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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旌旗滚
晨曦破开浓浓岚雾,阳光照在高塔上,塔顶高耸入云,金光璀璨难以仰视。卯时刚至,战鼓一声响过一声,城楼之上,猩红绒毯铺满一地,那颜色就像是积年的血液浓浓扑上去一般,正中图腾是一只狰狞的怪兽,毛发皆赤,外形类虎,双翼腾空,血盆大口中,半咬了一个人头。季连塔尔叫了声:“穷奇嘛!”被茄众全觉推了把,道:“还不快些!名册上你我都有,没听说刚才有个守将迟了,头还挂在城楼旗杆上呢!”
季连塔尔嗤之以鼻:“井枭也不过是两个鼻孔一张嘴巴,怕他作甚?无非是又要叫我们作炮灰,去就去,人在屋檐下么。”两人转过楼梯,按了点卯,还没出台阶,已听鬼鲲的声音冷冷传来,微微有些颤抖,不知是气虚还是气的,道:“库斯不错上面是有一个控制台,但是台下都有魔法阵,你让鬼部去抢那个台,这不是草菅人命么?”
季连塔尔奇道:“这就干上了?”找了个角落的空隙,抬头去看,只见城楼正中,坐了一个身形剽悍的男子,远远就望见他一身猩红衣衫如火一般炙烈,扣着腰上玲珑玉带,头上冠翎翅,脚蹬朝天靴。再望上看,果然一张煞面,双眼不怒自威,浓眉犹如厉刃,胳膊上长满浓厚的汗毛,简直类同猩猩,手扶的腰上环刀,不知经历了多少杀戮,猩红底色已转为深黑,浓重的血气几成实物。
这便是井枭无疑了。他听得鬼鲲说话,仰天便是一阵大笑,道:“为将者,只论是否功成,没听说还要数底下有蝼蚁几只。老二,你若是怕你鬼部有损,朱雀大人赏赐你的那些个朱雀羽,犀照镜都还在,尽可以拿出来给你们鬼子鬼孙护着嘛!”
他后面转出来一个书生模样,紫红衣衫的男子,面目姣好如同女子,舞着一把孔雀翎扇,捏着兰花指,道:“大哥有所不知,听说鬼鲲大人的朱雀羽伤在上次战中了,即便是那犀照镜,昨晚上可也碎了!”
季连塔尔咋舌道:“这娘娘腔莫非是那个不男不女的柳雁?” 茄众全觉嘘了声,便听鬼犀开口道:“柳大人既知我家大人奉命出征受了伤,还要如此嘲讽,莫非对陵光尊上有所不满吗?叫我们打仗没有问题,但若要我们死得不明不白,只怕陵光大人知道,也不会同意!”
柳雁格格一笑,道:“这张面孔好生鲜嫩,是好二哥的新宠?”手中扇子一卷,阴毒的暗芒轰然砸下!鬼犀毫不示弱,手上一闪,血红长剑已经成型,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暗芒落在其上,嗤嗤作响,最后熔成颗粒,熔了进去。
柳雁脸上阴晴不定,有人喝了声:“血脉者?好身手!”但只见边上坐起一个男子,鲜红法衣松松垮垮,前胸敞开到腰际,露出肌肉健美的浅褐色胸膛,腰上八块肌块块分明,一腿高高架在另一腿上,既野性又不羁,拍了扶手道:“二兄这可不大地道,小小年纪便能凝血成术,留在荒都鬼城那是太屈才了,翼城才是最适合他的。宙时我授你血形术,可御风而起直上九天,来是不来?”
鬼犀硬邦邦道:“我只听大人的。”鬼鲲含笑向那男子点了点头,笑道:“还不多谢六城主青眼?若是能在他下面做个记名弟子,即便去不了翼城,学些法术也能傍身。”
柳雁阴冷的眼光一闪而过,刹那已变成娇笑,道:“瞧他们二哥六弟喊得多亲热,这么快就抱成团了?”敲着扇子道:“可就是眼神太差,老把浮游看成鲲鹏。”扇子往旁边一伸,蓦地扇上按过来一双手,修长刚健,莲红法衣宽袖上七星成斗,灿灿光华好不耀眼。柳雁抬头一看,还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咽了下去,悻悻退了回去。
茄众全觉哇了声道:“这一定是落星城的星辰城主了,从来没见他从占星楼中出来过,这一看真是神仙中人!” 只见那人头带九云吐焰冠,清冷面孔似不沾尘埃,明目璀璨耀如星辰,眼底一如浩瀚大海,根本不能直视。季连塔尔哼道:“也是个装神弄鬼的算师罢了。这么看到,朱雀七城分为两派,再明显不过了。鬼城和翼城是一伙的,落星城那是出了名的不管事,剩下井天城、折柳城、张羽城,珍轸城。二对四,看起来不太妙啊。”
但听井枭昂天大笑,直刺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道:“老五老七,你们也觉得我为难老二?”他左旁一个枣红衣衫,满脸矜傲之色的男子,擦拭着手上方楞锏,头也不抬道:“他若是不成,我去罢了。”末端站起一个铁锈红的男子,赤发圆睛,长了个标志性的鹰钩鼻子,抱拳道:“大哥不必为难,轸鹰愿为先锋。”
井枭拍着两人的肩膀笑道:“这才是我朱雀城的壮士。”从空中一抓,已经抓出八面铁红小旗,朝上一抛,道:“鬼鲲,柳雁,张鸿,轸鹰,尔等各率两部,不攻下两座库斯,不得返城!”
