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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
秦天遥的太师公便是陵游口中要寻访的神医,但由于这个苏神医个性稀奇古怪,喜欢四处游历,所以行踪飘忽不定。此次,秦天遥在陵游和简秋白昏迷之时带他们前来拜访,也扑了个空。
所幸,太师公的丹药房里药不少,他就地利用了些用以治疗蛇毒,而他派去南方寻找‘青盐半夏’的人在三日后通过海东青捎了回来。他将解药制成药浴,将陵游一日三次浸泡于内,但三天过去了他仍不见醒,简秋白的担忧一日比一日加重。
这日,她又照常来看望陵游,在床头呆坐了良久。木香见她郁抑寡欢,便提议她到后山散心,以免她抑郁的情绪影响了身子的恢复。
简秋白静静观看了陵游平静的脸一番,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她叹了口气,替他掖好被角后才站起身,缓缓走出屋子。
屋外中庭榕树下,叶冉儿不动声色地舞着剑,步步带风。简秋白看着她飒爽的身姿,心里泛起一阵酸,如果……如果她也会武功,或许她能帮到他更多,至少不会是他的负担吧。
她黯然地往后山走去,并没有感觉到背后那道来自叶冉儿阴冷的笑。
**
苏神医的医馆虽地处漠北,但后山并非想象中的黄沙遍野,虽谈不上丛林密布,但也别有洞天。
简秋白原本晦暗的心情,在见到四面环绕的千年古树降龙木后被一扫而空。她惊叹地近乎崇敬地抚摸着那光滑细密的表皮,感慨着后世的滥砍乱伐,令这神木近乎绝种。
降龙木生长及其缓慢,难得的是苏神医竟然将它们照料的非常好,竟形成了四面环山的局面,俨然一道天然的防护屏障。
简秋白继续朝着斜坡往上爬,越往上苔藓等地蔓植物越密集,她隐约能听见水流溅落的声音。才刚想着,眼前顿时一亮,一席瀑布映入眼帘,如一层洁白的薄纱,轻盈地垂入离她几尺外的潭底。
简秋白看到水,忆起陵游被蛇咬的那个夜晚,本能地心生畏惧倒退了几步。哪知腰身被后面突然多出的一双手给紧紧钳制住,阻止了她倒退的步子。
她心漏跳了一拍,僵硬的回过头,竟然是——
“秦大夫?”
“小心脚下。”
简秋白见他一改往日温纯,面色严峻地盯着她,眼中竟带着一丝怒火。她狐疑地往脚下看去,发现那里竟有一株罕见奇特的小花。那小花共有四片花瓣,每片花瓣的颜色各异,红、黄、蓝、白,煞是娇艳绚丽。只是花下的土壤较旁边的更新更湿润,似乎是不久前才栽种下去的。
“对、对不住!这是……”简秋白有些羞愧,自己的大意险些踩伤了这朵小小的生灵。
“依米花。”
依米花?简秋白以为关于依米花的存在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没想到此花竟真的存在于世间!她对植物有着格外的兴趣,加上父亲是省城著名的植物学家,所以小时候她听父亲讲过许多关于古老植物的故事,其中便包含了这依米花。
通常,它要花费五年的时间来完成根茎的穿插工作,然后便是辛苦地积累养分,在第六年春,才在地面吐绿绽翠,开出一朵小小的四色奇花。尤其让人们惋叹的是,这种极难长成的依米花,花期并不长,仅仅两天工夫,它便随母株一起香消玉殒了。
美丽的终点,便是生命的尽头,这样的历程何其悲壮?
秦天遥松开简秋白的腰,蹲下身,端详了那四朵缤纷的花瓣许久。突然从衣襟内掏出了一瓶蓝色的小陶瓷瓶,小心翼翼地将瓶底朝上倾倒,几点无色的液体顺势滴落在了花瓣上。他摩挲了那花叶几下,如同情人般悉心呵护。
“秦大夫,您这是在做什么?”简秋白好奇那瓶药水的用途,见他站起身,竟随手将之丢进池潭,带动了水面涟漪,有点猜不透他的诡异行径。
秦天遥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反口问道:“韶小姐,您为何会来后山,难道您是迷路了?”
简秋白因为他过于靠近的存在感到一丝压迫,她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与他的距离,镇定地答道:“我只是出来散散心而已,没想到在此碰到你。秦大夫,你到后山来又是所为何事呢?”
