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兄弟春衫薄

　　“顾一凛，三班陆颖川给你留的纸条。”坐第一排的男生扬扬手。
　　顾一凛抬起埋在手臂中的头，头发乱糟糟的，他不耐烦地回答：“知道了。”
　　“你自己过来拿啊。”对方有点鄙夷地看着他，心想陆颖川怎么会和这种人成为兄弟，好像还有八班那个叫宋莳的……
　　“你烦不烦！”顾一凛吼了一声，喧闹的教室安静了二秒，那个男生似乎也呆住了，但只是一会儿，顿了一下，他皱了皱眉，低声骂道：“神经病！”
　　放学的时候，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顾一凛犹豫了一下，走到纸篓旁，慢慢地从里面拾出一个纸团摊开来，是再熟悉不过的清秀字迹“一凛，我有事先回去，放学后不用一起回去。”署名是陆颖川。他把纸揉成一团又扔回去，嘴边勾起一个冷笑的弧度，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情来。
　　十三岁那年，他和一□□，是陆颖川跑来帮他。夕阳下，两个人互相扶持沿着河堤一路走。那年的河堤……
　　顾一凛斜睨陆颖川，“你为什么要冲出来?”
　　“因为你一个人肯定打不过啊!”然后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出来。
　　顾一凛让他这句回答给懵了，他别扭地说：“我们，算是兄弟吧。”
　　“就是两肋插刀的那种？”
　　“当然。”男孩子的眼神坚定又神圣。
　　“当然。”陆颖川底气十足地回答道……
　　真是太久远了呢……久到都快忘记了。他眯了眯眼，发现自己又走到老城河堤来了。心里忽然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宋莳理出一叠书，问陆颖川：“你确定这些都不要了？”在上铺理东西的少年回过头来瞥了一眼，淡淡地说：“不要了。”那是一堆武侠书，好几年前和顾一凛一同窝在厕所里看到深夜，差点被生活老师抓到。那种经历真的只能有一次，属于几年前的他们。
　　忽然，宋莳顿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那堆旧书，包括CD之类，很久没有挪动一下。陆颖川觉得奇怪，身后为什么突然没动静了。回过身去，一眼便看到，立在寝室门口的顾一凛。他逆着光站在门口，看不清面孔，可陆颖川太熟悉那个人了。他看见他手中提着的饭盒似乎还带了啤酒。想说什么，却只招呼了一声：“一凛你怎么来了？”
　　宋莳扬了扬手里的书，“送我一本？”陆颖川点点头。
　　顾一凛着才走过来，他看着寝室里乱成一团，不禁问道：“要走？”
　　“只是整理一下，不用的东西搬走。”陆颖川抢在宋莳之前回答，目光转向那叠书。
　　顾一凛意会地勾了勾嘴角，“我带了东西，一起吃吧。”

　　顾一凛拐过楼道，看到垃圾桶里有一大包一大包东西，都是他们当年一起玩时的东西。原来时这样啊。其实什么兄弟，都是假的吧。少年背手靠着墙，过了很久才蹲下身子，环着膝盖，就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出神地望着夕阳坠下的地方，
　　整个下午顾一凛一直趴在桌上睡觉，不知什么时候前排的两个女生转过头来捅捅他：“喂，听说你和陆颖川挺熟的啊？”他睡意朦胧地点点头算是回答。
　　对方立即激动地凑过来：“哎，你应该知道他号码吧，你告诉我们好不好？”她们扯扯他衣领。他干脆应也不应，又埋头睡。两个女生见他这样，一口气憋住，气得直跺脚。
　　“老师，他睡觉！”一个女生向讲台那头叫道。
　　果然，正在讲习题的数学老师不耐烦地甩手：“顾一凛，下课操场十圈。”
　　然而更大的危机似乎还潜伏在后头。
　　下午放学后，顾一凛感觉到处是指指点点的样子。他冷笑了一下并不去管那些指点。然而终归还是有细碎的声音落进他耳膜。
　　“是他么？”
　　“一定是啦，那副德性。”
　　“嘘，小声点，你也想像许苇一个下场啊。”
　　这些短暂的交谈让一阵急促的铃声匆匆打断，进了教导处，虽然顾一凛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仍忍不住呆了一下，因为不仅是自己的母亲来了，还有一个右腿绑着石膏的男生立在母亲身边。
　　“你也想像许苇一个下场啊。”他耳边隐约浮起这句话，他好像忽然有点明白了。
　　母亲的眼睛有点红，像是哭过，可并不明显。
　　教导主任朝顾一凛喊：“顾一凛，你过来。”他机械地挪了挪步子，他没走向母亲，而是硬着脸走到教导主任那儿。
　　“许苇，是他吗？”
　　“是……是吧。”那男生连一眼也不敢多看顾一凛。
　　“讲话清楚点。”教导主任又问一遍。
　　“不、不、我不知道。”他惊恐地大叫了两声，一下跌坐地上。正对上低头冷笑的顾一凛，多可笑。指认者都怕了么。他淡淡地想。
　　教导主任气得发抖，他拿出几张便条和学生证，“这些，都是你的吧。”
　　——“那小子，找人揍一顿吧。“
　　——“下午放学再见。”
　　“学生证，是在事发地点发现的。”
　　“是我的没错。”他接过学生证，“信不信由你们，纸条不是我写的。”
　　“你……认不认错？”这个时候，一个微微有点颤抖的声音传来，是一直没开口的母亲。
　　顾一凛闭上眼，仍旧三个字：“不是我。”
　　话音未落，却是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到他脸上。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那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么，还有什么可说呢？

