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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青天·米拉迪船长 I
“青天.米拉迪船长？”港口事务官把眼睛从通关文件上移到坐在桌子对面的受审者脸上：“海妖精号的船长不是大名鼎鼎的胖子索罗吗？短短一周的航程就调换了船长。”事务官很想讥诮得笑几声，但是很清楚这样的笑容会使他过于宽厚的下颌显得可笑：“作为皇帝陛下在海伦港的代言人，我并不象你想得那么容易糊弄。”从港口酒吧里流传出来的关于他滑稽表情的一系列笑话如同海伦港特有的海腥味一样钻入他的耳廓及皮肤里，驱赶着这位皇帝的代言人躲在一付名叫“面无表情”的盾牌后面。
扮演受审者角色的青年水手规矩地坐在陈旧脱漆的长凳上，脸上带着谦恭的笑容——正是这种过于平静而显得无所畏惧的招牌笑容令港口事务官哈斯.法特感到有点不快。他把手里的鹅毛笔从墨水瓶里抽出来以后就一直停顿在通关文书的签字栏上，久久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签下自己的名字。
是从这个小子身上弄到一顿晚饭，还是从后面那个干瘦的大烟鬼水手那里搞到几瓶好酒呢？这个让他犹豫不决。今天进港的船只并不多，而且都是油水不足的短途船。早知道就不该痛快的放走了前面几个家伙，结果弄得快到黄昏时刻今天的“常例”还没有着落。真是耻辱，他心烦意乱的小眼睛给水手们造成了错觉，不知道今天这位大人会有什么新花样折磨人。
青年水手近乎是谄媚地笑了笑：“阁下，”他用悦耳的声音说道：“一切手续都是合法的，只不过是中途调换了船长而已。毕竟是神要把索罗老爹带走，而且安葬在大海里也是他本人的愿望。”
“该遭雷劈、不知道严肃是何物的东西。”哈斯.法特暗自尽量用合乎文明社会的书面语诅咒着，他决定不那么容易让这个年轻人过关。“这个新船长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没有内容的面具上被涂上了傲慢的油彩仿佛在质问对方为什么船长本人不来觐见自己呢。自从喝了妓女玛苏达充作税金的走私酒后一直让他的神经过于亢奋状态，总以为自己是海伦港口扼住那些放荡水手咽喉的君主。
青天.米拉迪，这个名字似乎混合着贵族庭院里橄榄树的香气，仿佛金币会从这个没有谋面的新船长的腰包里落出来变成事务官的小小收藏。几缕落日时分的橘红光线从高而狭窄的窗户里投射进来，似乎是按照分钟为单位的速度移动着方位，为灰色沉闷的事务官办公室镀上一层华丽的光辉。华丽而庄严的翡冷翠帝国，在门罗这个伟大姓氏的统治者下连太阳最后的光芒也要攥在自己手里为粗陋的角落镀上与帝国名称相称的色彩。
年轻的水手敏锐得捕捉到官僚小小的自负，本能得想对面前这个猪一样肥胖的家伙讽刺一顿。他刚要张嘴，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双漠然的钴蓝色眸子，眼睛的主人所要求他办完事情返回的时间会随着最后一缕日光的消逝而到来。青年打了个寒战，他知道那张秀丽嘴唇里可能吐露的言辞会让他陷入比下地狱更恐怖的境地。于是一个原本藏私的念头被放弃了，他叹了口气，从衣襟内掏出一个钱袋，恋恋不舍地亲吻了一下上面百合花纹，弓着腰走到办公桌前，带着更加谄媚而目的明确的笑容把鼓胀的袋子轻轻地放在暨待签署的文书上。“咚”的一声混合着昂贵金属撞击后的叮当声，通过事务官哈斯的耳朵和眼睛打开了心中阴郁的窗户，一阵感动驱使他迅速在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翡冷翠帝国港务局的铅印也随之端正的压在哈斯.法特的签名上。
