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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起来吧,跪着做什么?”越俎代庖的拉了跪在地上的彦英起身,她却岿然不动,直到苏逾沉着张脸,说了句:“起来吧。”她才慢慢直起身子,却没有站起身来:“彦英有罪,护卫不利,险些让歹人伤及陛下和夫人。”
无视她的固执,直接将她拉了起来,替她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海云庵这般大,若要出事,怎么都会出事,彦英不必过于自责。”
“徐大人——”
“嗯?”
被我叫到名字的徐兼愣了愣,走上前来:“替我送彦英回房。”迟到的金迪匆匆在门口与徐兼打了个照面,却没说什么,平静的过于诧异了。
“公主可想起什么了?”刚刚被摔闷了,可还不至于失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想她此刻应当也全都回想起来了。
“若是想起了,兰亭也就冒昧一问,公主深夜为何会出现在徐大人的房间?”
“我——我只是想——”她瞥了一眼苏逾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还是朕先来问吧。金迪公主无视朕的命令,私自到海云庵来,不知有什么打算?”这话一出,金迪的神色立刻变得有些慌张起来,噘着嘴,小声嘀咕了一句:“人家只是好奇而已。”
对一座庵堂有什么可好奇的?
我没说出口,不过我想苏逾的表情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多为难金迪,毕竟是邻国公主,而且还险些出了事,“李海,送公主回屋休息。多派些人保护。”
打发走了这些人,苏逾冲我伸了伸手,我看了一眼,他点点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了海云庵的钟楼。
这钟楼独立一楼,高耸入云,仿佛伸手便能触到云端,昔年钟声响起时,甚至有流言说,此声能上达天听。
“陛下有话同我说。”看来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了。
“安安信彦英的话?”他的手指顺过纹络慢慢滑过粗糙的钟面,动作很轻,并没有发出声音。
我摇头,海云庵戒备森严,寻常人根本进不了,更遑论在吃食中动手脚,除非是自己人。
“徐兼的那间房,原是朕的住处。”
“陛下的意思是——”
“原本应当出事的不是徐兼和金迪,而是朕和——”他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
“可我们是夫妻啊?”下药让我们——不是很奇怪吗?
“傻丫头!”他忽然笑出声来,伸手拍了拍我的额头:“蝶香先是一味毒药,然后才是——”他没说透,我倒是红了脸。
“金迪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才问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大概是想来见朕吧。”他长叹了一口气。
既然说到这儿,也索性说开了,我抱膝靠在钟面上,“金迪对陛下的心思,陛下何必装糊涂?”虽然彭怀和金迪的婚事两国还在交涉,西戎不一定会轻易答应。但是即便不是彭怀,那个人也决计不会是苏逾。他是一个对感情过分理智的人,尤其是对爱情。
“朕若不装糊涂,安安可有信心与金迪和睦共处?”他歪着头看着我,身后满天星斗都抵不上他那倾城一笑。
“陛下若再这样对着我笑,我或许会真的点了头的。”我的回答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他若是想,佳丽三千,我无法说一个不字,他若是不想,即便我把人送到他的床边,他照样可以转身离开。
“那便点头吧。宫里寂寞久了,也该热闹些了。”真真假假的话语和神情,让我摸不着头脑。
“陛下可是说真的?”
他忽然凑了过来,近的可以看见他长长的睫毛。
“怎——怎么了?”不自觉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你在怕什么?”他忽然笑出声来,旋即坐直了身子,起身。
“陛下去哪?”
他冲我眨了眨眼睛,绕着钟走了一圈,手指在钟里头慢慢摸索着,似乎在找些什么。找了一会儿,表情忽然亮了起来,慢慢抽回了手。
“找到什么了?”
他将手伸到我的面前,慢慢摊开握着的拳头,我一把握住他的手:“不必了。”
“你想起来了?”
“嗯。”我点点头,十年前,月夜,他带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告诉我,这是离天最近的地方,如果有想要说与老天爷听的愿望可以写下来,贴在钟里头,这样每当钟声响起,这愿望便会传与上天。
“安安不想看看当初写的那些话,究竟实现了多少吗?”
说不感动是假的,十年前一句玩笑一般的承诺,他却一直记了十年。哪怕我不是他心中最在意最珍爱的人,冲着他的这份牵挂,我也不可能再多做怨怼了。
“有火折子吗?”
他一愣,拳头握紧,想要摇头。
看他的样子,我忽然起了调皮的念头,趁他不注意,扑了过去,他来不及躲闪,正撞到后头的大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
“安安。”他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我。
“快说,有没有?”我冲他吐吐舌头,被我的动作吓到的他,不自觉的就松开了手,我轻易拿到了那张已经泛黄的纸条。
“不想再看看吗?”他没有阻止我的动作,从怀里掏出了随身带着的火折子,递给我。
深吸一口气,微笑,点头:“不想。”
接过火折子,点火,看着跳动的火焰一点点将过去的执念燃尽,好像曾经的禁锢都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一般。
“朕可以问问,上头写了什么?”火苗慢慢变小,熄灭,只剩下一堆灰烬,在略过的微风中,和风起舞,飘散于暗夜星空。
“这是秘密哦!”伸手挡在嘴唇前,冲他眨了眨眼睛。他无奈叹气,伸手揽过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的胸膛。
“朕一直在想,拆散了你和墨谦的姻缘究竟是不是错了?”对于我和墨谦的开始,他虽有阻挠,可在我们成亲之后,却尽最大的努力给予祝福,这一点上,我一直十分感激他。
“陛下还想卫姐姐吗?”
提到卫子君,他的情绪有些动容,久久没有说话。
“不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不去见她最后一面?”这或许是一个永远都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了——
“害怕!”他揽着我肩膀的手忽然大力起来。
我有些吃痛,“害怕什么?”
虽然没有抬头,但是能感觉到他在笑,是那种苦涩到心里的笑:“害怕自己再不愿放手。”
云遮,风渐起,雾起星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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