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王]有一天

　　王杰希觉得，最近几天乔一帆似乎不太对劲儿。
　　不要问他哪里不太对劲儿，他也说不太上来，但就是能感觉得到，乔一帆身上处处都透着疏离的气息。
　　现在是第十二赛季结束后的夏休期，在B市已经买好了房子的王杰希和家本身就在B市的乔一帆目前正在短暂的同居生活中。
　　面对着屏幕上装备破破烂烂还没满级的鬼剑士小号，王杰希把游戏退回到人物选择界面，微微叹了口气。
　　这时乔一帆从门口探进头来：“杰希，吃饭了。”
　　王杰希冲着乔一帆点了点头，抓了一把脑袋上已经有点长的头发，伸了个懒腰：“就去。”
　　乔一帆冲他笑了一下，关上门去准备碗筷了。
　　看，现在就很不对劲。尽管乔一帆平时也是如此冲他笑一笑，喊他吃饭了，但是今天就感觉特别的不对劲。如果硬要说出个一二三来，也许是乔一帆的笑容冷淡了那么零点零一分？
　　王杰希冲着电脑屏幕摇了摇头，退了游戏，伸手拔了账号卡，走出书房，洗手吃饭。

　　坐到桌上时，乔一帆已经摆好了碗筷上好了菜，正在给王杰希往碗中盛玉米排骨汤。职业选手多有一双好看且保养得当的手，乔一帆也不例外，王杰希看着他用那双灵巧好看的双手拿着瓷白的汤勺将汤盛入碗中，然后放到自己面前，冲自己微微笑了一下，说：“先喝碗汤暖一下胃吧。”
　　王杰希近些日子胃不大好。大约是前些时间忙着季后赛没有按时吃饭的缘故，夏休期乔一帆拖着箱子来B市进家门的时候，就看见王杰希一手捂着胃，一手拿着杯子正在喝冲剂，脸色微微发白，所以最近乔一帆烹饪的一日三餐多清淡易消化，每餐一定有汤粥类食物。
　　这两天，按时吃饭饮食健康的王杰希已经没有再胃痛了。
　　乔一帆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坐了下来。王杰希已经喝了两口，此时正在啃汤里切块的玉米段。
　　“上午柳非来电话，你出门了。她说有点问题想请教你，我让她晚上□□上找你。”乔一帆把桌子上装着蒜蓉西兰花的盘子往王杰希面前推了一下。
　　“嗯。”王杰希啃完玉米，转而开始啃排骨。
　　乔一帆像是完成了工作汇报一样，交代了上午的事情后便不再言语，低头开始吃饭。
　　王杰希喝光了碗里的汤，拿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冷淡的感觉又来了。
　　这几天吃饭的时候都像这样，乔一帆的话明显要比正常时少了不少，该说的事情好像一句话也没落下，盛饭布菜也都还会替他做好，但是却少了很多额外的闲聊。
　　王杰希脸色如常，却有些食不知味。
　　两个人的恋爱关系始于乔一帆锲而不舍的追求，王杰希从来没有想过微草饮水机旁边的小透明爆发勇气时会如此紧紧地追在他身后，久缠之下王杰希招架不住终于投降，然后他们开始了比赛期异地、夏休期同居的恋爱生活。
　　所以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乔一帆也会对他开始变得冷淡，他甚至不知道发生现在这种状况的原因，生活依然一直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却处处让他觉得心里没底。
　　若说最异常的，大概当属从乔一帆回来的第二天开始，他们两个人虽然睡在同一张床上，却一直都只是相安无事地睡觉，是的，只是睡觉。
　　也许是乔一帆看出了王杰希的心不在焉，他一脸关心地问：“胃不舒服吗？”
　　“嗯？没有。”王杰希脸色平静地摇摇头。
　　“今天的菜不合胃口？”乔一帆又问。
　　“没有，挺好的。”王杰希如此说。
　　乔一帆便不再言语，二人继续吃饭。

