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爱江湖

　　第十五章
　　第一节
　　赵丁几抱着面白如纸的欧阳璟飞奔而来。
　　“快去找小木头和太医！快！”赵丁几对站在门口的洛青陈叫道。
　　“什…什么太医？”洛青陈呆呆得问道。
　　“哎！”赵丁几摇头，马上吩咐道：“你先去叫小木头过来，然后你再去把我的丹药包袱拿过来，然后去叫无恨和无涯过来。”
　　“是。”洛青陈撒腿就跑。

　　赵丁几将欧阳璟轻轻放在软塌上，用丝帕拂去她嘴角的血迹，神色焦急。
　　他握住她的双手，将内力缓缓输入她的体内。过了一小会，她就微微醒转。
　　“璟儿，璟儿，你觉得怎么样？”赵丁几低声问道。
　　“二师兄。”欧阳璟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我胸口闷的慌。”
　　赵丁几叹了一口气，转头想喊人，看见洛青陈站在门口，神色呆滞，脸色也有些苍白。
　　“小洛，你叫人了吗？”赵丁几问道。
　　洛青陈说道：“叫了。慕容少爷马上就来。这是少爷你的丹药包袱。”
　　“小洛，你别站在这里了，”他说，“赶紧去准备一些热水，帮欧阳璟梳洗一下。”
　　洛青陈呆着，赶紧答应，出去准备热水。

　　欧阳府，乱成了一团。
　　本来是一团喜气准备除旧迎新，没有想到欧阳璟忽然病倒。而且，慕容沐说，这不是普通的生病，是有人刻意下毒。
　　欧阳璟身边，围绕着一群顶尖的高手。而且欧阳璟自己也是武功傲人。究竟是怎么被下毒的，没有人知道，甚至没有人敢去猜测。
　　所幸欧阳璟内力深厚，赵丁几也解救及时，才救回一条小命。只是这个年，只能在病榻上度过了。
　　因为害怕被再次下毒，欧阳璟这两天的饮食都由赵丁几等人照料，以防再次发生意外。

　　第二节
　　“无涯姑娘，你怎么在风口上呆着？”洛青陈看见艾无涯坐在花园冰冷石椅上发呆。
　　“小洛。”艾无涯嘴角扯了一下，牵强得打了个招呼。
　　“风冷，回去吧。”
　　艾无涯苍白着脸，摇了摇头。
　　“又是为那个慕容沐对不对！”洛青陈叉腰俯身质问道，“无涯姑娘，你能不能有一点骨气！一点点属于女人的骨气！”
　　艾无涯仰起脸，咕嘟着嘴说道：“哪里来的骨气？为什么我要有骨气？”
　　“哎。算了，当我没说。”洛青陈肩膀松懈下来，叹气道，“这么多年你也应该习惯慕容少爷这样若即若离了，今天又怎么了？”
　　艾无涯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眼泪还是滴了下来，她可怜兮兮得说道：“他这两天对璟姐姐好温柔，一直陪着她吃饭……”
　　艾无涯说着站了起来，抱着洛青陈哭诉道：“还帮她煎药，还跟她下棋……”
　　洛青陈说：“璟姑娘生病了，慕容少爷是大夫，很应该啊。这样也要哭！”
　　艾无涯说道：“你还小，不明白，我心里难受，就哭一下，哭过了就好了。”说完，搂着洛青陈啜泣起来。

　　艾无涯和洛青陈的身影，被路过的赵丁几看到了。

　　说真的，苏锦瑟之后，这么多年，没有哪个女人到达过过赵丁几的心里。
　　冷艳孤傲如欧若华，清丽聪颖如欧阳璟，天真明媚如艾无涯，温润可人如梅香，对赵丁几而言，始终是隔岸观花。
　　在商场中打滚，难免要虚与委蛇，万花丛中过的时候，但他总能做到片叶不沾身。他的守身如玉赢得一片喝彩声，在江湖佳婿排行榜中年年独占鳌头，行情年年看涨。
　　他为自己的品行深感自豪。

　　可是，洛青陈和艾无涯交叠的身影，像剑刺穿他的心脏。
　　妒忌像毒蛇一般，游走在他的骸骨里，让他怒火中烧。
　　他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常常说：女人这么麻烦，离她们远一点。不是他洁身自好，不是他崇尚真情，而是他，因为苏锦瑟的原因，变得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光这个这个念头，就让他自我厌恶得站不起来。

　　第三节
　　“老大，等天气转暖了，我们就可以出发去四川了。”艾无恨向赵丁几报告着最近的安排。
　　“恩。”赵丁几点头，他半躺在椅子上满脸阴霾，觉得头很疼。
　　“等吹东‘南风’的时候，天气就开始暖了！”因为能天天见到心上人，艾无恨的脸色万里阳光，毫无察觉老大铁青的脸。
　　“男风？！什么男风！”赵丁几马上爬起来，声色俱厉得问道：“谁在我背后嚼舌根？”
　　“……南风……就是那个往南吹的风。”艾无恨吓呆了，怯怯的解释给他听。呜呜，老大好可怕！

