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我劝你不要太难追

　　偶像组合V6主持的节目《校园疯神榜》实在太过红火，天台告白已经成为席卷国内中学的热潮，就算没有电视台来拍摄，在例行集合训话的间操环节，也总有人跑上去吼两嗓子。

　　立德私立高等学校偏差值在70以上，一向以严谨学风著长，这股风气刮到立德时，三个学段的教导主任写了联名提案递交给校长，希望能通过学校委员会把禁止学生在天台大喊加进校规里。

　　校长是个时髦青年，二代子弟，被家族企业扔进来做管理，看了提案后当天下午就自费找了工人在天台上拉起了高高的防护铁网。

　　教导主任们很满意。

　　第二天间操训话时间，天台的上面传来了声音“…test…麦克风测试…”

　　校长本人站在铁网下面，拿了个麦克，音响的扩音效果很是不错，“近来，跑到天台上告白的情况层出不穷，屡禁不止啊。”

　　“对这种情况，咳咳，我要说啊——”

　　“人上班怎么能不发疯！

　　人上学怎么能不发疯！！

　　正青春的时候不发疯什么时候才发疯！！！”

　　学生们“哇哦”地喧哗起来。

　　在管理老师们“安静！”呵斥下，人群止住了骚动，校长做了结语。

　　“善用麦克，自助发疯。”然后在更大的喧闹里挥挥衣袖离开了。

　　此为立德天台告白元年。

　　一开始确实很热闹，时间长了天台麦克的使用频率就下降了不少，第二年，新入学的高一年段也进入了发疯冷静期，只在课间或是间操时段，偶尔会有人上去喊两嗓子。

　　内容也都很千篇一律。

　　“三年B组的小山翔太，你借走我的明日香写真集三个月了什么时候还！”

　　“大黑老师上课不要拖堂了！三分钟来不及上厕所！”

　　“我姐姐能不能换个男朋友！现在的那个丑男是什么啊丑男！”

　　“唉，”萩原研二支起下巴无聊的哀叹，“最近的天台表白都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小阵平，我上去跟你表白，奉献自己娱乐一下大家怎么样？”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趴下，“可以啊，那我就跟着上去拒绝你，顺便说明理由是喜欢你姐姐。你赶快去，我能不能顺利表白就看你了。”

　　萩原研二矜了矜鼻子 ，“那还是算了，千速姐最近有在交往的男朋友，真这么干了，她下手可不会轻。”

　　“好无聊啊。”他又对着窗外的晴空绿树感叹道。

　　“打扰一下，”天台麦克又响起了，这次是个女孩子的声音，“二年A班的松田阵平，听得见吗？下面这些话请你听清：奉劝你不要太难追。”

　　“哇哦！听见了吗阵平！”

　　班级里其他同学往过来，走廊上路过二年A组的人也探头进来看看被告白的主角在不在。

　　松田阵平一把从桌子上跳起来，拿过校服外套跑了出去，“那个笨蛋！”

　　在一楼的鞋柜前，松田阵平逮到了刚向他喊话的人。

　　“斋藤遥！”被叫的女孩子不紧不慢地把换下来的鞋子放进写着自己名字的木柜，才转过来对着透着汗气脸色涨红的松田阵平慢悠悠道，“松田同学，有何贵干？”

　　“你刚刚的天台告白是怎么回事？”

　　“啊，你听见了就好，”斋藤遥不避不闪地直视他，“字面意思，我劝你不要太难追。”

　　“喂…”

　　“咔嚓。”快门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两个人对峙着的这张照片被打了马赛克，登在了新一期的立德校刊头条专栏，题为《大小姐想让我接受告白～学霸们的恋爱攻防战！》，供稿人，新闻社萩○研三。