　　三班门口，立了一个面相清俊的男生。他在等人，却不说等谁。
　　“宋莳，你怎么来了？”直到陆颖川出来，大家才明白了，是八班的宋莳。
　　“想和你聊聊。”
　　“正好，一起去吃饭吧。”他的手打上宋莳的肩，然而谁也没有发现，他眼底有那么一瞬，沁满了淡淡的失落。

　　“你要走了？”宋莳先问道。
　　“恩，大概这个月下旬。”
　　“有一件事情，我不想瞒你。”宋莳犹豫了一下，拿出一份病历卡递给陆颖川，他翻了两页，立即明白了。
　　宋莳接着说：“是在那本书里找到的。你瞒了那么久，也挺累的吧。”他的口气有点玩味，“况且我记得你应该不是先天性的器官衰竭……”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是和人打了一架，谁谁知道那么倒霉。这几年我父亲一直劝我去国外治疗，但是我一直不想去。”
　　“顾一凛？”
　　“或许吧。宋莳你，和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他郑重地说。
　　宋莳的脑海飞快地流转过一些画面，他想到了一件事情，只是这件事过去也很久了。
　　宋莳打电话给顾一凛，可是始终没有人接。听说他带人打了别班的一个男生，校方似乎想要开除他。他只是想打电话问一问他到底怎么样了。
　　学生会里也在讨论这件事，可是大家都是谈笑一般的语气。宋莳走神了，这时一个人叫他：“宋莳，你认识那个顾一凛么，他好像跟陆颖川很熟的。”“嗯？”宋莳的反应显然让对方的兴趣落空了。
　　——没有人能帮我。
　　不知怎么，他脑海里浮现起顾一凛曾背对他们说的一句话。又冷淡又悲哀的感觉。
　　没有人能帮你，除了你自己，宋莳感到一种不可言说的悲哀，漫延了他的整颗心，不论是我，还是陆。

　　“除非，有人能替你作证明。”教导主任冷冰冰地发话，在少年走出办公室之前，他又补充，“不然，校长会考虑开除你的学籍。”
　　顾一凛走出了教学楼，一直走到操场上，他抬了抬头。天上全是云，一朵一朵，闲闲地而又美好的样子。就像在做梦一样。
　　“小顾……”一个胆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是苏恋。也只有她才会固执地一直叫自己小顾。这个时候，顾一凛对她笑了笑 ，是很温柔的别人从没见过的笑容。他的嗓音也似乎柔软了下来：“过来坐吧。”
　　“为什么总是这么叫我？”他没有看苏恋，他还记得，她是那种被人看着就会语塞讲不出话来的女生。
　　“因为我比你大啊。”她语调上提，似乎在说自豪的事情，“我，我是留级生……”这句话让她的声音又低下去。
　　“我知道。”
　　“哦……”苏恋低下了头。这本来就是事实，她留级一年，成了班上最奇怪的学生，每次别人捉弄她，她都很想哭，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是在小顾面前，她就像不能瞒一点事情，愿意和他说任何事情。
　　“不过，其实你一点也不笨，至少比我聪明多了，你一定会考个好学校的。”顾一凛难得说出这样的话。后来，现实也证明他是对的。那年高考，苏恋成为最大一匹黑马,和宋莳进了同一所大学，在往后几年，她被频频提起，依旧和她的黑马头衔相连，而不是“留级生”，只是这件事情，预言者本人却没机会得知。
　　“他们说我打人，你信么？”他忽然问起。
　　“不，不可能。”
　　“这么坚定？”顾一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学生，他们愿意怎样就怎样？”
　　“不会的。我，我看到你去找陆颖川了，只要陆……”她忽然停住了，因为她意识到这就是暴露了她跟踪他的行为。“对不起……”
　　“陆颖川么？”苏恋没有察觉到，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睫。