　　饭后，乔一帆去洗碗，王杰希靠在沙发上随手拿过个抱枕抱在怀里，按着遥控器开了电视，心不在焉地一个一个台换过去。
　　中午好些电视台在播新闻，王杰希没什么兴趣看，另外一些在播电视连续剧的，王杰希更没有兴趣看。唯一会有兴趣的电竞频道此时正在播放一个黄少天的采访，王杰希听了两分钟后觉得被电视里那个人聒噪得自己脑仁疼，干脆拿过遥控器直接关了电视，然后斜倚在沙发上闭了眼睛眯着。
　　乔一帆洗好碗擦干手出来，就看到王杰希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略微皱着些眉头，睡着了。
　　“杰希，起来去床上睡。”乔一帆把原本就没睡熟的王杰希拍醒，伸手抽走了他抱着的抱枕。
　　王杰希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乔一帆一眼，伸手揉了下眼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去喝杯水。”
　　“已经给你倒好了。”乔一帆把手里的水杯递到王杰希眼前，王杰希伸手接过，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了。
　　“哎，说了你好多次，喝水不要这么着急。”乔一帆有些无奈。
　　王杰希把水杯递还给乔一帆：“哦，我下次注意。”然后一边伸手耙了下脑后压得已经有点翘起来的头发，一边转身进了卧室倒在床上。
　　看，就是这样。若说乔一帆已经不喜欢他了，好像也不对，明明乔一帆还是很关心他的。其实王杰希有的时候也会反省一下自己，他们的恋爱关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一直都是乔一帆在付出：是乔一帆先追求的他，是乔一帆先对他表白；平时在一起的时候，是乔一帆关心他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身体不舒服；饭是乔一帆来做，碗是乔一帆来洗，地也是乔一帆来拖……
　　外界将他冠以微草“单亲爸爸”的称号，可是没人知道单亲爸爸回到家里，过的基本上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悠闲日子。
　　王杰希曾经问过乔一帆，为何愿意这样付出精力去照顾另外一个人，得到的是乔一帆有些羞涩的微笑，以及一句，“因为我喜欢你啊”。
　　王杰希不知道乔一帆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喜欢自己，他也从来没有去问过。王杰希从前也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他也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到底可以有多喜欢。
　　不过他觉得，他对乔一帆，是喜欢的。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王杰希感觉到床的另一边有人躺了上来，被子悉悉索索地响了一阵子，然后他自己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乔一帆还在睡。
　　王杰希赖在床上不想起，扭头去看乔一帆的睡颜。乔一帆比王杰希要小几岁，最初他进入微草的时候王杰希觉得他和高英杰一样就是两个孩子，与高英杰不同的是，他还是个没什么慧根的孩子，虽说每天也都在认真训练，可是进步总是差强人意。
　　后来……后来就没什么后来了，后来的乔一帆所取得的进步、所获得的成绩，都跟他王杰希无关了。
　　睡着的乔一帆很安静，就和他一贯以来给人的感觉一样，王杰希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乔一帆的鼻尖。
　　睡梦中的乔一帆皱了皱鼻子，翻了个身背对着王杰希继续睡，顺便卷走了大半幅被子。
　　被晾在床上的王杰希花了二十秒钟干瞪着天花板，空调房内不盖被子还是有些微微的冷，他只好侧翻了身子起床下地。
　　“唔，几点了？”王杰希刚洗了把脸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乔一帆摆了个大字型躺在床上伸懒腰，棉质的家居T恤卷到了腰部以上。
　　王杰希到客厅里抬头看了看：“三点了。”
　　乔一帆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半晌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传来：“杰希你下午出去吗？”
　　“外面这么热，没打算出去，怎么了？”
　　“唔，我们来PK吧。”
　　王杰希有点诧异，不过还是点了下头说：“好啊。”

　　随手摸了张满级的魔道学者账号卡，王杰希登陆了荣耀，刚读完地图，就看到世界频道上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寸灰上线了。
　　王杰希短时间内第二次诧异，他扭过头看了眼乔一帆：“你登了一寸灰？”
　　乔一帆简短地“嗯”了一声，又随手操作了几下：“竞技场XX房间，密码XXXX。”
　　王杰希懒得再换自己的王不留行，开着小号就进了竞技场。
　　地图是最简单的擂台场，确认了开始，魔道学者刚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寸灰杀气腾腾举着雪纹就冲了过来。
　　王杰希操纵着魔道学者开始走位，阵鬼单挑并不强势，只需要注意不能让其铺开鬼阵。结果魔道学者还没飞出几个弧度，一寸灰没有释放任何鬼阵的情况下迅速接近了过来，起手便是月光斩。
　　斩鬼的打法。
　　乔一帆已经作为兴欣主力在荣耀联赛中征战了三个赛季，早已不是当年的饮水机小透明，王杰希则已近职业生涯末年，水平已开始出现了下滑的征兆。
　　虽说一寸灰对上王不留行依旧处于被压制的下风，但是今天的魔道学者不是王不留行。
　　一寸灰穿着一身银装就进了竞技场。
　　几个回合的交换后，魔道学者干脆利落地扑街，用时三分钟。

