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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den Down There
德拉科马尔福担任魔药课教授已经两年有余。
全面战争结束了一年之后，这个年轻人沉默的走进了霍格沃兹的大门，手上拿着一张破旧的就职请愿书。现任的校长米勒娃惊讶于他突然的蜕变。那沉郁的气息让她有了见到他人的错觉。
“从开始剿灭食死徒到现在，整整三年。你都躲在哪儿？”
“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没有危害到任何人……你无需担心。我手上的标记已经褪去，马尔福家的辉煌也已经成为过去。我需要一个蜗居。霍格沃兹必须提供给我一个栖息之地。”
“……给我一个解释。一个说能服我的说明。”
德拉科递上手上的羊皮纸。
从那天起，闲置了数年的地窖又重新开启。魔药课教室再次搬到了地下。
学生们发现蹩脚的女教师被替换。新来的教师面容出挑，铂金色的头发微微零乱，露出不甚清晰的额线。他的一边唇角时常上翘，只是神色仍旧疏离。他摊开书本——“我是德拉科。”然后他戴上金属框架的眼镜，走到坩埚旁，任温暖的雾气氤氲了他的眼睛。
很少有人能够接近这年轻的教授。他身周有令人窒息的障蔽。
有人听闻他的父亲在战争中丧生，于是微微的惋叹——不会联想到那人会是马尔福前家主，一个大名鼎鼎的食死徒。
而这位德拉科教授自然就是马尔福庄园的现在的少主人。
然而庄园已经荒芜，如同它们昔日显赫的名讳。青年将居所搬进了学院内，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无人能够窥探的地方。这位只公然出现在课堂上的教授，在餐厅的教师长桌上也不见踪影。除了校长在内的少数人，对于他人来说，他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谜。
德拉科马尔福夹着书本走下螺旋楼梯，右转。
有学生向他打招呼，他没有点头或者举手，只抬了抬手腕示意。
持续的向下方行走。穿过有潮湿气味的石头走廊。已经看不到窗户，空无一人的黑色走道上只有火炬带来光亮。他在尽头停下，掏出钥匙开启一扇厚重的木门。
只能用一间杂乱的储物室来形容。马尔福放下手中的书本，在纸张和典籍四处散落的地板上开出一条道来。地方很小，因此房间里唯一的一个大书柜就分外的显眼。他走近那书柜，从第四层偏左侧的地方抽出一本书来。
一个老旧的把手展现在眼前。他向下压下，书柜缓缓地向一侧移去——逐渐的不见了。高明的伪装术。剩下的是块砖垒成的黑色墙壁。他用右手的食指指节在墙壁的某个地方敲打了三下。
然后令人诧异的事情出现了。墙壁如同帷幕落在地上一般，柔软的散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整洁的、可以称之为黑色院落的地方。
……是一个舒适的居室。在视线可其的范围内能看见日常起居需要的所有用品，包括复杂的装饰。从浓郁的药剂气味来看，这里很可能还有一个炼制间。
而起居室里那高大的扶手椅里，坐着一个黑发的男人。
被现代史记录了的，最伟大的双面间谍，拥有着现任魔法部部长、哈利波特先生亲手题写的墓志铭。
是的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早就死去了的。
西弗勒斯斯内普。
德拉科揉了揉太阳穴，他背后的墙壁伪装在慢慢地自动修复。他走近那个男人。
“我回来了。”
……其实他还笑了一笑，只不过那个男人看不到。
没有人能猜到霍格沃兹的地下室内藏着这样的两个人物。一个是马尔福家的前战犯，另一个则是拥有英雄墓冢的斯内普。
——更寥寥无几的人知道。后者已经失明，并且丧失了下肢的行动能力。
“……欢迎。今天你的授课内容是？”黑发的男人面无表情，面容所对的方向和德拉科的所在差了些许。
德拉科走到了他的面前，微微蹲下：“……你总是对我那么严厉。”
如同例行公事，他向斯内普报告了今天所教授的魔药类型，熬制过程中所发现的学生的问题，对效用的分析，可改进的方向。
这是专业版的枯燥长篇大论，可是斯内普喜欢。他总是听得很认真，眉头微皱着，适时地打断，插入至关重要的见解。
