤新一想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在大学新生的欢迎会上拒绝了所有女生的靠近,却在被灌了很多酒的黑羽快斗晃晃悠悠坐在边上卡座的时候,有些出神地凝视着他熟悉的容颜。
      “真不懂风情啊,那么多漂亮的姐姐,总该有一个击中好球区的吧。”
      “我没注意……”
      “嗯?难道心有所属?”年轻人眨了眨眼睛,“啊……好像想起来了。被一位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管束了,对吧。怎么不见她的人呢?”
      “没有,现在是自由人,”对别人不可能坦诚说这么多的,但是工藤新一看着黑羽快斗好奇看来的视线,难得解释道,“她就读于米花大学,毛利叔叔的母校,现在和我学校不一样,我们的交集没有那么多了。”
      “不会吧?区区大学异地就分开的恋情?!”
      耳边传来无比诧异的语气,黑羽快斗的惊讶看似过火,却合情合理,他实际上是知道他们忍受过接近一年的隐瞒和别离才重新相聚的。
      “……不,只是那个。可能是作为弟弟的身份太久的缘故。”
      “嗯?”
      “我没有不伦的想法……所以提出了分手。”
      “啊……?”
      “防止近亲通奸是生物的印刻型本能,后来面对她的时候心里经常会出现一种罪恶感,不止是之前一直用柯南身份欺骗她的缘故,还是对于两个人可能出现狎昵性质亲密接触的交往身份感到痛苦,”工藤新一闭上眼,“作为柯南来说,兰姐姐是不容亵渎的存在……”
      “喂喂……”黑羽快斗一脸哭笑不得,同情地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
      “……已经失去□□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
      “哈——”黑羽快斗的眼神就像在瞧一个神奇生物,扬起眉梢,“那不更应该跟大家热闹起来么?一个人在这里喝单身酒可没什么意思哦。”
      “暂时没这个心情,”工藤新一撑着脸,摇晃着威士忌杯里大颗的冰块,“很多人就差在眼睛里写着目的是一夜情了,既然我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就不会迎合。”
      “这该算名侦探过于不解风情呢,还是太解风情呢?”
      他的手抚过工藤新一的侧脸,抬起下颌,动作很接近轻薄的调戏,又像在鉴赏一尊符合心意的艺术品。
      “她们明明那么性感漂亮,如果野心其实是成为工藤新一的名副其实的女朋友,名侦探也没兴趣?”声音贴近耳畔,这兴致勃勃的语气活像下一刻就要把交谈拖到男人间的下流话题去。
      工藤新一耳根发热,别开视线:“我没有这种想法……”
      “那么,如果是男性呢?”
      拂过耳垂的温热呼吸,过了一拍才意识到根本没被唇触碰到。腰部一阵发麻,过电般的感觉从尾骨掠过脊梁,然而只是对方稍稍向自己这边倾斜了身体而已。
      黑羽快斗低低笑着问。
      他的手臂搭在工藤新一卡座后方的椅背上,没有丝毫实际的肢体接触,甚至衣物也没有触及。但是又长又浓密、微微卷翘的睫毛低低垂下,只有在极近距离才能看见侧脸浮现出来了若隐若现的微妙笑意,有些接近月夜的怪盗,却更添三分销魂蚀骨的引诱气息,睫羽之下的蓝色眼睛暗转流光。
      看似接近了又没有实际的靠近,唯有暧昧的空气徒然燎烧起肌肤,在这以氛围为牢笼的狭隘空间,点燃了令人昏头的业火。
      因为近在咫尺,无论是呼吸中湿润缠绵的热意,还是磁性悦耳的嗓音,都属于黑羽快斗正在蛊惑工藤新一的微妙讯号。
      在那一瞬,工藤新一浑身都毛骨悚然了。

      理论上应该只是属于一时冲动,结果后来无论多少次工藤新一回忆起来都忍不住火冒三丈,但是火大的对象究竟是贯来恣意纵情的对方还是莫名其妙把持不住的自己,真相实在连名侦探也难以辨明,到两个人住到一起之前,深夜里肌肤重叠的次数已经数不胜数。
