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佳话

　　二、

　　昨晚睡得不是很好，但清晨醒来精神还是不错，打开窗看向大街，人们正聚在一起围观着什么。

　　叫醒嗜睡的朴有仟，郑允浩先一步下了楼。

　　红榜告示。

　　“元宵节的灯谜会？”

　　“你们说今年夺魁的会是谁？”

　　“还用说吗，肯定是金在中。”

　　“他已经是连续五届的榜首了，难道真要六连冠？”

　　“我想未必，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金在中再厉害，也会有江郎才尽的一天。”

　　“听说了吗？县官大人的侄子，昨晚已经到了和晋城，想必是冲着这次的灯谜会来的。”

　　“九大人的侄子，不就是当今如妃的外甥吗？后台很硬呐。”

　　“所以我才说，金在中这回总要给县官大人面子吧，就算他不把九大人放眼里，京城的如妃，他能得罪吗？”

　　“那今年还开赌盘吗，合生？”

　　被换做合生的男人一把拍上自己的胸口，“当然，今年的盘要开大了，都来参加！”

　　朴有仟叼着包子过来的时候，郑允浩正认真的读着红榜。

　　“公子，元宵节不是男女相会的节日吗？那我可不可以......”

　　郑允浩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报名去。”

　　“报名，报什么名？”探头看了看那黑色的隶书，“灯谜会？公子，你要参加？”
　　郑允浩的表情毫不含糊，朴有仟快速的嚼了几口，好让嘴巴空一点。

　　“可是，”贴过去他的耳边，“公子，你的名字，说不得啊。”

　　“那，用假的。”

　　“假的？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这种比赛，即使被发现是假名，又有什么关系，还不快去报名。”

　　朴有仟快步走了出去，然后又赶紧折回来，“公子，你叫什么呀？”

　　郑允浩一直觉得，当初带他出来放过沈昌珉那小子，是错误之举。

　　“姓氏绝不能改，那，就叫包子吧。”

　　包子？朴有仟黑线，昨天还觉得自己的名字和猪啊狗啊搭上边已经很失礼了，现在比较比较，和畜生有关联总比和一个包子有亲要好。

　　报了名回来，朴有仟才发现，原来这城中很多人的名字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什么苟盛（狗剩），儒褚（乳猪），斡灞（锅巴），啧啧，难怪那小子说自己的名字是全城独一无二的。

　　俊秀，俊秀，真是秀气的名字，还姓金，有气势。我的也不赖，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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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今天不到城里去吗？”虽然银赫工作勤快，是个很好的帮手，但在中每天都会到书斋去一趟，这是习惯来的，今天却依旧悠闲的打理着花花草草。

　　“今天不去了，俊秀有想去的地方吗，哥陪你去。”

　　金家的两兄弟，一文一武，一动一静，是和晋城人所皆知的事情。

　　俊秀喜欢跑来跑去，在中却喜欢呆在房间里，翻阅书卷，画画，写对子，偶尔会到庭院去喂鸟，浇花。难得今天在中要陪自己去玩，俊秀也不管他今天的反常，回房里拿了弹弓和树杈子，拉上在中，一蹦一跳的去了林子。

　　对于朴有仟今天的反常，郑允浩却看在眼里。

　　朴有仟独酌独饮起来，对身边的莺莺燕燕完全提不起兴趣的样子，倒是有点像昌珉那小子，只对桌上的小点心有兴趣。

　　想着他是不是还在等着后头最好的出现，干脆招来了鸨母，“官人，有什么吩咐呀。”

　　“你们这里的花魁呢，让她过来。”

　　“哎呦，我们镇店之宝牡丹正在接待其他的客人，这样似乎不合规矩呀。”

　　抽出一叠银票，鸨母马上眉开眼笑的揽在怀里，“官人稍等，牡丹马上就来，马上就来！老龟，赶紧上楼去，让牡丹回房补补妆，下来侍候这两位官人。”

　　朴有仟想，郑允浩虽不好色，但身边何时缺少绝色美女，为何会对风尘女子如此感兴趣？出来不过十多天，难道已经忍不住了？

　　暗自偷笑中，被一个酥软的肉团挤兑了一下，抬头对上一双勾魂的凤眼，茫然的转头看向一边悠闲喝酒的郑允浩。

　　“这已经是这里最好的了，没有更好的在后头，你就别挑了。”