翼煌站起身来,抖开身后一双血红双翼,展开十丈有余,将两面小旗抢先兜到怀中,在地上弹跳了几下,转着脖子道:“坐得久了,我倒有些手痒,想下去活动下。劳烦大哥将这份军功赏给我了,正好开开眼界!”向下唿哨了声,道:“儿郎们,跟我走!”双翼掠风而起,向着城外便扑。在他后面,健壮的少年们都纷纷展开双翼,呼喊着往下面直冲。各色羽翼遮天蔽地,铺开一道彩虹长桥。
柳雁瞄了眼,道:“长了翅膀就不长心眼!”将扇定在半空,叱道:“化!”只见金光闪处,扇子不见踪影,空中出现一只碧绿孔雀,十二道碧色翎羽展开犹如旗帜。柳雁跃身上去,喝道:“去!”也点了两路人马去了。
张鸿张开口来,向天一声鸣叫,这叫声如金石十分奇特,叫声方落,踩着祥云飞过来一头猛兽,狮身双翼,头颈上扣着兽环,满面不忿之色,站在空中,极是畏惧地看着他。张鸿飞上其背,后面人小跑在后,也冲将出去了。
轸鹰嚎叫了声,宛如鹰啼,随着他的叫声,空中落下大片的飞鹰。他将手一挥,跃上鹰背,领头而去。后面人都依次飞到鹰上而出,远望去变成无数黑点。
季连塔尔哈了声道:“没我们什么事,我回去洗洗睡了。”却听井枭又抛出一面旗来道:“适才是攻塔的奇兵,正面的步兵,骑兵,扫荡兵,就没什么压力了。老二你比我来得早,人头也更熟,就烦劳你随随便便拉些人出来,到下面做个样子罢。”
季连塔尔呼了声,道:“这才是吃人不吐骨头,在这儿等着哪。库斯被袭,底下的兵马还不得发疯。这是要耗尽鬼部的节奏,还让他自己点人,点谁那就是害谁啊。这是生怕他不变成孤军奋战?”
却听井枭笑了几声,道:“我倒是忘了,听说季瓜城主与二弟情同手足,二弟还经常在城主府通宵留宿,流连忘返哪。怎么,季瓜兄弟不打算陪二弟出去走走?还是家里女人终究不顶用,季瓜兄弟不得不怂了?”
茄众全觉握着拳头道:“这个人太阴险了,说得那么龌龊。鬼鲲也不是个好东西,难怪那晚不走,这下变成一党了。十三兄千万别中他的激将法,一定要划清界限呀!”季连塔尔呼气道:“没事,十三更难听的都听到过,他懂得这时候不能硬出头。”忽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谁说女人不顶用?我就出去给你看看!”
茄众全觉咦道:“这个声音有点熟啊!”只见副楼上摇摇摆摆走下来一个女子,面上蒙着碧色纱罗,金碧两色似在纱罗上流淌。银色宽袖下,碧色长裙如水波般摇曳不停,一出来,就差点踩在裙裾上,好险没摔个大马趴。
茄众全觉指着她蒙面的碧纱叫道:“这不是那块百年成尺,千年成匹的丹碧纱?拿来做黄金级别的法衣都绰绰有余,十三不是说将来要留给他女儿么?现在做成一块面纱?”
季连塔尔指了她裙子道:“还有这拖地三尺的十二幅裙摆。”摸着自己鼻子道:“我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但见陪座上,季瓜金霖遽然而起,连连向她挥手示意她回去。那女子扭了又扭,几次都撞到墙上,最后恼了,道:“臭冬瓜,我说这下摆太长了,你非说这样好看!”将裙子往腰间一扎,露出底下一双冰玉雕就的美腿,修长笔挺,刷刷几下走了过来,抓过那面旗帜,扭头边走,忽然又回头嗔道:“冬瓜,真让我一个人去啊?”向他招了招手。
季瓜金霖简直像只被主人召唤的哈巴狗,立时乐颠颠站了起来,抱拳道:“季瓜金霖愿率部出征!”跟着她脚步追出去了。留下井枭在那里摸着下巴在后面看了又看,问鬼鲲道:“这妞够味道!老二,你盯着她不放,莫非认识?”