“神保佑你们的新船长，老索罗真幸运找到个懂道理的接班人。”看来剩下的文书可以不看就签署掉，毕竟这个半新不旧的袋子里的“安慰”已经超过了他的期望。
“是，是……”青年恭敬得把文书从事务官肥胖的手里接过来，在剩下水手的羡慕的目光里一路鞠躬退到门外。三十块去年锻造的金币啊，年轻的水手的心在大声惨号：那些饰有新皇帝岚山二世头像的金色宝贝还没有在胸口捂暖就被那只肥猪放进了抽屉里。早知道就留下一个，也可以安慰一下自己的心灵……
“小约翰！”一个清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嘴里抑制不住的咒骂，一个脸上画得五彩缤纷的女子摇着跟她衣裙同样俗气的羽毛扇从鱼网架后面闪出来。“听说你有钱了。”女人的声音跟她过于招摇世故的态度让人有双簧的错觉，紫色廉价披肩里伸出来的手倒更符合她十四岁的实际年龄：“上次你欠我的钱该还了吧。”
“我什么时候欠你的钱了？”小约翰没好气得狡辩着，一边快步朝新码头快步走去。海伦港的妓女很便宜，十个铜子就能买一夜，象玛苏达这样的外来货色则更便宜，如果弄得她开心甚至可以一个铜子就乐一晚上。“你已经欠了我六个铜子了。”小妓女大声吆喝着，在见怪不怪的人缝里追逐着欠她六个铜子的十六岁水手；肮脏的裙裾随着陈旧小皮靴啪啪的疾行在脏水潭和海货上蹭来蹭去，质量低劣的蕾丝象破鱼网一样拖行着。“倒霉的小子。”穿着灰色大氅的中年男子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小约翰一边向海妖精号跑来一边忙不迭要甩开已经追到跟前的女子。“拉莫，”他半怜悯半戏谑得吩咐身边的水手：“去给玛苏达六个铜子打发她走，治疗时间要到了。”
被吩咐的高大水手紧了紧头上的花帕，恭敬得从中年男子手里接过钱，几步跨下跳板；恰到好处的在小约翰跑到跳板前拦在了年轻的妓女和逃逸者中间。拉莫嘶哑的声音如同海中怪兽的低吼，因为皮肤凹凸不平和独眼带来的狰狞感阻住了玛苏达的脚步。“丑八怪，你给我让开。”
小小的妓女先是吓得后退了两步，随即一天没有进食的瘪肚皮和交不上这个月的利钱所要遭受的蹂躏就让她生出歇斯底里的勇气来。不管了，她干脆闭上眼睛一头象堵在前面的丑陋巨人撞去，下一秒哗啦啦的钱币落地声和扑空后跌落到地上的疼痛让她一下子清醒下来。“呜……”码头的地面潮湿滑溜，崭新的六个铜子象幸运星一样散落在周围。玛苏达快乐得呜咽了一声，忘了腿上的疼痛欢快得捡拾地上的铜子。
“你可以走了。”拉莫扯了扯妓女的披肩，左手顺带在她低胸裙子上摸了一把。“放开你的脏手，”话语明显比刚才温和很多，从领口落进去的圆圆的薄片使她心花怒放。她按了按胸口，布块垫起的假胸里在丑人抚摩后留下了珍贵的东西。“谢谢大人。”她轻佻得向海妖精号上观望的中年人飞了个媚眼，并按照自己的想象学着贵族小姐的模样行了个屈膝礼，转身象燕子一样跑开了。一直关注码头情形的中年男子看着返回身边高大却有着狰狞面目的水手愉悦的表情，摇摇头：“把大人赏赐的金币又送给那个小妖精了？”水手红着脸，原本丑陋的面容更加狰狞了。他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并不缺少钱…… ，莱斯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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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夜游宝宝
“寒战”
和"憋"
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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