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笑出个黎明

　　我怎么可能让雅各布变成吸血鬼呢？
　　一直以为，做吸血鬼是很好玩的事情。直到那个什么绛萱，告诉我治疗雅各布的方法，我才突然明白，爸爸当初为什么不愿让妈妈变成吸血鬼。
　　如果你是一个吸血鬼，而你的爱人是人类。
　　你想让他吃热腾腾的饭菜。
　　你想让他拥有美好的梦境。
　　你想让他走在阳光下。
　　你想看着他鲜活温暖。
　　为了他面上的红晕。
　　为了他有力的心跳声。
　　为了他充满暖意的体香。
　　为了他总有一天会出现的丝丝白发。
　　还有他颜色独特的双眼，和那柔软的吻。
　　你不想，剥夺他的生命。

　　我要他活着，我要他是人类。不是狼人有什么关系？我已经见过他成为普通人类的样子了，在梦里。
　　很帅，不是么？
　　我会陪他到老，我会将下巴放在他刚好够得到的肩膀上微笑，如果有一天，他会衰老并最终死去，我会让他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寸光阴都是幸福的，因为他们那么珍贵。麦姬说，人类是可以有来世的。那么，我们会约好，在来世等他。到那时，我愿意成为那个陪他长大的人。
　　但是烙印会消失，我知道。
　　一旦雅各布变回人类，我们之间的烙印就会不复存在。
　　如果，我不再吸引他。我愿意成为那个陪在他身边的小妹妹。不管他选择谁，我会祝福那个得到幸福女孩，我会对他们的孩子视如己出——我不会像里尔一样活在悲伤中。我要看着他，得到人类应该有的美满生活，就像爱德华当初的想法一样，他说过：“与我们相爱的人，都是在劫难逃。”
　　对抗那样的诅咒，还有什么比转身离开更好的办法呢？
　　爸爸，我真的真的希望，你当初一去不回来。那样是对的。
　　现在能拯救雅各布命运的，就是让他回到人类中去。然后，我们离开。就像从没来过这里一样，所有的狼人都会变成人类，和自己爱的人一起终老。如果这样可以拯救他们，拯救他，我愿意。
　　但是，泪水为什么落下来？

　　泪眼婆娑的我，对着雅各布，露出灿烂的笑容。
　　如果注定要分离，我要他看到我的每一秒钟都是开心的笑。
　　但是他没有看着我，而是透过我，看向深远的某个地方。他的耳朵警觉地挑动着。
　　一声清唳划破雨后阴沉的天空我站起身，极目远眺。
　　一个黑点在灰蓝色的天际向我们这里移动着，半秒钟后就变成了一道粗粗的、跳动着的线。
　　像雅各布的眉毛。
　　说时迟那时快，那急速飞行的动物已经飞到了我们的面前。那是一只——鹰？
　　身体是曲线完美的菱形，古铜色的、闪亮的翅膀，完全伸展时几乎有十几米长。一头巨大的鹰。
　　当它低低地在我头上清啸着滑翔而过，我看到了它的左爪——有六个趾头。
　　“杰克！”我惊喜地大叫。
　　我有那么久没看到它吗？就在上周，我将它送到拉普什之前，它还是一只翅膀有五米长，随意扫落我心爱的水晶收藏品的顽劣“小”鹰。
　　“我的天哪！”兰绛萱完全目瞪口呆了。随后，当杰克准确地落在雅各布的另一边，站稳脚跟之后，她做出了让我目瞪口呆的事。
　　她向杰克躬了躬身，两手抱拳。
　　“请问少主尊名道号？”她说的是中文，神态中满是毕恭毕敬。而杰克只是挺了挺胸，嘴巴咔哒咔哒地动了几下，漫不经心的。
　　“绛萱，你认为，杰克它听得懂中文吗？”我忍不住插嘴。
　　绛萱和杰克同时白了我一眼，那意思一样，都是嫌我没规矩了。
　　然后他们又接着“聊”了几句，比如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到这里等等，直到绛萱问到它的母亲，才被杰克不耐烦地打断。
　　“是啊，现在救人要紧。您先跟您的义父商量一下吧。”绛萱打个哈哈，走开了。然后很没形象地将我拉到一边。
　　“你们在哪找到他的啊！”她急切地低声问我。
　　“怎么？它没有‘告诉’你吗？”我讽刺道。
　　她不以为忤，只是笑了笑，问到：“你以为它只是一只鹰？”
　　“难道说？”麦姬惊道：“我怎么一直没发现！”她看向它畸形的脚趾。