鬼鲲从牙齿里挤出了一声:“此类妖女,鬼鲲可惜无缘得见,不然,一定一把三味真火烧了她!”起身示意鬼犀,道:“我们走!”后者摸摸脑袋,道:“大人你不是说,但凡打架都是我代你上么?”亦步亦趋跟了下去。
季连塔尔一把抓住还在那里苦思冥想的茄众全觉,道:“不得了了,快点走啊!我们非得跟着护住不可了。十三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知道吗,没有了闾丘,一上去就准被砸成冬瓜粥啊。” 茄众全觉一拍手,道:“我想起来了,那个是熊女玄夙嘛!果然是第一美女么,看着身材,辣眼!这眼睛,水灵。”
季连塔尔奇道:“不能啊,怎么白成这样了?还有这风/骚劲,简直是判若两人嘛!”提了长剑,一边驱座下飞马赶出城门,一边大骂:“这十三,平日里还说自己是花丛老手,片叶不沾,看腻了庸脂俗粉。哪知道,他还好这要命的一口!”忽听茄众全觉大叫起来:“塔塔,小心!”
飞马厉声嘶吼,却不可抗拒地向下跌去,原来底下不知何时变成一个沼泽地块。季连塔尔哟了声,道:“早就听说你们这些伎俩了,澡泽术是吧,试试我这招点土成金!”他手中长剑往下一划,爆出大片金光,硬生生把整块澡泽变成了金属,马从中跃出,他在马背上把剑一挥,金色剑气直泄而出,把澡泽边几个灰袍人切割成了两半!
茄众全觉刚叫了声好,立即又叫道:“塔塔,坤位,巽位,震位!”季连塔尔应了声,只觉手中剑蓦地如有千斤,再看灵马,早已四膝扑地,跪了下去!他怒喝一声,手中剑上金光暴涨,剑气凌厉,对着那三个方位直刺而出,应声倒下三个灰衣人,怀里还滚出一大团卷轴来。
季连塔尔长吁了口气,看着那些灵光闪动的卷轴叹气道:“倒是还有收成,可惜你我都不会用。”眼前掠过来一道白光,直扑那卷轴。季连塔尔嘿了声道:“我再是没用,也可以拿它当战利品啊,还有人敢抢老子的!”一手抓个正着,粉腻腻触之生温,香喷喷闻之欲醉,却原来竟是一双毫无瑕疵的修长美腿!他这顺手一捋,就掐在了大腿端部。一双大大的宝石眼睛立时逼到他眼前,望着他眨巴眨巴,樱桃小嘴一张,变成一声尖叫:“冬瓜,他摸我屁/股!”
季连塔尔烫手般甩手跳了起来,看那女子在卷轴上踩了又踩,一大堆宝光萦绕的卷轴,在她脚下立时变成了一堆粉末。他“喂”了声,已见季瓜金霖纵马赶到,向他笑嘻嘻抱拳,连连躬身道:“季连兄弟,茄众兄弟好,玄夙年纪小,如果有得罪之处,兄弟们多多包涵哪!”
女子向季连塔尔扮了个鬼脸,道:“你也很香啊。下次想摸我屁/股,就晚上翻墙过来啊!” 身子在地上几个纵跳,已经去得远了。季连塔尔瞧着季瓜金霖有些发青的脸,将剑收到身后,有些困难地道:“十三,你听我解释,其实我摸的是大腿--------”
茄众全觉盖着脸唉了一声,跟着道:“他以为是只鸡腿啦!”季瓜金霖脸上好容易浮了个笑容出来,摇手道:“自家兄弟,说这些作甚?”转身策马去追女子去了。茄众全觉拍着季连塔尔道:“完了,十三有个脾气,越是介意就越是故作大方,看来你以后连城主府都进不去了!”
季连塔尔气呼呼道:“若不是家里点了我,我才懒得天天跟着这只笨冬瓜!”茄众全觉哈哈笑道:“你敢说不是因为这冬瓜对朋友实在不错,连你手上这把黄金级别法剑,照送不误,以前还肯送你女人呢!”顶了顶他肩膀,道:“恋爱中的男人,理智为负,你何苦跟一个呆子计较。这呆子向来是个只会败家的主,没有闾丘跟着,我怕他连城主府都要送到熊窝去。咦,冬瓜去哪了?这上来就是一团混战,我的感知都被搅乱了。哦,在那!”