　　“老大，你看，这些是丐帮兄弟打听到的。”齐小丐说道，“其实，丐帮的兄弟一年以前就发现，私盐的价格在慢慢上涨。本来江湖上的几大门派是不管这样的事情的，后来盐价越来越高，常有小门派开始为了抢地盘打斗。甚至有门派往对方贩卖的私盐里投毒……老大，老大！”
　　“哦，我在听，你继续说。”赵丁几脸色憔悴。
　　“武林盟主魏磊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情，他们将要在明年五月一日召开的武林大会上商讨对策。”齐小丐说道，“这届武林大会的地点，在岳阳之地。岳阳是个好地方，老大，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吧。”
　　“龙阳之癖？什么之地？”赵丁几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鬼地方？呕…！”
　　“老大！老大你怎么吐了，老大你怎么了！”

　　“老大是思虑过重了。”慕容沐搭着赵丁几的脉搏，微微蹙起双眉——真是令人心碎的深情——“这两天老大一直在查璟姑娘的事情，让老大劳心了。”
　　“哦，可怜得老大！”艾无恨心疼的大叫一声，扑在赵丁几的身上，哀伤得叫道：“你可不能出什么事情啊，什么事情一定要放宽心。”
　　赵丁几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离我远一点。”
　　“老大，一切还有我们呢！”齐小丐挤了上来，双手抓着赵丁几的，发誓道：“璟姑娘的事情我们已经在查了，肯定马上就有线索的。老大，你要放心我们哦。”
　　“你们离我远一点。”赵丁几有气无力得重申道。
　　几个人还在叽叽喳喳得说话，赵丁几觉得头以惊人的速度在发胀，快要爆裂。
　　忽然有人，用黄莺出谷的声音，静静的说道：“我来照顾少爷吧。少爷休息一下就好。”
　　然后，叽叽喳喳的声音就远了。
　　一双温润的小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让他得以舒缓了一些。
　　舒服得他懒得睁开眼睛。
　　洛青陈拧了一条毛巾放在他额头上，说：“少爷，什么都不要想了，他们走了，好好睡吧。”
　　他闭着眼睛，抓住她的手不放松，说道：“恩。”
　　洛青陈坐在了他的旁边。
　　他轻轻叹了口气，安心得睡了。

　　无论，喜欢上洛青陈是一件多么罪恶的事情，那都是明天的事情了。他心想，至少，我现在真的累了。

　　第三节
　　赵丁几醒来的时候，正是夜半。
　　月色照在床沿，如雪光。
　　他坐起来，发现洛青陈靠在床沿，睡着了。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得抚着她的脸庞。洛青陈在睡梦中，轻声呢喃着，往他的手中蹭去。
　　手中的触觉，让赵丁几勾起了嘴角。

　　他起身，将洛青陈抱着放到他的床上，帮她盖好了被子。
　　披了件羊毛斗篷，打开了房门，门外的寒风让他皱了下眉头，也让他清醒不少。
　　忽然对面屋檐上闪过了一个人影，几个起落，已经跃出了欧阳府。赵丁几赶紧追前去。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人影，是从艾无恨的院子里跑出去的。

　　赵丁几离人影保持着一段距离，一路躲躲藏藏，两人来到了开封城外的潘阳湖。那人影站定了身形，望了望四周，并没有发现赵丁几，继续往前飞奔。
　　直到两个人来到了潘阳湖边的怡客坊客栈。
　　那人影一个起落，就跳到了怡客坊的墙头，小心翼翼得往一个在二楼的客房挪去。
　　赵丁几心中讶异，他记得那是江晚晴在住到欧阳府中去之前，所住的客房。他这么明确，是因为艾无恨拉着江晚晴在江面上飞的时候，他正在这个客房的屋顶上帮艾无恨拉天蚕丝。
　　这个回忆启发了他，他转身落在了那房间的屋顶上，小心的搬开屋顶的瓦片，观察屋内的动静。
　　这一连串动作，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人影点起一个火折子，映出了他穿夜行衣的脸。哦，不，应该说是她，她的身形非常玲珑，看得出是个女孩子，不过戴着面巾。
　　她在各个可能的地方翻找着她要找的东西。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她急忙躲到了床上，放下了纱帐。
　　门被推开，进来一男一女。

　　那青年男子面色黝黑，留着小胡子，由年轻女子引到房内。
　　女子将灯放在桌子上，看见纱帐晃动，以为是风吹的，便说道：“奴婢去将窗户关上。”

　　那男子嗯了一声，说道：“不知道晴儿将那事情办得如何了？”
　　那女子束手站立，恭恭敬敬得答道：“秉龙右使，消息传出来，可能未能完成任务。不过，这里有新的书信，请龙右使过目。”说完，递上一封漆封的书信。
　　龙右使。赵丁几心中一动，武林盟主魏磊的左使龙柏非。
　　龙柏非接过信，看完之后，将信就着火烛烧了。他笑道:“果然跟主上猜得没有两样。若是如此，那可有好戏瞧了！”

