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嫣红满地

　　西疆连着西边天宁国，是片蛮荒地，数百里无人烟，只在国界边上有兵寨城墙。城墙里边有几个军镇，律法全凭坐镇的将军说了算，兵时或为寇，女人尤其危险。
　　小红秋在西疆战战兢兢的住了四个月，整天裹得严严实实，不敢洗脸，更不敢唱戏。四个月，没有一点景阳公主的消息。捱到身上银钱用罄，只好退到大坛州中部一带的小城里，却是到那才知道，景阳公主在岭州遭了劫，生死难卜。
　　小红秋在小城停了半个月，日日街头卖唱挣些盘缠，又急冲冲赶到岭州。一路打听得许多说法，只没个准信，至此，小红秋彻底慌了神。

　　荃城鹤望楼吸引得许多江湖人士，邻桌两个佩剑人在说某个古雨楼：“……什么消息都能买，怪不得人家——姑娘你有什么事？”
　　小红秋突然攀着了这根救命草，激动地问：“古雨楼在哪？”
　　她在汇通钱庄有些积蓄，尽数取出好在够了。
　　“先收一半，这是凭据，三天内会有人找您。”
　　于是小红秋三天没敢出门，等到第三日傍晚，终于等来个女子。
　　女子有一双凌厉的眼睛，问：“你找她做什么？”
　　小红秋一时不知怎么答，万千情绪涌上来，只道：“我想见她。”
　　女子便皱了眉：“你是个戏子也不会武，想来做不了什么。听着，她在白城，具体地方我不能说，你自己找——剩下的钱你也不用付了。”
　　女子要回她手上凭据，撕碎掉便走了。

　　这一回，小红秋却是极忐忑，到了白城竟不急着找，先安顿自己入了庆云社。有人帮她，小红秋很怕她也有人伴了。
　　白城到底也属南方，小红秋的名声多少存着些，只唱了两回戏便又俨然是个角儿。
　　阳春四月，好花如锦，小红秋与庆云社众人一道在芍药园赏花。芍药园有一座后山，山里有一口珍珠井，传言前朝太祖曾在此倾下万斛珍珠，祭奠更前朝一位与他有旧的宫女。小红秋心头一动，离开众人往后山去。
　　珍珠井早已不是一处景，后山花繁杂而人稀疏，转到井旁，唯有一个人立在残石间。

　　满地都是花，不仅是芍药，杂有兰草、杏花、蔷薇、牡丹，数说不尽。小红秋轻轻走近，心悬得老高。
　　那人终于发觉有人来，转身一望，即刻呆了。
　　小红秋勉强扬了笑，张张口不知说什么好，半天回过神来，见她要说话，便抬手阻了：“听我唱，可好？”
　　景阳公主，莫霖，便笑了，含笑点了头。
　　“似这等姹紫嫣红满地，许我花好人重聚。
　　“鸳鸯成对水上嬉，并蒂莲儿立，自今起，白首不相离——
　　“真不真假不假几十载光阴，我两个，做一场眷侣！”
　　这一段不知唱过百遍千遍，却只这一遍唱得泪盈眶。小红秋执上她的手，问：“可好？”
　　莫霖早已听得痴，泪眼朦胧与她对望，连答了两声：“好，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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