　　宋莳找到陆颖川的时候，他正在写什么。见宋莳进来，随手用书压在那纸上。“怎么了？”陆颖川问他。
　　宋莳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是并不询问，直接跟他说：“顾一凛遇到麻烦了。”于是把事情告诉陆颖川。
　　“他那天，和我们在一起不是吗？”
　　“是，可是他连向我们求助都没有，你明白吗？况且他后来和我们分开了。”
　　“嗯。”陆颖川含糊地答了一声，又说：“他到底怎么回事？”
　　宋莳看着陆颖川的表情，“你信吗？这件事。”
　　陆颖川微笑着摇了摇头。
　　一凛，你是要我主动站出来说么。让我证明给你看么？
　　第二天，陆颖川接到顾一凛的电话，“阿川，待会儿在老城河堤见吧。”
　　他很久没这么叫他了，以至于让他有些陌生，半晌他才答：“好。”
　　以前经常来玩的地方，现在竟也有些陌生。陆颖川还没到，顾一凛沿着河堤走了几步，他向前往探了探身子，像小的时候那样，像好奇的小孩望着水里面的倒影。
　　“一凛！”“陆颖川快步朝他走来。其实，他是被顾一凛的这个姿势吓到了。
　　顾一凛抬头，露出倦色，“听说你要走了？连那边的学校都联系好了？”
　　陆颖川点了点头。
　　全世界都知道了，为什么只瞒着我。顾一凛的心情有些悲凉，其实我也知道，你有你更广阔的世界，我根本就不会阻拦你的脚步。但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愤怒，就像被欺骗。
　　“以前，我一直没走是因为你和宋莳都在，我舍不得你们。” 陆颖川缓缓开口，“可现在我突然觉得很不值得。”他迎上顾一凛的目光，尖锐地直刺进他心底里。
　　“因为有我这样的朋友、兄弟，感到耻辱？”
　　陆颖川淡淡地说：“或许。”回应而来的却是顾一凛的拳头。他胸口重重地挨了一拳，却仍闷闷地不叫出来。
　　“从小到大，我羡慕你有好的家庭，后来我们成了兄弟，可我还是那么妒忌你啊，八面玲珑，聪明，谨慎，什么都好，好到让人讨厌。”顾一凛大吼到。“可兄弟算什么呢？娱乐的工具吧。说放便能放。不是证明你和什么人都能成为朋友吗？真是可笑啊。”他悲凉地看着被他打倒在地的陆颖川。痛苦的神色在他面上漫延。
　　那天他走出教导处，两个人在拐弯处议论。一眼便认出是前两天向自己要陆颖川的女生：“哎，我就没嘛，陆颖川才不是想和这种人做朋友。”“那当然，他人那么好，不过真佩服他哦，和顾一凛那种人也能成为朋友，总之太强了，换别人肯定不行。”
　　顾一凛慢慢地转身，他又沿着河堤离开，只留给陆颖川一句：“我们以后，就算不认识吧。”
　　然而很久，陆颖川都保持着那个姿势，面色苍白地像要死去。可他渐渐笑出来：“也好，这样过几年，你大概就会忘记我了吧。希望你和宋莳自己好好地，还有，苏恋。”

　　宋莳在顾一凛班级门口等了一个中午也没等来他。
　　后来，学生会开会，他才不得不离开。路上他问一道的几个人，“上次说处分顾一凛的事怎么样了？”
　　“这个……我们也是刚知道，老师不让外讲。”那个男生有点胆小只谈了这么一句，结果旁边一个人的手掌拍上来，“宋莳是外人么？他也是主干哪！”拍他的人是学生会副主席周小羽。这位副主席是出名的飞扬跋扈，唯独对宋莳很特别。那男生拍拍脑袋，对啊，怎么忘了这层关系……
　　“其实，本来教导主任说，想再给他次机会的，许苇那方面也同意的，况且顾一凛的妈妈来求过那么多次。但是，顾一凛那小子意不买账。”
　　“怎么……”宋莳的手心已微微出汗了。
　　“他呀，又去找他们班数学课代表麻烦……所以这次校方真的是要开除他了。最可怜的是他的妈啦。”那男生撇撇嘴角，“不过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果然是道德上都有问题呢。”
　　宋莳脸色微白，后来的会议内容，他什么也没听进去。
　　他忽然有些不明白，顾一凛你就这么自甘堕落？这个时候他想到陆颖川，这会儿他恐怕已经在二万五千英尺的高空上，飞向另一个国家了。关于顾一凛的事他真的不再关心了？他皱着眉头，转头对周小羽说：“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
　　周小羽被他这样子吓倒了，总是面带微笑的宋莳也皱起眉头啊，她连连点头：“你先回去吧，我会和他说的。”
　　昨天陆颖川临时和他说今天就要过要走了，他还惊讶，忽然想到顾一凛约过他见面的，是不是意味着事情解决了。
　　然而，事情的确没有他想的简单。陆颖川出国，顾一凛退学，一下了，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没有那么多事情以前。
　　父母因为工作原因调到苇城，初到陌生城市的少年，虽然依旧是维持着慊逊柔和的性格，但是却那么寂寞。
　　直到陆颖川和顾一凛出现。
　　那一年，少年们热诚地迷恋上一个导演和一部片子，是吴宇森的《纵横四海》，以为是电影里的主角，他们开始以兄弟相称。后来呢？
　　有一次，他们晚上偷偷跑出来聚头，在天台开酒瓶，举起瓶子当碰杯，那些碰撞时候的清脆就同他们的年华一样，在最寂寞的时光里，反叛着，纯粹着。
　　那年他们一人有一个梦想。却是一样的句子。
　　——要做一辈子兄弟。
　　一辈子，那么长啊，然而年少转狂，有什么畏惧？
　　老了以后，我要去丽江，那儿养老再好不过了。顾一凛笑嘻嘻地谈。
　　那我随你吧。陆颖川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容清澈。
　　宋莳豪气地说，那我可得跟你们分开啦，我可是要去地球另一端。他伸手拍向夜空，酒气微熏地笑起来。谁知一语成谶。
　　后来呢？
　　后来三个人被发现醉倒在人家门口，回去自然一顿责骂。
　　然而，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怕，他们以为他们仍旧有很长的时候去记住彼此的约定，盼望未来。