　　看来，不说清楚杰克是如何跟我们在一起的，这个闷葫芦是打不破的了。
　　我跟他们简单地说了一下，麦姬和绛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难怪它会被抛弃。”麦姬心疼地说。
　　“怎么？难道不是因为歧指吗？”我问。
　　“当然不是！”绛萱说：“不是因为左脚有六指，而是因为右脚有五指。”
　　“这是……为什么？”我的头脑越发不够用了。
　　“你口中的杰克，正名为冥月鲲少主，他的父亲是——黄石公园的一只山鹰，”她有些为当事人尴尬似的语塞片刻：“而他的母亲冥月峰，是我父亲——轩辕坟朱雀护法的守护神兽——她是一只，大鹏。”
　　“哇哦。”阿□□巴巴地叹道：“又一个混血。”
　　“嘘！”绛萱毫不客气地嘘他一声：“天底下只有鹏鸟才是双爪六指，血统纯正的鹏会在眉间有一颗红色的峰姐姐很多年前就离开了我们，只是偶尔在各地听说有大鹏出现，没想到，她到了你们这里来。”
　　“峰姐姐？”我问道：“她多大？你呢？”
　　绛萱正色道：“我只有一百岁，而峰姐姐做我父亲的守护兽，已经有一千年了。我叫她姐姐，难道不对么？”
　　“对，对极了。”我呆呆地说。

　　我本以为，杰克只是因为雅各布的血液而生长过快而已。没想到，它竟是世上仅存的大鹏的后代。
　　“这下好了，大鹏的灵魂足够强大，可以寄存人的灵魂，更何况，他们之间有血液相通，这样就让雅各布痊愈的几率大了很多。”绛萱额手相庆道。
　　“现在，只剩狼的灵魂了……”麦姬思索道。
　　“只是要他变成人类，不可以么？”我问道。
　　爱德华、麦姬和绛萱，还有所有的狼人，都静静地望着我。
　　“是啊，我会尽量。”许久之后，绛萱说。
　　这时，里尔抖抖身上的毛，走到我们面前。她犀利的眼神望着绛萱。
　　“这…可以吗？”绛萱拿不定主意地看看雅各布。
　　雅各结束了和杰克的对视，看向里尔。里尔不容置疑地轻嗤一声，就不再看向他。
　　雅各布的眼睛温情地看着里尔，很久很久，终于，他轻轻地闭上眼睛，两行晶莹的泪水滚落面颊，渗入耳边的棕红色毛发中。
　　里尔岿然不动，微微的风吹拂着她颈边凛凛的毛发。狼群静静的，没有动静。
　　那匹最壮的黑狼，慢慢走到里尔面前，他低下头看看她，与她交颈相依，这是狼人的拥抱。里尔的眼中满溢着浓浓的爱意，和幸福。她咬咬牙，先退开了。
　　随后，山姆埋下黑色的头颅，弯曲粗大的前腿——他拜倒在里尔脚下。然后，除了不能动弹的奎尔之外，所有的狼人都走到他们首领的身后，对着那匹略显瘦弱的沙黄色的狼，恭敬诚挚地叩拜下来。那一刻，我突然想到，如果里尔是男孩子，她一定会是那个唯一的阿尔法。
　　狼人的跪拜一直持续到爱德华、贝拉和绛萱将雅各布抬进密林深处。他们不让我去。
　　“可以了。”爱德华跑回来，对里尔说道。
　　里尔静静地望着虚空，也望着跪在面前的、她的兄弟们，忽而展开一个灿烂的、狼人的大大微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跟在展翅飞翔的杰克身后，飞速地跑进密林，她兜了一个大大的圈，仿佛有意炫耀一下自己的速度。
　　我不知道她做出了什么决定，或许，我知道？
　　我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爱德华，生怕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贝拉走上来，将我揽在怀里，就像我小时候一样。
　　“知道么妮斯？”她喃喃低语道：“雅各布，他很爱你。”
　　“我知道，妈妈。因为我也很爱他。”
　　“这不一样，他为你，付出了很多。”贝拉捻弄着我胸前挂着的狼牙，“为了你，他永远不能变回人类了。”
　　“什么？”我惊讶地挣出她的怀抱：“狼人不是可以在很久以后，就可以放弃狼人的灵魂而变回人类吗？”
　　“不会的。现在不会了。”爱德华抚摸着我的肩膀：
　　“因为这颗狼牙。他送给你的，不只是一个小信物而已。而是有着人的灵魂和狼的灵魂的一个契约，他们叫它‘灵魂契约’。
