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红尘梦未醒之陌上离人

作者: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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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煌煌岂惜身


      季连塔尔看得好笑,再去找地上的季瓜金霖,果然已经变成一张经年的苦瓜脸了。他乐不可支,却听身后茄众全觉声音变了腔,道:“塔塔,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毫无征兆地,整个天地似乎是在一瞬间化作了一团混沌。季连塔尔觉得耳朵旁炸开了什么,然后就是失聪,耳畔只剩下连续不断的轰鸣声。身下剧烈的抖动,是飞马完全脱离了控制,像发了癫痫一样狂躁起来。季连塔尔往身后摸了个空,情知不好,厉声叫道:“茄子!”

      黑暗中突然有了刺眼的亮光,却是一道道此起彼伏的闪电,在压顶的乌云中,沿着特定的轨迹,诡异地游动着,眼看即将组成一个铺天盖地的六芒星图。呼吸变成一件极其困难的事,这感觉就像空气渐渐变重了,身体的五脏六腑便开始承受不住。天在眩晕,地在倒转,在自然的狂暴之力面前,人力渺小如一粒尘埃。或如尘归于土,或如光失于阴。季连塔尔在这瞬间想起关于战神之吼的这两句诗,觉得真是蛮贴切的。这还只是排位第三,如果十二神杖都是这个样子,那白玉京还有与神殿开战的必要吗?

      天,蓦然亮了。

      与其说是天亮了,还不如说在黑暗中点起了一团火。暗红的火苗很微弱,在火苗中的鬼鲲更是虚弱苍白得犹如一个纸片人。火从他单薄的身体中透出来,就像隔了窗纱一般,影影绰绰难以分明。然而就是这么点火,给世界重新带来了感知。

      季连塔尔发现他看得见,也听得见了。他第一个意识是去找茄众全觉,忽然有个温热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后背,吓得他用力一甩,便听得一声熟悉的尖叫。这声音——“茄子!”他忙不迭收回力道,蓦然回头,却是茄众全觉被他扔在了一角,正疼得弯成了虾米,嘴里还不停地念念有词:“打断它,打断!”

      仿佛在呼应他的声音,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有三座库斯坍塌下来。天上的六芒星图断了几横,光芒也暗淡下去。季连塔尔把茄众全觉扶起,颇觉劫后余生,若有所悟,道:“看到也不难,只要把剩下五座库斯推倒,这法阵也就无法形成了。”

      茄众全觉连连摇头道:“这就是最难了。我感觉,这天上的星图,虽然与地面对应,但剩下点位越少,力量就更集中。”

      季连塔尔大不服气:“茄子,往日里大家都说你感知强于别个,我瞧着却不见得。虽说星辰城主不擅战,鬼鲲城主看来也就只能点个火了。我们还有五个城主,对付五座库斯,一对一也该够了么。”

      茄众全觉快跳起来了,道:“快别卖弄你的不学无术了罢。你以为就点个火啊,开混沌,贯玄黄,通七窍,破虚妄,那是鸿蒙之火,上古的火种!我都在怀疑这鬼鲲大人是不是——”

      季连塔尔奇道:“若是那位冕下,能就擎着这么点小火苗?也太给那位跌份了吧。”点了点顶上,越想越是好笑,最后哈哈笑了起来。茄众全觉踹了他一下,反倒把自己脚踹疼了,没好气道:“他不是受伤了么!你还笑!”

      几乎就在同时,仿佛在苍穹之上,响起了一阵肆意的狂笑声,有个声音用极其嘲讽的口气,道:“这就是白玉京的朱雀神君?不过如此么!”六芒星图闪烁不定,其中突然出现了一颗巨大的金色流星,带着长长的金色彗尾,犹如一支巨大的金箭,一路与空气发出可怖的摩擦声。它根本势不可挡,对着鬼鲲的方向,猛然坠落了下来。底下库斯发出欢呼无数,很多人在高喊:“无物不克,无坚不摧!”

      在场的很多人,特别是翼煌,双目都看得赤红。奈何这箭实在是太快了,就这么一箭穿心,把鬼鲲牢牢钉在了地面上。他身上红色的火光与金色的光芒剧烈地对抗着,使得他整个人都紧缩起来。他有些不能置信地看了眼心口的巨大金色箭羽,淡淡笑了笑,反手就是一拔。

      箭没有拔出,反倒是他口中金红的鲜血如水般涌了出来。四周鬼部向他簇拥过去,谁知他四周都暗伏着法网,只要人一过便是金光一闪,眨眼便有不少人倒伏了下去。他人还佝偻着,却厉喝了声,道:“朱雀令出!”

      一块白玉金边的令牌,从他身上飞了出来,腾上半空,令上飞舞着朱雀法影,光华灿灿,宝光涌动。此令一出,所在的白玉京南部七城之人,身不由己地原地拜服下去,呼道:“我主圣明!”

