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朵红蔷薇

　　清晨的太阳穿过古堡的彩色玻璃窗，暖洋洋地照在我柔软的肚皮上。
　　我懒懒地眯起双眼，嗯，今天的太阳很不错。
　　忽然，我的鼻子不自觉地动了动，我连忙用力嗅了两下，啊！是烤香肠和热牛奶的味道！
　　我愉快地在身下垫着的纯白色小羊皮毛毯上滚了两圈，确保自己漂亮的黑毛沾了不少在上面，又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啊，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最后再弹起身，优雅地踮起脚尖迈着间隔一致的步伐朝客厅走去。
　　当然，我的步行速度还是很快的，毕竟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嘿，到这儿来，达恩。”客厅响起一道声音。
　　我抬头，是我的主人兰德尔在沙发上叫我，我顺从地走过去，扬起前爪，被他熟练的抱了起来。
　　他一边给我挠痒痒，一边对我说：“今天的早餐是你最爱的热牛奶和烤香肠，快去吃吧，吃完我们就要去迎接下一位红蔷薇了。”
　　他说话的语气温柔而缓慢，阳光照射着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他眨了眨眼，温柔深邃的目光连同他眼睫尾部跳舞的灰尘一起，落在我的身上。
　　我看了看他湛蓝色的双眸，听话地朝他手指的方向快步走去，看着盘子里烤得焦香的小香肠，我的喉咙不禁发出一声“咕噜”的声音。
　　他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我把盘子和碗一扫而光，然后拎起我的脖子，弹了弹沾在我胡须上的几滴莹白的热牛奶，对我说：“达恩，一会儿见到我们的红蔷薇，你可要安分些，不许再像上次一样，把人给吓晕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哼，上次那个胆小的女人，不过是一个恶作剧而已，她就被吓晕过去了！
　　兰德尔此刻仿佛会读心术，拍了拍我圆润的屁股，“走吧，收起你的爪子。”说完他便起身去往古堡大门。
　　我悄悄打了个饱嗝，不慌不忙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穿过楼梯和走廊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对我碎碎念：“达恩，你现在可是越长越胖了，我当初刚捡到你那会儿，你还是巴掌大点儿…”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思却随着他念念有词的声音，逐渐把记忆带回到了过去…
　　那是五百多年前的一天，具体的日子我已经忘了，只记得那时我刚出生不久，还是个小的可怜的黑猫，没等把眼睛睁开，就遭受了被遗弃的厄运。
　　我还记得被抛弃的那天，下着雨，空气阴冷又潮湿，我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被冻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森林里，我靠在一棵巨大的古槐树下，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道门。后来我才知道，那道门还有个名字——象牙门（注释1）。
　　门是打开的，森林里的雾气很重，还下着小雨，但不知道是不是风的原因，原本松散的雾气到了那道门前，都会被吸进去。
　　我也被吸引了，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朝那道门走去。
　　门里看起来还是浓雾，我没有犹豫，抬起脚，迈了进去。
　　就在那一瞬间，四周的景象完全变了：原本雾气弥漫的森林消失了，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座古旧的城堡，它看起来很大很大，这时我听见一道声音响起：
　　“哦，是一只瘦弱的小山猫呢。”
　　我戒备地弓起身子，朝着声音望去，一个优雅英俊的男人撑伞朝我走来，伞骨上雕刻着大片大片红色的蔷薇，他蹲下来，把伞挡在我的身上，对我说：“你饿不饿？城堡里有香肠和热牛奶，要不要跟我走啊？”他笑眯眯地朝我伸出手，手指修长而白净，像被牛奶泡过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他开口说话的那一刻，我就对他有一种熟悉和信任的感觉，鬼使神差般地，我伸出我的爪子，还把尖锐的爪尖缩了起来，搭在了他的手上。
　　“真乖，嗯…让我想一想，你就叫达恩吧。”
