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

　　西川皇宫
　　狄恩•劳拉依斯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卡迦，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很久没有进行这种赤身肉搏了。作为西川新王，他的冰魄术足以应付任何威胁王权的敌人。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刚满二十八，拥有无穷旺盛精力的男人，只有最原始的野蛮运动，才能让他真正享受血液在身体中强悍穿梭的快感。
　　“来啊，卡迦。”俯下身，他向麾下最得力的右龙骑士招手挑衅。

　　如果有选择，卡迦绝不会选这种野蛮的较量方式。
　　如此风和日丽的午后，他应该搂着两个美人温柔款款极至缠绵，而非脱光了在宫殿花园的泥潭里抱着一个比自己更强势的男人滚来滚去。
　　可他知道，当面前这个男人是自己敬爱效忠的君王时，他便没了选择。
　　是的，从小到大，当卡迦一碰上狄恩•劳拉依斯，他从来没有第二个选择。

　　甩了甩刚才被狄恩一个肩摔，沾上自己俊美脸孔的污泥，卡迦收起一贯嘻笑，眼里露出认真的神情，“狄恩，你逼我的，输了不许罚我今晚巡逻。”
　　这小子只有被逼急了，才会直呼自己名字。很好，终于肯来真的了。狄恩全身酝满力量，盯着对方的精亮双眼，闪现出接受挑战的兴奋，“少废话，叫你来你就来。”
　　这种男人间的挑衅无需发第二次，卡迦扑上去，两人立时在泥潭里斗成一团。
　　雄健的肌肉伸缩自如，合着淤泥，在太阳底下折出古铜色的光。两人手长腿长，动起真格来万分凌厉，好似两头顽抗的狼，不为证明什么，只是在这旗鼓相当的搏斗中享受登峰造极的原始快感。
　　无数次摔地，无数次猛扑，直到日落西山，精疲力竭，两人才停下动作，坐在地上开怀大笑。
　　狄恩站起来，上前拉起气喘不已的卡迦，“一天到晚钻在法术里，难怪你的体力不如以前。”
　　卡迦接过仆从递来的白丝绢，擦去污泥，脸上又恢复了他招牌式的嘻笑：“在床上可没人敢这么说。”
　　“西川最俊美的右龙骑士，魅力无人能敌”，狄恩熟知这些传言，微讽道：“我看是‘风流无人能敌’才对。”
　　“爱一切美丽的东西，是我的座右铭。”卡迦说得一脸陶醉，与此时一身污泥的狼狈，不怎么相称。
　　宫仆踏上凳子，将水瓶高举过头，纯净的泉水立时浇泄，把君王一身污泥冲刷而去，露出狄恩健壮的胸肌和紧收的小腹。“看来你很闲。” 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前日阿塔抱怨近卫任务繁重，请求增派人手，要不,你去帮他?”
　　卡迦哀叫一声，正要还嘴，忽然眼角瞥见远处回廊上慢慢过来的人。下一瞬，原地已无人影。

　　“我的天使，好久不见，真是越来越美了。”卡迦一本正经地站在凯米尔面前，执起他细白的手，非常绅士地献上一吻。
　　凯米尔笑了，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我来找王兄。”
　　这世上无人能抵挡天使的微笑。卡迦也不例外。他看地双眼发呆。
　　太圣洁了！怎会有人随意一笑，竟能笑得这般圣洁而恬美！
　　是的，世上没有这样的人。
　　除了劳拉依斯的凯米尔！

　　忽然后领被人抓住，耳边响起狄恩的声音：“离他远点。”
　　看着面前两个一身狼狈的男人，凯米尔脸上仍是温柔的微笑，他伸手挽胸，向狄恩行了一个最标准的王礼：“王兄，莱蒙回来了。”
　　“真的？” 听到这个好消息，狄恩立马吩咐身后的宫仆：“整装，让阿塔开宫门盛迎。”
　　卡迦也兴奋起来：“他回来得那么快！我回去换衣服。”也对狄恩行了一礼，再次刷得没了人影。