      有的时候是因为对方牵起了自己的手指,灵活地纠缠又上移,指尖轻轻拨过腕侧薄薄温热的肌肤;有的时候是因为忽然亲昵甜蜜的称呼,慢吞吞地拖长了慵懒的声调,尾音连着颇有风情的模糊气音。又或者,甚至只是酒酣耳热的晕黄灯光之下,盈盈浮现在黑羽快斗眼里的暧昧笑意,比醇香的美酒更能醉人。没人能比侦探更擅长读懂怪盗没有文字的暗号。
      工藤新一自视没有什么担忧失窃的珍宝,失去了与其作对的大义,也知道黑羽快斗是个过于自由任性的家伙,人太聪明了就容易养成利用人性和规则的漏洞随心所欲的习性,他一如既往看穿了侦探对他放水的心理,愈加理所当然地靠近和索取,从不顾忌被束缚的可能性。
      每次沉沦于□□的欢愉过后工藤新一总怀疑自己之于对方只是个特别理想的便利选择。不用担心后患的性别,不会在感情上死缠烂打的立场,而且自己醉心于破解疑难的案件,无心发展恋情所以也不用担心出轨和疾病,再加上能够形成共同话题和思路响应的头脑,足够契合的身体关系,自然而然构成了怪盗驻足栖居的满意要素。
      而要解除彼此牵扯不清的关联实际非常简单,只需要说出口就好了。
      黑羽快斗是最擅长把握距离的聪明人,他不会让双方难堪。
      越是清楚这点工藤新一就越是恼火,那个家伙绝对是明白自己的想法才会对自己那么无所顾忌任性妄为,反正双方都有爽到,互相在漫漫长夜里汲取对方的体温度过,吃死了侦探不会跟他计较?反正就算断了日子也不是不能过,谁也不依靠谁,大不了再找一个过夜的伙伴……工藤新一自己也没想到他精神上会那么抗拒拥抱过他的人再以同样的热情拥抱别人,无关情爱,只是一种心理洁癖作祟,他从未对黑羽快斗说过喜欢或爱,那只是,类似于反感旁人穿上自己的衣服一样,想想就很不爽。
      他不否认自己偶尔会以一种纯粹侦探的怀疑目光审视对方,关注那家伙的行踪交际、衣着举止的细节。唯一值得赞许的是对方不会在持续一段关系的同期与旁人出现越界关系。
      然而工藤新一想弄死黑羽快斗的心情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
      那无关于怪盗在他变成小孩的时候总是爬他家窗户偷走他的衣服和护照,只是从关系变化至今三年之久,他还是无法习惯身边有黑羽快斗的存在。
      习惯是一个很日常的词汇,那代表将其视之为空气和阳光一般生活中意识不到重要性的重要存在。但是黑羽快斗对工藤新一的意义截然不同,每时每刻,每当侦探的目光被他攫获,每当他的气息拂过肌肤,这个人特质鲜明的存在便颇具威胁地侵略到意识层深处,迫使工藤新一感受他,认知他,追逐他,从视线到思想,都无可救药地被他夺取。
      永远无法习惯,工藤新一只能正视黑羽快斗。
      这使他前所未有地感到心烦意乱。
      感情上他将其视之为自己的猎物、所有物,理智上他又知晓这个人根本无法被自己彻底掌控,理性与感性之间永远不可弥合的错位于是开始折磨起了这个从来掌控局势算无遗策的名侦探,他偶尔也不可理喻地想去抓住其他保险,然而黑羽快斗也从未对他提及过爱。
      能够游刃有余拿捏浪漫的人自然不可能被沉重的诺言束缚翅膀。
      也就是所谓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只是常人眼中的那种关系。
      工藤新一双手插在衣袋里慢慢前行,街道后方涌来的寒风拂过颈边,吹得大衣里的衬衣领口摇摆,他抬起眼睛,站在街边看向城市上方高楼间风流云散的黑天。
      最近……连那种事,也几乎不做了。
      喜欢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喜新厌旧,或者三分钟热度,都是人之常情。能够长久维持的感情和兴趣才是违逆了本性的奇迹现象,就像魔术之于黑羽快斗,推理之于工藤新一,人这一生能够拥有这么一个永远热忱热爱的存在就已是中了命运彩票的头奖,还有剩余的幸运去永远深情深爱一个人么?