过了很久，马尔福揉揉膝盖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急他的头有点晕——“今天就到这里吧。从中午到现在你还什么都没有吃呢。”
他果不其然的捕捉到了那个人脸上有些失望的深色。就是这样便觉得可爱。
“晚上我会读给你明天的教案的。”
他这么说着起身去了厨房。
其实也觉得很可惜。对那个人来说，不能行动且不能视物是多大的打击呢？
当年是父亲抱着血淋淋的斯内普回了家。他的教父整个被鲜血浸透了，苍白得可怕。
他从没有见过父亲那种紧张的神色。他刚刚从伏地魔的爪牙那里逃脱，回想起来还是混身战栗——他觉得恐惧和冷，于是向着父亲走去，想要拉住父亲的袍子——他被推开了——父亲大步走到床的方向，将教父放下，几乎失控的对他大吼——他难以捕捉其中的意思，跌跌撞撞的去做那些被命令去做的事情——他没有哭出来，真正失态的是他的父亲——凌乱的铂金色长发触到了血液，卢修斯伏在斯内普的身上，发出沉痛的困兽一般的低吼——那场景，很惨烈。
教父最终醒了过来。然而蛇在他的身体里留下了邪恶的毒素。他没有丧失清楚的神志，只是再不能看，再不能行。
在德拉科的记忆中，父亲那段日子里的面容一直都很惨淡。高大的长发男人虽然保持着冷静，却依旧显得有些许疲惫，甚至狼狈。父亲总是长久的盯着教父的面容，不发一语，然后继续奔忙着，去寻找能够使教父回复健全的方式。然而还没能找到医治教父的方法，父亲便视为叛徒，被伏地魔的残部击毙了。没有来得及哭泣，德拉科和斯内普便开始了艰难的奔逃。
“回去波特那里。回到凤凰社，他们会救你的！”德拉科这样对斯内普大吼过。
“……不。我欠他们的已如数归还，且现在我于他们并无用处。我现在的生命是卢修斯给予的，若不是害怕辜负他的好意，我早就自寻了断了，”斯内普的声音淡淡的，“只是给你添麻烦了，马尔福……带着我这么一个残废。”
说完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
在父亲的葬礼——或者说只是简单的埋葬仪式上，他就是这么笑的。
马尔福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那就好好活下去。挥动你的魔杖，你的手还能动。”
自己的声音很晦涩。他背着斯内普突出重围。
“……要是我能看见我自己的样子，我绝对会说那是一个可悲的蠢货。”
德拉科听见斯内普在耳边如是地喃喃，不知为何感觉到了由衷的辛酸。
他抽了抽鼻子，发出几声难听的笑声。
“没事的，有我在呢。”
话是这么说的。然而究竟有没有效用，他自己心里都没有底。
……于是在追捕停止之前，他们一直待在一起。
有时候他们落魄得连个遮风蔽雨的shelter都没有。
彼时德拉科只有十八岁。他没有办法忍受每天都心惊胆战的逃跑，没有办法忍受疲乏至极却不能小憩的刑罚。伦敦有一夜下了大雨，腥潮的泥土气味掳掠了他的肺。他想要大哭，想要吼叫——他的父亲死了，他的家族被毁灭了，他的未来遥不可及，他的死亡却时时在窥视——他没有别人想得那么坚强。然而发出任何声响都是不被允许的。
他只能捣住自己的嘴，遏制想要呕吐的欲望。胃在痉挛，疼痛要是能够杀了他该有多好。
“深呼吸。”
他的教父如是说，声音有些沙——他们疲于奔命，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水了。
可他现在最不想引起的就是这个人的注意。
斯内普的情况比他还要糟糕。只是这个男人完全不在乎而已。
“对不起。”
他听见斯内普如是说。
“你还是个孩子。是我的错。”
然后他看着男人面无表情地掳起袖子，准备去触碰那扎眼的黑魔标记——
“别！！！你在做什么？？！！”
“我很抱歉，马尔福。我辜负了你们家族对我的信任。我将你带到了一个十分凶险的境地，”斯内普的目光无法聚焦到德拉科的脸上，他的眼睛空洞无神，“完全亵渎了一个教父所应该做的。感谢梅林，我还记得自己是你的教父。”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现在。让我把自己交出去。又或者你自己从这里走开，再别顾忌着我。”
马尔福的眼睛圆睁：
“你要丢下我？”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的是“你要我丢下你”。
“……你只是个孩子。而我拖累了你。”
他看见男人在说“拖累”这个词时露出了不好的表情。
是很明显的自我厌恶。
“现在，马尔福，我命令你离开。”
斯内普的声音没有起伏，但是充满了叫做绝对的威严。
