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女的直男奋斗史

作者:千山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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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相


      前方转出个身量高大的中年人。绯袍玉带,袍上绣五寸大独科花,执着白玉笏。五官分明,面相儒雅。隐隐不怒而威。
      几个内侍在后气喘吁吁赶至,一见堂兄,忙跪拜道:“是奴婢们无用,拦不住柳大人。奴婢们罪该万死。”
      不用说,这位定是本朝首辅,柳弈柳相了。

      这位柳弈,乃本朝权相。据说镇静持重,有经济之远略。先帝崩时,他入阁尚未及一年,堪堪在托孤众臣中,吊了个末尾。他才高了得,未及五年,就干掉前任首辅,让那老头子致仕回了家。自己取而代之。

      “陛下耽乐嬉游,昵近群小,嬖幸盘结左右,君德日荒。”他严厉地望向欧卿,“弈为相,却无能改于其德。弈有罪。”
      他对面站定,大有滔滔不绝之势。
      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指责。
      堂兄面上,显出一分无奈来。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种迂腐陈旧又罗嗦的纯说教,不要说堂兄,我从前每见班主任摆出这副脸,管他有理无理,先就会腹诽起来。堂兄有今天,生生是给他们念坏的。
      算了。帮你个忙罢。

      我扁着嘴,一副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他总算注意到我,把话停了下来,有点诧异:“世子怎么啦?”
      堂兄亦发现我的异状,问道:“炽,怎么啦?”
      我把手从堂兄手中抽回来,嗫嚅道:“我是罪人,令陛下失德。”
      柳相奇怪:“世子何有此言?”
      “大人不是说陛下昵近群小?那一定就是我了。”羞愧万分地低下头去,“炽探过祖母,立刻就回石城去。”
      柳相更奇怪:“世子如何认定自己便是群小?”
      “这里不是我最小…”我声音越来越低。
      柳相失笑,一张脸柔和下来:“世子是这么想的么?”
      我仰脸,眼泪汪汪地望着他。这种角度的造型,一向最有杀伤力。
      他略略弯腰,几乎是温柔地向我解释此小和彼小的区别。
      欧卿乘着机会无声无息消失。

      没了欧卿,柳相也不好相逼太过。再正色劝诫几句,亦只得罢了。
      我若有所思。

      柳相的话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这日晚,堂兄通宵饮宴。
      我亦饮下一杯,立刻醉卧。被左承奉抱了回房。

      次晨,明知他绝对没有可能起床,我仍按时辰去请安。
      这些礼节是一定要守的。反正到时自有他近身内侍打发我回来。

      不想到了他寝殿外,才与近侍客套了几句,正打算回转,堂兄忽在内扬声道:“是炽么?宣他进来罢。”
      近侍面上表情,就显出一丝诡异来。
      我亦有些狐疑,又转念道:进来便进来,老娘怕你不成。

      正正衣冠,从容踱了进去,向他行礼。
      堂兄不在意地一挥:“免礼。”
      似才自床上起身,只草草披了件玉色丝袍,衣襟半掩,露出大半个精壮的胸膛。
      床上尚有一人,锦被高卧,被外一湾黑发。

      非礼勿视啊非礼勿视。
      收拢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向他叙述自己有多么想念祖母,多么希望能够尽快见到祖母。云云。
      到底有几分不自在。
      他亦看了出来。忽然伸手。我未及反应,已被他牢牢圈住。

      他衣袍内什么都没穿,我目光一向下,顿时什么都看了来,赶紧把头调开。恰在此时,床上那人轻轻呻-吟一声,翻身睡向外侧。我不由得把目光转了过去。
      一颗老心,亦不禁漏跳了一两拍。

      但见锦被半翻,被内一段玉白的身子,未着寸缕,还留着若干欢-爱的痕迹。双眉微蹙,口角含笑。似乎甜蜜之中,尤带三分羞煞人的疼痛。
      说不尽旖旎缠绵,春-色无边。
      竟是欧卿。