      工藤新一还不能决定自己要不要在对方开口之前先说出分手。

      啊,走掉了。
      黑羽快斗怀疑自己看着工藤新一关上拉门的瞬间没做好表情管理,所以旁边的女生才忽然诧异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反射性地扬起笑容挽救了一下破绽,这时候才意识到头顶的灯光实在刺目得晃眼。他闭了闭干涩的双眼,脚底的地面无端有些柔软摇晃,好在黑羽快斗凭借天生优越的身体掌控能力克服了不适。
      从开始以来已经接过多少人的敬酒了呢?他想了一下,良好的记忆力居然还真给出了一个夸张却准确的答案,他忍不住轻轻地呼出口气,扫了眼摆在食桌上豪华丰盛的各色刺身拼盘,甚至还用了整条造型夸张成跳跃形态的鱼作为鱼生摆盘的装饰,僵死发直的鱼眼睛似乎正迎上快斗的视线,带起一种无声无息的日式恐怖气氛,肠胃里翻涌起来的厌恶感实在让他不太想靠近甚至看见那盘东西。
      他心里顿时有点想跟着名侦探的脚步走了,沉吟着盘算了一会儿借口却忽然有些丧气。不论说辞如何,结果来看都是两人一前一后接连离开的样子。黑羽快斗自己是无所谓他和工藤新一之间出现任何传言的,无论是揣测被称为东都大双子的他们关系过密还是谣传他们暗中较劲貌合神离都一样,最好越是将彼此的存在绑定纠缠得密不可分他越满意,可工藤新一对此的看法似乎与他截然不同。
      交往以来对方从未对任何人承认过两人间的关系,联谊或者大学男生间的单身聚会只要他不忙于事件就会考虑接受同学的邀请。解锁侦探的手机,翻看到他和父母的聊天记录,面对家人旁敲侧击的恋爱问询工藤新一只回了一句:暂时不考虑结婚。十足冷淡十足要为伟大的侦探事业奉献一切的推理狂语气。黑羽快斗惆怅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日本也压根没有同性注册结婚的法律,只有部分地区提供合法伴侣的登记,所以他该妄想什么呢。
      同居三年,没人比黑羽快斗更清楚自己有多眷恋这段感情。有时候会忍不住揣度工藤新一该不会只是贪图和自己在一起很便利才没有拒绝他的索取,但从不在意黑羽快斗是否给他感情的回馈,从不问,从不寻求,好像无论有没有他都觉得没有关系。
      黑羽快斗知道工藤新一偶尔会利用他。
      这个侦探某种层面上和怪盗一般叛逆不经,毫不畏惧法条的权威,只有自律能够束缚他的行为。只要他认为那是揭露杀人罪行的有效方式,有时不吝于利用一些微妙甚至危险的做法达成目的,其中也包括默许甚至指使黑羽快斗使用他的演技、他的谎言和非法手段,哪怕这昭然破坏了律法的正义。
      而大多数时候,他只是这样利用他。
      就像,阅读书籍的时候需要一个能够跟得上他思路的人分享观点,破案的时候试图使用另一双锐利眼睛盯住现场,行动的时候需要更便捷的翅膀、能够将任何疯狂想法变为现实的梦幻双手,夜到深处从肌肤的温度慰藉疲倦和孤独。
      黑羽快斗有时也会在思想里将自身的存在残忍地肢解,无比清醒也无比冷静地观察和计算他有什么是被这个名侦探利用的。
      计算他拿走了那么多,里面究竟有没有包含一颗他倾慕他的心呢?
      最可恶的是工藤新一也从不把黑羽快斗当作唯一解的选择,倘若自己拒绝,这混账定不留恋,一定会转向下一个备选。他是如此心高气傲,岂能甘心被不如自己理解工藤新一的家伙轻易取代。
      但他不想成为单方面表现出需要而且非你不可的那个人。
      黑羽快斗偶尔反抗心上来,咬牙切齿地想他真不想喜欢这个独断任性的混蛋了,堂堂怪盗爱上侦探这不是受虐是什么,他们就该在相隔最远的地方永不相见永远怀念,远走高飞对他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行为,唯一还欠缺的条件只是一个决断而已。
      是的,条件只是黑羽快斗这边需要完成就足够了。因为黑羽快斗知道工藤新一这家伙就是彻头彻尾的异性恋,生平最大的一次动心都给了他珍爱的青梅竹马,男人从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自然无所谓分手不分手。当然黑羽快斗曾经也是如此,硬邦邦的男人哪有性感美丽的女人好,但那从他遇见工藤新一之后那就变成两说了,异性恋和名侦探性恋是可以兼容的,怪盗就是如此不拘一格地双标起来。
      可是,不被需要的感觉真的很难过。
      要是别总是那么单纯地着迷于他设下的谜题就好了,除了头脑好用的地方,黑羽快斗也想要工藤新一多留恋一些他自身的存在啊。
      他很不愿意认识到自己对于工藤新一来说真的可有可无。要是不能真正拥有,那他宁愿选择彻底的无。反正迟早要被宣判死刑,一瞬的鲜血淋漓总好过经久不息的挣扎折磨。
      趁还未受到致命伤之前抽身离去才是逃生上策,黑羽快斗的心理建树做了无数遍,确信临战防线已被构筑得固若金汤。可当他每次下定决心看向工藤新一的眼睛,属于侦探的那双眼睛总是那么理智清醒,蓝得澄净透彻,让前怪盗暗自惊心自己精心编造的伪装又一次在对方眼里失去效力,那双凛冽泠泠的眼睛好似在诘问他的内心,问他当真舍得么,舍得失去这一切?
