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霖锐像只迷路的小猫
还好刚罚完站蒋宇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就这么消停了一上午。
下午是绘画课,曾旭拿着画板往画室走,小小的个头就这么淹没在走廊的人群里。上初三以来,男生都是见风就长,个个都抽高了个子,只有曾旭还跟女生一般身高,显得瘦小的可怜。
这时苏俊追上来边走边和曾旭八卦:“唉,曾旭你们上午在外面罚站的时候说什么了啊?”
曾旭被问的有点莫名其妙:“没说什么。”
苏俊:“不可能,没说什么怎么傅霖锐下午请假了啊?难道这两者之间真没什么联系···”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了。“算了,当我没说。”说完又快跑两步追前面的同学去了。
下午的绘画课上,等曾旭发现傅霖锐真的不在画室,他完全不能集中精神画画了。
傅霖锐真请假了??
脸皮薄罚站伤自尊了?不可能!看他当时悠然自得的样子,不像是罚站,倒像是闲庭漫步后的小憩。那是···不和他做朋友伤自尊了??真矫情,烦死人!!这么想着手下笔就重了,画笔在画纸上发出“唰唰”的声响。
“妈呀,不知道的以为你‘□□’画纸呢?”蒋宇趁着课间休息走到正在画画的曾旭身后,满口糙话。说完还假模假式的心疼了一秒画纸。
曾旭:“···”
蒋宇顺势坐在曾旭旁边的座位:“你可别这么看我,我过来是想跟你说···”颇为勉强的停顿了一下,皱着眉挠了挠头,纠结的开口:“是这样,你、我、我们仨做朋友吧。以后我也不找你麻烦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化干戈为玉帛’,再说你又不吃亏。”
曾旭看着蒋宇一会儿指指自己一会儿抓耳挠腮,说的还是傅霖锐那一套。幼稚!!噢,你、我、我们仨,怎么算也是4个人啊,让你们过家家呢!不过想到傅霖锐下午请假的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傅霖锐···下午怎么请假了?”说完又瞬间后悔了,悔得肠子都打了结。
嘴怎么这么欠!
蒋宇轻描淡写:“哦,他家有事,家里人接走了。”
曾旭:“······”
蒋宇:“喂,回神儿,跟你说的怎么样啊?”蒋宇不安生的拿手在曾旭眼前晃了几下,有些不耐烦,“给个痛快话啊你倒是?你别蹬鼻子上脸啊,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锐子说了,谁上赶着找你。”
曾旭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回过神看着蒋宇那张欠揍的脸,有时候不信邪不行,曾旭是不吃软也不吃硬,就怕别人胡搅蛮缠,动了下有点木的嘴唇就这么妥协似的答应了,“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就想过清净日子。
蒋宇吃惊的瞪着眼咧着嘴乐,“这可你说的啊,你可别反悔,等锐子来了,让他跟你说。”说完还拍拍曾旭肩膀,站起来朝闫景润跑去。
曾旭斜眼看着被拍过的肩膀有种受到侮辱的感觉,缓了会儿才把刚才的事捋清楚,什么是朋友?偶尔的客套,还是什么?曾旭还没有具体的概念,但是要像他们三个那样形影不离,时不时勾肩搭背的,光想想曾旭恨不得把中午吃的都吐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隔天傅霖锐还是没来学校,闫景润和蒋宇还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三个人变成两个人。他俩也没特别的和曾旭说什么话,看来说做朋友只是傅霖锐的要求。班上的女生有小声议论的,也是,在女生看来,傅霖锐只是在座位上坐着都那么的赏心悦目,现在突然不在班里,教室都显得不明亮了。
不管对傅霖锐是讨厌还是嫉妒,曾旭连自己都没发现他对傅霖锐的关注太多了。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傅霖锐所在的位置,视线躲闪着一天能瞄上好几眼。现在曾旭看着那张空桌,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是曾旭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一时间曾旭也分不清是什么心情。
就这样过了一周,傅霖锐终于来学校了。这在班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甚至隔壁班的一两个女生会在课间拔着门偷偷往教室里面张望,看到傅霖锐在又心满意足的欢笑着离开。
曾旭经过一周的沉闷,看着傅霖锐坐在熟悉的座位上,周围总是三五成群的围在旁边,傅霖锐的脸色苍白的和透明了一样,面对同班同学的问候还是礼貌的微笑着回话。曾旭敏感的察觉傅霖锐其实并不开心,招牌的微笑总是在问候的人离开的时候瞬间消失。
下午照常是美术课,曾旭在画室架起画板,开始准备颜料和调色盘,水彩课是曾旭最喜爱的课程,也许是色彩老师无意间曾经夸奖曾旭的色感很好,有时候一句夸奖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曾旭自嘲的想,“看样子我真是个缺乏认同感的人。”不过还没等曾旭继续嘲笑自己,傅霖锐已经把画架支在了曾旭的旁边。
曾旭有些吃惊,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环望了一圈教室,看到蒋宇和闫景润俩人在画室的另一边没有一起过来。
曾旭找不到话开口,扭头看着傅霖锐把画板放在画架上,纤细的胳膊,修长的手指,还有苍白的侧脸···
不要再看了!!