　　从昌珉那里听了不少他的抱怨，说自己没有人生自由，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人生大事，长了二十年，却还未闻过女人香，所以才会心软带他出来。要是朴有仟还不识时务，故作清高，郑允浩可真要生气了。

　　“公子，万万不可啊。”朴有仟跟了郑允浩这么多年，一个表情，他就知道主子的心思了，可是，他真的对这些尤物没有兴趣。

　　过去的抱怨确实存在，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要是他看上哪家的女儿，郑允浩一定会想办法成全他的。

　　郑允浩是个好主子，所以朴有仟才会奋不顾身的保护着他。

　　“难道你真的要如妃那样的才满意？”

　　“有仟不敢！可是公子。”

　　牡丹亦不介意，来这里的人不乏这样故作清高之徒，鸨母收了他们的钱，让自己不用陪着那恶心巴拉的九易帜，高兴都来不及了。

　　“官人见过如妃？听说那是皇上最漂亮的妃子。”牡丹给两人满上酒，从有仟的大腿上下来，悠悠的坐下来。

　　“只是道听途说而已，皇上的妃子，怎么能随便见到呢。”

　　“官人住京城，可曾听说过，才女金念蓁？”

　　“噢？”郑允浩也来了兴致，“金念蓁？何许人也？”

　　牡丹见客人对自己的话感兴趣，也高兴起来，早就看出这两人不过是风流才子，并不下流，来这里，不过是为了风花雪月，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心想这个话题提对了。

　　不吃力却讨好的事情，谁都有兴趣做。

　　“就是和晋城人，金家的大女儿。可是我们城中一等一的美人，多少人慕名而来要一睹芳容，可是把金家大门前的地给踏平了。”

　　“和晋城的第一美人难道不是牡丹姑娘你吗？”

　　牡丹羞涩的掩面而笑，又再给郑允浩的杯子满上，“牡丹是苦命女子，何德何能和金大小姐相比呢。金大小姐文才了得，加上花容月貌，让多少达官贵人心生倾慕。”

　　金念蓁，金在中？

　　“那金念蓁可有兄弟姐妹？”

　　“有啊，官人进城就应当听说过金在中的名字，至少也应该听说过北大街的萱草书斋，是吗？”

　　郑允浩点点头，一旁的朴有仟似懂非懂的跟着点头，明显的心不在焉。

　　“金家三姐弟，可是我们和晋城一大看点。论人品，才学，外貌，三姐弟都是人中的佼佼者。只是，金在中的脾气有些古怪，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特别是那些无事献殷勤的人，总被拒之门外，如有甚者，更会被驱逐出门。”

　　这么看来，昨日在茶楼听说的，名叫陆风的小子，铁定了碰钉子了。

　　郑允浩有些后悔，当时怎么没有问清楚。

　　陆风和他们打赌，能要到金大小姐的墨宝，但却被驱逐出门。

　　再然后呢，发生什么事了？

　　“那还有一个呢？是不是叫金俊秀？”朴有仟突然插话道，牡丹笑笑，好一个俊朗的公子，方才对自己不屑一顾，着实让她难过了一回。

　　“金家三少爷，就是叫金俊秀。”

　　回去的路上，郑允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和朴有仟的话，这么说，自己在林间遇到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金在中。

　　果然是绝色佳人，只需一瞥，就能让阅美女无数的自己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

　　朴有仟也没有想到，那个头脑简单的过分的孩子，竟然是金家的少爷，不是说金家的人都有着绝顶聪明的脑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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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在醉乡楼里，又见到前天遇上了那几人，郑允浩决定不犹豫，直接附和说，要一起去陆家看看，顺便长长见识。

　　那些人虽然有些纳闷，可是吃人的嘴软，一口答应下来，带上身后两人，一同去了陆家。

　　陆风身高七尺有余，站在郑允浩身边却仍显短，文质彬彬，走路轻如风，一看就是文弱书生一枚。
　　生在北方的郑允浩在南方人中，显得十分的抢眼。不说那八尺的身高，结实的身材，英眉凤目，以及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态，光是那豪爽的性格，没有人会不愿意结交他这样的朋友。