　　大致内容如下：

　　ROUND 1

　　松田阵平收到了一封粉色的告白信封。信纸是白底红线的，在小卖部售价200岡一本，抬头还印着“立德私立高等学校”的字样。

　　内容倒是值得一看，字迹清秀，用词文雅，工整对仗，简洁明了，抛却无感情这点小瑕疵就是一篇邀请范文。

　　收情书这种事情，松田阵平驾轻就熟。时间也很合适，下午三点，去社团活动前的一个小插曲而已。依约来到小树林，站在那的人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斋藤遥，从入学开始就跟他争夺年段第一，各有输赢，在校际竞赛里也做过伙伴，但在过往交际中，并没有看出她对自己有超出礼仪的情愫。

　　“斋藤桑？”松田有些犹疑地叫她，“你在这里是？”

　　斋藤遥也是一副运动打扮，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满意地点点头，“我在这里等你，你很守时。”

　　既然没有弄错，拒绝的话松田阵平说起来挺熟的，斋藤是作为对手来讲十分优秀，但是他心有所属，直接表明即可。

　　斋藤遥听了他的话后，也没露出失望的神情。

　　“社团活动时间快要开始了，我就长话短说。”斋藤遥冷静地不像被刚刚拒绝，“我并不是想跟你谈一段校园恋情，松田君，希望你能正视我接下来的请求。”

　　——“请你跟我以结婚为前提，认真交往！”

　　“哈？”

　　ROUND2

　　斋藤遥的告白，该说不说，确实给松田阵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怎么想都算得上是暴言范畴了啊。

　　松田阵平甚至还假借催萩原研二一起回家的理由，去新闻社走了两次，看起来也不是校刊策划的整蛊观察活动。

　　斋藤桑…她没事吧？

　　松田阵平在低头沉思的时候，萩原研二在一旁仗着高个子，已经看见对向走来的人了。

　　“斋藤桑日安啊。”他笑着打了招呼。

　　“日安，萩原君。”斋藤遥礼貌回应，直奔主题，“对我上次的提议，你考虑怎么样了？”

　　“你居然是认真的吗？”松田阵平大惊失色。

　　“嗯嗯？什么提议？”萩原研二饶有兴致的问。

　　“哦，我上次向松田君提议，请他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斋藤遥淡定地说。

　　“呜哇！”

　　“喂，你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松田阵平是在场反应最激烈的那一个，他压低嗓音呵止。

　　“嗯…这是不可以说的吗？”斋藤遥也配合他轻下声音回复，“所以你考虑怎么样了？”

　　“你突然提出这种要求，怎么让人当真嘛！”

　　“也是。”斋藤遥想了想，“等我写一份可行性报告给你。”

　　她离开了。

　　萩原研二闪着一双眼睛扑到松田阵平身上，“内内，小阵平，怎么回事，细说！”

　　“你沉死了！”松田阵平推他，“我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ROUND3

　　斋藤遥的报告写好了。她拿着纸质版报告来找松田阵平，萩原研二申请旁观见证，被通过了。

　　学校门口的咖啡厅，松田阵平看着她推过来的册子，有些怀疑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

　　斋藤遥开始发表讲话。

　　“某个境内调查称，男性中67.9%，女性中46.3%，表示自己有过出轨行为。”

　　萩原研二喝着咖啡呛了一口。

　　“数据准确性有待考证，但是出轨率居高不下，确实是现今日本社会的现象问题之一，这是多重原因导致的，一时之间难以扭转。出轨破坏家庭结构稳定，为了避免这种不幸的情况发生在你我身上，我郑重地向你提议，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进入磨合期，时机到了就可以办理入籍手续。”

　　“……出轨率跟你我有什么关系？”松田阵平第一次发现，数科不错的斋藤遥在逻辑上恐怕是有点问题。

　　“松田君认真学习，努力生活，是有自己的目标吧。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追逐目标的同时如果会被生活中的烦心事拖累，浪费时间不说，还可能错失机会，这就需要构建一个稳定的家庭。”

　　“高中毕业后就是大学，大学是吸纳提升自己的黄金期，毕业之后是适应期，等正式步入安定阶段时，为了结婚而结婚速配，作出选择要考虑现实的金钱、工作等因素，缺乏了解而破裂的婚姻比比皆是。因此，现在，高中，正是确定人生中另一半的最好时机！”

