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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极
诸太师这一去倒是十分顺利。
赵炽在城外受笺。
日中,经大洪门而入大内。
行进中,诸太师略落后几步,和李知微攀谈起来。
两下有心,彼此间相谈甚欢。
赵炽入得大内,高理奉上草拟的诏书。
赵炽展开看了,见其中有“奉皇兄遗诏入奉宗祧”一语,皱了皱眉头,目中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高理因先前触了他,举动间便不自觉地添了几分小心。
见他如此,一颗心提了起来。
却听他迟回久之,始道:“可。”
如释重负。
又将百官拟定的年号呈上,曰明良、嘉泰、绍治。
高理在旁将笔墨呈上,道:“殿下,百官皆以绍治为善。”
赵炽本在迟疑,闻言,向他一笑,径拿笔一圈,弃而去。
高理低头一看,却是圈了“嘉泰”二字。
当下亦顾不得其他,忙忙追出去,导引他至仁智殿谒大行皇帝几筳。
仁智殿在武英殿后,为历代皇帝停灵之所。
赵炽自殿左门入内,见殿内正中安放宝床,上置梓宫,尺寸宽大。
梓宫前正中安设黄幔,左右设素帷及供床、坐褥、供案、香盒、炉灯等。
高理引赵炽至梓宫前正中站立。
尚茶进茶,行茶奠。
赵炽举茶行一拜礼。
礼毕,撤茶。
再膳奠。
由尚膳进膳。
赵炽亲自上食,将奠几放于梓宫前正中,再跪于奠几前,祭酒三爵,每祭一拜。
祭毕,撤馔。
诸礼毕。
赵炽起身,默然良久。
高理见他在梓宫前久久不去,虽有心想成全,奈何时辰着实不早,犹豫一阵,还是过去准备提醒他该入内拜见太后了。
赵炽待他近旁,忽开口道:“我想看看他。”
高理不防他提出这个要求来,为难道:“殿下,这与礼制不合。”
赵炽叹道:“既如此。罢了。我们去仁寿宫罢。”
临走,略一回顾,神情黯然。
太后差来的内侍早在殿外候着,见他出来,引着他进了乾清门,向太后所在的仁寿宫而去。
赵炽一路行去,觉得仁寿宫和数年前相比,除处处素帷白幔外,倒没有什么大分别。
太后仍高踞上座,脸上憔悴了好些。
因时间紧,赵炽以大礼参拜完,不过循例问答几句,便匆匆辞了出去。
太后几番欲言又止,只得望着他出了殿门,胸口一阵气闷。
皇城外柳相那一道,摆的不仅是赵炽。
文华殿原为东宫,柳相安排赵炽经东华门入文华殿,即是以皇太子身份继位。
如是一来,皇太后便成了太皇太后,只能退居深宫养老,从此再无掣肘之力。
而赵炽不过偏远小藩之主,千里继位,根基全无,自然只能倚重于他。
加上礼部都是柳相的人,四下里瞒得水泄不通,不用担心走漏消息。
待事后太后得知时,其势已成,谁也阻止不得,能奈他何?
在柳相想来,这番盘算自是天衣无缝,十拿九稳的了。
不曾想他只算准了一半。
太后倒的确给瞒了个一无所知,事后空在仁寿宫震怒,却无能为力。
可赵炽身边还跟着个李著,不知出于何种考虑,以遗诏为由,坚持不就,不仅彻底打乱了柳相的安排,亦令太后长出了一口气。
太后气定之后,对那李著倒生出了些好奇心与好感,又精心准备了好些话,原本打算趁着赵炽来见时恩威并重,彻底收服了他,以联手对付柳相。
没想到赵炽先前在宫外担搁太久,在仁智宫又花了些时间,过于仓促,再在仁寿宫呆下去,眼看就要误了时辰。
太后见状,一席话尽数堵在了嗓子眼,没了说出来的机会。
亦无可奈何,只得放他去了。
赵炽方才离开,一个人影轻轻悄悄自侧门溜了进来。
径至太后身边,躬身将赵炽在仁智宫所为一一禀了,结末说到赵炽欲瞻大行皇帝遗容而不得之事,道:“依奴婢看来,世子对大行皇帝这一番哀思倒是发自肺腑,断作不得假的。”
太后不禁动容,道:“既如此,想来这孩子应是个重情的。不枉大行皇帝昔年待他之情,也不枉本宫选他一场。”
赵炽出了乾清门,高理正候在那里,面上掩不住,已带了些焦急之色。见他终于出来,亦来不及说什么,忙为他除了素服,换上皇帝衮冕,御奉天殿。
击一鼓,百官齐集午门。
击二鼓,百官入奉天殿前广场,按九品正从,分为十八行,北向排队站定,鸦雀无声。
击三鼓,鸿胪寺导执事官行礼,请嗣君升御座。
礼乐声中,赵炽着衮冕,自中门入奉天殿,稳稳坐于金龙宝座上。
乐止。将军卷帘,尚宝卿置宝于案。
拱卫司力士于陛下挥动数米长大鞭,连鸣三响,宣示信号,并壮威仪。
鸿胪寺引班导百官入丹墀拜位。
百官于礼乐声中礼拜,拱手加额,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乐止,新帝颁诏,定明年为嘉泰元年。
柳相仰头望着御座上那个气度沉稳的少年,脑中不觉浮起数年前牵着自己袍袖,怯生生躲在自己身后的幼童,一时感慨。
他再也不会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这个外形纤弱的少年,是自太祖、成祖以来,最为野心勃勃的君王。
绝无仅有的,
一代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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