      鬼鲲,更应该说是陵光,轻轻叹了口气。他毫无血色的清俊脸上,一直有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字一句道:“我殒身后,令择其主。神殿不灭,鸿蒙不熄!”话音一落,巨大的金红火焰就从他身上蹿了起来。翼煌不住落下泪来,鬼部惊惶一片,只听四周的回声沉沉回旋,其中以井枭的声音最为宏亮:“谨诺!”

      季连塔尔趴在地上,奇道:“这火怎么大起来了?”茄众全觉哽咽的声音传来:“那是血祭!”季连塔尔啐道:“茄子,就算我不学无术,也知道血祭是不能打断的,你瞧那过去的是谁?”

      茄众全觉正在偷偷擦拭满眼的泪水,下意识回道:“不可能有人过得去,不然难道没人救他?他周围都是法阵,人去必死!”季连塔尔捶了下地,道:“他奶奶的,这熊女是飞天了还是咋的?就是这么邪门!”

      茄众全觉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泪,蓦然抬头,只见掠过去一个窈窕的身影,这扭曲的身法,不是玄夙又是哪个?只见她倒背了双手,紧绷了面孔,显示着其人是无比的气愤。也不知她怎么走的,刚才那碰之即死的法网,到她脚下就似乎不复存在。她一面走一面翻着白眼骂着:“就知道寻死觅活折腾个没完,男人,没半点本事,尽是拖累!要不是你——”骂归骂,脚步倒是不停,已经来到了陵光面前。

      陵光闻声抬头,目中寒光一闪,厉喝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是你收了我的法力?”玄夙被他吓了一跳,倒退了一步,想想不对,又进了一步,一手叉了腰,另一手不耐烦地一挥,眼睛瞪得溜圆,比他还要大声,冷哼道:“是,我将你救活了,好多骂我几句。”手往火中伸去,竟是要去扯他的样子,结果还没碰到,变成一声痛呼:“哇哇,烫死我了!”跳脚叫个不停。

      不要说神殿众人笑得七仰八歪,白玉京众人也都是面面相觑。陵光定定凝视着她,面上神情来回变幻,最后变成一声轻叹,道:“罢了!我已经控制不住这鸿蒙之火了,你快些走罢。我去之后,恩怨两消。” 却听她似是自言自语,摸着下巴,最后道:“犯不着,亏大了!”咬了咬牙,当真扭头就走。

      神殿之中笑倒了一片,连六芒星阵中都隐隐传来讥笑声。陵光在漫天的火中,看她蹦蹦跳跳着头也不回地远离,虽然痛到麻木,竟然在唇角,勾出一丝笑来,无缘由地,竟觉得一丝遗憾,不觉在心底问自己:“难道我,还想看她再次回眸?”

      仿佛在呼应他的心声,那女子的脚步猛然顿住,立定,然后,转回,口里还嘀嘀咕咕:“只怕万一,倘若万一——”拿眼睛往他上上下下打量,特别在他丹田处看了又看,目光十分热切,仿佛要将他看出一朵花来。白玉京人都跟着她的眼光看,季连塔尔越看越觉得奇怪,顺手摸了茄众全觉肚皮下,道:“我怎么觉得,陵光大人肚里难道有货?”

      茄众全觉没避开,气得啐了他满脸口水,怒道:“我看是你脑子里水太多,尽压成豆腐了!”言未犹了,只见那玄夙举起手来,咬牙切齿,道:“赌了!”

      她的手掌一动,陵光身上的金色火焰竟也跟着一抖,他刚才一声不吭,此刻却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嗷叫,宛如野兽濒死般凄厉。白玉京人失声惊呼:“圣君!”

      玄夙讥笑了声,道:“迟了!”身子扭动着向后,姿态虽然怪异,退得那叫一个快,手指舞动,似是捏了个法诀。只听霹雳一声,却是陵光身上的火焰如一朵巨大的莲花般展开,顷刻之间,以城墙为界,墙外大地上无处不是浓烟滚滚,黑色的烟雾与金色的火焰裹成一根根黑里透红的火柱。城楼上,一直在默默掐算的落星城主蓦地站了起来,颤抖着唇,指着底下道:“灭世之火,果然是灭世之火!天,难道应在这里,果然难逃此劫!”