　　信在燃烧得时候，床上的“她”轻轻的动了动。
　　龙柏非朝床上看了一眼，拿着灯，用剑尖挑开了蚊帐。
　　谁知道一个皮鞭从缝隙间挥出，龙柏非偏了偏身子。床上的黑衣女子趁此机会跳了出来，往窗外跃去。
　　龙柏非却一剑刺到，迫使黑衣女子与他缠斗起来。
　　黑衣女子虽然不弱，但长鞭在房内使起来，总是不能施展。时间一长，渐渐处于下风。
　　赵丁几不知道黑衣女子身份，不敢贸然下手救她。
　　龙柏非制住女子，笑道：“这两日，房间里的东西总像是有人动过。原来是因为你。”
　　他用剑尖挑去女子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清秀细致的脸庞。
　　梅香。
　　赵丁几屏住呼吸，以免由于惊讶，紊乱的呼吸会惊扰下面的人。
　　梅香跟了艾无恨许多年，是艾无恨的贴身丫鬟。从来不知道，她的武功不错，也从来不知道，她会对半夜出行到人家房内翻东西感兴趣。

　　“你是谁？到房间里找什么？”龙柏非笑道。
　　“我说了，你就会放我走吗？”梅香问道。
　　“自然。”龙柏非用指尖捻起她额前的一缕头发，笑着答道。
　　梅香甩了一下头发，说道：“我叫梅香，是艾无恨的贴身丫鬟。我到房间里，是因为他的心上人江晚晴小姐在房间里，忘了一支珠钗。让我找回来。”
　　“找了好几次？”龙柏非问道。
　　“找了好几次。”梅香回答道。
　　龙柏非笑起来，用剑尖割开她的衣襟，露出胸口一片雪白的皮肤。
　　梅香惊呼一声：“不要这样！”
　　龙柏非笑道：“艾无恨让你来找什么？你重新想想。”
　　梅香回答道：“珠钗……真的是珠钗。”
　　龙柏非用剑尖又割开了她的一个衣扣，露出了她粉红色的肚兜。
　　梅香颤抖着说道：“他…他让我来找一封信……”
　　龙柏非满意得住了手，问道：“江晚晴的信？不会是他写给江晚晴的情书吧？”
　　梅香吓得说不出话来，龙柏非又举起了剑。
　　梅香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好冷，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信。”
　　龙柏非继续解开她的衣扣，说道：“傻姑娘，若我今晚放你走了，岂不让人耻笑我不是个男人。”
　　梅香哭泣起来。

　　屋顶响起哗啦啦的声音，瓦片被拍开，跃下一个人来，抱起梅香就往窗外跃去。
　　龙柏非刺出一剑，赵丁几抄起梅香的鞭子只一招，就将他的剑卷开。又嗖嗖甩出两鞭，逼得龙柏非退开三四步。赵丁几冷笑一声，龙柏非的武功简直不值一哂。
　　赵丁几没有恋战，他有问题想问梅香。他一跃，就跳出了窗户。往城内飞奔而去。

　　天色已经开始泛白。
　　赵丁几将梅香带到了欧阳府的花园中，说道：“梅香，告诉我，你是谁？”
　　“赵少爷，我是梅香啊。”梅香擦拭着泪痕，抽噎着回答道。
　　“今晚不是无恨派你去的。如果他派你去，他不会瞒我，告诉我，你是谁，去哪里找什么？”
　　梅香沉默起来。
　　赵丁几提醒道：“梅香，若你不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不会将你留在我们身边的。”
　　梅香跪了下来，哭着说道：“赵少爷，求求你不要赶我走。相信我，我都是为了无恨少爷好。”
　　赵丁几说道：“你慢慢说。”
　　“赵少爷，我有天在打扫的时候，发现江小姐写信的一张草稿。在这里……”梅香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片。
　　赵丁几隐约在纸片上看到一行字：……欧阳府……刑部……欧阳璟的武功……鹤顶红可以……赵丁几……
　　“后来，”梅香继续说道，“璟姑娘中毒，我隐约觉得这事情，与江姑娘脱不了干系。于是我暗中偷听江姑娘和她爹爹说话，听闻他们将信都放在怡客坊他们所住的房间里，等着人来取。所以我就……”
　　赵丁几联想起龙柏非两人的对话，信了梅香的言辞，所以问道：“梅香，你的一身好武艺，是谁教的？”
　　梅香闪烁道：“是以前隔壁一个武师教的。”
　　赵丁几盯着她道：“梅香，不要撒谎。”
　　梅香哭道：“赵少爷，请你不要逼问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赵丁几冷笑道：“如果我放过你，你保证你不会伤害无恨？”
　　梅香抬头，日出的日光洒在她的睫毛上，斑斑点点。
　　她专注得看着赵丁几，举起手，发誓道：“我若做对不起我家少爷的事，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赵丁几伸手扶起她，说道：“你无需发誓，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了……”
　　梅香站起来的时候，重重的咳嗽起来。赵丁几才发现她的衣襟大开，露出了大片的春光，而且因此可能着了些凉。
　　赵丁几接下自己的斗篷，披上她的肩膀。梅香忙伸手推开道：“这如何使得，赵少爷。”
　　赵丁几坚持道：“无妨。”
　　两个人不小心推让了一下，伸手碰到了彼此。

　　忽然有人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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