　　萩原研二鼓起了掌，被松田阵平按了下去。

　　“我对你的观念无权置喙，但并不觉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斋藤遥示意他去看册子，“松田君，从一切条件来看，我们都非常合适。”

　　她逐一列举“1-5页是我的个人基本情况与体检报告。能证明我身体健康，家庭和睦，没有遗传病史和基因缺陷。父母工作稳定，车房是全款，没有外债。”

　　？这种个人基本信息要怎么翻看啊！

　　“6-10页是我从小到大的成绩单，以及教师结业评语。不出意外，我可以跟你考入同一所大学，不会有异地之忧。”

　　“附件袋里是我的证件照以及未来孩子长相合成器的具体地址，你可以拿自己的证件照去验证，相信我们俩的基因结合，能得到最优解，费用我已经放在里面了。”

　　这册子突然烫手了。

　　“你…找别人也可以吧，为什么选我，他不也行吗？”松田阵平把快笑岔气的萩原研二一把拉入战场。

　　“我当然进行了详尽的综合考量。”斋藤遥认真地说。

　　“首先，萩原君的成绩虽然也在年段前十，但总是起伏不定，恐怕在学习上留有余力，”斋藤遥向萩原致意，“他不像你一样目标明确。”

　　萩原研二笑意盈盈地点头。

　　“其次，松田君的长相更符合我的个人审美情趣。”

　　“第三，相比萩原君，松田君和女性的来往要少许多，我的终极目标，是构建一个美满家庭。”

　　“只要天时地利人和，所有人都会出轨。我选择接触变量较少的松田君无可厚非。”

　　“我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松田阵平沉声说道。

　　斋藤遥不为所动，“你表白成功了吗？”

　　“…”

　　“噗哈哈哈，没有，他喜欢的人现在有正在交往的对象。”萩原研二乐哈哈地代为作答了。

　　“那么为了效率，我建议你采纳我的方案。”

　　“我说，斋藤桑，”萩原研二插了进来，“以结婚为前提交往，要有感情基础啊，你和小阵平之间缺乏了解吧。”

　　斋藤遥恍然大悟，“我懂了。”

　　松田阵平有种不好的预感。

　　ROUND4

　　爱心便当，每周情信，巧克力，千纸鹤。

　　所有恋爱中的心选物，斋藤遥按照套餐大放送，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任谁见了都得称一句有毅力。

　　再被百分百退回。

　　于是就有了开头，耐心被消磨殆尽的斋藤遥到天台上玉音放送那一幕。

　　这几天松田阵平总觉得走在校园里就有人在身后窃窃私语 ，转过身去又没看见谁对他指指点点。

　　羞恼占据了大部分情绪，他走到斋藤遥所在的班级，拦了人请他帮忙叫她出来。

　　斋藤遥有些惊喜地出来了，“松田君，你找我？”

　　“嗯。”松田阵平皱着眉看走廊上人来人往，“这里说话不方便，放学的时候小树林见。”

　　小树林。

　　在斋藤遥曾经在的位置，松田阵平等在那里。

　　“斋藤桑。”他说，“你给我带来了很大困扰。”

　　女孩子本来脸上还带了点红晕，听了这开头后渐渐褪去了。

　　松田阵平接着往下说，“现在学校里到处是有关我们的流言蜚语，已经影响到我了，我希望我们可以不要再来往了。”

　　“你这是拒绝我的意思吗？”

　　“是的，我已经拒绝过你很多次了。”

　　“没有，你从没有直白地告诉我过。”

　　“我…”松田阵平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没有，他大多时候被她带跑了，拆解她话里不合常理的地方，企图让她知难而退，然后她再一次次找补，越挫越勇。

　　尴尬了家人们。

　　“今天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斋藤遥的声音轻轻地，“我明白了。”

　　松田阵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直以来烦心的事情应该是解决了，他却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憋闷堵在胸腔。

