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爱江湖

　　第十六章
　　第一节
　　艾无恨披着金丝斗篷大踏步而来，后面跟着目瞪口呆的洛青陈。
　　艾无恨看见梅香衣裳不整，涕泗横流的样子，无名火冲到脑门上。上去推了赵丁几一下，口中喝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事情！”
　　赵丁几不防备，被他推了个趔趄，怒道：“你搞清楚事情再打人好不好！”
　　艾无恨急道：“你到底把梅香怎么样了？”他转过头去，低声问梅香道：“梅香，你怎么样了？怎么身上有伤？”
　　解下他最心爱最拉风的金丝斗篷披在梅香声上，艾无恨扶着她走开。忽然转过头来，大声对赵丁几骂道：“我问清楚了再找你算账！”
　　赵丁几站起来，刚要叫住艾无恨，忽然发现洛青陈呆站着，地上的米粥、碎碗滚了一地。
　　“小洛……”赵丁几刚要开口。洛青陈忽然转身就跑。
　　赵丁几急忙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开始跑起来。

　　“老大，晨跑有益健康。不错不错。”慕容沐看到，赞许道。
　　“妻唱夫随，真令人羡慕。”一旁的艾无涯别有深意得看了一眼慕容沐。

　　“老大，你回来！快回来！”艾无恨忽然大喊大叫追上了赵丁几，问道：“老大，梅香刚才都告诉我了，如果这事情是真的，我们赶紧去找晚晴姑娘问一问才是啊。”
　　赵丁几看着洛青陈的身影跑出了欧阳府，渐行渐远。迟疑了一会，他才咬牙说道：“走，我们先去问问江晚晴。”

　　第二节
　　赵丁几的预感成了现实。
　　江晚晴和江左使的房间，已经人去楼空。
　　就连怡客坊里，江晚晴住过的房间，也已经修整得干干净净，仿佛是赵丁几半夜做了一场梦。

　　“老大，需要我派兄弟们去查找他们的去向吗？”齐小丐说道。
　　“不用。”赵丁几低头说道：“等我们到了岳阳，就可以见到他们，一个都不会少。”
　　“老大，我觉得这件事情，跟贩私盐一案有关。”慕容沐说道。
　　赵丁几点点头，说道：“应该没有错，等过了除夕，我们立马动身去岳阳。无恨……咦，无恨呢？”
　　“无恨，”齐小丐无奈得看着他，说道：“在哭呢……”
　　“啊！”慕容沐忽然拍手说道，“我想起来了。今天就是除夕啊！”

　　第三节
　　处处灯火辉煌，烟花绽放。
　　吃过了晚饭，欧阳璟拉着赵丁几，要他一起放烟花。

　　“璟儿，我得出去一下。”赵丁几不动声色的放下手，说道；“璟儿，你没有发现吗？小洛从早上出去，还没有回来呢。”
　　“小洛？”欧阳璟想了一会，说道：“他跑出去了吗？若是如此，我派两个人去找就好了。肯定是贪玩，在哪里看烟花了。”
　　“我自己去找吧。”赵丁几笑了笑，跟齐小丐耳语几句，走出了门。

　　城东门的出城口边，有一个七里亭。
　　洛青陈看了看天色，现在天黑的早。一个赶着城门关前回城的人，看见她还坐在亭里，遥问道：“小哥，你还不回去吗？城门要关了。”
　　洛青陈有气无力得挥了挥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叹气道：“再不回去，真是要饿死了。”
　　“可是气得要死，也不要看见那个少爷。”洛青陈告诫自己。
　　“你气什么？有什么好气的？少爷他喜欢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反驳洛青陈甲说道。
　　“诶，话不是这么说，两个人非亲非故，衣衫不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洛青陈乙说道。
　　“你是礼部派下来的探子啊？男未婚，女未嫁，干你屁事？”洛青陈甲又说道。
　　“怎么不干我的事？那天，他还，他还……”说到这里，脸红起来，那天他还亲了我呢……唉。
　　“哎，男人都是这样的，你第一次看到他就在妓院诶。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好啦好拉，回去吃饭拉。”
　　“可是，我的心好难过哦。怎么办，饿死了也不想看到他诶，怎么办？”说到这里，她哭起来，“爹！我好想你啊！”