      他两人平素相处,言笑无忌。狎昵暧昧之处,瞎子都看得出来。只是这种事,想象和目睹,完全是两码事。顿时十分尴尬。
      只听堂兄在耳边轻笑道:“炽,你脸红了。”
      他还抱着我,随着低语,他温热的呼吸,一阵阵拂过耳际。
      我慌忙伸手一推,推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温度灼人。强健胸肌下的那颗心脏,正正在掌心一跳。
      我脑中轰一声响,一张脸红得通透,再也顾不得尊卑,挣出来逃到门边。再镇定下心神,竭力神情自若地辞别。
      他在后大笑,开心之极。

      我端端正正地走着,不愿让任何人看出任何异样。
      倘若有什么不堪的流言传出来,我虽不在意,堂兄自然更不会放在心上,但父王若知道了,会有多伤心。

      一个内侍快步向我赶来。我站定,镇静地望着他。

      那内侍带着我穿过一道长廓,尽头站着个高大的绯袍人,正是柳相。
      他温和地对我笑,示意我随他前去。

      房间内聚着好几人,皆着绯袍。一见我们,都站了起来。
      这里应该就是帝国的中枢——大洪的内阁了。
      堂兄以象坊为家,内阁亦不得不自皇城搬来这里办公。

      一见这么多人,我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躲去柳相身边,牵住他的袍袖。
      柳相安慰地拍拍我的肩,柔声道:“世子不用紧张。这几位大人只是想与世子结识。大人们的话,世子怎么想,便怎么回答。”

      一个白发老头子首先笑眯眯和我寒暄。待我略放松一些,其他人再过来插话,提各式各样的问题。
      我回答得中规中矩,甚至偏于平庸。问题略深奥些,就嗫嚅难言,拿眼睛找到柳相,求援似望定他。总之,一副胆子小又没有见识的乡下小屁孩模样。
      绯袍官们彼此交换过几个意义不明的眼神,柳相牵住我的手,将我送了出来。
      临别,柳相还弯下腰,温言抚慰几句。

      我慢慢走回去,肚内冷笑。
      堂兄尚不到三十,四周还守着好几位虎视眈眈的叔叔,这个时候宣我上京,已经是把我们父子放到火上烤。再要自己跳出来,岂不是上赶着替人挡刀。我又不是真傻。

      我和左承奉在园内呆了一天。
      堂兄找来的时候,我正拈着块鲜肉,企图饲喂笼子里面那只异常美丽的动物。一只黑豹。
      黝黑的皮毛缎子也似,猫科动物特有的骄傲而冷漠的脸。黄金的竖瞳,危险而神秘,却又深深吸引住我。

      堂兄忽道:“炽喜欢它?”
      “它好漂亮!”我惊叹。
      “陛下,让它一直活下去好不好?让它一直这么漂亮好不好?”我牵住他袍袖,恳求地望住他。
      堂兄笑了:“炽是在担心么?这只母豹即将生产,不会让它上场的。”
      “是啊,”欧卿自堂兄身后转出来,“世子可以放心。”

      我留恋地看着那只黑豹。它的美丽,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我再不会来看这些动物。

      王府的船已至帝都。包括船上的贡品及礼物。
      我向堂兄提出,希望能让北风和东风两个来侍候我。他们是王府内侍。
      堂兄应允了。

      次晨,北风和东风很早就来了。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伊讷文。
      他终于艰难熬过第一个阶段。很高兴地来告诉左承奉和我。
      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生命力最为旺盛的时候。吃饱穿暖,一个安全的环境,他几乎每一天都在变化。
      就象一朵花,散发出独有的香与色,无以伦比的光彩。

      堂兄和欧卿忽然进来,看见他,亦不禁一怔。

      堂兄端详一阵,道;“好一位美少年。炽,这都是王府内侍?”
      “这是东风和北风,自幼侍候小臣。这是伊讷文,是小臣亲选的侍从,有事来禀。小臣这便打发他回去。”我行过礼,恭敬地回答。
      “既已来了,一并在园内住几天罢,不必急着打发。朕今日有空,炽,你随朕一道进宫。”
      我这才发觉他比平日穿得隆重。

      看过祖母,或许我便可以回石城了。帝都这个地方,以我的资质,实有些应付不来。
      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知为何,心底隐约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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