　　乔一帆用非常冷静地声音说：“再来一场。”
　　王杰希复活，下场，确认开始。
　　这次一寸灰花了点时间布了几个鬼阵，四分钟后，魔道学者第二次壮烈扑街。
　　乔一帆生气了。
　　这是王杰希得出的结论。
　　虽然坐在王杰希身边的乔一帆如往常一样带着柔和的表情，眼神中透着冷静，但是场中的一寸灰却是杀招一个接着一个，明明是一个阵鬼，就算现在勉强是用着斩鬼打法的鬼剑士吧，可这都快要打出狂剑士的风格了。王杰希又不傻，乔一帆的比赛风格他也研究了整整三年，怎么看不出这其中的变化。
　　可是知道乔一帆在生气是没用的，王杰希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最近乔一帆的不对劲，直觉告诉他可能原因都是同一个，但是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
　　王杰希一边想着，一边看到手里的魔道学者第三次扑街。
　　“装备压制太厉害了，不换你的王不留行吗？”乔一帆冷静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王杰希想了想，退了游戏拔了账号卡，拉开抽屉找出了王不留行的账号卡。
　　插卡，登陆。
　　王不留行是隐身登陆的，世界上倒是没有人注意到，王杰希操纵着王不留行进了竞技场房间，乔一帆一言不发，又开了一局。
　　这局打了五分二十八秒，以王不留行的胜利告终。
　　乔一帆又开了一局。
　　王杰希只得又陪着继续下场，灭绝星辰在赛场中划出诡异刁钻的轨迹。
　　胜利者，王不留行。
　　开局。
　　胜利者，王不留行。
　　开局。
　　胜利者，一寸灰。
　　开局。
　　胜利者，王不留行。
　　开局。
　　……
　　王杰希得出了一个结论，乔一帆不是生气，是很生气。

　　陪着乔一帆连着打了二十多场，王杰希觉得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PK不等同于有规律的训练，需要操作者长时间的精神集中反应迅速操作密集，职业选手之间的较量尤其如此。要是让王杰希到竞技场里去虐菜，那他保证打一天都不累，可是乔一帆现在是什么水平？三年职业生涯两度夺冠，要是现在还能像四年前一样打乔一帆的指导赛，王杰希觉得那自己再打十年都不需要退役了。
　　这一局他没有再确认开始，而是转过身去面对着乔一帆，试探着问：“一帆，怎么忽然这么拼？”
　　王杰希没有继续竞技场，乔一帆也就放下了鼠标，转过身来面对王杰希，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依稀是一个笑容：“前辈为了比赛那么拼命，我自然不能落后，有大名鼎鼎的魔术师在身边，自然要多PK多学习。”
　　王杰希心里咯噔一下，忽然觉得乔一帆如果能像原来一样小心翼翼不敢看他那也挺好的，起码不会像现在一样，明明还在微笑，却看得他有些心虚。
　　“是我不好，下次一定注意，不会这样了。”
　　他终于知道乔一帆自从夏休期回到家里就不正常到底是为什么了，尽管嘴上不说，但是他还在因为自己季后赛备战经常忘记吃饭饿坏了胃而耿耿于怀。
　　乔一帆又微笑了一下，也许单纯是因为相貌的原因，他的笑容看上去总有一些腼腆的意味在里面，可是王杰希知道现在乔一帆绝对只有生气没有腼腆：“前辈热爱荣耀，专心比赛，已经不是第一次把胃搞坏了吧？”
　　王杰希下意识地扭头瞟了一眼自己的电脑屏幕，王不留行依然扛着灭绝星辰威风凛凛地站在竞技场里，他“嗯”了一声，觉得自己需要给乔一帆一个诚挚的道歉。
　　但是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终他只是把目光垂了下来盯着自己的手，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乔一帆一只手靠在桌子边上撑着自己的下巴：“杰希，我担心没有关系，可是身体是你自己的，我们平时离得那么远，我没办法事事都关照好你，你总是能记着别人，总是记不住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跟我说，这次要不是我回来正好看到你胃疼，你一定就不打算告诉我了对吧？”
　　王杰希没吭声。
　　“也许是我还不够关心你吧，这几天我一直在反省自己，对不起。我去给你倒杯水，你该吃药了。”乔一帆站了起来。
　　“等下去吧。”王杰希跟着站了起来，他伸手抱住乔一帆，因为比乔一帆要高，所以乔一帆的头正好埋在他的肩膀上：“你没有错，是我不好，下次真的不会了。”
　　乔一帆搂了王杰希的腰，抬头亲了一下王杰希的下巴：“我知道你比赛的时候会全力以赴，大家都会，但是，总要懂得照顾自己啊。”
　　王杰希闷闷地“嗯”了一声。
　　乔一帆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放开我去给你倒水啦，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去准备。”
　　“吃你吧。”王杰希的声音还是闷闷的。
　　乔一帆噎了一下：“杰希？”
　　王杰希耳根有点红，他放开乔一帆转身往客厅走：“我去吃药。”
　　乔一帆很有兴致地跟在王杰希身后，手不老实地从王杰希的腰里伸进去：“这几天是我不好，晚上我一定会让你吃饱的。”
　　王杰希的耳根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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