曾旭生怕被傅霖锐看到自己的目光,梗着脖子扭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继续看下去,诡异的安静被上课铃声打破,曾旭赶紧整理下思绪僵着半边身子开始画画。今天画的静物是大串的紫色葡萄和玻璃瓶,旁边散落几颗鲜红的樱桃,温暖的阳光洒下来显得晶莹剔透。
曾旭专注的作画,脸上出现少有的认真神色,不出一个小时,一盘带着水珠的葡萄跃然纸上,明亮的色彩,透明的玻璃瓶上透着紫色的反光,阳光都赋予了颜色。
“你画的真是又快又好!”柔和的声音从右侧响起。
曾旭停下笔偏头看过去,傅霖锐笔都没拿,画纸还是一片白色。坐在凳子上托着腮不知道往这边看了多久了。
曾旭放下画笔问,“你怎么没画?你···”顿了下还是决定问下去,“你怎么了?”其实曾旭今天并没有发挥好,这些天心思很杂乱,最近绘画水平有点止步不前了。
傅霖锐垂着眼帘,眼神黯淡,“今天不想画。”只一瞬,眼神就又明亮起来,“不过看着你画画真是一种享受,今天我学到不少。”又是招牌似的礼貌微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文质彬彬的样子。
也难怪这么多人想和傅霖锐说话,和他相处就像微风拂面,让人的内心感到宁静。不过今天被夸了这么多句,曾旭有点招架不住了,稳住紧张的心绪说,“画画我在班里算不上最出色的,不过只有享受绘画的过程,才能画的出好画,我相信无论做什么事也是一样。”
傅霖锐看着正色回答的曾旭,感觉曾旭有些特别,他仿佛是有很多面的矛盾结合体,有时阴沉的让人难以接近,有时又倔强的像是在和世界对抗,有时候又充满了正能量,就好比现在,曾旭作画的认真模样,描述绘画时的憧憬神色让人禁不住受到感染。
曾旭:“蒋宇说的事,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答应你。”主要还是不想平白惹那么多麻烦,虽然以前一直觉得傅霖锐长得这么小白脸挺惹人厌的,再加上那俩人,还是有些不情愿啊。
傅霖锐:“嗯,蒋宇和我说了。其实他人不错。”
你说的是认真的吗?蒋宇人不错?曾旭只觉得他像个“炸毛贼”。也只有傅霖锐觉得每个人都不错,曾旭无奈的回答,“既然你这么说,我不反驳。”
傅霖锐开始笑起来,苍白的脸色染上一抹淡红。
曾旭没想到自己也能和傅霖锐有说有笑,感觉那么不真实。
“这些天你没事吧?怎么都没来学校啊?”曾旭还是问出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这一周曾旭的心就像被什么堵住一样,总感觉没由来的心烦。难道是没有了嘲讽的对象的缘故??嘲讽人也是一种习惯吗?
傅霖锐收起笑容,慢慢回过身去,看着白色的画纸,眼睛里有隐忍的泪花闪烁,曾旭瞪大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正在疑惑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我爸妈离婚了,这些天我陪着我妈搬家。”
曾旭这才知道什么叫作交浅言深,震惊之余更加后悔问了这个问题。不过,傅霖锐真是个奇怪的“烂好人”,为什么对我这个至今说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的人说出自己的伤痛?他完全可以不回答的啊。可是“覆水难收”,现在该怎么办?是安慰?还是干脆当做没听见??从来没见过这样默默伤心的傅霖锐。曾旭感觉有些心疼。
心疼??!
靠,真是疯了!
“别,别哭了。”曾旭看看周围,还好没人注意这边。先说好这不是我欺负哭的。
傅霖锐拿手轻轻揉了下眼角,转过头来继续微笑着对曾旭说:“嗯,我不哭了,其实我也知道哭也没用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了。”
眼角的眼泪没有擦干净,闪着晶莹的光。
“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笑。但是也别哭了!”曾旭觉得这都不像自己了,看着傅霖锐强颜欢笑曾旭一阵心乱如麻,说出的话带着些强硬。
傅霖锐收起笑容眼神真挚的说:“好,我答应你,以后不想笑的时候我不笑了。”
曾旭看着傅霖锐的眼睛,那像是布满星群的夜空,璀璨的让人动容,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呢?又有谁愿意去伤害这么美好的人?曾旭以往灰暗的眼睛都被一点点点亮了,心里有温热的暖流流过。
“嗯。”曾旭不自然的回答,脸有些发烫,拿起左手手背扶了下脸颊,试图拿凉手降降温度。
傅霖锐纳闷的看了会儿曾旭左手的动作接着说:“今晚下课,我不想回家去了。”
“什,什么??”
“可是又不知道该去哪?我妈从家里搬出去了···家里···”傅霖锐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紧紧的皱着眉头。
曾旭看着傅霖锐漂亮的眉眼因为皱眉的动作显得严肃起来,很想拿熨斗给他烫烫平,心里又揪起来。
“你可以去闫景润家暂住两天啊,你俩关系不是很好吗?”曾旭没办法开始给傅霖锐支招。
傅霖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曾旭,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闫景润有个妹妹,她···”
好,不用说曾旭也明白了,“喜欢你?”
“嗯。”傅霖锐不想说这个话题了,因为有可怕的回忆。试问,哪家的妹妹会在你上厕所的时候突然敲门?
“那蒋宇家呢?他家也可以让你住几天吧??”
傅霖锐为难的说:“额,你知道的,蒋宇有点吵。我现在的心情不适合和他待在一起。”
也是,蒋宇是挺招人烦的。这还真是难办了,曾旭看着傅霖锐这么纠结的样子,又想到他那个破碎的家庭,心里不忍,猛地说:“要不然你跟我在宿舍凑合两天吧?当然,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因为是一时冲动说的,差点咬到舌头。说完曾旭就觉得自己浑身冒傻气,哪个会跟你挤宿舍?而且还是这种没吃过苦的大少爷。
没想到傅霖锐立马抓住曾旭右边的胳膊,感激的说:“真的吗?你愿意收留我啊?太好了!”
曾旭被傅霖锐抓着胳膊摇晃,感觉这时候的傅霖锐像只迷路的小猫,说不出来的可爱可怜。胳膊被抓着带着酸痒的舒服,曾旭真觉得今天的自己很反常,像是一个疯子,做的净是些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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