      不,他当然不舍得。
      好不容易涌到嘴边的话语,那些决绝的冷情的干脆的决心,仅瞬间就被付之一炬,完全灰飞烟灭了,就像怪盗历次被侦探暴力拆解的陷阱。
      功亏一篑也不过如是。
      他若无其事般地移开了视线。
      那就拖着吧,能拖就拖,日子继续拖着好像也可以过。大学也快毕业了,工藤新一会成为职业侦探几乎属于板上钉钉的未来。黑羽快斗一度打算成为像父亲那样的魔术师,然而作为名扬天下的怪盗经历似乎已经极大程度上满足了他轻浮无聊的虚荣心,热忱魔术也不必太择舞台,在公园里表演给牵着气球的年少孩童,还是在晚宴上演出给觥筹交错的名流宾客,都不如交由内心选择。年轻的黑羽快斗并不急于变得功成名就,人生苦短,合该好好体验和享受,未来好像做什么都可以,既然暂时无法做出决断,为了摆脱失去方向的现状,去环游世界或者开一个满足旁人心愿的万事屋都可以列入备选的清单。不论如何,反正,迟早还是要分开的,未来的他们没有必须牵绊在一起的理由。
      可他还是爱着他,想和他在一起的啊。
      所以这样的阵痛永远不会偃旗息鼓。
      黑羽快斗太清楚他和工藤新一有多擅长读懂对方的想法,同等的聪明和镜像般的命运,无与伦比的相似缔造出无人可及的默契。他不想被名侦探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不可救药,一方面不愿失去自尊一败涂地,一方面也何至于让氛围沉重到彼此陷入难堪呢?做不成消解寂寞的情人,至少也要留下足够互称朋友的退路。单是伪装至此就已令他拼尽全力,至于只差一点勇气就能脱口而出的话,黑羽快斗几乎认为工藤新一已经看穿了。
      于是他不仅纠结着名侦探是否未曾爱他的问题,又开始担心对方会不会有一天先一步开口说分手。
      很不想承认,事实就是无情之人做决断才最为干脆利落。
      “哈哈……”垂下眼睑,蓝眸掩在幽深的阴影里,黑羽快斗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什么,把喝空了酒杯狠狠掼在桌面,他也懒得在意那“咣”的一声吓得旁边的女生一跳,胃里只被酒水填满的感觉让他烧心又想吐,单手掩唇忍了忍,还是说了声“我要回家”就站了起来,婉拒了跃跃欲试打算赶赴第二场的同学们热心的邀请。
      “我不去,”他笑着摇了摇头,“因为有些累了……”
      因为累了,所以想回家。
      可要是家没有对应的那个人,同样的地方就只能称之为居所。
      黑羽快斗将会流离失所么?
      酒精使人不再那么拉紧理智的缰绳,黑羽快斗走在空旷无比的大街上忽然做了一个张开双手的豪迈动作,要是身着白色的西装披风那简直与站在东京塔顶端气势凛冽睥睨人间的国际大盗别无二致,然而紧接着迎面涌来夹雪的寒冷瀑风瞬间让他头脑清醒地认知到这个行为有多犯傻,痛苦地“呜啊”了一声,忙不迭把双手抄进衣兜里,后悔出门时没穿得再厚实一些。
      Kid是最多情也最无情,无所畏惧也毫无破绽的都市传说。
      黑羽快斗呵出一口白色的雾气,视线越过茫茫距离,看向遥不可及的远方。
      但是他好怕冷,他好冷。

      回到公寓以后黑羽快斗愣了愣,他换了鞋,绕过玄关,走到客厅看见厨房还亮着灯,大侦探正单手将平底锅放在电磁炉上。
      工藤新一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V领毛衣,米色长裤,很是休闲,像是也刚回来没多久,餐桌上堆了几个楼下便利店的袋子和拆开的空盒,其中一个标签上注明是价格很贵但口感鲜嫩的进口羊羔羊排,现在已经卧在锅里被煎得飘香。
      快斗眨了眨眼睛,发出“哇啊”的一声,新一看了眼他望眼欲穿的样子,手上拈了一撮海盐碎碎地撒下去,一边理所当然道:“还不快去拿盘子过来,动作慢了你就吃烤焦的那块。”
      黑羽快斗二话不说挽袖子为他打下手了。
      约莫半小时过后两人双手合十开始享用后半夜的晚餐,咬住焦香软嫩的羊排,滚烫饱满的肉汁从齿间溢满口腔,全部味蕾都被美味充斥的瞬间才终于让黑羽快斗有种这一天总算好起来的欣快感,慢慢咀嚼咽尽后端起碗喝了一口热热的汤,他很安静地垂下眼帘,心里说他好喜欢这个味道。
      这让他品尝到,工藤新一还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
      还没有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两个人的餐桌上没有食不言的规则,要是遇到值得讨论的事情甚至会争执到菜凉了也没有休止,可一旦黑羽快斗试图说点什么最近的事提起话题,脑海里总浮现出工藤新一刚才丢下自己离开的画面,然后失去了开口的欲望。
      表演家最擅长运用生动的情绪调动起观众的心潮起伏,poker face既是他防止被人窥视内心的盔甲,又是在他不知做何表现表情的救场王牌,自以为是的状态久了他甚至没有想到真正的自己会这么极度敏感而且容易沮丧,要是半真半假地表现出来工藤新一会怎么回应呢?他想起以前有次被名侦探故作不耐地红着脸推开,对方似是失口脱出一句:“——别用这张脸做出这么可爱的表情!”