“不……已经这么久了，我怎么能……”
“马上。”
“听我说，我能够……”
“现在。”
马尔福觉得一切都在把他逼疯。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吼叫。他只是难过，难过得不留一丝余地——他原以为自己在等着这个男人给自己解脱，可是他错了。
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推着，他冲进雨幕冲进令人窒息的夜晚里。
雨水混杂着眼泪，这种一点都不温柔鬼天气没有给他思考的空间。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过去的记忆吞噬了他的脑海。
——“我是……你的教父。”
那是多大的时候，他忘记了。在父亲的介绍下，第一次记住了名为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男人。他仰视着那人的脸，看他对自己点头，抽动嘴角算是微笑。
——“记住我说的话。”
男人总喜欢把话以命令句说出口，以前这让他多么不耐烦。可是他亲爱的教父总是对的。从来没有出过错。他仰赖而惧怕着那种正确。他觉得在某些方面看来，自己就是彻头彻尾的错误。而正确从来不接受错误。
——“你的母亲让我保护你！！！”
多么切近的6年级。他还对男人大吼过。那时他觉得一切都完了，世界上最悲惨的那个毫无疑问就是自己。他知道多少男人背负着的事情？他是个自以为是的白痴。那时他多么任性还可以无所顾忌的发脾气。
而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那被他称为教父的男人有任何失态的行为。
忍耐是让人走向成熟的必经的无奈的道路。
他好像突然明白，那个男人不是不在乎而是习惯了忍受太多交错的苦楚。
德拉科马尔福以狠狠地摔了一跤作为奔跑的结束。他以一个不雅的姿势趴在了积水的坑洼里。他开始哽咽。他用手抠着道路上石板的接缝，以疼痛扼死抽噎。
他的教父是维系着他过去的依靠。唯一的一个，一直存在着的，让他无理由信任着的人。
那个男人，从来，从来都没有推开过他求助的手。
唯一一次，是为了让他活下去。
……回到那个刚刚离开的街角，看见男人还是面色冷漠的坐在原来的地方，姿势甚至都没有变。
听到了响动但辨认不出来人是谁。斯内普只是冲着声音的来源微微抬起头，没有慌乱，一派平静。
德拉科马尔福的眼泪掉下来。他感觉自己像是个傻呼呼的孩子。然而他控制不了。
“你让我离开了，我听了你的话。现在我回来了。我不会走了。别再让我走。我们一起逃出去，好不好？”
斯内普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德拉科难以忍受的跪下来抱住男人的肩膀。“别赶我走。”
肩膀的抽动让人有点丢脸。但是德拉科只感觉安心。
那种空洞感。其实是来源于得不到安慰吧。
想要一个来自于自己教父的拥抱，已经多久了呢。
然而自己讨要来的好像也很不错……德拉科深深地将头埋进了男人细瘦的颈弯里。
而那黑发的男人在犹豫了很久之后，似乎终于拥上了少年的背。
……
摘掉眼镜，抹去上面的雾气，再戴上。德拉科端出一盘小牛排配甘蓝菜。
“晚餐时间到了。”他的声音充满笑意，只是忍不住几声呛咳。
……
“明天我准备教授悬崖汤剂的做法。”
“哼，你自己甚至都不是很熟稔。”
“你可以指导我不是么。”
“我拒绝。”
“……”
“……”
“如果切割干燥蚂蟥时出现碎屑时怎么办？”
“那就把它再浸湿，切好了再风干。笨蛋。”
“……你还是指导我了。”
“我觉得我被骗了。不要那么无聊，请对你的长辈给出相当的尊敬。”
“……哈哈。”
“……彻头彻尾的混蛋。”
……
“昨天的课堂上我看见了一个很像波特的新生。”
“请在我发火前，马上停止这愚蠢的话题。”
“事实上，真正的哈利波特要在周末来霍格沃兹举行视察。”
“……”
“怎么了。”
“……看见他，我时常有杀人的冲动。”
“没关系，周末我会待在这里好好看着你的。”
“……难道你把我说的话当真了？”
“我只是清楚明白我不会是最受欢迎的宾客。”
“……”
“又或者是害怕你被波特抢走。”
“停止调戏你的教父，马尔福。”
……
“周末我们去看鸽子吧。”
“请注意，你现正在和一个瞎子说话。”
“我知道。你可以听见鸽子扑棱翅膀的声音。”
“那幼稚可笑，只是属于你们这种孩子的消遣。”