　　“一般来说，狼人的任何部分都不会脱离身体，尤其是他们变成狼的时候。在这上面，有着他一小片狼和人同时存在的灵魂，就像——你看过《哈利波特》吧，就像是一个小的魂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狼牙是不会被摧毁的，所以只要它存在一天，雅各布的灵魂就不能被分离。他将自己的灵魂束缚在你的身边，哪怕他死了，他的灵魂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这种契约很少见，因为狼人的伴侣大多都是人类，他们会愿意和自己的伴侣一起正常死亡，而你不是。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所有的狼人都不肯帮雅各布弄掉这颗牙齿的原因。他们不愿看着自己同伴的灵魂永远受到束缚。因为这和做吸血鬼没什么区别，更因为如果你活得够久，就会发现太长的人生让我们很疲惫。”
　　“天哪。”罗莎莉双手捂脸，然后抱着头蹲在地上。艾美特蹲在她身边，摩挲着她的臂膀。
　　“雅各布，”我再次泪流满面：“我的雅各布。”
　　“所以现在，要么他变成吸血鬼，要么，就会死去。”贝拉泫然道，“多亏了里尔。”
　　“里尔做了什么？”我惊恐地问道。
　　正在这时，所有的狼人都高高地仰起头，齐声嚎叫起来。
　　一声声悲寒心酸，一声声斗志昂扬。那震魄追魂的尖嚎穿透正在放晴的天空，让人背上的寒毛一路颤抖到脊柱尾端。
　　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你们需要很多衣服。”麦姬微微笑道：“如果你们不嫌有气味的话……”

　　林边沾满一排身穿黑色西服的沃尔图里卫士。那些鲜红色的斗篷，都被狼人们叼进了密得不见人影的森林。
　　十分钟后，里面走出了一群穿红色的身影。高大威猛的山姆•乌利走在最前头，他的眼中分明还有泪痕。
　　他的身后，是保罗，还有杰莱德、恩布里、赛斯、柯林……库塔和卡利安走在最后。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吸血鬼的“体臭”挤眉弄眼，而是神情肃穆地停在林外不远处，仿佛等待着什么。
　　然后我看到，被久违的阳光照射下，变成鲜翠色的森林里，走出了一个袅袅婷婷的鲜红色身影。
　　阳光在她隐而不藏的高高颧骨上闪动着，形成了金色的波浪，跳跃在那黑色的、随风飘舞的长发上，水波流转的大眼睛里，满是平静，还有隐藏着的睿智光芒，她的身形修长高挑，没有以往来得壮硕，微风仿佛围着她在舞蹈，吹起了宽大的衣袂，更显得她完美的身材曼妙可人。我从不知道，里尔是如此美丽。
　　这一刻，我明白她做出了什么决定。
　　为了雅各布的完整，她牺牲了自己，狼人的灵魂。
　　“里尔！”我跑上前去，动情地拥抱着她。
　　“嘿，别这样，妮斯。”她在我耳边轻声笑道：“我本想好好适应一下柔弱的感觉。你抱得太紧了。”
　　“哦，抱歉。”我放开她：“我永远爱你。”
　　“是啊，这是我能得到最好的东西了——让你们这群吸血虫永远感激我，不是吗？”她哈哈大笑起来。
　　“没错，我们会这样的。”卡莱尔从奎尔身边走过来，“我们会永远感激的的付出，永远记得你为我们的孩子做过什么。”
　　“这没什么，说实话，我早就厌倦了。你不是狼人，不会知道那样做有多糟糕。”
　　“嘿，”恩布里打岔道：“就算你不是我们的一员了，也该保守我们最丢人的秘密嘛！”
　　狼人的大笑，还是像吠叫一样，鼓动着温暖起来的空气。
　　卡莱尔走上前，一丝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他钻石般的额头：“从今以后，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就算赴汤蹈火，卡伦家的人也一定会做到。”
　　“赴汤蹈火就算了，我要爱丽丝为我设计一整套漂亮衣裙，全部都要白色的。”她对我挤挤眼睛：“我再也不要穿运动衣了！”