      真意外,原来你觉得我可爱啊。当时的黑羽快斗这样想。
      可你爱我么?现在的黑羽快斗这样想。
      黑羽快斗天生就擅长感知气氛和调动气氛,他知道嬉笑打闹是需要轻松的空气和心情的,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态没有合格,他也知道工藤新一刚才的离开是真的厌烦那时候的环境,所以他没有兴趣旧事重提增加他的烦躁也掀起工藤新一的烦躁。
      黑羽快斗可能只是需要一时安静的空气来恢复平静。
      不幸在于快吃完的时候工藤新一的手机响了,深夜这个微妙的时间还有人打电话,黑羽快斗实在难以控制自己产生一些合理的猜想。他吃着东西没有抬头,却能察觉到工藤新一接电话之前似乎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站起来走开了一点。电话接通后,零星飘来的交谈声音让他确认了那的确是东京警署刑事一科目暮警官打来的求助电话。
      黑羽快斗抬起头来,迎上了工藤新一正好看来的视线。名侦探的目光似是看他又似没有看到心里去,似乎还在考虑着,考虑事件是不是复杂到需要把他一起带走。黑羽快斗无可无不可,用刀子切割开铁板里的羊排,咀嚼着鲜嫩多汁的肉,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早年他和工藤新一都知晓的谜题。
      上帝遗弃之子的幻影,幻影是phantom,在新约圣经里,上帝遗弃的动物指的就是山羊,英文里山羊的单词是sheep,而羊羔期的小山羊却是kid,也就是说,Kid the Phantom Thief,幻影大盗,其名又为——怪盗Kid。
      恶意揣测自己的侦探情人不好,然而这时黑羽快斗还是觉得他是任人宰割的。
      虽说心里还是有点安宁被破坏了的小小遗憾,快斗仍旧对他露出了轻轻的笑容。
      谁知对方竟微微怔了片刻,像是鬼使神差地,忽然去问电话那头:“很紧急么?”
      一个实在很不像是工藤新一会问出的问题。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这句话在工藤新一的喉间酝酿了很久,没有出口。
      总是一回来就生机勃勃道出“我回来了”的人,深夜打开家门的声音轻得就像担忧惊扰一个熟睡的人,黑羽快斗周身令人放松的氛围还一如往常,但他抬眼微笑间又不动声色透出微微疏远的距离,必要沟通之外的交谈一概没有,举手投足间的肢体语言似乎也在诉说着矜持和生疏,刚才的时候,明明无论任何人的敬酒和搭话都能以风趣话语活跃应对……工藤新一数度捏紧手中刀叉张口欲言,目光落在他垂下眼睑显得分外弧度生动的眼睫,实在问不出口。
      为什么你越来越吝于对我表露情绪了。
      这个,注定会被轻描淡写回避过去,或是成为一条导火索的危险问题。
      来自目暮警官的电话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也浇熄了他微弱飘摇的勇气,工藤新一收拾心情,接通了手机,回归公事公办的状态倾听对面的求助。
      只是视线还是失控的,他的眼睛不自觉地仍在追逐着黑羽快斗的身影,餐厅头顶上暖黄色的光在对方周围勾勒出朦胧的光晕。公寓的灯曾经坏过一次,是黑羽快斗买来灯泡修理的,他说在这种暖色的灯光里吃饭,一个人也不会显得很寂寞。工藤新一倒情愿他别那么深谙与孤独共生的生存方式,时不时就要打起逃跑的主意,安分一点待在他身边不行么。
      要不是实在不愿束缚了对方自由美丽的翅膀,真想把这个人永远锁在身边。
      所以这种深夜,他凝视着笼罩在暖黄色灯色中的黑羽快斗,心脏里面溢满了酸涩的眷恋。
      大脑陷入了有些恍惚的状态,工藤新一把所有的理智都拿去思考电话那边遇上困难的事件了,同一时间,他所有的感情也都缠绕在面前人的身上,就在这似乎被黑羽快斗分了心又似乎两边都全神贯注的时刻,工藤新一看见对方对他露出了一个有些微妙的安慰笑容。
      澄净清澈的蓝眼睛里分明没有多少笑意,低落得都快垂下眼睫了,可他还是对他笑了。
      就像在说,别管我了。
      黑羽快斗现在是有一点不开心,但是没关系,他自己调节一下就会好了。
      可是你所谓的自我调节,你伴随着孤独与黑夜一起沉入水下深处、埋藏起来再不见光日的情绪,是不是会让你的心一步步远离我的所在?