　　我就这么被他带回了古堡，后来的日子里，我逐渐知道，这里收留了很多被遗弃的宠物，而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主人，就是这个有着牛奶般白皙皮肤的男人——兰德尔。
　　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也许我的意思是说，这里的宠物都不会死亡，当然，兰德尔也一样。
　　不过每隔一百年，都会有一个人进入古堡，兰德尔总叫他们“红蔷薇”，虽然他们有自己的名字。不过兰德尔说了，只要在古堡里，他们都是“红蔷薇”。
　　他们有老有少，有男人有女人，每次这些“红蔷薇”来到古堡，兰德尔都会很高兴，但这种高兴最多只能持续三天，因为三天后他们就会消失在古堡。
　　不过兰德尔也很奇怪，明明从一开始他表现得很高兴，似乎很欢迎那些外来的访客，可等那些人消失后，他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甚至看起来心情依旧很不错！
　　真是搞不懂人类的心思啊！
　　这不，现在他已经哼着曲子，去开古堡大门了。
　　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就蹿了出去，可这次兰德尔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拽着我的脖子把我提起来。我奇怪地扭头看他，发现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前方？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粉色裙??，再往上看，哦，一个戴着白帽子的女人，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我清了清嗓子，用我觉得最温柔的声音“喵”了一声，这时，那个女人开口说话了：
　　“您…您好，我叫奥菲莉亚，我不知怎么在森林里迷路了，外面还在下雨，不知道您是否能让我在这里暂时…避一避雨？”
　　听她开口，愣着不动的兰德尔仿佛才回过神来：
　　“哦，哦，好的，当然可以，奥菲莉亚小姐，您好，我叫兰德尔，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快请进吧。”
　　他边说，边把她引了进来。
　　真奇怪，我心想，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兰德尔这一次并不开心。
　　“这是你养的猫吗？真漂亮啊。”奥菲莉亚摸了摸我的脑袋，笑道。
　　“嗯，它叫达恩。达恩，去，找你的小伙伴们玩去吧。”
　　兰德尔心不在焉地对我说。
　　我闷闷地“喵”了一声，走出客厅的时候，还听见奥菲莉亚的声音传来，“你养了很多宠物吗？”，“嗯，都是些…被遗弃的可怜小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兰德尔在说到“被遗弃”时，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
　　奥菲莉亚的到来，并没有如我预想的和之前一样，因为兰德尔都不来找我玩了！他整天都和奥菲莉亚待在一起。
　　真奇怪。
　　虽然我的好奇心并不重，但我还是在第三天夜里的时候悄悄进了兰德尔的房间。
　　皎洁的月光下，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我轻手轻脚地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正当我准备离去时，右脚边却吹来了一丝凉风。
　　我站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前爪。这个高度不该有风的。
　　更何况…我向右望去，更何况那是一整面墙。
　　我静悄悄地走近，再次伸出右前爪探了探：果然有流动的空气。
　　我眯起眼睛，在黑夜里巡视整间屋子：床、桌子、钢琴、花瓶，挂画、衣柜、书架……
　　是挂画！
　　我三步并作两步蹿了过去，画上画的是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只白猫，而原本湛蓝色的猫眼此刻却微微散发着一层柔光。
　　我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
　　跃到了地上。
　　没关系，我内心安慰自己，这画挂的有点高，一次不成功太正常了。
　　我调整呼吸，看了看四周，嗯，书桌可以借力。于是我跃上书桌，看准角度，再次纵身一跃！
　　碰到了！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一道轻微的响声，我转身望去，只见那面墙转了个角度，开了一道发着幽幽蓝光的缝隙。
　　猫眼果然是个机关。我一边想着，一边朝墙面走去，一个闪身，墙壁在我身后慢慢闭合。