　　“我很荣幸。”爱丽丝行了个屈膝礼，皱着鼻子笑起来。
　　“说实在的，不做狼人真好，”里尔叹道：“最好的一点是，你们闻起来非常不错。”
　　“以后打算做什么，里尔？”山姆隐忍地问。
　　“不一定啊，也许我会继续上学。有了爱丽丝专门设计的高级行头……到时候，可能要让你们卡伦家再破费一次，让我上高级学府，因为那里帅哥会很多。”
　　“要多少有多少。”艾美特自信地保证道。
　　“雅各布现在怎么样了？”我问道。他们出来有一会儿了。
　　“快好了，”里尔耸耸肩：“我变形之前，他还用杰克的身体和我聊天来着。”
　　“哇哦！”贝拉惊叹道。眼睛牢牢盯住森林里的某一处。
　　我随着她的视线回头看去，阳光晃着我的眼睛，我仔细辨认着他棕红色的身躯。
　　但是没有。
　　一开始，我以为有一束阳光穿过密密的树叶投进密林，但我发现那束阳光在不停地挑动着……
　　“哈哈！”罗莎莉在我耳边幸灾乐祸地大笑：“看你以后敢再嘲笑我的头发！”
　　那巨大的身影，比以往还要高大。熟悉的棕色眼睛对着我，满含爱意。但是，怎么会……！
　　一头巨大的、全身金黄色毛发的狼，向我跑来。
　　雅各布的眼睛，雅各布的笑容，却在阳光下，闪射着比我家人的皮肤还要耀眼的金光。奔跑时鼓起的肌肉，带动着那耀眼得让人眩晕的长毛，像秋天饱满芬芳的麦浪。
　　“雅，雅各！”我不敢相信地缓步上前，抚摸着那不像是真的的胸膛：“是你吗？”
　　“是的，亲爱的，是我。”雅各布的声音回答道。
　　雅各布，他会跟我说话！他变成狼人，还可以和我说话！
　　“我不知道狼人基因是怎么配色的，”娇小的绛萱一直跟在他身后，“为什么棕红色和沙黄色结合起来却成了这种不自然的颜色。不过，双重的灵魂让他的灵魂在你这里可以得到响应，我还不算白忙一场。”
　　“哦，绛萱，你是我的恩人。”我觉得自己的语言变得太过苍白。
　　“虽然这样可以跟你说话，但我觉得还是变回来好。”雅各布带着笑意“说”道：“麦姬，还有没有多余的袍子了？”
　　“有的。”麦姬笑道：“你想穿多久都可以。”

　　“里尔，你可把我害苦了，”雅各布变回人形后，就先跟里尔这样说道：“我到哪才能再找一个这么有责任心又跑得比我快的贝塔？”
　　“得了，我看你自己能够身兼两职的。”里尔笑着捶他的胸膛。
　　“是啊，现在我的精力充沛得要命。”他回敬道：“但我还是想好好睡一觉。”
　　雅各布说得没错，他比以前还要强壮高大，看来要想跟他的身高协调，我在剩下的一年里还要努力长高才行。
　　说到剩下的一年……
　　“你不会失望的。”雅各布突然对我说。我们的双手一直紧紧地相扣着。
　　“嘿，你没告诉我可以听到我的想法！”我惊讶道。
　　“还没机会嘛。灵魂契约，你忘了吗？”他笑笑地看着我的吊坠。
　　“灵魂契约还可以做什么？是不是我以后都不能对你有所隐瞒？”
　　“这我不知道，那个契约的能力，还有待开发。”他吸了吸鼻子：“但有的能力，不用开发就很厉害，比如现在……我知道你最好该去找一下贝拉，跟她先回家。”
　　“为什么？”我狐疑道。
　　“你会知道的。”他诡异地红了脸。
　　贝拉走过来，“天哪，味道传得还真远。”她从雅各布手里接过我的手，“来吧，我们先回家。”说罢不由分说，带着我奔跑起来。爱德华和卡莱尔尴尬的笑脸一闪而过。气氛诡异至极。
　　“今晚我们去你家吃饭，别忘了！”雅各布远远地喊道。
　　“到底什么事啊，妈妈？”我跑得没有贝拉快，已经有点喘了。
　　“嘿，跟我预测的一样哎！”爱丽丝也追上了我们。
　　“少来了，如果你能预测到，就不会让我们没有准备。”贝拉白她一眼。
　　“事情太多嘛。”爱丽丝悻悻道。
　　我们很快回到了家，结果并没有什么火灾或煤气泄漏之类的紧急事件，贝拉直接将我拖上二楼我自己的房间，为我找了一套衣服，然后把我丢进卫生间。
　　“第二个柜子上面的抽屉，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她扔下这样一句话，就关门出去了，我听到她们在窃笑。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气闷地打开了她说的那个抽屉。