      陵光站在火焰中心,几乎是眼看着自己一寸寸在火中化开,皮肤,肌肉,筋骨,最后是血脉。他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这漫天的火焰,都是他自己,每一次吞噬,都是他意志的表达。自从他执掌朱雀令以来,他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样贴近死亡,也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强大,几乎是无所不能。

      一如现在,他想要这些库斯都倒下去,他向着它们扑过去。他听到了库斯上的战士撕心裂肺般的骇叫,他看到了那些据说受神眷顾的法师情不自禁向后缩成一团——然后,一切在火焰下烟消云散,即便是那些什么星星铁的库斯塔身,都在慢慢融化!一座接一座,慢慢地倒塌下去。

      在漫天的混沌火团里,他突然明白:这才是鸿蒙之火,它是渐渐苏醒的毁灭化身,它从无到有,容纳万物,熔炼它们,糅合它们。只可惜,这领悟的条件太苛刻,也来得太晚!这真是件奇怪的事,按道理来说,火克木,一根藤草,再是草木之灵,是永远无法理解火的奥义,更不要说帮他领悟了。他敢说,即便是白玉京天父,也无法做到这一步。

      那么,她究竟是谁?

      顶上嘈杂的咔咔声停了,不用抬头看,他就是知道,刚才一直拟合的六芒星阵,终于接顺,亮了!

      四方盔甲勇士簇拥着一驾金色的战车,徐徐从空而落。战车上的男子,金色的皇冠下,竟是一张极具侵略性的英俊面庞,浓黑的眉,深凹的眼眶,方形的如刀刻斧凿的面庞,褐色的眼睛里,也似有火在燃烧。他看起来好像是拿了块白布在身上围了围,上身全露在外面,身上的肌肉,犹如一块块精铁疙瘩般凸起,强壮到刺目,高大、魁梧、精悍、强健,牢牢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直要刺破苍穹。

      这出场不可谓不拉风,然而再细看他手中,尚在燃烧的金色神杖,就真有喜剧的效果了。白玉京的人发出轰的一声大笑,神殿中人却是一个个呆若木鸡。那男子抛不得又灭不了火,眉心凹下去暗红的一大块,怒气都能形于外,抬起手来,宣誓般道:“渎神者,神必抛弃他!”

      地上的火焰蹿起数丈多高,一下子将那男子连车带人裹在其中,四周甲士凄厉地惨叫,那男子纹丝不动,只是他手中的神杖顶部的金色宝石却经受不起,滴滴熔化,跌入了火中。

      宝石一花,火焰顿消。火焰中留下人形,几成焦炭,抬头便是嘶哑的一句:“圣君之位,能者居之!”

      高空中传来一声鹰啼,响遏云霄。鹰上落下一个人来,火焰般的赤发飘扬着,圆瞪双目,鹰勾鼻子一低,大喝一声,犹如半空中响了声惊雷,雷声中,手中长矛如闪电,从那男子身后向他心口奋力便是一插。

      长矛准头十足,一刺便中。白玉京中人大叫:“轸鹰城主好样的!”叫好声未落,却听啪嗒数声,竟是那长矛碰到男子之身,就好像以卵击石,自动碎成数截掉落下来。轸鹰去势未减,手中已多了把砍刀,刀上光华闪动,一看就知并非凡物。这次是奔着那男子的脖颈,干脆利落,一刀拉过!

      咔嚓一声,男子脖颈毫发无伤,轸鹰城主手中的刀口反倒崩断了。男子微微侧过脸来看他,目光阴冷,轸鹰被这目光盯着,只觉火热的天起了一身的冷汗,将手一扬,手中已多了两把峨眉刺,改刺男子的太阳穴所在。

      峨眉刺又毫无阻碍地命中了目标。白玉京人还待欢呼,哪知道只听轸鹰一声惨呼,地上扑通掉了两样东西,却是两只齐臂的手,手里还分别握着那双峨眉刺。轸鹰心知不好,张口吐出一口血来,身形却循着那血雾飞速退了开去,落到鹰王上,心才略定了定。那鹰王早与他心意相通,不待他招呼,双翼展开,直冲天际。

      那男子动也未动,嘴边勾出一道冷酷至极的笑意。只听那鹰王一声哀鸣,当空而落。落下来,连鹰带人,从中整整齐齐分为两半,血雾飞溅,泼洒了战车前一地。

      季连塔尔倒抽了一口气,道:“杀意化形!这男人是谁?”茄众全觉整个人都抖作了一团,只恨不能拿手将自己都挡住,喃喃道:“这个人是神殿的阿瑞斯,他有个别号,叫屠夫。传说中,他征讨的城池,如果不降,被他攻破,就一定屠城三日,无论男女老少,统统杀光。他喜欢拿人油做蜡烛,经久不灭。”

      季连塔尔紧张地道:“那我们叫冬瓜现在投降,还来得及不?”声音突然一变,愤怒至极,道:“战败可以,辱尸却是不行!”

      只见驾车的雄狮张开血盆大口,便要嘶咬地上的血躯。只听咆哮声声,地动山摇,却是一群铁背犀牛向战车直冲过去,最后犀牛背上坐着张鸿,楞锏在手,连声吆喝,驱使着犀牛群。柳雁飞在半空,长带抛空,勾起地上的人身,泪水滚落,叫了声:“七弟,三哥必报此仇!”