　　这是一间屋子，屋顶开了扇天窗，有风从窗户吹进来，屋子里有…二十一个玻璃容器，和一个柜子。
　　每个容器里都盛着一种散发着蓝光的液体，好像是福尔马林？有二十个玻璃容器里分别泡着一个木头雕刻的红蔷薇，还有一个容器是空的。
　　嗯？我纳闷，红蔷薇？怎么和兰德尔给那些女人的称呼一样？
　　突然，我身后的墙壁传来一声响动，我暗道不妙，不会是兰德尔回来了吧？
　　我心下焦虑，同时眼瞅着墙壁缓缓打开，干脆心一横，快速趴在了柜子底下。
　　这间屋子看起来像是兰德尔的秘密，我还是不要让他发现我在好了。
　　柜子底部的空间很小，我只能看见兰德尔走了进来，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他站在屋子中央，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朝柜子所在的方向走来。
　　我连忙又往里缩了缩。真庆幸我是黑色的。
　　他打开了柜子，似乎取出了什么东西，然后他走到那个空着的容器旁，将手里的东西放了进去。
　　这时，我才看清那是一把匕首，匕首上还刻着“兰德尔”三个字。
　　“可以了…就让一切结束在今晚吧。”兰德尔喃喃道。
　　结束？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忽然一阵风从天窗吹进来，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我眼前。
　　那是一只踏水而来的白鲸，我在兰德尔的书上看到过。白鲸的背上还驮着一个女人。
　　她有一头卷曲的金发，一些珍珠和贝壳作为她的发饰，与她柔顺的长发结在一起编成辫子，一身纱织般蓝色长裙从白鲸的背上流泻下来。
　　她光着脚骑在白鲸身上，悬浮在空中，开口说：
　　“兰德尔，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兰德尔看着她，笑了笑：“又见面了，海伦。可惜今天，你无法阻止我了。”
　　那个被叫做海伦的女人皱了皱眉，说：“你明知道她已经死了…”
　　“不。”兰德尔打断她，脸上浮起笑容，“她的灵魂还会转世，不对吗。”
　　嗯？灵魂？他们在说什么？我真是一头雾水。
　　“谢谢你，海伦。”兰德尔诚恳地说，“如果可以，我想最后一次，再做一遍那个梦。”
　　海伦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妥协般地低下头，拍了拍身下的白鲸。
　　只见原本在水里扑腾的白鲸，忽地吐出来一个大泡泡，与此同时它身下的水也消失不见，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我吸进了一个色彩斑澜的世界。
　　那是一个破旧的二层小洋楼，大门打开，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戴着白色小帽子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
　　“呀！好漂亮的小猫！”
　　小女孩惊呼一声，朝着路边槐树下一团白色身影跑去。
　　白色的小猫缩成一团，安静地被她抱在怀里，湛蓝色的眼睛静静地看向她。
　　“你是不是饿了呀？”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我偷偷带你回家给你吃好吃的，你不要叫，好不好？”
　　白猫小声地“喵”了一声。
　　“哇，真聪明！”，女孩笑眯眯地，小心翼翼地带白猫回了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孩偷偷地把猫养在自己的房间里，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兰德尔。
　　他们彼此陪伴，女孩没有朋友，有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她都会和兰德尔分享；女孩喜欢做手工，用木头雕刻一些小玩意儿。
　　“兰德尔，你说我们接下来刻什么呢？”女孩歪着头，“有了，刻蔷薇花吧！每次你都喜欢在阳台上的蔷薇花下睡觉！哈哈，就刻它吧！”
　　女孩的手很巧，不多一会儿，一朵栩栩如生的蔷薇花就刻好了，女孩贴心的将它涂成了红色。
　　这时，房间门被打开了，女孩的妈妈进来，看见自己女儿的房里竟然有一只白猫，她惊呼道：
　　“奥菲莉亚，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养了一只猫！”
　　之后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和扭曲，只能看见一些零碎的片段：女孩的爸爸妈妈不同意她养猫、他们发生了争执、兰德尔在争执中被打伤、女孩哭着求爸爸妈妈带奄奄一息的它去医院……
　　画面平静下来后，是兰德尔躺在路边的一个箱子里，身边还有那朵刻得栩栩如生的红蔷薇。