　　顿时头皮发炸。
　　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一个十厘米见方的蓝色小纸盒。
　　哦，不。我回头嗅嗅自己的红褐色毛衣——
　　“我怎么会……这么多人……天哪——！”我大声哀嚎起来。
　　“嘿，小点声，别人都会听到。”爱丽丝在门外提醒着。
　　“这有什么区别，反正所有人都闻到了！”我面红耳赤地揉着自己的头发。

　　“我正式宣布，以后你不必再接受例行体检了。”已经进行到凌晨三点的热闹宴会上，卡莱尔笑着对我摇摇手指：“不过，如果你继续吃那个冰淇淋的话……”
　　“好吧好吧。”我悻悻地丢下那个绛萱专门为我们做的樱桃梅花酪。然后扑向埃斯梅精心装饰过的水果沙拉。
　　“生梨子也不可以。”卡莱尔无情地提醒。
　　“还有什么可以吃啊。”我闷闷不乐道。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至少，你可以吃到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枣茸糯米鸡啊。”麦姬端着一只小巧可爱的紫砂锅来到我面前。
　　“哈，真不错。”我赞道。
　　雅各布在对面，即使吃着东西，他还是眼珠不错地凝视着我。我的脸悄悄地红起来。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没想到，绛萱能这么快和狼人们打成一片。他们发出阵阵大笑。
　　“这么说，赛斯见到你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爱你，跟俺走吧’，然后过来跟你握手？”恩布里前仰后合地说。
　　“是啊，直到她把我‘打回原形’，我才来得及知道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赛斯恼火地瞥我一眼。我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妮斯，如果你吃完了，我们去散散步，好吗？”雅各布冷静地问。
　　“哦，好的。”我放下了筷子，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砂锅里吃了一半的美味，跟他一起站起身来。
　　“不如，我们也去散散步？”赛斯对绛萱提议道。
　　“才不要，赶了这么远的路，我还没吃饱，要去自己去。”绛萱撒娇地赌气道。
　　“那我也不去了。”赛斯假装自己还很饿的样子。

　　“看赛斯这么亦步亦趋地跟在绛萱身后，我真是为他的未来担心喏。”走到月色下，我对雅各布笑叹道。
　　“他们正在烙印的‘蜜月期’中，会觉得彼此一刻都不能分开的。如果赛斯执意要出来，绛萱找满借口也会和他一起出来的。不过我想，赛斯喜欢那种感觉。”他坏坏地笑了。
　　“以后，我们的生活，会最终平静下来吗？”我笑着问道。
　　“也许会，也许不会……跟你们这群人在一起，生活怎么会平静！比如现在……”我们走到了阿罗家附近，他向那里偏偏头，我也闻到了纳维尔的味道，“还有一颗受伤的心灵等着你的安慰。”
　　“哦——”我□□道，不情愿地被雅各布拖到了阿罗家。
　　不过看来纳维尔并不需要我的安慰，他正在跟阿罗争吵。
　　“为什么！”我们进去时，他对阿罗这样吼道。
　　“不为什么，因为我不需要了。”阿罗平静地说。
　　“出了什么事？”雅各布问道。
　　“这位满怀志向的年轻有为之士，打算加入沃尔图里，做我们的卫士。”阿罗冷淡地说。
　　“你拒绝了？”雅各布奇怪地问。
　　“当然，而且我的原因很充分。第一，沃尔图里也许要开始转型了，不管我们最终会采取什么样的新政策，总之我们不会需要这样杀伤力强横的‘武器’了。第二，我准备退位了，新的掌权者我还没选好，不过我想和我亲爱的妻子过几年没有权力之争的安闲日子。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不能为了得到这样的武器，就毁了你的一生，年轻人，”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如果你的毒液有天会恢复，我也奉劝你找绛萱，请她为你除去你的毒液，不然的话，你将不能和自己的伴侣一起生活。”