      回过神他才意识到,自己竟对电话那边问出了“很紧急么?”这么一个不太像是他会说的问题。
      深夜打来的电话,其实自然表明了那是警官们彻夜搜查后实不得已才做出的选择。但工藤新一汇总了他们提供的情报,凭借侦探的天赋,从直觉上判断出,尽管过程可能麻烦一点,就算不到现场,他也能搞得定这个案子。
      来自黑羽快斗的视线有些诧异,但既然他不问,那工藤新一就不解释。想在你不开心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这种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过度亲近,真要说来,那充其量不过是他对黑羽快斗的……自以为是和自作多情。只是独断专行的掌控欲使工藤新一无法坐视这个被他视为己有的人一点点远离他的身边。
      任何一个任其独处的夜晚,都可能滋生出黑羽快斗说出分手的决心。
      任何一个与之依存的夜晚,都可能面临黑羽快斗说出分手的局面。
      他不知道该为自己此刻,还有过去那些一时冲动感到懊悔还是庆幸,工藤新一是真心不能容忍……不想面对。该挑明一切吗?确信自己能够坦然地放他走吗?敢无愧内心地说不会后悔吗?要是看见他走到别人身边,怎么做才能不那么在意……至少,别让身体里的某些器官像是溺死般地、陷入窒息的绝望和疼痛。

      某种意义上感性与理性完全剥离在不同次元的状态反而使工藤新一更加迅疾地破解了警方那边的难题,盘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的侦探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状态注意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黑羽快斗……工藤新一心里悄悄念出他的名字,对于这个人,就连呼唤名字都像是一件稍显梦幻的现实。有时候需要频繁地确认,通过各种各样隐晦的途径和方式,才能确信这个人存在于此的事实。
      所以他也走出浴室之后并没有追究黑羽快斗与自己先前一样的姿势坐在他的电脑前看些什么,工藤新一弯下身,手指勾起黑羽快斗的下颌,看见他因为惊讶微微睁大的眼睛,在越来越近的距离中,渐渐颤动起来的卷翘睫羽覆盖了冰蓝的瞳仁。
      永远无法彻底参透这个人啊,到底为何总对那些古老的约定俗成如此虔诚,无论任何状态的亲吻都会闭上眼睛照单全收么?呼吸从交错到交织,彻底交缠,工藤新一又一次沉沦于他浪漫至极的暧昧里了。
      尽管他知道这样的暧昧就等同于无药可解的毒,只有注射到身体里的瞬间才会带来无与伦比的欢欣,仿佛那都是被爱的幻觉,浑浑噩噩的大脑甚至擅自欣喜雀跃得不能自已,而在那之后,甚至并不久远的明天、后天,未来的日日夜夜,都是如同附骨之疽的绵长痛苦。
      工藤新一甚至有心情玩笑般地挖苦自己,说他连这也要看齐他的偶像福尔摩斯么?
      “要……做吗?”唇齿之间,对方声音轻轻地问。
      “嗯,”他说,“抱我。”
      有那么一瞬间,黑羽快斗圈住工藤新一手腕的手指紧了紧。他很快意识到了这点,放松力道,唇瓣贴上他的指尖、掌心,手腕内侧,从低处往高处,献祭一般地扬起修长脖颈,轻软地流连亲吻,眼底倾泄出温柔流光。
      一如既往地,令他满意。
      没有错,就这样……什么也别想。他心说。我也是。你也是。
      呼吸渐渐变得漫乱无章,到底是有一阵没……工藤新一暌违地意识到冬夜的空气好凉,然而沾染了对方肌肤的部分又尽是热意,他有些乱,齿根发软,无法捞起沉溺于快乐的身体,过了一会儿才发觉黑羽快斗似乎同样如此,耳侧至脸颊一片的肌肤透出鲜润俏粉的薄色,有时也有些痛苦地蹙起眉头,呼吸紊乱地在他耳边喘。
      要是他没有在濒近极限的时刻还下意识在那深处动,工藤新一可能还能够维持更久的意识,朦朦胧胧地再睁开眼,窗外隐约透出非常稀薄的天光。已经昏沉得连梦都不会做……随着疲倦的呼吸缓缓起伏,肢体仿佛沉沉深陷在柔软大床形成的池沼里,残热和星点快意还斑驳地落在意识和现实的肌理上,那些暧昧残留的感觉久久都无法退去。
      偶尔也会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要是此夜永远无法迎来天明,那枕侧拥抱着自己腰肢的人,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松开他的双手。
      要是时间能够永远定格,工藤新一希望能停留在黑羽快斗刚回来的那一刻,看见自己身影的瞬间,从眼底深处都绽出欣喜光芒的时候。
      那既是婉约清丽的月亮,又是光彩明媚的太阳,是世间最美好最纯净的一颗星,照亮了冬雪飘飞的冷夜里最深沉的黑天。

      微卷的发梢蹭过脖颈,靠在耳畔的呼吸又轻又浅,像只是一时的小憩,又仿佛已经安心地睡了很久。
      人总是有意选择自己喜欢的事物加以注视,并逃避不愿面对之物。