　　但渐渐地，原本彩色的世界变得越来越黯淡，原来的场景也再次消失，映入眼帘的，变成了一片森林和站在一道门前的兰德尔。
　　不知怎么，原本在它身上的那些伤口全都不见了，它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门，然后慢慢踮起脚尖，跨了过去。
　　在跨过去的那一刻，它变成了一个有着湛蓝色眼眸的英俊男人。
　　他惊讶地看向自己的身体，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兰德尔，你愿意留在象牙门里，照顾那些被遗弃的宠物吗？”
　　“作为回报，每过一百年，就会有一个曾经遗弃过它们的人的灵魂来到这里，你可以在三日他们的灵魂消失后，将它们变成任何你喜欢的东西，只要你愿意永远留下，那些人的灵魂就永远也无法转世。”
　　“怎么样，我的好孩子？”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兰德尔朝着虚空喊道。
　　那个声音似乎笑了笑，开口道：“你可以称呼我为…逝物主（注释2）。”它顿了顿，“造物主（注释3）是我的哥哥，象牙门外是他的世界，而门里则是我的世界，这是我最爱的一片森林，它由摄梦人（注释4）海伦掌控，哦对了，也许有机会你还会遇见她，她能够为你编造美丽的梦境…”
　　“为什么要我留下？”兰德尔打断它，“永远留下的话，我就不会死吗？”
　　“是的。”逝物主回答，“至于为什么是你，那是因为上一个留下的孩子刚刚死去了。”
　　“你刚刚不是说，我不会死吗？”兰德尔问道。
　　逝物主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是啊，留下来的孩子们都不会死，我说的死其实是一种永生。”
　　一阵风吹过，空中多了两个悬浮的瓶子，一个瓶子里装着一种散发着蓝光的液体，另一个瓶子里装着一把匕首。
　　“看见了吗，我的好孩子，蓝色的是永生水，你可以将那些灵魂化生的东西放在里面；匕首没有名字，当有好孩子愿意留下来，匕首就会刻上他的名字，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这种日子，用浸染过永生水的匕首刺入心脏，你就能够毫无痛苦地结束这一切，那时你将化成一阵风，飘出象牙门，永远地存活于门外的世界。”
　　逝物主虚无缥缈的声音回荡在森林上空，又随风而去。
　　“好，我愿意留下来。”兰德尔笑了笑，“我愿意留下来，照顾那些被遗弃的我们。”
　　“真是个好孩子。”逝物主愉悦的声音响起，“留在这里，时间会帮助你忘记一切过去。”
　　随着逝物主逐渐消失的声音，面前的森林又一次变得越来越暗淡，越来越远……
　　梦境结束了。
　　眼前的景象又变回了之前的那间屋子，此刻，那只原本离开了水的白鲸又重新回到水中，浪花在空中被风吹的摇摇摆摆，仿佛还在沉浸在刚刚的梦里。
　　那个梦，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书里说的“五味陈杂”，难道说兰德尔和我一样也是猫？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熟悉……
　　“结束了，兰德尔。”海伦说道，随后又朝着我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出来吧，小家伙，你可是闯入了我的梦境。”
　　我吓了一跳，被发现了吗？于是我小声地“喵”了一声，慢慢从柜子底下走了出来。
　　兰德尔很惊讶：“达恩，你怎么在这里？”
　　我委屈地“喵”了几声，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海伦开口道：“兰德尔，你记忆里的奥菲莉亚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死了，更何况她还抛弃了你…”
　　“一样的，海伦。”兰德尔轻轻打断她，“对我来说，都是她。”
　　他苦笑了一声：“这是象牙门内的世界，只要我一日不终结，她就一日…无法继续下一个轮回。”
　　“还有，抱歉。”他抬头看着海伦：“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昨晚，是我骗你过来的。”
　　海伦微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果然，无论过去多久，难以忘记的，都不会是梦境啊。”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影连同那只白鲸一起，化成一阵风从天窗飘然离去。
　　房间里只剩我和兰德尔。
　　兰德尔怔怔地望着天窗，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
　　“达恩，我要走了。”
