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子嗣
简秋白不知秦天遥是否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之间透露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也许是他口误,但是他说那句话时使用的主谓关系,不得不令简秋白作他想……
记得他曾提起自己在邬城是外乡人,他那较之汉人更为立体的长相,身上散发出的异域气息,对于楼兰国难掩的思慕之情,几乎都在说明着一件事——他是,楼兰人。
他们是通过另一条路下山的,一路上,简秋白都魂不守舍,秦天遥在她身旁并肩而走,也保持一贯的寡言,这样的安静丝毫没有违和感,她甚至感觉他对她有了一分若有若无的亲近。
但简秋白没有忘记陵游曾提到过,有三个人涉嫌下毒,这嫌疑人之一便是秦天遥。可是,即便秦天遥隐瞒自己是楼兰人的身份,她也很难将他认定为下毒者,毕竟没有哪个凶手会屡次救要鸩杀的对象吧?
种族歧视?简秋白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自己无厘头的想法真是蠢毙了,这未免也太牵强了……
“小姐,您还好吗?”
耳边是他关切的询问,他甚至停下脚步,手自然地搁在她的肩上。
简秋白往后一退,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触碰,尴尬道:“我没事,只是有些头疼,估计是方才风吹多了。”
他看着自己落空的右手,脸上并无异样,但也没有再看简秋白,道了句:“薄暮风大,是在下疏忽了,竟未留意时辰,咱们还是赶紧下山吧。”然后,便走在了前头。
看着他形单影只的背影,不知为何,简秋白心中燃起浓浓的歉意。她穿越千年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而他,或许也同她一样,背井离乡生活在陌生的土地上。他对她是大约是出于医者的关心,而她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想到此,简秋白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满是愧疚。
可她不知该如何开口,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她似乎永远都无法触及。
回到住所时,木香在房门口神色焦急地翘首企盼着。待简秋白靠近,她回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主子,立刻激动地又蹦又跳,大声道:“小姐,小姐,您可回来了!姑爷醒啦!”
简秋白突闻喜讯,刚才的阴郁情绪也有所减缓,她举步欲往陵游屋子方向走去,才一抬脚,便感觉小腹一沉,一股湿润的暖流涌出。
她顿时尴尬无比,不是吧,这时候来月事……
正想向木香索要卫生用品,结果那暖流没有停止的迹象,竟不停从她裆下涌出。她开始感到一阵阵头晕,还来不及说什么,便不省人事了。
姑爷刚醒,小姐又晕过去,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木香欲哭无泪,只得放开嗓子大喊——
“秦大夫,来人啊,小姐晕过去啦!”
**
“天遥,她这是怎么了?你但说无妨。”
是陵游吗?简秋白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但那声音细小如蚊,她听得不太真切。
“少爷,小姐这几日思虑过重积郁成疾,诱发了余毒的入侵。在下已用猛药止住了血,但是……照小姐目前的状况来看,即便苏醒,将来在子嗣方面,也很有可能会受影响。”
这是,秦大夫?他在说什么呢?不过是月事而已,女人一个月总归要来那么一次的,怎么会对生育有影响呢?真是爱开玩笑啊……
简秋白很想当面笑话他荒唐的言论,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她感觉下腹一沉的那一瞬间,可她感觉身子恹恹的,哪儿都使不上劲。她努力睁开眼皮,看见了陵游菱角分明的侧脸。
他的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越发显得清瘦,他并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苏醒,她伸出手揪了揪他的衣袖。
陵游感觉到来自手边的动作,他低下头,对上了她的双眼。
“你醒了?”他摸着她脑袋,好像在摸一只小狗崽,温和无害。
“嗯,你也是。”她与他默契地相视而笑。
“小姐既然醒了,有姑爷照顾着,咱们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聊、慢慢聊。”木香和秦大夫使了个眼色,知趣地退了出去。
他们离去后,简秋白挣扎着想坐起身,陵游轻轻按住她的前肩,阻拦道:“你失血过多,别着急着起来,想要什么跟我说。”
简秋白浑身酸软无力,也不勉强,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仰着头看他:“你也才刚醒,该多休息的。”
陵游将她上扬的嘴角看在眼里,那关切的笑触动了他心中某处的柔软,他不自觉用手模仿眉笔,细细地描着她的眉:“我听木香说,我昏迷的这几日,你饮食睡眠不佳,心绪郁抑,让你担心了。”
“木香那丫头片子总是小题大做,你别信她。”简秋白面上被他挠的痒痒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心也酥麻酥麻的。
“哦?我也这么猜想的,毕竟,你今天竟有雅致和秦大夫一同去后山散心。”
陵游看似不经意,手下的力道却不自觉地加重了一分,简秋白一愣,竟听出了一股淡淡的醋味。她与秦天遥是前后回的医馆,并无人瞧见,是谁跟他这么嚼舌根的?
“我并不知秦大夫每日都会上后山照看药草,今日不过是偶遇的,你误会了。”她答得急切,不愿他多想,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陵游将手从她眉上挪开,搁在了她胸口的位置:“我不过是这么一提,你无需过多解释,我信你。”
隔着薄薄的内里,她胸前的肌肤被他微凉的手掌熨热,她的心砰砰直跳,一时不知该怎么回他。
“心窝子怎么跳的如此之快,莫不是又病了,要不要请……”他明知故问,故意留了半句话逗她。
简秋白以为他真要叫人,急得抓住他搁在她身上的手,忙撇清:“我没事!你别惊扰了秦大夫他们!”
等了半天,他也没说话,上半身却奇怪的不停抖着,简秋白这才发现这不要脸的男人竟然捂着嘴偷笑!
“你又耍着我玩儿!”简秋白欲哭无泪,用力撇开他的手。他稳重的外表下,藏着小男孩的幼稚,逗她的把戏不外乎那一出,可她偏偏每次都傻傻的上当,真是不中用啊……
“哈哈哈,是我不好,我给娘子赔罪了!你千万别动气,伤了身子。”他不过是和她闹闹,不希望她真的置气,故而硬憋着笑安抚。
“无聊!”她可不买他的帐,转身面向着里床,哪知动作太快,眼前一阵头晕目眩,她下意识的扶着头。
“怎么了?”陵游见她反应异样,不觉正经起来,探过身欲查看。
“头不知怎么的有些晕眩,我这是怎么了?”简秋白有气无力地答道。
“你不记得了吗?你余毒反噬,方才失血过多,晕了过去。”陵游轻轻在她头上按摩着,希望借此缓解她的症状和焦虑。
简秋白皱着眉,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她的月事变得十分混乱,不久之前感觉到的那股暖流难道不是……
“秦大夫还说了什么?”她记得半睡半醒间,她听见秦天遥说了一些荒唐的事,现在看来,或许他是认真的。
“其他的……你无需操心,好好养病就行了。”
面对陵游的迟疑,简秋白更加深信他有心隐瞒实情。
“我都听见了,这样也好。”她手悄悄握成拳,这样的结果未尝不是好事,他不是曾说过不要她生育他的子嗣吗,何必费心地撒谎呢?
他听见她平淡的陈述,忆起往昔曾对她说过的那番混账的话,胸口一阵钝痛,心疼她的隐忍:“那只是猜测,我们总会有孩子的。”
“是啊,柳妹妹现下正怀着身孕,她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孩子吧。”
她以为自己可以笑着把这话说完的,但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出。为一个甚至不存在的孩子伤心掉泪,若放在以前,她一定会嘲笑自己太过矫情,可是,当她清醒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彻底失去做母亲的权利,这种痛,无以言表……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