　　现在，都结束了吧。宋莳静静地闭上眼。我们只有越来越多的时间去想念或遗忘对方。

　　晚上很意外，宋莳收到一条短信，来自于顾一凛。
　　——希望你能照顾好苏恋。谢谢。另外，和阿川说，我们仍旧是好兄弟。
　　看到这句，他的眼眶忽然湿润了。
　　可宋莳毕竟是宋莳，在顾一凛和陆颖川离开后，他除了担任学生会职务，高三上半学期在一家网络公司做兼职，每月都有不菲的收入。别人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始终那么照顾那个留级生。她和周小羽相比……不，根本不用比也知道。可周小羽的飞扬跋扈到了他这儿全部失灵。可久了，大家也渐渐承认了这两人，甚至后来他们毕业后也进了同一家知名公司。
　　一切都似乎在顺着一定轨道进行。
　　只有一次，一件事扰乱了宋莳的心。
　　上洗手间的时候，他猛然听到有人提到“顾一凛”下意识地隐在门后听他们讲。
　　“好啦，你不用担心，有我在怕谁啊，顾一凛还不是被我搞定了。
　　“最看不惯那种人了，不过你到底干了什么。”
　　“说起来就来气，有次你给他纸条，他竟然骂我烦。这个神精病。我想让他知道点厉害嘛……”
　　“啊，你的意思……那些是你弄的。”
　　“你轻点！是我怎么啦，他后来还跑来问是不是我做的。结果我说了两句陆颖川不是，他还动了拳头。”
　　“啊？这种人真惹不起。”
　　“所以我马上报告了教导主任……”
　　宋莳没有再听下去，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承受的远远超过他所想的。可这个时候宋莳已经联系不上陆颖川和顾一凛了。
　　他什么也不能说。甚至他也知道关于陆颖川的秘密，可他们毕竟不是当年热忱于纵横四海的轻狂少年了。

　　宋莳是在毕业后一年的同学会上，从老师那里拿到陆颖川给顾一凛的信的，经过了两年，这到信似乎已变得不再重要。
　　好几年前，陆颖川为了顾一凛和高年级的人发生冲突，但因为是发生在校外，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包括顾一凛。这件事或许会影响到陆颖川一生，可顾一凛却永远不会知道。
　　那么，无所畏惧的年纪已经过去，何不让自己更好一点。到后来，宋莳才想到这一点，并不是兄弟之间没薄了，而是我们没有更好的将来。小时候谈起“兄弟”脑海里浮现的总是仗义、两肋插刀，男孩子总是向往得热血沸腾，后来宋莳读到“那年兄弟春衫薄”的句子心中一动，随即满是怅然若失。那年兄弟如何只能去问时间。可当初为什么不懂呢？
　　02年，宋莳的公司组织去丽江旅游，在人流里宋莳忽然看见一个极熟悉的背影，他没敢追上去，只是看那个人一瘸一拐消失在拐弯处。他想起顾一凛曾说老了便去丽江养老吧。心里那么难过。
　　他缓缓转身看到苏恋叫他“宋莳”，面庞映在清晨霞光里，真美好，他不禁想。
　　他最终想到，兄弟并非一定要一辈子那么长。
　　因为能和你们成为兄弟已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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