　　接下来的年段考试，斋藤遥勇夺桂冠，超了第二名的松田阵平十分。

　　虽说情场失意，学场得意，这也突飞猛进地不太合理吧。

　　想到这次的作文，是要求写最近的感情体悟，不会是因为这个吧？她国文一直相对苦手，失恋还能在这方面打通任督二脉吗？

　　自己的拒绝对她的打击那么大吗？松田阵平也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国文老师在讲解这次考卷的时候，还拿斋藤遥做了范例，“同学们写文章，一定要从自身经历出发，写最真切的感悟，不要过于发散。年段第一的斋藤同学就是很好的例子，以情写文，还用了俳句，抒发了真情实感，分外动人啊。”

　　松田阵平觉得很歉疚，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让他坐立不安。

　　又过了两天，年段优秀作文在展览板贴了出来，斋藤遥的文章据说也在其上。

　　萩原研二来告诉他的时候，脸皱成了一团，“小阵平，你去看看吧。”

　　松田阵平迈着沉重的步伐往那边走去，他低垂着头，悔意在胸腔里翻涌，展览板前从未有这么多人聚集，看他来了，自动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走近了，找到斋藤遥的名字，他大概扫了一下，马上就发现了那个被着重提起过的俳句。

　　是五七五格式的。

　　あまつだや 啊 松田呀
　　a ma tsu da ya

　　まつだじんぺい 松田阵平
　　ma tsu da ji n pe i

　　ああまつだ 啊 啊 松田
　　a a ma tsu da

　　人群中冒出一阵阵噗噗声，在松田阵平转身离开的时候，已经止不住地变成震天响的哈哈哈哈哈哈了。

　　这个该死的，从教职工到学生都是乐子人的学校！

　　斋藤遥真的没再来打扰过松田阵平。

　　虽然她的惊世俳句在松田阵平四周经典永流传。

　　所有人现在叫他第一句都是，“啊～松田呀！”

　　回归了平静生活的松田阵平还是觉得不顺意。

　　这天萩原研二神神秘秘地来找他，“小阵平，我听到了一个坏消息，但是对你来说可能算是个好消息。”

　　“我们请假去参加机械大赛那天，新来的转校生在天台上跟斋藤桑表白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就不劳你赘述了。”松田阵平根本没有把目光从手里拿着的书上移开，硬邦邦地说。

　　“有人对斋藤桑表白是坏消息吗？”萩原研二有些惊讶地笑了出来，“阵平，我是想来告诉你，千速姐昨天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

　　松田阵平愣在当地。

　　又是一天间操时间，太阳晒的大家没精打采，教导主任的训话长的不得了，所有人都倍感无聊。

　　“咳咳，”天台麦克风响起来了，“这里是二年A组的松田阵平，我有话想对二年C组的斋藤遥要说。”

　　“呜哇，是校刊攻防战的后续！”

　　“妈妈我追的校园连续剧他又更新了！”

　　“啊你们这些学习好的死现充！”

　　身边的同学们吵闹起来，把斋藤遥推到了队伍前面，她抬起头，高高的铁网后面，虽然看不清，但能猜想出松田阵平熠熠生辉的俊脸。

　　“请给我个机会，允许我追求你！很难追也没关系！”

　　他喊完甚至鞠了个躬。底下的同学们看见后哄笑起来。

　　麦克里传来略远一点的提醒声，是萩原研二，“小阵平，还有那句！”

　　松田阵平用更大地声音说道，“斋藤桑，请以结婚为前提，跟我交往！”

　　“哇，疯了吧！”

　　“啊～松田呀！”

　　“俳句情侣！”

　　掌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斋藤遥突然往教学楼里跑去，她快速地沿着楼往上，正对上往下冲的松田阵平。

　　两个人隔着一个楼梯，松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她摆摆手，努力喘匀了气，“我…我同意！”

　　“你…你不多考验一下我？之前我拒绝你，那么多人都知道…”

　　“没关系！”她大声地讲，“我这个人，最注重效率！”

　　松田阵平笑了，他三两步跨了下来，到她面前来，把手伸给她，“好，那我们就好好磨合，争取早日入籍？”

　　她把手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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