“……别这么说。说到鸽子你想到什么了？”
“把它们的肾脏取出来，配合狼烟草能作出风疹药剂。”
“别这么对我，想想他们的可爱之处。”
“……”
“你那是什么表情。”
“那种柔软的带有羽毛的动物，根本不是和我一个世界的。”
“别叹气，我们放弃这个无聊的话题吧。是我的错。”
……
“听话，把手放下来。”
“不要对你的长辈说‘听话’！！混蛋，你把什么放到我的头上了？？？”
“洗涤药剂……不要这么挣扎！配合我的魔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
“我要倒下了！你不要摇晃！！！”
“给我闭嘴你这个恶魔！！啊，很冰！！！”
“噗哈哈哈……”
“眼睛！它流进我的眼睛里了！把我的魔杖还给我！！”
“啊哈哈……不要！！！……啊！！”
<背景声>“哗啦！！！！”
“看看你干了点什么马尔福！！现在我湿透了！！”
“……如果不是你推我，我不会撞倒水桶的。”
“你是说那是我的错么？！
“不是，相信我不是那个意思。呼……我们现在必须再来一遍了。”
“你休想！！！”
“哈哈哈……”
……
“感觉好一点了吗？”
“不要……用对待小孩子的口气……和我说话……”
“我明白了，还是一样的糟糕。”
“……给我冰封药剂……我还没有给你明天的教案写批注……”
“那是我的工作。那种遏制发烧的药剂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好好休息。”
“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别，我保证，我会写得和我看得见时一样好……”
“……不是这个问题。没有人会在明天上课。在你的感冒痊愈前我哪里都不去。”
“别……”
无视斯内普的抗拒，德拉科坚决地将对方按在床铺中央，然后起身到炼制间去，亲手调配一剂伤寒药剂。
只需很简单的材料，然而步骤繁复。他想要最好的效果。
搅拌坩埚的时候，右手传来很绵长的疼痛。那上面有一个溃烂的伤口。伤口上那种痛感，传导到了他的心里。
“我保证，我会写得和我看得见时一样好……”
……混蛋。
为什么偏偏是这样？
刚刚听到这句话时他甚至有哭泣的冲动。
这不应该是你说的话。别用乞求的口气说话。带有一丝那样的意味都不行。
就算你失明了，不能动了，只剩下一丝神志所在，你就应该是高傲的。
然而就算是这么想着，那种莫名的酸楚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捧着滚烫的药碗他回到斯内普的床边。
那人的黑发柔软，被汗濡湿贴在额前。似乎是睡着了。双腿的姿势有些僵硬，而双手虚弱地握着。
他看着那双紧闭着的双眼。就算在睡梦中，仍然是蹙着眉头么？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保证我会让你变得和从前一样的。”
德拉科俯下身去。
“我保证。”
在虚幻而无边的灼烧中，斯内普无意识地捕捉着什么。而在现实生活中，他握住了德拉科的手。
低下头看看交握着的手。只感觉到一种甜蜜的钝痛。
“我能做得和父亲一样好么？”
德拉科对着空气问。自然没有回答。
该死，这个地方充斥着悲伤的因子么。
所以他无故地想哭。
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跟随别人的脚步。
在一条死路上实践他的人生。
等到失去了一切，才发现不过如此。
那么以前的挣扎都算什么呢？
算什么呢。
他模糊的视力是一条恶咒留下的恶果。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到处叫嚣的少年了。
甚至那些祖传的嚣张的气焰都和过去一起消失了。
父亲。那么骄傲的父亲也有狼狈的时候。所以风度什么的，也不是原来认为的，和性命等价的东西了。
在现在这个安定的社会里。到处都是廉价的幸福。我们为之付出的，又有多少遁作了虚无？
还有什么是真正重要的？
……或许答案很明显。
“我只有你了。”
青年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别离开我，西弗勒斯。”
黑发男人受困于被枷锁捆绑的身体。因此。就算他内心大为震动，反映到表面上，仍旧是安睡般的一派平静。
铂金发色的青年在床边跪下，在男人的额头上印上颤抖的吻。这或是十数年来，他追寻的结果。