      工藤新一是个侦探,却也如此不愿剖解自己的内心。连自己也妄图欺骗自己,潜意识中总是思念着,面对这个人时心里率先想起的,还是黑羽快斗全心全意注视着自己的那个版本。
      不想发觉他时而迟疑的样子,凭什么看见女人过来的时候会露出微妙的笑容让出位置,好像退了一步还能再退一步,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对方似乎开始考虑起了离开,有一天会订机票吗,去美国或者法国或者任何一个遥远异国,莫非认为飞到那么远就能逃开侦探么。
      浮云一般游离着的黑羽快斗(Kaito),正像是漂浮不定的风筝(Kite)。
      已经不是罪人了,没有办法去责备……自己被他窃取了不可思议的东西,实质上那是工藤新一心甘情愿给予的。
      甚至黑羽快斗自身都不知晓。
      他也只能读取那一个还是充满了热情靠近自己的版本,才能遏制愈加失控却也不知不觉感染全身的落寞和不安。
      他知道枕畔呼吸规律的人其实也和自己一样还没有入睡,可能也在烦恼,想不明白怎么办才好,只好心照不宣地装作若无其事,笨拙地一味维系着脆弱虚伪的美好表象,但他不能唤醒一个不爱自己的黑羽快斗。
      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变成了怀抱着虚无的幻想孤枕难眠的状态了。

      天终于还是亮了。
      黑羽快斗把脸蹭在枕头上挣扎了半晌,还是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床铺另一侧的温度早已冷透了,这早在他闭着眼睛倾听工藤新一起身的声响时就早已该知晓。
      很难控制这种逃避现实的本能,因为那只会让他难过。
      早已使出过浑身解数……如今越来越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自己理所应当地留在对方身边。
      “哎——”怪盗就是不擅长追人啊。他苦恼地长长叹了口气,如果别那么贪心,止步于成为朋友就好了。
      可要是没这么贪心,他就不是黑羽快斗了。
      分手迟早都会到来的。可能就在最近,甚至限于一两个月之内。黑羽快斗甚至已经不想考虑毕业式的日期了,因为,他从工藤新一的邮箱里看到了移籍的邮件。
      压在有点数量的委托信函下方,标志了已读,来自大洋彼岸的美联邦。
      工藤新一改了国籍。
      是不是过段时间就打算移居工藤夫妇所在的地方?他推测了一下,或许也不是,凭名侦探此人过度傲慢的自尊,打算自立门户的可能性也很大。
      总而言之,这个布满了玻璃裂痕的居所,终于要支离破碎,面目全非了么。
      昨夜看到信息那瞬间大脑嗡鸣的震惊好像还残留在身体,劈开五脏肺腑,一呼一吸都牵心扯肺地带出恸意,黑羽快斗由衷要感谢自己的头脑足够好用,至少外在表现出来和往常没有太多分别,如同无事发生一般带着轻快的笑意去大学,和每一个招呼自己的熟悉同学交谈,甚至有心情放学去兼职的魔术酒吧表演,熟客恭喜他获得FISM大赛的最高奖,天才之名毫不逊色当年风度翩翩的父亲,热心地询问他何时才签约经纪公司,孰不知黑羽快斗早已盘算起环游世界顺带冒险的胡闹念头。
      市民广场、古旧街区、弄堂小店、华丽城堡、残垣废墟……他想随心所欲地在任何想要表演魔术的地方表演。
      其实我们的生活就算缺失了彼此的碎片也并不会发生崩解。
      如果工藤新一说分手的话黑羽快斗十有八九是能接受的,他不想让自己成为名侦探人生之中的阻碍。如果是黑羽快斗自己说出口……他构想了半天,还在困惑自己真的说得出口吗。
      两个人曾互不相让地作为舞台上的对手,心照不宣地成为战斗中的伙伴,来到阳光下自然而然地走向莫逆之交,这个侦探几乎知晓了他所有不欲人知的事情。
      他不可告人的身份,妄为作乱的过去,连幼年亲父早逝的旧事都了解得七七八八,他知道黑羽快斗不愿牵连别人,所以几乎与Kid时期身边的亲友都保持了距离,也能看穿自己藏在poker face之后很多微妙晦涩的情绪。
      他能看穿他的灵魂,一如黑羽快斗能最直接读懂工藤新一的作为。
      结果,黑羽快斗还是不后悔自己勾引了工藤新一,短暂地拥有过也是怪盗一生为傲的功勋。
      只是寂寞而已,生命中缺少了最理解自己的那个人……黑羽快斗试图安慰自己,你明明就是最习惯跟孤独共处的人啦。
      就算如此并不妨碍黑羽快斗收到工藤新一只注明了地点的短讯时恼火地抱怨了一句“这个推理笨蛋,世界上怎么会有灾星体质如此无解的混账,别老是在他不在的时候胡乱碰上死人或者报复社会的犯罪分子啊。”
      然后下一刻大脑里就立刻展开地图焦急地寻找最快赶到名侦探身边的办法。
      没办法啊,其他人都不行的,就算也是专业技能很强的警察或者侦探,世上也再无他人比黑羽快斗更擅长对接那个名侦探的思想,贯彻他的指令。