蓦然听得远方轰隆作响,扬起大片尘土。只见一座银色高塔,从中断为两截,轰隆倒塌下来。塔边上一双血红双翼尤为醒目,在人堆里遥遥可见,扑开处,都能甩落大片银甲骑士。
茄众全觉拍了下掌,兴奋地挥手道:“翼煌城主真是好样的,这就拿下了一座库斯了!”他满面的笑容,瞬时变成一阵惊呼,只见天空中,蓦然出现了一个六芒星阵,遥遥可以看见其中人影,在空中泛出道道霓虹光带,犹如海市蜃楼般。人还未出,一根金色法杖已经探了出来,在翼煌边上,金色法网瞬间成形,他一展翼,就搭到网际,顿时一阵抽搐,电光四射,竟是挂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茄众全觉喃喃叫道:“天哪,战神之杖,阿瑞斯之星,传说中神殿十二法杖排行第三,号称无坚不摧!这难道是要荡平小次关的序幕?”只见翼煌身旁,一个个翼人奋不顾身地冲将过来想要打他,但都被那法网弹开,随着电光发出一声惨叫坠落下去。
翼煌厉叫道:“给我走!”偏是无人肯听他,只见得那些翼人像发了狂一般,前赴后继,冲着那法网发出冲锋,又一个个被击落空中。翼煌只看得双眼都成血红,向天猛烈一声嘶吼,真给他扯动了那金网。只是不过几步,又将他牢牢捆住。他怒吼一声,竟然连着那金网,向着一旁的另一座库斯上的瞭望口,狠狠撞了过去!库斯轰隆瘫倒,他一边血红双翼也应声折断,血滴如注,下起了一场血雨。
季连塔尔道:“真是条汉子!奈何不妙啊,这人还没出来呢,等到来了,翼煌城主不得折在这里?” 茄众全觉应道:“谁说不是呢,可谁还能救他?”却见空中划过一道人影,高挑个头,手中血钩探出,黑白雷电轰然炸响,当真给他割破了一道金网。
翼人都停了下来,在半空中高声嗷叫替他加油。茄众全觉揉揉眼睛,道:“我怎么觉得我的眼神出问题了,怎么看到翼煌城主旁边多了个人----------”季连塔尔撇嘴道:“你没看错!就是那个熊女了,她真有本事,竟然是坐在一个翼人身上飞过去的。”哆嗦了下道:“这下冬瓜要发疯了,她竟然抓着人家翅膀就舔--------”
茄众全觉弱弱地道:“或许翼煌城主让她觉得像只烤□□!”只见那女子等于是趴在翼煌的断翅上,如同牛饮水一般咕咚咕咚喝了半晌,才不好意思地爬起来,极无辜地道:“我渴了。你反正也是洒了,不如给我喝么。”翼煌本来疼得已经麻木,刚才看得目瞪口呆,此际将头一扬,笑道:“你说得正是。还要吗?”
女子恋恋不舍道:“灵气不够浓了,就不够味道了。”抱着他翅膀想了想,悄悄道:“不如你下次养肥些,再来喂我?”翼煌哈哈大笑道:“成啊,若是有以后!”笑声转哑,淡淡道:“我是不成了,你退开吧,我不会让这帮神棍好受的!”
女子急道:“你不要自爆啊,否则我以后还怎么吃呢!”翼煌明明气苦,闻言却要失笑起来,指了其下道:“这法网能吸人灵力,我挂在这里出不去了。这小子血脉不错,可惜力度不够,显然受了寒气入侵,听说是上次被海神之杖伤了。我不想像一只飞蛾一般在网里被耗死,再则,即便是死,也不能让他们好受!”
他刚准备提气,却听那女子嘻嘻笑道:“水元素之心吗?”眼前少女身上蓝色宝光一闪,瞬间消失,几疑是错觉。底下鬼犀手中血钩暴涨成一把血刃,锋芒破天而起,狠狠一刀,金色法网应声齐断!束缚他的力量顿时一空,即便折断了半翼,他依然腾飞起来,那女子凑在他耳畔,低声道:“说好了哦,养肥了就来喂我,我去了啊,保守秘密哦!”心口一疼,已被那女子拔了根细小的短羽去,只听她嘟嘟囔囔道:“张羽毛的都不守信用,拿着你心头羽,就当是个凭证吧!”将手一摇,竟然从他翼上跳了下去。
这高度,跳下去也是肉饼!他飞身待去抓她,到底犹豫了下,却见她身上冒出一根绿色藤蔓,极精准地搭在了一个翼人少年身上,她的人也向下一扑,抱住了那少年,笑嘻嘻在他耳畔说了句什么。后者耳朵边的短羽都通红了,点点头,乖乖带着她展开双翅,扑棱棱向下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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