　　陆风说，金在中一向深居简出，只能远远的看过他的脸，带着些许的距离，觉得十分的美。

　　那天带着赌约，想要上门求的金大小姐的墨宝，但是被拒之门外，刚好遇上金家两兄弟回府，匆匆一瞥，他的容貌更是惊为天人。

　　当时一失神，就被金家三少爷一掌推下了楼梯，现在走路浑身仍隐隐作痛着。

　　大家忍住笑意，不好在他面前发作，郑允浩却在想着，金在中那美貌，用惊为天人来形容，确实不为过。

　　朴有仟想不到那个像孩子一样的家伙，竟会如此暴力，想到他很容易就动怒，生气了脸很容易就会涨红，其实真的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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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灯会开始了。

　　东南西北大街张灯结彩，平日半步不出闺门的小姐们摇着扇子含羞答答的晃荡在街头。

　　是个大好的日子，红男绿女们都在把握好时机寻觅另一半，空有一身才学的才子们也有了一番表现的机会。

　　心想，今晚一定要亲自再见一见那金在中，整理妥当，带上朴有仟出门了。

　　郑允浩无心在人前显露本领，只是优哉游哉的逛着，看看那火红的灯笼，看看那羞红了脸的少女，心情大悦。

　　比赛要开场了，还没有金在中的身影，旁边挤进一个男子，冲着郑允浩不友善的瞪了眼。

　　直到场上的主持开始念第一题时，还没见金在中出现，郑允浩感到无比的失落。

　　三两题过去了，朴有仟在旁提醒说，公子，不答题吗？

　　伟岸的男子早就吸引了许多妙龄女子的青睐，可是郑允浩一直无动于衷，难免让人费解。

　　“公子，我能离开一下吗？”

　　郑允浩以为他又想上茅厕，便点点头，却见他飞快的离开了，朝着对面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两个男子，其中一个，便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金在中，朴有仟似乎和他旁边的男子比较熟悉，两人很快攀谈起来。

　　原来他并没有参加，可是，郑允浩来了动力，转过脸，开始听题。

　　自从上次在孟华楼一见，郑允浩夺他心头好牡丹开始，九易帜就想着要怎么好好整治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方才看他无心于比赛，正打算羞辱他一番，没想到他马上回过神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了就不爽。

　　“下面是第五题，从第五题开始是加分题，答对一题，能获得双倍的分数。”

　　“上联：四面追债。”

　　方才出的题目都是和古诗词有关的，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转弯，熟读四书五经的才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下联：八方要钱。”

　　主持高兴的拍掌说，工整。

　　然后就是一波热烈的掌声，郑允浩谦逊的朝众人拱手，当然也装作不经意的看向了金在中所在的方向，他果然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九易帜怒发冲冠，狠狠的抓住身旁的奴仆，“想办法搞定他！”

　　“好了，下一题。上联：看背影急煞千军万马。”

　　“转过头吓退百万雄师。”

　　在郑允浩连中三题之后，他的分数已经窜升为首位，九易帜身边的奴仆已经没有了影踪，可是郑允浩正值高兴之际，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

　　朴有仟和金俊秀正聊得欢，金在中喊了声俊秀，低头跟他说了什么，俊秀会意的点点头，撇下有仟，混进了人群。

　　郑允浩带着刚领的礼物，回头想要找金在中，却发现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倒是突然来了十多个人，把自己堵在了巷子里。

　　九易帜当然不会出面，他正坐在上方的楼阁等着看好戏。

　　郑允浩把墨砚收进衣服里，“请问有什么事吗？”

　　“就是看你不顺眼，兄弟们，上！”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但郑允浩是何许人也，区区贩夫走卒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在他轻易解决掉眼前的小喽啰时，楼阁上准备看好戏的九易帜正被金俊秀逮了个正着，彼时他刚吩咐手下去安排更多的人手。

　　九易帜的爹死得早，他最畏惧的人莫过于他的大伯，和晋城的县令。金俊秀用剑鞘抵着他的脖子说，如果再有下一次，就要到府衙上见了。

　　九易帜不知道这个外来的小子原来和金家有关系，只好捣蒜的点头。

　　县令和金家是世交，金家是不能得罪的，否则，自己的大伯一定会把自己送回那个穷乡僻壤，他不要在那样的地方自生自灭。

　　金在中见自己的弟弟和一个外人聊得如此投契，想想这些年，因为不想俊秀的单纯被居心不良的人所污染，没有告诉他原因就把他留在身边，不让他到城中自由结识朋友，俊秀已经长大了，终究会离开自己的，便放下戒备，让朴有仟过府一趟。

　　郑允浩把赢得的墨砚当做见面礼，也住进了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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