      他以手振带欲往回收,哪知道这长带犹如融入地上一般,纹丝不动。那男子明明连头都没抬,他却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紧盯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僵,这恐惧沉甸甸的,压得他胸口闷得几近眩晕。他一动都不敢动,额头的汗珠一滴滴滚落下来,犹如下了一阵急雨。

      张鸿与他距离最近,也同样感觉到了泰山压顶般的沉重压力。他心中念转,口中便是一声急促的吆喝。

      犀牛群登时发了狂,一只只体积足有那战车三四倍的铁背犀牛,通红了眼睛,向那战车直冲过去。地上烟尘滚滚,犀牛扬起的风声都像是急促的战鼓。

      朱雀七国中,张鸿最为人称道的是他驭兽能力,而这铁犀阵更是他的成名绝技。百丈,十丈,近了!

      只见犀牛腹下寒芒齐出,封死了那男子的上下三路。却原来是战士藏身犀牛腹下,出其不意发起攻击。寒芒远远望去简直是密密麻麻,宛如下起了一阵密集的细雨。

      季连塔尔只觉身边有什么东西柔软地滑了过去,明明没有碰到,那种滑腻的触感却拂之不去,转头去看果然是玄夙扭摆着掠了过去,滑出去老远,还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就说即便是个熊,也没那个胆!他笑着转回头来,结果眼前诡异的一幕,简直让他终生都难以忘怀。

      他看到空气中一道道透明的弧线,隐隐泛着金色的幽光。这光芒他不陌生,那是金灵根的修士外放的灵力。问题是,炼气者成术,筑基者成器,结丹者成像,而眼前,就像是把这天地都变成了一个金色的池塘!

      一瞬之间,头剥离了身体,躯干离开了四肢,脚离开了腿,手掌掉落了手臂——他甚至看到无头的犀牛,还在路上狂奔,分崩离析的骑士,还保持着射击的姿势。他看到那男子将手回收,抬起了头,咧开了嘴,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那是狩猎者心满意足的表情。

      血,在无声地奔流。队末的张鸿,也在无声无息之中,静静向地面栽倒。

      一把光华四射的孔雀宝扇,御空而起,护住了柳雁瑟瑟发抖的身形。一阵又一阵的金芒,打在七彩的扇面上,每一下,都将扇面戳出了一个窟窿。男子眼睛闪了闪,将手便是一招,就有一个巨大的金锤在他手中成形,向着柳雁头上便是一击。

      宝扇迎着锤子扑了上去,旋即发出一声哀鸣,流光溢彩的扇身刹那褪却了所有的光彩。这把破损的扇子,仍然牢牢挡在柳雁身前,直至它断成千丝万缕,最后流沙般落入血迹斑斑的地面。柳雁张口喷出血来,眼睁睁看着巨大的金印席天而落,遮蔽了他眼前的世界。直至一双血红的翅膀扑扇过来,一双强健的手臂,把他生生扯了出来。

      柳雁本命法宝被毁,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看着紧抓着自己的翼煌,忽然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意,道:“六弟,我们输了!”后者一只翅膀还半断着,一边飞一边不断冒出血来,却高仰了头,道:“三哥这话差了!修真者何惧一死,又何惧输?”

      男子眯着眼睛,转而紧紧盯着翼煌,道:“原来断了的翅膀也能飞啊!” 柳雁只听头上风声急响,连声叫:“下降,赶快下降!”

      翼煌也听到顶上的空气中金戈的劈响,连忙就是一个急速的下沉。哪知这劈响如影随形,最后只震得他耳膜都是轰鸣声,飞翔也变得七歪八倒,踉踉跄跄。柳雁嘶哑着叫:“把我扔掉,扔下我!”

      翼煌呸道:“我就不信了,大不了我们死在一块儿!”却见天边密密麻麻飞起来一群,是他的儿郎们看得心焦,想来接引他们,结果被空中的金芒切中,雨点般滚落下去。他看得眼都红了,叫道:“你们都走,走啊!往北边飞!”

      那男子狞笑道:“我的领域,一只鸟都飞不走!”方待扬手,迎面滚过来一个火球,火中乌黑的人形分明就是陵光,犹如一只火鸦扑面而来,将他牢牢压在底下。无数的金芒从陵光后心穿出来,又刺过去,金芒上都是泼洒开的血珠。他一声痛都不呼,只牢牢抱住男子。

      半空中犹如响了一声霹雳,跃起一个巨大的猿影。再看哪里是猿影,分明是井枭,他身在半空,手提重锤,大喝一声,向着男子天灵盖,重重击落。气流涌动,形成了一条白线,飞贯长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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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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