　　“伴侣！”纳维尔凄惨地笑了一声：“这就是我的问题所在。我永远不会找到和我共度余生的‘伴侣’！”
　　“嗯——纳维尔，”我尴尬地插话：“你其实找得到的。”
　　“不可能，”他挣扎着不看我的眼睛：“不会再有另一个不是我姐妹的吸血鬼混血儿了。”
　　“事实上，还有很多。”我不禁得意地笑了：“不是么，麦姬？”
　　麦姬从容地走进门来。
　　“你不该这么早叫我，我等着再次把阿罗拼上呢。那种感觉很有意思，我想试着把左手安在右胳膊上……”
　　“改天我们私下里试试就好。”阿罗狡黠地笑了。
　　“你刚刚说什么？”纳维尔没有被打断思路：“还有别的……？”
　　“是啊，还有很多。”我说：“在中国。”
　　看到他惊讶的眼神，我继续解释着。
　　“也许对这个问题，麦姬比我更有发言权。不过我想，绛萱是有一部分吸血鬼的血统的吧？”
　　“怎么？她不是一只——狐妖吗？”
　　“说真的，如果让绛萱听到的话，你会被她拔掉一层皮。”麦姬说，“确切地说是‘狐仙’，中国的狐仙，其实和这里的狼人一样，只是变形人而已。他们所说的‘修炼成仙’，其实就是狐仙们发现，跟吸血鬼通婚，生下的后代更加强大而已。不过这类狐仙与吸血鬼的混血儿不多。更多的时候，是吸血鬼和狐仙一起结伴生活，混迹其中，所以现在中国那么多的狐狸精传说中，有一大半真正的主角是吸血鬼。绛萱的父亲是——怎么说呢，我的救命恩人。而她的母亲兰琵琶，是我的好姐妹，一个几千年的变形狐狸。”
　　“哇哦。”雅各布叹道。
　　“我相信，如果你到中国游历一番，一定会有所收获的。”麦姬总结道。
　　“真的，真的有和我一样的人，在中国？”纳维尔双眼圆睁。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相信，你会有自己的际遇。”麦姬鼓励地笑道，“当然，要等绛萱为你解毒之后。她是兰家的医圣，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还没有喝到干娘的茶，就听到她给我指派任务了！”轻巧而传得很远的笑声伴着绛萱和赛斯走进来。
　　“还不是因为干女儿的能耐大。”阿罗赞道。
　　“谁说我认你做干爹了？”绛萱个性十足地斜了阿罗一眼。赛斯怎么松了口气？
　　“绛萱……你可以么？”纳维尔满怀希望地问她。
　　“我可以啊。”她坏坏地笑一下：“不过那个药我没带来。”
　　纳维尔的眼角耷拉下去。
　　“不过你可以去找我的妹妹缱梦啊。我的药都是她和我一起采来炼制的。她可是我们的药王呢。”
　　“真的可以么？”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罗嗦。我来这里可不是听你人间疾苦的。”绛萱摘下脖子上的青鸾珮，递给麦姬：“这个该还给干娘了。”
　　“这个啊，归你了。”麦姬大方地笑：“认干女儿，怎么能没个像样的见面礼做信物？”
　　“啊！这个给我！这可是……”
　　“嘘，”麦姬神秘地摇摇头，示意她不可多说：“再有历史的东西，终究只是个物件而已。再说，传世才是佳宝。”
　　“那，多谢干娘了！”绛萱连忙郑重地将玉戴回脖子上，塞进衣服里面。
　　“这另一个嘛，”麦姬从项上摘下另一枚火凤青鸾珮，递给纳维尔，“就送给你了，年轻人。祝你好运。”
　　纳维尔呆呆地接过那个有神秘来历的玉鱼。
　　“亲爱的，我们也出去散散步吧。外面天气晴好，夜风怡人，月色不错，星象也不错啊。”麦姬神秘兮兮地笑道。
　　“好的，亲爱的，你等我一会儿。”阿罗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
　　“蕾妮斯梅•卡伦小姐，请接受我带着崇高敬意的礼物。”说罢向我摊开手掌。