……又抑或新的开始——他忽视了那黑色睫毛的微微翕动。
……
“早上好。”
“……好。”
“感冒……看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嗯。”
“咳，我有礼物给你。”
“……呃，什么？……”
一个圆底瓶放在了斯内普的手心。
“这是……什么？”
“喝了它。也许……也许你就会看得见了。”
斯内普细瘦的身体大大的震动了一下，“我不知道……”
“别说了。喝了它。就只是……试试看，好么？”
恳求的音调。
斯内普只能微微的点了头。摸索着拔掉瓶塞，他将药剂慢慢饮下。
过了很久。他睁开眼睛。准确的找到了马尔福的脸。
以前他从没有认真地看过这孩子的面容。
凌乱的头发他从未抚摸过。脸色很苍白。眼睛下有大片的阴影。眼睛。那双眼睛很像宝石。青蓝。好像又有银色和些许的绿。是的。他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到了自己必须仰视的程度……
马尔福的表情是奇特的。他的双唇翕动着，传达着浑身的颤抖。他的眉毛皱着，然而不是生气抑或悲伤——他的情感太复杂了，然而斯内普能够了解。
“谢谢。”
斯内普这么说着。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谢谢。”
德拉科马尔福的声音嘶哑。红了眼睛。
斯内普闭上眼睛，但他知道这一次黑暗不会长久占据他的视野——他只是等待，等待那个孩子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二十年前，孩子的父亲把这个孩子交到了他的手上。
那个父亲对他说爱。
他很苦恼，不知如何应对。他把这孩子抱起来，强迫自己做出逗弄的动作。那是多么蹩脚的掩饰。
孩子只是对着他笑。用很小的柔软的手舒展开他蹙起的眉头。
那个父亲说我该感谢这个孩子。他喜欢你。那么我就可以请你当他的教父了。
他苦笑。
而铂金发色的小孩子很聪明，握紧了他的手就再没有放开。
一直到了现在。这双手还是紧握着。
在所有人都离开的现在。在他经历过了背弃和放弃的现在。
这双手还是坚定的，没有松开。
那么是不是就可以相信了？
如果那孩子曾经有过走失，但又会选择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时间还有多久。他不知道自己懂不懂的爱。
他连那情感是何时萌发的都不清楚。
然而很明确那孩子是致命的依赖。
那一瓶药剂在嘲笑，说，别挣扎，我早已把你的情感吐露干净：
——复明魔药（适用于特殊伤害造成的失明）：
所需材料：
天麻，雷鼻兽及驼羊的角，勒兰根。
步骤：将天麻放入坩埚，灼烧。出现粉末后加入水，烧热，放入雷鼻兽角。两日后以驼羊角取代，在汤剂变为雪青色后，放入切割好的勒兰根。顺时针搅拌十八下。静待汤剂冷却。
冷却后，将汤剂装入圆底瓶。
接下来的三年内，炼制者需每天向炼制好的汤剂内添加一滴血。要求：血液必须出自失明者挚爱之人，且连续滴加1095日，不可间断。警告：若无视此条件，药剂将完全无效。
……
“我们在一起已经整整三年了。这就是你对我所做的么？”
结束了绵长的吻。斯内普看向马尔福。目光里有些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暖意。
“我只想你好起来，”马尔福的眼睛里是没有丝毫动摇的坚定，“下一步是制作康健魔药。”
“我憎恨那个名字。请叫它中枢神经复原剂。”
“一样的。”
“我十分怀疑你是否能做得到。那药剂的药引是挚爱之人的眼泪来着，这矫情的要求简直让我想吐。”
“我想我做的到，”马尔福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戏谑笑容，“只要我不因为幸福过度而死。”
“这些话放到床上去说吧。”斯内普满意地看到对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还红了脸——果然是小孩子。“顺便再说一句，德拉科，我喜欢你的眼镜。”
拉过青年的领带，黑发男人的唇靠了过去。
“The new life has just begun.”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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