“太师公不在,有些草药需要人照料,所以在下每天都会上山查看。若是惊扰到了小姐,还请见谅。”秦天遥朝简秋白一拱手,说得合理合理,简秋白垭口,找不到任何破绽。
这时,在他们对面的池潭旁突然蹦出一匹鹿。那鹿长着细长的三叉角,全身淡褐色,四肢较短,显得有些矮胖,此时正背对着他们吃草,那臀部钝圆且较低,姿态竟有些象猪。
简秋白的注意力被转移,她有些忍俊不禁,恍然意识到这鹿竟是后世灭绝了的豚鹿!忍不住叹道:“这里还真像是濒危动植物园!”
“动植物园?那是何物?”秦天遥也看见了那只豚鹿,但却不明白简秋白口中那陌生的词汇。
“噢、噢,没什么!”简秋白连忙否认,强扯着嘴角干笑。
秦天遥面色平淡,并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深究。简秋白偷偷松了口气,轻轻擦拭了把发鬓旁的虚汗。
“小姐,瀑布的后面有坐凉亭,清凉畅快,不如前往休憩一会,您意下如何?”
他这么一说,简秋白才察觉自己因站久了腿脚确实发酸,听说附近有凉亭可以休憩,对她而言十分诱惑。但她对于他们孤男寡女的独处在户外有些迟疑,这样似乎、似乎于礼不合吧?
秦天遥看出了她的迟疑,说道:“医者仁术也,不分男女。小姐若是有所顾虑,秦某可先行告退。”
简秋白见他双目清明,没有一丝杂念,不仅疑虑尽消,反倒觉得自己小气了。
“请秦大夫带路。”
二人一前一后,不多时便来到了秦天遥说的那个凉亭。
到了那地方,简秋白又开始后悔自己来此的决定了。若是一般医馆或普通人家院子的凉亭,大约不过是一个屋顶、三、四根柱子、中间摆一方石桌、错落几张石凳。可这苏神医真不愧是老顽童,天南地北地瞎晃,竟整回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安在自己的医馆里。
若不是秦天遥口口声声称苏神医是他太师公,是这个朝代的人,简秋白恐怕会把他错认为现代人吧,否则他去哪里搞来这个……酷似吊床的东西?
简秋白诧异地望着凉亭下,那用麻绳细细编织悬挂在两根木柱子间的吊床,有种时空穿越的错觉。
“韶小姐,大约是第一次见过这小玩意儿吧?”秦天遥误解了她的诧异,微笑地解释,“此物是我太师公游历娄烦国时所得,名曰‘悬床’。虽半悬于空中,但极为安全,小姐不用害怕。
原来吊床这货儿古已有之,简秋白真是开了眼界。她曾听陵游说起漠北周边少数民族的情况,娄烦国为胡人所占据,他们的民风彪悍,想来是会玩这个的。不过很难想象保守的汉族子民会将之引进,苏神医也算是奇葩一枚。
秦天遥见她沉思半天,以为她依旧心有顾忌。干脆身先示范,背对着吊床,单手撑在身后的麻绳上,轻轻一跳便坐了上去。吊床随着他的重量前后荡漾起来,带动着周围的风,平时一丝不苟束起的发丝,此刻有些许散落在两鬓,那画风……不要太美。
简秋白暗暗掐了下自己的手心,试图甩掉脑袋里那些奇怪的花痴的念头。秦天遥并未察觉到她的小心思,指着前方,笑着对她说:“韶小姐,你来,从这里可以窥见库罗来那的一角!”
库罗来那?
难得见他不掩兴奋,她也对这个库罗来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没有多想便迈着小碎步走到他面前,学着他刚才的姿势上了吊床。吊床因为她的加入而往中间又凹陷了些,她和他不可避免的肩并着肩挨在了一起。
秦天遥似乎没有察觉,他依旧直视着前方,目光灼灼,嘴角噙着笑,莫名的自豪,似乎在看熟悉的故里。
简秋白被他炽热高昂的情绪带动,没有多想,将目光也投向了前方。这才发现,这个凉亭所处的位置竟是后山的最高点,从这径直远眺,先是看到绿洲以及绿洲旁烟波浩淼的湖泊,然后便是一座依水而建的城池。
“那就是库罗来那?”她惊叹于那座城池的福地辽阔。
“库罗来那就是你们汉族口中所说的‘楼兰’。”秦天遥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城池,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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