　　一件带着体温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
　　她吓了一跳，却听见赵丁几在她耳边说：“洛儿，我们回去吧。”
　　“我才不要回去呢！我要回云南。”洛青陈站起来，非常有骨气得往前走了一步。
　　“就算回云南，也要吃过饭，带足银两。”赵丁几好声好气。
　　“我有银两！”多么中气十足啊，真是财大气粗。
　　“你有多少银两？”耐性到底。
　　“我有……五两……”气馁。
　　“跟我回去。”牵起她的手。
　　“不要不要，不要你这个登徒子！”开始拳打脚踢，撒泼嘛，她的强项。
　　“你到底在气什么！”赵丁几抱胸质问道，终于有点点失去耐性。
　　“你这个色鬼！我替梅香鄙视你！下流！”怨气有了发泄口，开始源源而出。
　　“我跟梅香没有什么！”他的耐性微微失去裂痕，“而且，洛儿，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洛青陈涨红了脸，“与有耻焉！跟着你这个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赵丁几沉下脸，拉着她就往前走。
　　洛青陈又开始挣扎，赵丁几终于失去所有耐性，一把揽着她，不小心，看见了她眼角因为委屈，因为伤心和不安而滚落的眼泪。
　　赵丁几低下头，含着怒气，一字一句得说道：“洛儿，我向你发誓，我没有对梅香做过什么。我……”
　　“我什么？” 洛青陈恨不得替天行道！吹胡子瞪眼睛得看着他。

　　是啊，我什么？
　　我……心动的人，是你。关这么想想，他就恶心得想死，更不要说说出口；就算他说出来，洛青陈肯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京城的地平线上；
　　“我……跟她是清白的，你可以问问无恨他们。”他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说，“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洛青陈哼了一声，看他低声下气的样子，心渐渐软下来。
　　“回去？”他低头问道。
　　“我饿了。”洛青陈眼泪汪汪得嘟囔道。
　　赵丁几笑了笑，拉起他向一旁的马匹走去。

　　谁来帮帮他们？
　　为什么他们还觉得他俩还是正常的主仆关系？

　　第四节
　　岳阳的春天来的比洛阳早些。

　　春江水暖鸭先知。
　　岳阳湖上早就已经垂柳拂面，莺飞燕语。
　　而那生机勃勃的湖面上，开来了一艘华丽的船。不，是俗丽的船。
　　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船身四处镶嵌着玳瑁珠宝，就连花舱窗户上雕刻的一只喜鹊，眼珠子都是小珍珠做成的。
　　船头的甲板上坐着一个高个番邦男子，脚底蹬着卷嘴鹿皮靴，穿着月牙白丝线滚金丝织成的外袍，头上缠着同色布料织成的头巾，白皙狭长的脸上，留着卷卷的两撇小胡子，眼睛长长的，虽然神色哀愁，却难掩一股风流之象。像是一位从番邦来的有钱富商。
　　他边上站着一位管家模样的英挺青年——也是缠着头巾，留着短须，只是身上的锦袍下摆，稍稍得打了个补丁。那青年问道：“艾•无恨罗斯基少爷，我们一定要请这里的名妓苏大大姑娘吗？这个女人很大牌诶，一定要用她们自己的乐队，舞娘，一场下来要五百两银子！见过贵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艾•无恨罗斯基少爷竖起两个眉毛，骂道：“齐•小丐的洛夫，我们等下约见的，是岳阳最大的盐商凤朝阳诶，我们好不容易约到他。你不要这么小家子气好不好，一看就没有见过大场面。”
　　齐•小丐的洛夫闻言大怒，刚要发作，一旁戴着面纱，身上环佩叮咚的女子，拉了拉他的袖子，对他摇了摇头，齐•小丐的洛夫哼了一声，扭身走回了花舱。进来了才小声骂道：“老子是倒了什么血霉，要穿着见鬼的番邦的衣服，戴这见鬼的番邦的帽子，还得看这个他妈的不知所谓的无恨罗斯基少爷的脸色。”
　　花舱内低头看书，或者正在下棋的众人，笑了起来。穿着黑色外袍，戴着黑色头巾，也贴了假胡子的赵丁几笑道：“叫你不要心疼钱，你偏要上去撞他的枪口。”