      唯独这个领域,怪盗自信永远无人能够取代,他们是世上仅有的站在同一层面的宿敌。

      ——以及,能与死神争夺对方生命的人。
      鲜血从腰腹涌出的瞬间黑羽快斗就感到了冷,剧痛先于绝望缓缓蔓延,这个不妙的位置……他痛苦地呼出了一口气,歪开身体的瞬间被自己刚刚推开的侦探抓住手腕,接着持枪的歹徒被防暴警察按倒在地。
      黑羽快斗站不住了,倒在地上的时候听见工藤新一惊慌的声音,对方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真是令人安心啊……永远都能做出最正确选择的你。
      其实有点无理取闹,在被寒冷的地面和失血一点点剥夺体温的时候,黑羽快斗更希望工藤新一能更失去理智一点,抱住他一会儿,或者呼唤自己的名字,都可以,他无比任性地喜欢名侦探对自己流露出感情。
      “小新。”
      他抬起手,抚过工藤新一白皙的侧脸,很抱歉在这么漂亮的脸孔上留下了血痕。
      今夜的天幕不同于昨日,晴朗无云,星光在对方身后一闪一闪的样子犹如夜的呼吸。
      黑羽快斗总是把自己的一切包装成难解的谜团,但其实,在对工藤新一表露出的感情中,那些欢欣和雀跃都不是伪装。
      比起喜欢你、倾慕你、爱着你的心情之外,也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没有坦白,在分手之前。
      哪怕黑羽快斗人生中最为胆大轻狂、无所畏惧的怪盗时期,都没有自信轻易坦言的话语。
      他自满地说过他们那么相似,就像相互映照的海与天,也哀叹过理智的侦探太没有梦想,说得似乎自己就是个五彩斑斓沉迷幻想的彼得潘似的,实则深谙魔术背后骗术真相的人也最难沉溺于高屋建瓴的虚幻空想。
      如此深切地理解了真实,他才能成为编织梦想的魔术师。
      黑羽快斗不是虚构的幻影,他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
      只有远离死亡的时候,才胆敢大言不惭地把梦想、信念之类的大道理挂在嘴边活着。
      但是站在死亡边缘才会察觉到,人只想在理解自己内心的人身边活着,死去。
      他,根本也是如此简单脆弱的生物。
      ——所以,如果明天就会分离的话,那至少今夜。
      “小新,陪在我身边,”他笑说,“有一件事,我想明天再告诉你。”
      不想留下任何遗憾。黑羽快斗知道这样说工藤新一是不可能拒绝的。
      将自己的手覆在他手背上的侦探微微缩紧了瞳孔,一时间脸上所有的表情都褪色了。
      “……快斗。”
      “嗯?答应我吧。”
      “你不能这样……”工藤新一的声音颤抖着,“总是逃跑。”
      唉……永远无法欺骗的侦探。黑羽快斗烦恼地呼出一口气,真让人没办法。
      大失血令他浑身冰凉,距离此地最近的医院……濒临停摆的大脑实在不愿去计算渺茫生率。好冷,好累,昏昏沉沉的,声音也渐渐变远了,仅剩一点点意识在希冀着,至少这时候别松开他的手了。
      他感觉到残存的热源还牵着他的手指。
      “别睡,快斗,”工藤新一说,“别睡,至少现在。”
      快斗感觉新一颤抖着松开了一点自己,有点心慌,好在侦探很快又抓住他了。
      “来得及的,附近有一所医科大学,设施和医生都有……我们来得及。”喃喃自语,不知道是为了鼓励他还是劝慰自己,黑羽快斗快睡着了,却感觉他的手指……左手的无名指,好像被套上了什么东西。
      心脏忽然怦怦跳动起来,他已经不太能感知到低于体温的东西,所以无法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昏沉的幻觉,还是……那个贴合肌肤的,是金属冰凉坚硬的质地么?
      “你不能睡,黑羽快斗,”工藤新一扣住了他的手指,十指相扣,缓缓收紧,“我也有一件事,想明天再告诉你,而且不允许睡过头再听,所以你必须清醒着,等着我说。”

      没有任何回避的余地。
      这一定是,他们分手前夜最后发生的故事。

      黑羽快斗轻轻地呼吸着,弯起唇梢:“好。”
    插入书签 

    ←上一篇  下一篇→
    作 者 推 文


    晋江文栏特效代码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7576453/0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
    手榴弹(×5)
    火箭炮(×10)
    浅水炸弹(×50)
    深水鱼雷(×100)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瓶)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