　　“不！”我叫道：“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还是那个罪大恶极的降魔杵，阿罗已经把它组装好了。
　　“它已经不能对你或其他人产生任何作用了。”阿罗提醒道。
　　“我知道，但我就是受不了一个凶器摆在我的家里！”我恨恨道：“我还是更喜欢要你丢掉的那只眼睛——你记得的。”
　　“确实不要？”
　　“确实果真一定不要。”我坚决地说。
　　他耸耸肩：“那好吧，如果你坚持……”
　　然后他信手扭转几下，是他从没告诉我的转法。等他的手移开，我才发现，降魔杵顶端的头颅，三只隐藏的眼睛都睁开了。
　　我突然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只见阿罗轻而易举地取下那个头颅，从中空的金属中，将一个圆圆的物事倒在掌心。
　　正是他宣称“丢掉了”的那只眼睛。
　　他取下左眼的假眼，将手中的红色真眼举起来看了看，只听“啵”的一声，眼睛落入眼眶，眨一眨，转一转。然后他两只颜色不同的眼睛同时眯了起来。
　　“再会。”他对我摆摆手，将那个无用的金属物抛在一边，背着手踱出去。
　　“这个老变态！”呆了半天，我才挤出这样一句话。
　　雅各布笑了，拉着我走去麦姬家的后园，留纳维尔和绛萱讨论怎样去除他的毒液。
　　“你看，纳维尔的心其实不需要我的安慰，”我靠着雅各的肩膀说：“只要他意识到我不是他的唯一。”
　　“早晚会有的，还会有很多。我有心理准备。”他宽容地笑了。
　　月光下，他的笑容仿佛融化的枫糖，甘甜，芬芳。
　　“你干脆向我求婚吧。”我突然对他说。
　　“不！”出乎意料地，他强烈地拒绝了。看到我的表情，他笑了：“你这是在倒追我吗？”
　　“如果你喜欢这样的话，我愿意追求你。”我涎着脸笑道。
　　“哦，别这样。我答应过爱德华，等你十八岁之后在向你求婚。”
　　“那我明年就十八岁了。”
　　“你知道我说是真正的年龄。”
　　“人家忘了嘛。”
　　然后我们沉默不语，直到夜色逐渐退去，天边几颗残星伴着依然挂在那里的淡蓝色的月亮。在另一边，晨曦羞怯地露出一抹笑容。
　　林子的另一边，我听到兰绛萱正在对赛斯发飙：
　　“……姑奶奶我从来都没上过学，各国语言我差不多都能说，你个连‘美女’都不会说的家伙凭什么让我跟你去上什么美国的中学？你也不许去，大不了我教你。……什么？不要？……告诉你，赛斯•‘白开水’！你叫我做的事我也做完了，我家人才不想让我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留着，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回家去！…少来这套，干什么？唔！唔……”
　　“阿弥陀佛，感谢上帝，宙斯保佑我的妮斯别变成那样！”
　　雅各布终于说话了。
　　“嘿，我热情如火的小姑娘，我们会结婚的，我答应你。但在这之前，我们要好好享受一生唯一的一次恋爱时光。”他靠在凉亭的白石柱子上，将我揽在怀里，就着亮起来的清兰色光线，仔细地用目光描摹我脸上的轮廓，他说得对，我希望这一刻永远不会过去。
　　“对哦，如果结了婚，我会变得啰嗦，你会变得哀怨。还是恋爱得好。”
　　“我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他温暖粗糙的手指抚摸着我的唇。
　　“灵魂契约也管这个？”我别开脑袋问他：“还有什么特殊的好处呢？”
　　“应该还有不少，时间有得是——我会慢慢开发的。”他两手捧着我的脸。
　　远远听到杰克破空而去的清啸声。
　　在他吻住我之前，我想说，是啊，时间有得是，很多，很多。但是被他堵住了。但没关系，他看得到我想到的。
　　然后，在黎明带来的清寒微暖的薰衣草色天光里，我们沉浸在充满笑声和爱意的幸福中，直到……永远。
　　永远。

《两生花·另一个莉莉》
HP变种邪恶斯莉文，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