　　嗯？我“喵”了一声，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伸手从容器里取出那把刻了他名字的匕首，我瞬间回忆起刚刚的梦境。
　　不好！我焦急地在他身边上蹿下跳起来，一边“喵喵”地叫着，一边试图够到他手中的匕首。
　　不要，兰德尔！我在内心喊道。
　　他似乎听到了我的呼喊，低头看着我，微微一笑：
　　“达恩，你真的长大了不少，放心，我走了以后，城堡里会迎来新的主人，会有新的主人照顾你的。”
　　不！我在内心喊道，我才不要什么新主人！我只要你，我只要兰德尔！我以后不吃那么多小香肠和热牛奶了行不行？兰德尔，难道说你也要抛弃我吗？
　　兰德尔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湛蓝色的眼眸里出现了一丝哀伤。
　　“抱歉，达恩…抱歉。”
　　说完，他举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怔怔地看着，兰德尔的嘴角微微上扬，身体逐渐变得透明，透明到消失不见。
　　一阵风从我身边吹过，送来兰德尔那依旧温柔的声音：
　　“我亲爱的奥菲莉亚，如果我化成一阵风，你是否愿意像之前一样，把我抱在怀中呢？”
　　他的声音逐渐远去，和风一样消失在我的身边。
　　我“喵呜”地叫了一声，可恶的兰德尔！
　　等等，我突然想到。
　　也许今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也许这是兰德尔和我开的一个玩笑，对！一定是他想出来的新的游戏！一定是这样的！
　　这是一场梦，达恩，回去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
　　我惊慌失措地离开了那间屋子。
　　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我怎么用力闻也闻不到香味的时候，我才知道，再也没有兰德尔会给我做烤香肠和热牛奶了。
　　我忧伤地在古堡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想要寻找每一个兰德尔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在古堡的大门前，我见到了戴着白帽子的奥菲莉亚。
　　她似乎正准备离开，见我走来，她惊喜地朝我伸出手。
　　哼！都是因为你，兰德尔才消失了！
　　我“喵喵”地朝她吼了两声，她不顾我的挣扎把我抱起来，笑着对我说：“达恩，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兰德尔叫你来送我的啊？”
　　你还好意思说兰德尔？都是你抛弃了他！
　　“他昨天和我说今天有事，不能来送我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吗？”奥菲莉亚一边安抚我一边说，“真奇怪，我看见兰德尔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哼，当然熟悉了！你把他害得多惨啊！
　　我不停地在她怀里挣扎，一爪子抓破了她的衣服，露出了她右手手臂处的胎记。
　　一个暗红色的，蔷薇花的胎记。
　　我怔住了，一动也不动。
　　奥菲莉亚见我突然安静下来，连忙轻轻摸了摸我：
　　“没事的，达恩，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走了，谢谢你和兰德尔的收留，再见。”她说着，放下了我，转身朝大门走去。
　　奥菲莉亚走了。
　　我慢慢地垂下头，心想。兰德尔也走了。
　　这个古堡，还会有人来吗？
　　我一边失落地低头叹气，一边转身离去。
　　“嗒嗒嗒”
　　这时，一阵敲门声在我身后响起。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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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1
　　象牙门：从现实世界通往虚幻和死亡的门。
　　注释2
　　逝物主：
　　掌管象牙门内的世界，造物主的弟弟，可以说假话。
　　注释3
　　造物主:
　　掌管象牙门外的世界，逝物主的哥哥，只能说真话。
　　注释4
　　摄梦人：拥有给任何人/动物造梦的能力；
　　当摄梦人选择在某个夜晚摄取人/动物的梦境，当夜这个人/动物可以免疫任何侵害，当摄梦人选择连续两晚摄取同一人/动物的梦境，这个人/动物便会死亡。
　　造梦和摄梦不可以在同一晚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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