　　高贵的雀舌香弥漫在正殿每一个角落，巨大的石柱带出王家恢弘的气势，黑水支流在殿外台阶下缓缓流淌，夜色下，宫殿四周漂浮着若隐若无的水汽。
　　殿内，色彩艳丽的帷幔随风飘扬，狄恩拿了酒杯，坐在镶了宝石的华美躺塌上。看着靠在左下首，一身雪白无暇的莱蒙。
　　“南泽的庸兵如此不经打，让你两个月内拿下蒙托邦，是我高估了敌手。” 年轻的君王对左龙骑士此番出征的结果非常满意。
　　蒙托邦是南泽最西北的军事重镇，与西川接壤，攻下它，意味着西川东南面来自南泽的威胁最起码有五年以上的缓和。
　　莱蒙没有转头，无机质的声音从嘴边流出，每个字都似锤子敲在冰面上：“面对东森，我也能够做到。”
　　狄恩喝了口酒：“我暂时没打算动东森。”
　　“莱蒙，你已经在南泽立下大功，将来东森之役别来和我抢！”卡迦不依，狠狠扔了个葡萄进嘴里。
　　“为什么？”无机质的声音跳过卡迦的嘻笑，直问坐在上首的君王。
　　狄恩望着莱蒙没有焦距的眼睛，石刻般的脸上露出犀利的冷笑：“东森的罗林斯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陛下说的是亚瑟王，还是他的儿子，瑞•罗林斯？”莱蒙追问。
　　“哼，亚瑟，那个只会躲在城堡里的老鼠！”狄恩转过视线，望向殿外流淌的黑水，“他也配做我的对手？”
　　莱蒙点头：“我明白了。”当下不再问，举杯饮下一口清水。
　　狄恩闲闲道：“一个月前东森派了一队人马，装扮成商队在卡拉镇入境。”
　　“刺客还是奸细？”卡迦靠在躺塌上，问得随意。
　　“管他刺客还是奸细，死人可什么都做不了。”狄恩轻蔑道。

　　一直在边上静静相陪的凯米尔，闻言极轻地叹了一声。
　　这声叹息没有逃过狄恩的耳朵。
　　自己的弟弟简直是劳拉依斯王族中的异数，继承了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他美丽婉约，温和纯良。
　　一个美丽善良的人听到残酷的杀戮时，怎会不伤心难过？
　　于是狄恩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凯米尔，你宫里新来的客人，什么时候带给我们看看？”
　　卡迦转头：“客人？”
　　一提起那让人惊讶的年轻人，凯米尔笑得又开心又温婉，话却有些犹豫，“他受了点伤……还是等他好了再说吧。”
　　“这么宝贝来着？”卡迦一脸嘻笑暧昧，挤着眼凑过去。
　　“一个月前打猎时救的，足足昏迷了半个月才苏醒。是一个让人怜爱的孩子呢！”
　　打猎？别笑死人了，如果是你去，必定是放猎！卡迦装着可怜，满眼垂涎：“难道我就不让人怜爱了？”
　　莱蒙冰冷的声音道：“可查过他的身份？”
　　凯米尔轻轻推开越靠越近的卡迦，“查过，他父亲是丹蒙城里的商人，贩货时遇见路盗，全家遇难，只剩他一个落下白河，抱着树桩逃过一命。”
　　狄恩道：“听说你天天陪着他。”
　　“因为他很特别。”
　　“难怪最近天使都不上主宫来了。”卡迦酸溜溜的，“怎么特别？”如果是个美人，我会考虑结识一下。
　　凯米尔想了想，觉得有些事除非见到真人，否则很难解释，于是挑了一个最直观的印象：“他战棋下的非常出色。”
　　说到战棋，狄恩和卡迦绕有默契地转头看向莱蒙。
　　果然，无机质的声音再次响起：“过几天我来拜访。”

　　“他今天怎么样？”凯米尔穿过长长的走廊，问跟在身边，琉璃宫的宫廷侍长弗吉。
　　“好多了，巴尔陪了他一天。”年老却精瘦的弗吉恭敬回答。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隐隐传出光亮，凯米尔在门口停下，礼貌地敲了敲门，才轻声推门进去。
　　坐在精致大床边的巴尔见到白衣轻纱，天使般的来人，掩饰不住惊喜，忙弯身行礼。
　　凯米尔笑着示意他不要出声，漫步走到床前，看了眼漂浮在床边的棋盘，刚才进门时，年轻的巴尔正对着棋盘上的残局苦思冥想。
　　而他的对手，那个靠坐在床边的少年，手里握着一颗待下的棋子，头歪向一边，早已睡得不分东西。
　　巴尔这时才发觉，有些惊讶，脸尴尬地红了红。难道自己的棋艺真那么臭？竟让对手等地睡着了？
　　凯米尔安慰般对着巴尔一笑。
　　这世上无人能抵挡天使的微笑。巴尔也不例外。
　　事实上，他从未想要抵挡，若能让自己每日伴在王子身边，每日看一眼他的微笑，就是死，他也甘愿！
　　这么想着，巴尔只觉心跳加快，手足无措。
　　凯米尔没有注意到这些，转过身，柔美的眼睛在少年脸上细细看了一遍。只见他头上缠着的纱布已不再渗血，脸色虽有些苍白，但比起半个月前的灰死，已不知好了多少，至于手臂上的擦伤……
　　“今天换过药了吗？”
　　巴尔点头。
　　王子满意道：“你出去吧。”
　　巴尔脸色黯了黯，在背后默默行礼，依依不舍地退出去。一出门，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般，他双手抚心，无力地靠上石墙。
　　天上星辰亮闪，却不及凯米尔眼里的光彩。今晚清风柔媚，却不及凯米尔唇边的温暖。
　　啊，我的王子，巴尔必将为您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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