　　用一颗大痣贴在脸上，掩饰住花容月貌的慕容沐也笑道：“其实无恨这么入戏也好，玩的开心，总比他天天想着江晚晴强。”

　　齐小丐说道：“天天跟在无恨罗斯基少爷屁股后面附庸风雅，快被憋死了，但愿今天晚上这个凤朝阳能够带来点线索，好让我早点上岸。”

　　话音未落，忽然彭得一声巨响，船身像是撞到什么东西。

　　船头甲板前面，无恨罗斯基少爷叉腰指着撞到他们画船的另外一只船上的人骂道：“瞎了眼了是不是？撞到你爷爷无恨罗斯基少爷的船！”
　　而另外一艘船上，飘满了真正异邦来的旗帜，稀稀落落的，站了一小簇的配着刀剑的武士，人虽然不多，却个个雄壮威武、目露精光，春寒料峭的季节，只穿着微微的短打。
　　在那堆武士中间，站着三个红白长袍披身的光头法师，高鼻深目，肤色黝黑，真的是如假包换的异邦人士。
　　艾无恨看了一眼，就知道对方随便一个人，都很难缠，嚣张的少爷气焰马上低了一点点，他咳了一声，又问道：“你们…你们撞到我的船，很不该的，知道不知道？”
　　一个穿宝蓝色衣裳的女子急匆匆得从船舱里出来，胸口湿了好大一片，衣服紧贴着胸脯，随着努力急剧的起伏着。那女子口音不准得大骂道：“本公主在好好的喝茶,谁碰到了我们的船？”
　　那女子的肤色，白的像乳酪一般，眼珠明亮得宛如天上的明月。满头的黑色卷发，用宝蓝色的松石首饰牢牢的固定着，垂下的宝蓝色流苏，因为主人的怒气不停的颤抖。
　　周围的人见到她，都下跪高呼：蓝月公主。
　　蓝月公主看到杵在船头发呆的艾无恨，咬紧了满口的银牙，一甩流苏，翻过栅栏，揪着他的袍子，骂道：“刚滚的茶，刚滚的！”
　　艾无恨从美色中恢复了镇定，回答道：“诶诶，这位所谓的公主。我们先搞清楚，是谁撞得谁？”
　　蓝月公主掀开自己的衣袍，给他看自己被烫红的肌肤，说道：“你看，你看，都红了。你死十次都不够。”
　　艾无恨溜了一眼，差点喷出鼻血，他定了定神，想：“原来是个傻大姐。”他开口说道：“这位美若天仙的公主，在下带了一位神医来，不如我们先请他看看再说。要是烫坏了公主肌肤，小的真的是罪大恶极了。”
　　蓝月公主松了松手，才仔细看了看艾无恨，心下一动：哎呀，这个人看上去真是清秀可爱，而且也挺讲道理。就问道：“你也是我们吐蕃来的吗？那你怎么没有听说过我蓝月公主？”
　　艾无恨干笑两声道：“我不是你们吐蕃来的，我是南边边那个….那个…”
　　“天竺国，天竺国。”旁边戴着面纱的梅香轻声提醒道。
　　“对，对我们是天竺国来的正经商人，蓝月公主，真是不打不相识啊，我们入内一叙？”
　　“什么续？”蓝月公主歪了头，说道，“算了，你这个人挺和气的，我也不生你气了。我们乌鲁多国师叫唤我了。”
　　蓝月公主又翻身跳回了自己的船，对艾无恨挥了挥手，问道：“诶，英俊的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艾无恨微微一甩头，啪得打开中原风格浓重的折扇，说道：“艾，无恨罗斯基少爷。”
　　蓝月公主见状更为开心，心想:这个螺丝鸡真是个有趣的人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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